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濃,二人的容顏在彼此眼中逐漸模糊。
這裡因爲偏僻,甚至連路燈都沒有,兩人近距離的站着,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顧浩南,我們不能這樣。”沐小言和他分析,“顧家只有你一個兒子,你身上的責任很大。”
既然決定了要分開,就該狠心的斷了。
顧浩南看着她的眼睛,他手掌的溫度熾熱,一句話,似乎要把她那顆冰冷已久的心給融化了,“世界也只有一個你。”
沐小言盯着他,酸脹的眼眶落下淚珠。
世界也只有一個你,你是獨一無二的。
顧家破了可以東山再起,可你沒了,卻是一輩子都無法挽回的痛。
“言姑娘,爲什麼我們不能給自己一條出路。”他說,句句在理,指尖佛過她的眉眼,“言姑娘,我們私奔吧。”
沐小言瞪大眼,驚訝的往後退了一步。
“不,不行。”她拒絕。
他深黑色的眸直逼她的眼,鏗鏘有力的問,“爲什麼不行?”
“因爲……我們都有放不下的東西。”
顧浩南雙手放在她肩上,堅定道,“我放不下的是你。”
想必,這事他是謀劃了好久纔來找她的。
“可是……”
顧浩南打斷她,把她略涼的小手放在他灼熱的掌心,很快,她的手跟着溫暖起來,只聽他深情款款的道,“跟我走吧,我們結婚。”
“這裡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去創造另一片天。”
只要在一起就好。
沐小言動心了,說實話,她有時候也會想,如果她和顧浩南能離開這裡,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阻礙和煩惱。
就像顧浩南說的,既然這裡不給他們活路,總有容得下他們的地方。
這天下午,墨雲楚特意提前忙完工作。
他把重要文件收拾好從辦公室走出去,穿着暴露的女秘書走上前來彙報,“墨總,晚上有兩個飯局,您看先去哪一個?”
“都推掉。”墨雲楚想了下吩咐,“你跟副總去一趟。”
“二少?”女秘書妝容精緻的臉透着一股濃濃的失落與恐慌。
墨家二少根本是個變態,哪個女人在他手上不脫一層皮。
“嗯。”墨雲楚沉沉落下一個音節,走向專屬電梯。
一路從辦公室過來,時不時有員工和他打招呼,墨雲楚點頭回應。
駱向卿老遠就看到他,他先給墨少辰悄聲打了個電話,而後笑盈盈的走過去和墨雲楚打招呼,“墨伯父。”
“少辰呢?”
“三哥在裡面忙。”
墨雲楚朝他看了眼,直接進了墨少辰的辦公室。
“你電話爲什麼一直打不進去?”
即便父子倆在一個公司,有時候幾天也不一定能見上面,公司事務繁多,墨雲楚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他一般在外面奔波應酬的較多。
墨少辰連頭也沒擡,他雙手合十,視線盯着電腦屏幕上的數據。
“問你話!”墨雲楚聲音揚高,怒瞪着對面一言不發的兒子。
墨少辰被他吵得頭疼,他關了資料,漠漠的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果然人老了,智商不在線。”
“你——”墨雲楚氣急。
墨少辰輕抿口冰涼的咖啡,脣角的笑意邪肆,“打入了黑名單,能打進來麼?”
聞言,墨雲楚只差沒嘔出一口黑血,“混賬東西,你這是想氣死我。”
墨雲楚從不暴露自己的脾性,這些年,除了在墨少辰的事情上,一般的時候他看上去都十分的好相處,在公司裡,大家對他的評價也是出了名的好。
墨少辰卻是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你到底要我操心操到什麼時候。”墨雲楚拍着他的辦公桌面,“不是說和顧家的那丫頭結婚的麼,怎麼又整出一個女人。”
“姨媽沒告訴您,她是我侄女麼?”
