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何以消 089
陸少臣抱着葉畫沒動,微微眯了下眼睛,一動不動,時間似乎停格的這一秒,房間出奇地安靜,一點聲息都沒有。
葉畫也是沒動,但是她卻能感覺到抱着她的陸少臣的身體已經變得有些僵硬了。
“陸少臣,我要離婚!”葉畫又重複了一遍,語氣分外堅定。
黑暗中,陸少臣似乎是想什麼,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能吐出來。
“我要離婚,你聽見沒有?”見陸少臣還是不說話,葉畫只能再一次的重複,聲音帶着很重的鼻音。
陸少臣再也忍不住,一把推開了身上的葉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要去開燈,房間太黑了,葉畫什麼情緒,什麼表情,他一點也看不見。
在牆壁模索着,終於找到開關把大燈打開,屋內的頓時一片明亮。
葉畫卻及時遮住了眼,很明顯突然地出現光亮,讓她極不適應。
等她調整好,移開手,一擡頭時,正好對上陸少臣濃的化不開的視線。
“離婚?”陸少臣走到葉畫跟前,俯視着她,臉色已難看,“原因?”
葉畫瞬間沉默。
好久,她才說,“我們這樣的婚姻,哪裡還有走下去的必要,別硬撐着了,早點分開,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沈家譯來過是吧?”陸少臣不應她的話茬,而是反問她,而且陸少臣的聲音不高不低,語氣卻像釀了多年的江西陳醋,“怎麼?一見了沈家譯,你就不想跟我過了?”
“陸少臣!”葉畫一下子就變了臉,直接吼,“你不要亂找理由!”
“吼什麼?我說你什麼了?我不就是提了下沈家譯嗎?怎麼,還戳你心窩裡了?”陸少臣繃了臉,直視着葉畫的眼睛,他的聲音暫時好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又明顯是在憤怒。“心愛的人要結婚了,新娘不是你,葉畫,只一想你就心如刀割,淚如雨下是不是?”
“陸少臣……”葉畫咬牙低吼着。
她要離婚,扯什麼沈家譯?
陸少臣徹底黑了臉,眼睛變成了匕首,狠狠地在葉畫的身上劃了幾刀。
狠狠捏着拳頭,陸少臣知道自己快要失控了。
“我真討厭你這副樣子,對什麼總是興趣缺缺的,還總是不在乎我的情緒,葉畫,你說我是哪裡寒酸磕磣了,還是哪裡髒了臭了,惹得你連孩子都不願意留着……至少給我句話啊……可你……葉畫,你明知道我在意,可你卻就是不給我生下來,連商量一聲都覺得多餘……”
陸少臣聲音嘶啞,疼痛像枝蔓一樣將他的心臟慢慢的纏繞,嘞的緊緊地,讓他窒息。
葉畫,她的心怎麼會那麼狠的?
就算是她不愛他,不想跟他捆綁在一起,就算這孩子不該來到,是個徹頭徹尾的意外,可孩子,終歸是無辜的。
孩子還流着她的血,可她怎麼就那麼狠?
葉畫死咬脣,只聽着,始終不語。
孩子沒了,顯然被陸少臣誤會了,可葉畫並不想解釋。
陸少臣,願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無所謂了!真的無所謂!
一點也不重要!
“你知不知道我疼得慌?”陸少臣已是自答自話了,用一隻手按着胸口的位置,他慢慢的叫她的名字,“葉—畫。”
葉畫腳下不由自主的就後退了一步。
她要離陸少臣遠遠的,距離遠了她才覺得安全。
陸少臣狠狠瞪着葉畫,她眼中的防備和淡漠,他一下子就完全讀懂了。
他的心立時就撲騰了!
他突然很想一把把她抱在懷裡,揉碎了,再問她:孩子沒了我疼,你疼不疼?
