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那個男人,是我親手殺死的。”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葉歆婷的心恨恨的揪到了一起,倒抽了一大口氣,她瞪大了眼睛,真的不敢相信錦瑟所說的一切。
她沒記錯的話,蕭子赫曾經告訴過她,錦瑟是離婚的,那她爲什麼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前夫呢?
無數的問題直直串進了葉歆婷的心頭,但她卻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她的錦瑟姐,到底經歷了一個怎樣的過去,她光聽到這兩句話,就已經覺得心驚肉跳的了,更別說是故事的女主角——錦瑟。
葉歆婷怯生生的從眼角看了看錦瑟。
她在錦瑟的臉上,沒有發現過多的悲傷,反而看見的是無盡的淡然。
“錦,錦瑟姐……”葉歆婷心中的問號實在是太多了,她不得不大着膽子問出了口,“小寶的爸爸,他是不是對你做了過分的事情,你纔會失手殺了他?”
就像她的母親失手殺了她的父親一樣。
錦瑟搖了搖,一雙眼瞬間垂了下來,那淡淡的藍光也瞬間黯然失色。
“他確實對我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情,但是那些事,都是我自己自願的,他愛我,我也同樣深深的愛着他。”
“那爲什麼……”
“就是因爲愛的太深,所以我纔不得不殺了他,因爲……”說到這裡,錦瑟緊緊的閉上了雙眼,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原本以爲,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可以淡然的忘記那一切的一切。
她以爲她的心已經鍛鍊的足夠的強大。
可是,她錯了。
現在,當她鼓起勇氣提起這件事來的時候,她還是退縮了。
再多一個字她都說不下去了。
一瞬間,時間彷彿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可怕的夜晚。
“錦瑟,殺了我,殺了我你就自由了。”
如鬼魅般的聲音一聲又一聲的在錦瑟的耳邊響起。
那是她只有在午夜才能聽見的聲音。
“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我就成全你。”
錦瑟的話音剛剛落下,她就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手中的扳機,子彈穿鏜而出,準確無誤的刺穿了那個男人的心臟。
這一刻,鮮紅的血液像薔薇花一般,妖冶的綻放……
那個她深深的刻在心中的男人,在倒下前的幾十秒鐘,露出了喜悅的微笑,眼眸中透出的紫光也是那麼的溫和,乾淨。
那樣的他,是她從未見過的。
“錦瑟,把我忘了,帶着寶寶,能走多遠,就走多遠,永遠永遠不要回來,記住我說的話……”
錦瑟鬆開了手中的槍,跌坐到了地上。
男人也順勢倒下。
血,染紅了地面,染紅了她的眼………
“歆兒,對不起……”
葉歆婷猛的搖頭,想要安慰她幾句,卻找不到任何的語言。
可怕,真的是太可怕了。
她的錦瑟姐到底是有着怎樣的過去?纔會讓她披上如此厚重的武裝?
她,愛她的丈夫,卻因爲深愛而親手殺了他。
她的內心到底是有多強大,她纔會做出如此這般瘋狂的舉動。
看着眼前的錦瑟,再想想她剛剛跟自己所說的每一句話。
葉歆婷變得茫然起來。
她與蕭子赫之間的關係,和他們之間所發生過的一切,與錦瑟的經歷相比,是不是太小巫見大巫了?
錦瑟坐在一邊平復着自己的心情,葉歆婷則是若有所思的思考着一些事情。
滿室安靜,安靜得讓她們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錦瑟姐,對不起,我不應該問你這些的。”葉歆婷十分愧疚的低垂着頭。
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錦瑟搖頭,伸手撫摸着葉歆婷的長髮,“不必道歉,我不怪你,是我自己一直不願意面對罷了。”
錦瑟說得十分輕鬆,彷彿剛剛有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本來早就應該放下才是,可是小寶都這麼大了,我還是無法放下。”
“小寶很可愛也很聽話。”葉歆婷說。
“是啊,要是沒有小寶,當時我恐怕就隨他去了,小寶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精神支柱。”
葉歆婷很想問錦瑟,既然如此深愛,那你當時爲何要狠心殺了他。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再問下去了。
她十分無力的看着自己的手指,“錦瑟姐,什麼纔是真正的愛?”
錦瑟帶着淡藍色的眼底劃過一抹疼痛之後,淡淡的說道,“心痛就是愛,你的心什麼時候痛了,你便什麼時候愛了。”
“是嗎?”葉歆婷對錦瑟的話充滿了無限的質疑。
心痛便是愛?
按照錦瑟的話,葉歆婷努力的搜尋着腦中的記憶,她在尋找有關心痛的畫面與感覺。
什麼時候痛了,便愛上了。
在面對蕭子赫的時候,她的心有痛過嗎?