墨雲楚冷哼,“侄女?騙鬼呢。”
墨少辰不溫不火的來了句,“你說是就是吧。”
“你這什麼態度。”
“我一直是這態度,這些年您應該習慣了。”
這話一出,墨雲楚臉色突變,一股複雜的情緒從內心深處涌出,他不忍心再責怪這個捧在手心裡的兒子,只是喃喃道,“少辰,你千萬別玩火*。”
“那也不是您該操心的。”墨少辰擡手按下內線,“泡一杯咖啡過來。”
墨雲楚啞然,準備好一肚子的話就這麼硬生生嚥下去了。
孩子果然要從小養在身邊才親,他和墨少辰這些年,他一味的把父愛強加在他身上,卻不知,他在需要他的時候已經學會了自強,根本不再需要他的這份愛。
渾渾噩噩的從墨少辰辦公室裡出來,迎面走過來的顧北北和他熱情的打招呼,“墨伯伯。”
“嗯。”墨雲楚朝她點頭,對這女人雖然沒有多大的好感,但也希望她能和兒子早點成個家。
或許結了婚,墨少辰的性子就沒這麼野了,他也不至於每天都操心。
顧北北柔聲問,“少辰在裡面嗎?”
墨雲楚點頭,“你過來下,墨伯伯有話要問你。”
顧北北跟在他身後,兩人去了會客室。
“墨伯伯。”
“你和少辰,進展得怎麼樣了?”
顧北北面露尷尬,“我們挺好的呀。”
“他有沒有和你提過結婚的事?”
結婚?
這兩字成了顧北北心裡的一根刺,最近她身邊好多朋友結婚,就連侄子顧浩南也要趕在她前面了,今年一過她就26了,還是沒能把自己給嫁出去。
儘管心急,在墨雲楚面前她還是不能表現半分,生怕被人誤會成想攀高枝的女人,“少辰說,還想再等等。”
“我不知道少辰什麼心思,我們墨家也不需要女人有多能幹,墨伯伯希望你能好好收了少辰的心。”墨雲楚
他這麼說,讓顧北北信心倍增,“我一定會努力的,墨伯伯你放心吧。”
看樣子,墨家的家長對她還是挺滿意的,可墨少辰爲何遲遲不提結婚的事,即使她有意暗示她,他也會找話題帶過。
他是不想結婚,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墨雲楚走後,顧北北準備去墨少辰的辦公室,駱向卿擋過來,“不好意思顧小姐,三哥在忙。”
顧北北輕蔑的朝他看了眼,“閃開。”
駱向卿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不正經的笑了笑,卻又那麼認真,“這是三哥的意思。”
“那好,我就在這裡等,總行了吧。”顧北北找了塊地坐下,一副‘你奈我何的樣子。’
駱向卿冷笑聲,“隨便你。”
顧北北朝他的背影瞪眼。
切,神氣什麼啊,等她成爲墨太太的那天,頭一天收拾的就是駱向卿。
駱向卿這人真是討厭的很,每次她和墨少辰約會他總會跟着,這也就罷了,經常給墨少辰中途打電話,被攪亂的約會不計其數。
一等就是兩個小時,顧北北刷着手機,墨少辰辦公室的大門遲遲未傳出任何動靜。
這一層樓的辦公室是獨立的,除了墨少辰就是駱向卿,環境自然是不用說。
墨少辰平時接觸的女人也不多,顧北北這兩天一直在想,那天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頭頂忽然一暗,顧北北擡眸,一眼就看到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她笑着起身,“少辰。”
“怎麼在這兒。”墨少辰擡腕看了眼時間,已經不早了。
“我怕打擾你工作。”
墨少辰眸色暗了暗,“走吧。”
兩人出了公司,一起上了車,顧北北坐在副駕駛,她幾次想和墨少辰開口,但看到他冰冷的側顏後又沒了勇氣。
他看上去很疲憊的樣子,興致也不怎麼高,她不敢去煩他。
“以後有什麼事可以給我打電話,等着多累。”紅燈處,墨少辰總算出了聲。
顧北北看向男人,在他面前永遠是一副乖巧的樣子,“沒關係,我反正閒着無聊。”
墨少辰的視線透過擋風玻璃看向前方,車子在緩緩向前行駛。
一路上,兩人的話題並不多,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永遠都是顧北北一個人在說。
眼看着快到顧家,顧北北猶豫了下開口,“少辰,後天晚上來我家吃飯吧。”
“到時候看吧,我可能沒時間。”
顧北北眼裡的光亮‘咻’的暗下,她低低道,“我侄子馬上要結婚了,我哥說想一家人聚一下,那天,也正好是週末。”
意思是說,應該沒有那麼忙。
她希望墨少辰抽出空來,到時候也可以讓哥哥提一下他們的婚事,看看墨少辰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一家人?