這個念頭非常強烈,隨時能把他的心肺衝爆……
呼吸粗重起來,陸少臣閉了閉眼睛,努力讓他自己平靜。
再睜開,他輕抿脣角,說:
“葉畫,在你心裡,我永遠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對不對?”陸少臣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可是……我對你……我對你那樣,你就真的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嗎?葉畫,你到底想怎麼樣?莫名其妙,沒完沒了你鬧什麼鬧……你別忘了,沈家譯要和秦蔚蔚馬上要結婚了,而你也早已是我陸少臣的老婆。葉畫,你最好能清醒一點,我們好好過日子纔是正經的。”
葉畫卻搖頭,眼底一抹篤定!
她的大腦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清明過。
說什麼都沒用,她只要結束,只要解脫。
“陸少臣,我只知道我實在擠不出維繫這段婚姻的熱情了,陸少臣,現在,我只要離婚!”
陸少臣突然上前,一把抓住葉畫的手腕,用力的抓。
抓的葉畫都覺得疼了!
陸少臣看葉畫的目光像是灌了鉛一樣的沉。
他說:“只要離婚是不是?我告訴你葉畫,離婚,沒門,這輩子你想也別想!葉畫,今天你給我聽清了,我們是夫妻,有證的。我重原則,既然娶了你,我就會對你負責到底,你的好壞我會照單全收。而你嫁給了我,就必須對我衷其一生,到死都得和我綁在一起。”
葉畫突然就是一陣笑,透着蒼涼的無力感,“婚姻真是一種奇怪的關係,兩個小紅本,一張牀,就能把兩個絲毫沒有感情的人拴在一起,陸少臣,你告訴我,沒有感情的婚姻,如何繼續下去……有名無實的空殼,陸少臣,你就不覺得荒唐嗎?”
陸少臣繃着臉,“荒唐就荒唐吧,日子不都得過嗎?就算你覺得跟我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痛苦,那也得過着,葉畫,早點給我生個孩子,也許一切就好了!”
“……孩子?”葉畫的心臟突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一下子就火燒火燎起滿了泡。
從內到外的疼,快要死了!
“我不生了!”葉畫慢條斯理的說。
葉畫輕飄飄的四個字,頓時讓陸少臣呼吸阻塞,喘不氣來。
葉畫說不生了!
可是他不應奇怪,她從來就沒想過給他生,就算有了,她也不會要,必定,已經有了活生生的實例子了。
陸少臣抓着葉畫手腕的手,死死扣着,他真的很怕控制不住,去掐住她的脖子。
“葉畫,……”陸少臣發狠的緊扣着葉畫,指尖碰上了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幾乎是瞬間,陸少臣就把葉畫的手擡起來,另一隻手指着她手指上的戒指,“……葉畫,你看看,你手上帶着屬於我的戒指呢!你是我的女人,媳婦兒,老婆……老婆,是給男人幹什麼的?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的!”
葉畫重重吸了一口氣,她的呼吸有些困難。
“戒指我不要!陸少臣,我都說過了,我只要離婚!”
葉畫說完,擡起手來,狠狠的擼着手上的戒指。
內側刻着wife的戒指,是那日去山上的度假村的時候,他給她套上的。
套上之後,很多時候,她就覺得自己當時肯定是迷糊了。
見葉畫擼手上的戒指,陸少臣伸手阻止,卻還是慢了。
葉畫擼下來鑽戒,攥在自己的掌心裡,然後,輕翻手掌,說:“陸少臣,還給你!”
陸少臣眼睛瞪着葉畫,卻不肯接過來。
葉畫只好往他手裡送。
可是,陸少臣的手瞬間握成拳頭,不肯張開。
葉畫只得掰她的手指,想把戒指塞進他的手心裡。
塞不進他的手裡,葉畫也不想再收回到自己掌內,於是那枚戒指,瞬間落在地板上,只是輕彈一下,滾落到茶几底下,不見。
陸少臣盯着葉畫,臉色鐵青,全身的肌肉第一次出現了痙攣的情況,而且頭劇烈的脹痛,變得很大。
“好,葉畫,你好樣的!”陸少臣咬着牙,一把推開了葉畫,進了臥室,然後又出來,手裡多了一個首飾盒子。
葉畫的臉瞬間變得很蒼白!