葉歆婷不停的問着自己。
一時間,所有的記憶都變得模糊起來。
不管葉歆婷怎麼去尋找,她都找不到一絲半點兒的蛛絲馬跡。
“歆兒,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那樣的愛就會變得噬骨,它就像是一種毒藥,慢慢的侵蝕着你身體裡的第一細胞,直到你完全離不開它爲止。”
噬骨?毒藥?
葉歆婷打了一個寒戰。
小說裡寫得如此美好的愛情,到了錦瑟的嘴裡,怎麼就被扣上了如此可怕的字眼了?
蕭子赫說愛她,那麼他的愛會不會也變得噬骨,變成她身體裡的毒藥呢?
葉歆婷不敢再繼續往下想了。
錦瑟轉頭,看着面色變得不太好看葉歆婷,她又一次看穿了她的心,“歆兒,我話雖說得如此可怕,可當它悄然來臨的時候,卻是一點都不會讓人害怕。”
葉歆婷十分不解,“爲什麼?”
“因爲愛情也有甜蜜的一面,它就像是蜜一樣,甜進我們的心窩裡,把我們內心的所有恐懼還有不安通通都驅趕出去。”
“給我們帶來幸福的感覺。”
“錦瑟姐,你幸福嗎?”
“曾經。”
“爲什麼是曾經?”
“因爲幸福也是有保質期的。”
葉歆婷雖然還是不怎麼明白,可她還是點了點頭。
她沒有過撕心裂肺的痛過,更沒有甜如蜜的幸福過,所以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她真的不知道。
也許,只有體會過的人才會真正的明白吧?
錦瑟再次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她輕輕了的拍了拍葉歆婷的肩膀。
“歆兒,你先自己坐一會,我去給你收拾房間。”
葉歆婷乖乖的點了點頭。
錦瑟走後,一切歸於平靜。
葉歆婷呆呆的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正在想些什麼。
她突然想起了蕭子赫。
她就麼走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有沒有好好聽醫生的話?有沒有乖乖接受治療?還有沒有在發脾氣?
無數關於蕭子赫的問題,瞬間涌上了她的心頭。
蕭子赫……
葉歆婷和錦瑟走了以後,蕭子赫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不但配合着醫生做完了一系列身體檢查,還在衛成和銀杏的監視下吃了藥,吃了飯。
他像小孩子正在賭氣一樣,黑着一張臉,什麼話也不說。
直到醫生和銀杏全都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纔開口跟衛成說了話。
“把車鑰匙給我。”
衛成不解,面無表情的問道,“少爺,你要車鑰匙做什麼。”
“廢話那麼多做什麼?車鑰匙。”蕭子赫把手伸向了衛成。
“可是少爺您的車停在家裡,今天沒有開過來。”
“我說的是你的車。”
“我的車?”
衛成以爲是他聽錯了。
蕭子赫今天是怎麼了?
換作平時的他,標價少於五百萬的車子他看到不看一眼。
如今,他卻問他要起了車鑰匙,雖然他的車子也不差,但是在平時,是根本入不了蕭子赫眼的。
“你給還是不給?不給的話現在就給我滾回去吃自己。”
蕭子赫暴怒的一聲,把衛成嚇得緊張兮兮的。
“少爺,我不是不肯給,只是錦姐交待過了,讓我好好看着你,若是你有個什麼閃失,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到底我是你老大,還是姓錦的女人是你老大?”
衛成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當然您是老大。”
蕭子赫再一次伸出手,“鑰匙。”這已經是他忍耐的最大極限了。
“是。”
蕭子赫滿意的點了點頭,接過衛成交給他的鑰匙,還沒等衛成多說一句話,他就消失了。
衛成看着蕭子赫離去的身影,真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最後,他拿起了電話。
蕭子赫這個樣子,拿車鑰匙是要去哪裡,真是讓人擔心極了。
死就死吧,總比讓蕭子赫出事的強。
“歆兒,歆兒過來幫我一下。”錦瑟一邊收拾着客房,一邊大聲的叫着葉歆婷。
難道是她的聲音太小了?怎麼會沒有迴應呢?
錦瑟吸了一口氣,把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歆兒……”
還是沒有迴應。
這丫頭,是不是又睡着了?
錦瑟無奈,只得停下手裡的事情。
她隨手抓起一條毛巾被。
她想,雖然是夏天,但她就這麼睡了,可是不行的。
可是……
當她走到客廳之後,她才現客廳裡早已空無一人,葉歆婷唯一來過的證據,就是桌上的兩支空杯子。
錦瑟莞爾一笑。
葉歆婷消失了,她好像是早就知道一般,不但一點都不擔心,反而笑着回到客房,繼續收拾她的房間去了。
其實,葉歆婷哪兒也沒去,她就在錦瑟家的樓下,漫無目的的走着。
她出來之前本想跟錦瑟講一聲的。
可是,她最終還是沒說。
因爲她腦子裡太亂了,不知道應該跟她怎麼說,所以便自私的不吭一聲就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