墨少辰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蹙。他立馬聯想到沐小言,她也是顧家的女兒,會不會去吃這個飯呢?
他算了下,那丫頭已經五天不曾聯繫他了,到底是沉得住氣,還是不想借錢了?
把顧北北送到顧家大院門口,墨少辰朝她說了句,“好好休息。”
“少辰,後天晚上……”
“我儘量。”
顧北北堪稱妖嬈的臉綻放開來,“好,我等你。”
回墨家的路上,墨少辰戴了耳塞打電話。
“我讓你調查的事情做的怎麼樣了。”
那頭的人戰戰兢兢的道,“三少,這件事他們做的很小心,有點難。”
“還要多久?”墨少辰鬆了鬆頸間的領帶,他視線看向擋風玻璃外,璀璨的夜色把他暗沉的臉勾了得十分有型。
“大概……三少,再給我十天時間。”
墨少辰聽到這兒轉了個急彎,黑色汽車宛如漂移一般,而後急速朝前駛去,“好,我就給你們十天時間。”
十天。
墨少辰把手機扔在副駕駛,臉色陰霾。
他是一天都不願意和顧北北待下去了。
墨少辰回到墨家大院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夜深人靜,大宅裡一片幽靜。
男人停好車緩步往裡走。
“喲,三少。”墨俞弦不知從那裡鑽出來,上下打量墨少辰,揶揄道,“你這,真是稀客啊。”
墨少辰黑眸眯了下,一股冷意瀰漫全身,“二少大半夜出來活動,這又是準備去摧殘美少女了?”
“哪能啊,她們都是自願跟着我,我也就那方面厲害了點。”墨俞弦挑了挑眉,脣角掛着一抹深沉的笑意。
“呵。”墨少辰嘴角溢出輕笑,眉宇間的殺氣越來越濃,說出的話卻還是那般平靜,“那就加把勁,說不定將來可以拿孩子勝一籌。”
墨俞弦也不氣,“謝謝三少提醒,受教了。”
墨少辰黑眸波濤暗涌,他不再和墨俞弦耍嘴皮子,徑直繞過他往裡走。
墨俞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眸底閃過一抹幽暗的冷光。
墨家對外界來說個傳奇,可惜,人丁稀少,成了墨老爺子心裡的一塊病。
想要不斷的擴大疆土,必須後繼有人啊。
前廳裡,墨雲楚還沒睡,看到墨少辰回來,他心下一動,“少辰。”
“墨俞弦又懷孕了嗎?”墨少辰解了西裝外套,問他。
墨雲楚嘴角抽了下,“是我讓他回來的。”
墨少辰給自己倒了杯就酒,褐色的液體從他精緻的嘴角緩緩流入,他指尖點着杯身,“我就是不明白,既然您有了他,何必讓我回到這個家?”
這是他心裡的結,更是他心裡過不去的坎。
“你纔是我兒子。”墨雲楚幾乎想也不想的脫口而出。
墨少辰聞言,他喝下杯裡剩餘的酒,笑中帶着令人膽顫的冷冽,“可您的兒子不止我一個。”
他就是這麼的自私,不管是愛情還是親情,母愛還是父愛,統統想要唯一。
只是這父愛,在幾年前的那件事中早已消散了。
“少辰。”墨雲楚面露糾結之色,又有些無可奈何。
墨少辰把酒杯重重擱置在茶几上,他像是沒聽到一樣,走出了墨家大廳。
良久,墨雲楚盯着兒子遠去的背影遲遲迴不過神。
他要怎麼樣,才能把當年的事在兒子心裡抹去。
這些年,他沒少給墨少辰暗地裡安排女人,可從沒有一個能讓他看的上的。
他真是擔心,兒子心裡出現了問題。
“怎麼回事啊,是不是少辰回來了?”程素涵從樓上下來,一句話打破了墨雲楚的沉默。
“你改天好好和他溝通溝通。”墨雲楚頭大的嘆息,“我就是不明白了,一個兒子只會玩女人,一個死活不肯找個女人,他就沒有男人的需求嗎?”
