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房間的沙發本來就不長,季北個高,但也就這麼在沙發上,蜷着腿將就了一個晚上。
他一晚上沒睡着,不是因爲睡的不舒服,而是因爲……薛迷也沒睡着。
薛迷一向淺眠,讓人心疼。也是最近,她的睡眠才越來越好。
就是上次吵起來的時候,她趴在他懷裡睡下,也是乖乖的。
薛迷喜歡聽他的呼吸和心跳。當然表現得不明顯,是季北自己感覺出來的。
她就像一個孤獨了太久,卻又乖巧的孩子。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和穩定的心跳,她才能安心。
季北是真喜歡她,幾乎喜歡她的一切。所以才格外關心她的身體。
昨天晚上薛迷沒睡好,季北自然也睡不着,一晚上聽着她翻來覆去,而他又不能像以前那樣去摸摸她的背,把她抱在懷裡輕聲哄。他心裡別提多難受了。
他知道她大概很傷心。
雖然他很冤枉,可是他現在只想再給他一個機會,讓他能安撫她就好。
差不多凌晨五點的時候,薛迷爬了起來。
季北立刻跟着她爬了起來:“你去哪兒?”
“起牀啊。”
“現在才幾點,你起那麼早幹什麼。”
“你管得着?”
“……”
薛迷沒再搭理他,很快披了睡袍,隨便攏了攏頭髮,開了小燈坐在窗臺底下,開始配色。
……是去畫畫?季北有那麼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薛迷調好了色,沉着臉開始在畫布上塗塗抹抹。
季北靜靜地看着她,沒有出聲打擾。
事實上薛迷的思緒有點亂。
似乎內心有一陣狂潮,找不到出口。
樑醫生說過,她比一般人,其實更加敏感脆弱。
冷漠不過是她的保護色,理智是她給自己鑄起來的高牆。
她沒有想到,幾年的時間,她竟然會在同一棵樹上吊死兩次!
昨晚的失態和崩潰,她意識到,大約她是……真的愛他。
從過去,到現在。
從第一眼初見,到分開。
哪怕她哭着,恨着,大約埋藏在心底的愛意,也從未消失。
薛迷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非是他?
那所謂的愛,是多麼可怕的東西,爲什麼會像個鬼影子一樣,擺脫不了?
她想,或許她該離他遠遠的纔好。
因爲情緒太過激烈,所以薛迷塗抹得很快。
她從窗外往下看,畫出了晨曦中的月季園。
薛迷的畫裡第一次出現人物。
她畫了月季園裡,來往收集露水的傭人們。
其中有個銀髮青年,正若有所思地擡頭望着她的方向。
因爲她腦海裡一片空白,純粹就是記錄寫實,就跟拍了一張照片差不多。
季北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她背後,看了一眼,臉都黑了。
“薛迷,你畫這個幹什麼!”
薛迷被嚇了一跳,回過神看了一眼畫,才知道自己畫了什麼。
但是被從沉浸中吵醒,讓薛迷的心情很是暴躁:“畫月季園啊!你吼什麼!”
她仔細看了一眼,發現了圖中的銀髮青年正望着灰濛濛的城堡。倒是有點古典時期的莊園戀情……
怎麼會畫出這種感覺?
她沉着臉把畫從畫板上扯下來,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丟完以後又覺得不對勁,她爲什麼要丟了?!只不過是一幅畫,她又沒有跟誰滾到牀上去!
然而季北卻還在喋喋不休:“你以爲丟了就有用嗎,我都看見了……”
薛迷笑了,道:“對啊,我也看見了。”
季北:“……”
有這個吵死人的傢伙在邊上,薛迷也不想畫畫了,畫筆也甩開了,直接衝到牀邊上,一頭又栽了下去。
這回是真累了,她很快就睡着了。
季北跟了過去,看了她半天,最終還是沒捨得叫醒她繼續吵。
他撩開她額前的碎髮,俯身落下一吻。
睡夢中的薛迷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嘟囔了一聲,嚇得季北立刻爬起來跑了。
最終他匆匆洗漱了一下,換了衣服,下了樓又開始坐在客廳裡一邊翻資料一邊抽菸。
陸續有早起客人也下來了,看到季北在那坐着,一下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但大家都是見過世面的,也就都不動聲色地去打招呼。
這時候,沈特助匆匆忙忙從門口衝了進來。
看到季北,他也是嚇了一跳。
“北少……”他期期艾艾的。
昨天晚上,他被人算計了進去,還被轉移了注意力,以至於沒防住季北吃了個悶虧。
季北倒是臉色如常,笑道:“沈特助,今天起那麼早啊。”
沈特助訕笑了一聲:“您不也是……”
當着所有人的面,季北竟然道:“昨晚鬧了個笑話,被少夫人趕出來睡沙發。”
沈特助:“……”
圍觀的客人們:“……”
沈特助努力調整自己的表情,然後試圖把戲給他接上,道:“哎,您,您沒解釋嗎,那,那就是個誤會啊……”
“解釋她也不聽”,季北轉向那些客人,笑了笑,道,“見笑了,她被我慣壞了。”
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尷尬地笑了笑。
“那個關蘭呢?”
沈特助立刻道:“我剛剛問過管家,說是一大早就不見了。同時……昨天事情發生以後,大馬的陳小姐也在半夜離開了米國。”
“陳茉把她帶走了?”
沈特助訕笑了一聲,道:“還不好說。”
季北淡淡道:“這件事,你要是查不清楚,也就別幹了。”
沈特助做出大驚失色的表情:“北少,您放心,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圍觀羣衆的心聲:查!這種醃事,還有什麼好查的!
季北也眯起了眼睛:“你怎麼查?”
當着所有人的面,沈特助大聲道:“北少,您和陳家本來就有過節。那陳小姐還天天跟着咱們老夫人,這次還來參加派對。我還挺見她叫老夫人,姨奶奶呢。”
“你的意思是……”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啊。按理來說她該是恨死了您的,那麼長時間沒見人,這回她突然冒出來,就出事了。”
季北笑了:“繼續說。”
“然後一出事,她就和關蘭一起不見了。聽說是昨天晚上直接從機場調了飛機,就飛走了。”
“所以?”
“昨晚老夫人心肌梗塞,現在都還沒有脫離危險。她連夜走了,也沒打聲招呼,說不過去吧?”
季北道:“那你就去大馬。別的我不管,一定要把關蘭給我找出來。”
“好的,北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