退貨事件的後續工作,由丹尼爾出面執行,具體的操作細節靜深並不瞭解,但是兩天後的結果顯示,愛麗絲的退貨量已經維持在一個相對平衡的範圍內了。
雖然心裡十分驚歎丹尼爾的辦事效率,但靜深心裡面,卻一直埋藏着一個巨大的疑惑,那就是——這件事究竟是不是湯林琛做的?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靜深覺得自己有必要給湯林翱打個電話。可是,久未聯絡,打開手機,卻有種不由自主地膽怯,還在猶豫,手裡的電話卻忽然響了起來。
是採緹打來的,靜深剛一接起,就捱了她劈頭蓋臉一陣數落,大致意思是她竟然放任湯林翱跟莫妮卡在印度各種秀恩愛讓那個女人好不得意云云,靜深耐心聽她說完,才幽幽回了她一句,“袁採緹小姐,告訴你一個消息,我跟湯林翱先生已經沒什麼關係了,所以他愛跟誰在一起折騰秀恩愛,我都管不着了!”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採緹不以爲然,“如果你心裡真的放下了,那OK ,我無所謂,可是你問問你自己,當你跟我跟所有人假裝大度超然的時候,心裡是不是真的那麼坦然?”
靜深被她問得啞口無言,想找措辭分辯,卻又覺得采緹說得句句在理,壓根就沒什麼好辯解的。
回過頭想,最近這段日子,她故意讓自己忙起來,不去想也不去問,以爲自己不面對就可以遠離失戀的處境——可實際上,有關這段感情不了了之的結果,已經成爲折磨她無法自拔的心傷,每每觸及,連記憶都無法釋懷,反而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與精力去平復。
“所以啊!你這麼縮起來太沒意義啦!一邊心存僥倖,一邊又假扮瀟灑……這麼做除了讓自己很累,什麼都沒得到,很不划算呢。”換掉了剛纔咄咄逼人的態度,採緹的語氣反而顯得很諄諄善誘,“而且呢,跟你透露一點可靠消息,其實湯林翱帶莫妮卡去新德里,還有後來新聞上關於他們倆的炒作,都是有原因的……”
雖然採緹跟靜深說得那些湯家內幕,靜深多少也有些瞭解,但見她如此頭頭是道,且語氣篤定地表示湯林翱只不過在跟莫妮卡做戲,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是假象,靜深不禁反問了句,“那個,採緹,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正給她做心理輔導的採緹頓了頓,無比得意道,“這有什麼難的,我是誰呀?八達通袁採緹,湯家上下我都很熟誒,前幾天還跟湯林翱的二哥吃了頓飯呢。”
“哦,這樣啊。”靜深眼睛轉了轉,也就是說,她知道的事情,都是湯林琛跟她講得咯。
“哎呀你先別跟我扯別的,咱們繼續說你的事。吶,我都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了,莫妮卡這次幫了湯林翱——或者說湯家一個大忙。換個角度來說,雖然表面上莫妮卡鑽了個空子,在這種情況下挺身而出,幫湯家挽回了不少面子,不過我覺得,當時如果直接殺過去的人是你,搞不好湯林翱當他就會派人把你送回來,他不會願意讓你處在危險當中的,這就是他故意在機場冷落你的原因吧。”
放下電話,採緹的聲音卻似乎仍然縈繞耳邊,反反覆覆,特別是那句“他不會願意讓你處在危險當中的”。
一直以來,靜深都在爲那天,湯林翱置她的憤怒於不顧,鐵了心要跟莫妮卡一起去新德里而耿耿於懷。
好多次夜裡輾轉,想爲他找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去開脫,卻都因爲那些所謂的理由都太過牽強而不願讓自己委屈求全。
但是,卻被採緹一下子擊中命門一般豁然開朗。
她願意相信,湯林翱是爲了她,纔會不惜傷害她。
也只有這個理由,能夠讓她鼓氣勇氣,毫不猶豫地決定以最快的速度飛去新德里去見他。
有些事情,特別是戀人之間,不能凡事都靠猜,她得親自去問,去驗證。
就算她給自己找的所有理由都不成立,湯林翱壓根就沒想要保護她,他根本就不在乎是否跟她分手,那麼,她也要聽他親口說出那兩個字。
還有,自己當初被困在警局孤立無援,他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爲什麼沒有去救她?
但凡他的回答不夠充分合理,她鐵定不會手下留情,先甩他兩巴掌解解恨再說!