程素涵給他泡了一杯茶,“你怎麼知道他沒找,你又沒一天二十四小時跟着他。”
“他是我兒子,我當然知道。”
程素涵聞言,臉部僵了僵,她輾轉到男人身後,體貼的給他捏着肩膀。
他是我兒子,我當然知道。
可是,墨少辰卻不是她的兒子。
雖然這些年她一直盡心盡力把墨少辰當做親生兒子撫養,但總歸少了親生母子的那份和諧。
墨少辰始終不肯叫她一聲‘媽。’
墨雲楚閉上眼享受,卻是道,“很晚了,你先去睡吧。”
“你也不要太晚,身體最重要。”程素涵也沒勉強,細心叮囑。
墨雲楚的身子枕在沙發內,眉心的位置突突直跳。
如果時間可以倒回,他一定不會讓墨少辰流落到外界,以至於他們父子的那條鴻溝永遠也跨越不去。
都是那個女人,狠毒的女人。
墨雲楚目光驟然一冷,女人的音容笑貌在他腦海裡迴盪開來,她蠱惑人心的聲音,她的嫵媚似乎從未在他心裡消散過。
——
‘言姑娘,我們私奔吧。’
自從昨天晚上顧浩南說了這句話,沐小言這一天都心神不寧。
夜晚,她和容清歌同睡一張牀上。
“清歌。”
“唔。”身旁女人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嘴裡唸唸有詞,“困,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沐小言兩手枕着後腦勺,她視線盯着天花板,“清歌,我後天就要搬走了。”
這話一出,原本躺着的人立馬坐起身來,“搬走?”
“嗯。”沐小言跟着起身,兩人坐在牀頭。
“找到合適的房子了?”
“我要和我爸一起住。”
“郊區?”
“不是,我爸已經答應搬到市區來。”沐小言欲言又止,頓了下,還是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清歌,以後麻煩你多照顧照顧我爸。”
“那是肯定的,還用說嘛。”容清歌爽快的答應,事後又覺得不對勁,“我聽你這話怎麼好像……”
沐小言接話,“我要走了。”
“走?”容清歌訝異的看着她,“去哪裡?”
“和顧浩南一起。”沐小言解釋。
容清歌頓時明白過來,“你們要私奔?!”
“你小聲點。”
“怕什麼,又沒有別人。”容清歌笑了起來,也是真爲她高興,“丫的,顧浩南終於做出決定了,言姑娘,你一定要把握好這個機會。”
他們的這份情是她一路看過來,有多不容易,除了他們自己本身,就數容清歌最清楚。
“可是,我還……”
“你還猶豫麼?”容清歌拍着胸脯保證,“你父親交給我,不用擔心,儘管跟着顧浩南走吧。”
沐小言緊繃的心逐漸開明,或許容清歌說的對,她應該去最後爭取一下,“謝謝你清歌。”
“不用那麼客氣,我們誰跟誰啊,就是我到時候挺想你的。”
容清歌說到這兒不免悲傷起來,她真正的朋友不多,“等你們安穩下來一定要告訴我地址,我會去看你的。”
“嗯。”沐小言和她來了個熱情的擁抱,也算是下定決心跟顧浩南走了。
不管未來怎樣,她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哪怕以後真的不能在一起,至少她做過最後的努力和掙扎。
第二天過來學校,沐小言悶悶的在畫室待了一天,晚上接到顧浩南的電話,說是一起吃飯。
她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了,爲了掩人耳目,容清歌幫了她不少忙,沐小言這一天都在想她和顧浩南要選擇什麼樣的方式離開。
容清歌把設計稿收好,她寬慰沐小言,“言姑娘,這些都交給我,放心吧,你的設計除了我絕不會有人偷窺的。”
儘管決定要和顧浩南走,沐小言也不會荒廢學業,等他們穩定下來,她就找個學校把沒完成的學業完成。
這些設計是她的心血,可以憑着它去應聘一些小的設計公司。
她和顧浩南人生地不熟,一開始肯定會找工作養活自己。
她當然放心容清歌,就是心裡惴惴不安,總覺得這一走……
“言姑娘,你要好好的。”容清歌一把抱住她,憂傷的說道。
沐小言手掌落在她肩頭,“我會的,你也要幸福。”
兩人出了校門,沐小言對她道,“清歌,和我一起去吃飯吧。”
容清歌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們好好計劃着,學校這邊我會幫你弄好。”
“嗯。”
容清歌眼看着沐小言從她視線裡消失,眼眶驀然泛紅。
“喲,我還以爲是誰呢,原來是容大小姐。”一道諷刺的聲音順着晚風徐徐吹來。
容清歌回神,秦惠雅那張欠揍的臉在她眼裡展現出來,她冷笑聲,“這不是專挑人家剩下東西的秦小姐麼?顧浩南的滋味怎麼樣,你們滾在一起了嗎?”