那首飾盒子裡面,是一對素環,她和沈家譯曾經一起佩戴過。
“你的確不是心甘情願的。你一直想着的是這個,對吧?”陸少臣把那對素環拿出來,眼眉都要立起來了,完全是怒吼了,“你整天看,整天摸,摸得都快起毛了!葉畫,你當我是傻子,不知道呢,啊?”
吼完,陸少臣忽然就往窗戶那裡去,走的那麼急,完全不管不顧的樣子。
“陸少臣!”葉畫一下子就知道他想幹什麼,腳下急忙跟過去。
可還是晚了。
陸少臣打開窗戶,手一揚,那對素環應着燈光閃了一下,然後消失在夜色中。
“陸少臣!”葉畫再一次變臉,吼了。
嘴脣開始發抖,葉畫張嘴想說什麼,可是身子一抽搐,緊咬住脣,無法控制,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下來。
“說,你還想他吧?”陸少臣完全氣紅了眼,對着葉畫怒目而視,齜牙咧嘴。
葉畫流着眼淚,指甲都要摳進肉裡去了,她說:“陸少臣,我實話告訴你,我這個是個死心眼。眼裡除了沈家譯不會有別人。這世上,除了沈家譯,我不會再對任何人死心塌地。”
兇光一閃而過,陸少臣額頭暴突着青筋。
“給我滾!你想着誰找誰去,我不欠你什麼,滾!”陸少臣突然發瘋一樣的怒吼。
葉畫毫不猶豫的走到了門口,她不跑,也不跳,每一步都走得穩穩當當。
然後,啪的一聲關上門。
只是,關上門的瞬間,她還是聽到身後傳出了砰然巨響……
陸少臣青着臉,呼呼喘着粗氣。
也不管什麼,一件又一件的砸着……
砸夠了,陸少臣衝進浴室,擰開水龍頭,喘着粗氣捧起涼水就往臉上潑。涼水不斷刺激着他的神經,讓他慢慢停下來,擡起頭來,鏡子裡的他頭髮凌亂,眼睛染着紅血絲,狼狽至極。
葉畫下了樓,毫不留戀走着。
天都不開眼,竟然下了雨!
似乎聽到有人在叫她,葉畫只當那是聽錯了。
“怎麼了?”有人從車上下來,一把抓住她,略帶焦爭地問:“小畫,你怎麼了?爲什麼哭了?”
葉畫轉了臉,是沈家譯!
瞬間,淚如雨下,又稀里嘩啦掉個不停!
沈家譯心裡一疼,立時抱住葉畫,葉畫的就彷彿被誰抽去了骨頭,軟綿軟的捲縮在了沈家譯懷裡。
沈家譯把她攬得更緊,一遍一遍地問:“小畫,你到底怎麼了?”
葉畫只是哭,卻不答覆!
“下雨了,我們進車!”沈家譯抱着葉畫,把她放到車子裡。
葉畫全身都在顫抖,雙腿,肩膀,嘴脣,還有她的心。
很久之後,葉畫才用顫抖的聲音說:“家譯,你帶我走!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哪怕一天也是好的!”
……
陸少臣還是出了家門。
他不知道該去哪兒找葉畫!
大街上,綠燈變爲黃燈,黃燈變爲紅燈,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兒。
車速大概太快了,在紅燈亮起的一剎那,陸少臣猛地踩住剎車,然後,他的車輪剛好壓住了停車線。
然後手機響,短信息的提示音。
打開屏幕,只有醒目的十多個字:“離婚吧,天南海角,我只隨着沈家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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