訂好機票之後,靜深飛快地收拾了一小包行李,接着便直奔機場,想起自己人生當中還沒有過這種爲愛奔赴的壯觀經歷,心裡竟然會有些激動。
像是知道她會按耐不住跑去見湯林翱似的,採緹已經幫她打聽好湯林翱住的酒店信息,還囑咐她千萬不要提前打招呼,殺他個措手不及什麼的最好玩了。
靜深的確沒有給湯林翱打電話,但她並不是單純聽採緹的話,想製造一份驚喜什麼的,她只是想,既然已經決定見面說清楚,那就乾脆不要通電話聯絡——突如其來的當面交流與互動,肯定比電話裡預先鋪墊的效果要好得多。
而且,酒店地址非常方便易找,下飛機之後直接打車過去,換算下來纔不到四十塊人民幣,靜深多付了十塊左右的小費,那名長相憨憨的司機在她下車的時候雙手合十,衝她做了個感謝的動作。
只是,看着那個並不太起眼的酒店招牌,倒令她有些意外。
而且酒店大樓看起來十分老舊——莫非是當地特色建築?
靜深心裡涌起的那一小撮狐疑很快就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法遏制的激動。
不出意外的話,她應該很快就能見到湯林翱了。
走進酒店大廳,靜深直奔前臺,正要請總檯往湯林翱的房間打個電話確認是否有人,卻見一個衣着乾淨皮膚黝黑的當地男孩走過來,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的樣子,很有禮貌地用中國話衝靜深問,“您好,請問您是來找湯林翱先生的嗎?”
男孩說話並不流利,但一字一頓說得很慢,外加表情誠懇,倒讓人覺得十分親切。
靜深先是發怔,緊接着反應過來,第一個想到的是袁採緹那個小奸細跟湯林翱告了密,便對面前那男孩點了點頭。
“請跟我來吧。”男孩對她微笑的時候,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靜深跟在他後頭的時候忍不住想,這個當地小男孩肯定狠招女孩喜歡。
可是,就在她心安理得地跟在那個讓人信賴的男孩身後,並在他的引領下走進一間套房的時候,靜深並沒有意識到,一個巨大的陰謀,已經將她吞噬。
小男孩將她的行李放在門廳後轉身離去,並沒有特別的祝福與交代,甚至連靜深想要叫住他給小費都沒有來得及,他泥鰍一樣快速地溜出了門外,將門細細關好。
房間裡靜悄悄一片。
室內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奇怪,特別是靜深在客廳與旁邊一眼可望的書房裡,並沒有發現湯林翱的身影,便一邊往臥室裡走一邊狐疑地喊着他的名字,“湯林翱!”
沒人回答。
屋子裡並沒有人。
靜深覺得奇怪,難道剛纔那個小男孩只是負責將她帶到這裡?湯林翱知道她過來,只是要將她安置妥當,他並沒有親自過來見她。 WWW◆ttκǎ n◆c○
可是,剛纔那小男孩卻什麼都沒有說。
不僅沒說,他還閃得那樣快……
忽然間,一股奇異的念頭忽然升騰而起,靜深折回門口,下意識地想要打開門,卻發現門已經被人從外面反鎖住,她根本就打不開。
這是怎麼回事?靜深走到客廳,想打電話去總檯詢問,卻發現房間電話已經被切斷,根本打不出去。
不詳的預感終於愈發強烈,靜深急忙掏出自己的電話,摁出湯林翱的電話撥出。
電話響了一會兒才被接通,湯林翱熟悉的聲音顯得遙遠而深沉,“喂,靜深。”
聽到他久違的聲音,靜深來不及感慨,只回了他一句,“我沒事,先掛了吧。”便放下了電話。
湯林翱的口氣,分明是不知道她已經來了印度新德里,跟他處在同一個時區,呼吸同一片空氣。
剛纔領她走進房間的小男孩分明像是認識她一樣,問她是不是來找湯林翱,她還以爲是湯林翱派他來接自己,現在看來情況跟自己預想的完全不一樣,那麼,安排她到這裡來的人會是誰呢?
門打不開,也無法聯繫到總檯,等於說,自己已經被變相軟禁了。
靜深之所以剛纔沒有跟湯林翱求救,是因爲她覺得,自己現在所處的形勢,不像是針對她而來,倒更像是衝着湯林翱的。
在意識到情況不妙那一瞬間她便想到,知道自己來印度的人只有採緹——或者就算有人故意查到她的行蹤,但她來這家酒店的地址是採緹提供的,等於完全掌握自己行蹤的人只有她,但靜深卻篤信,這件事跟採緹無關。
有問題的,是爲她提供酒店信息的人。
不知道爲什麼,靜深立刻便想到湯林琛。
之前掀起愛麗絲退貨風波的嫌疑人指向他,眼下自己被設計精妙軟禁在酒店房間裡的也是他——而她跟湯林琛之前並沒有任何過節,那就只能理解爲,他真正要對付的目標是湯林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