秦惠雅臉上的笑容僵住,美豔的臉濃濃皺成一團。
容清歌繼續開口,“你有什麼可神氣的,你問問顧浩南,他愛你嗎?”
秦惠雅挑眉,她保持着那份優雅,“愛又怎樣,不愛又怎樣,他這輩子的女人只能是我。”
“我不喜歡和做白日夢的女人說話,滾開。”
“你!”秦惠雅臉色鐵青,“容清歌,總有一天我會扒了你的皮。”
容清歌不以爲然,“有本事就來扒,老說算怎麼回事。”
“好,那你就好好等着吧。”秦惠雅垂在身側的兩手緊握成拳,面容扭曲,“你要的東西,我永遠讓你得不到。”
話落,容清歌的臉霎時一白,不過在秦惠雅面前她永遠保持那份該有的驕傲,“秦惠雅,你首先要弄清楚,自己的胃有多大,撐下兩個男人,你有那個本事麼?”
夜晚的學校門口,秦惠雅愣在原地,她睨着容清歌遠走的背影,嘴角勾起的弧度詭異。
她發誓,這輩子必定和容清歌勢不兩立。
顧浩南把地址發到沐小言的手機上,爲了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他特意找了個隱秘的地方吃飯,並且讓沐小言自己過來。
沐小言在g市兜兜轉轉半天,等她到達目的地已經晚上八點了,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她過來的那一瞬間,顧浩南已經喝掉了五杯茶,他站起身把她擁入懷裡,“言姑娘,想死我了。”
“昨天才見過呢。”沐小言推開他,小臉爬上一抹紅。
他們已經很久說這麼柔情蜜意的話了。
顧浩南拉着她入座,“天天見都想。”
“肉麻啊你。”
顧浩南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給你點了最愛吃的,菜馬上就來。”
沐小言嘴角藏不住笑意,此時的她覺得,只要身邊的男人是顧浩南,什麼都不重要了,“什麼都好。”
須臾,顧浩南把戶口本晃在她眼前,“言姑娘,你看。”
沐小言盯着那東西看了良久,遲遲迴不過神。
他真的把戶口本偷出來了,準備和她一起浪跡天涯。
哪怕沐小言清楚,他們這樣可能行不通,若是被抓回來要面對的事會更復雜,她也沒辦法拒絕顧浩南的這份深情。
他伸過手去,沐小言把手掌放在他掌心,“言姑娘,你準備好了嗎?”
“嗯。”這一次,沐小言不再猶豫,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終而做出了決定,“我們先去哪裡,你安排好了嗎?”
“我們先出去玩幾天,然後再看看到哪裡落腳。”
其實顧浩南心裡已經有了盤算,他還得徵求她的意見,時間緊迫,只能邊走邊看,先離開這裡再說。
今晚,他們就準備離開這座城市。
兩人吃完飯去了郊區,沐小言已經有一個多月沒來過這了。
“爸。”
聽到這聲呼喊,沐暉放下手裡的報紙擡頭,看到的是一對璧人站在他跟前。
他怔了幾秒,起身朝他們二人點了點,“你們?”
沐小言上前一步,“爸,我給你在市區弄了套房子,你以後搬去那裡住吧。”
沐暉一下就聽出她話裡的言外之意,“什麼意思,你們,言言,你是要去哪裡麼?”
“爸。”沐小言身後的男人親切的喊了聲,他上前來,和沐小言並肩站在沐暉面前,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顧浩南這一聲‘爸’沐小言和沐暉都驚呆了,這丫的叫的還真順口。
男人手掌落在女人肩頭,“爸,以後我會照顧好言姑娘的。”
又一聲爸,沐暉反應過來,他沒吭聲,只是默默瞧着站在一起的兩人。
到底年輕,容易衝動。
“言言。”沐暉喊自己的女兒。
沐小言低聲對顧浩南道,“我和我爸說幾句話,你下去等我。”
“好。”
狹小的空間裡,只剩下父女二人,兩人面對面坐着,沐暉先開了口,“言言,你和他不合適。”
沐小言沒想到父親會反對,她微微愣了愣,反駁,“爸,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是以前。”沐暉強調。
他以前確實顧浩南合適女兒,可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後,他沒辦法再相信顧浩南還能保護好女兒。
“現在爲什麼就不行了?”
他們什麼都不要了還不行麼,做人不能貪心,他們也只要彼此啊。
沐暉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最終他只能嘆氣,“言言,如果你覺得行,就跟他走吧,爸爸就是不希望你受苦。”
“爸,你放心,浩南不會讓我受苦的。”沐小言抓過父親的手,“爸,你一個人在家要注意身體,別老是想着媽,她……挺好的。”
她是那麼的相信顧浩南,也更是把命運都交給了那個男人。
沐暉想,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再怎麼反對都是沒有用的,因爲他也曾經年輕過,更是懂的這份衝動與堅持。
沐小言本想帶着父親一起離開這裡,可她知道,他不會走,所以這話她連提都沒有提。
因爲冷秋琴在這裡,他每天才有盼頭,有活下去的動力。
“爸,等我和浩南穩定了,一定回來看您。”
這都是後話,他們知道這一走,回來恐怕沒那麼容易了。
“好。”沐暉點頭,送女兒下樓,親自把她交到顧浩南手裡。
顧浩南緊握住沐小言的手,他目光堅定真誠,“爸放心,我一定不會辜負言姑娘。”
“去吧,你們要好好的。”
返回市區的路上,沐小言眼淚不停,沐暉的舉動很明顯,是把最寶貝的女兒交給了顧浩南。
“我們以後還會回來的,乖,別哭了。”顧浩南拿了紙巾給她擦眼淚。
沐小言想起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她心裡悶得慌,“我心裡難受,總覺得對不起的人就是我爸了。”
顧浩南手掌落在她頭頂,“言姑娘,我們幸福了,你爸也會欣慰的。”
沐小言趴在男人的大腿上,眯着眼緩緩睡去。
今晚要遠行,她必須養足了精神。
第二天一早,顧氏炸開了鍋。
顧家的日子本來就不太平,公司的事務繁多,這些天每天早上,高層都會給董事會彙報一天的工作進程。
早上的例會,除了顧浩南大家都到齊了。
顧承恩坐在主坐上方,等了二十分鐘有餘,他走出會議室親自給顧浩南打電話。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一陣機械的語音氣的顧承恩差點砸了手機。
顧浩南對工作的態度大家有目共睹,接管的三年裡從沒有在關鍵時刻缺席過。
除了……
爲了那個女人。
顧承恩走到秘書部詢問情況,“顧總昨天來上班了麼?”
秘書惶恐的站起身回答,“顧總昨晚是最後一個離開公司的。”
意思是她也不知道。
“趕緊打電話,馬上聯繫到顧總。”
秘書們得到命令,一個一個往客戶那裡打電話,包括所有的娛樂場所和酒店。
半個小時後,一無所獲。
顧承恩熱得不行,他狠狠喘了口氣,安慰自己不要慌。
“接着打。”丟下這句話顧承恩走進會議室,開始今天的進程。
開完會,顧承恩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助理走過來喊了聲,“董事長,下午的行程要繼續嗎?”
原本他是打算今天下午出差的,現在看來只能暫時擱在一旁了。
“推後。”
助理安慰,“董事長,您也別急,少爺可能手機沒電了。”
呵。
多麼幼稚的理由,鬼才信。
驀然的,顧承恩像是想到什麼,他眯眼,立即給學校那邊撥了電話過去。
沒一會,他得到的消息是,沐小言也沒去學校上課。
轟。
顧承恩的頭瞬間炸開,大腦裡就剩下兩個字‘完了!’
沐小言不在,顧浩南失蹤,天下那有這麼巧合的事,他們……
傍晚,顧北北和墨少辰一起過來顧家。
兩人手挽着手進去,家裡一片冷清。
顧北北當時就懵了,所謂的家庭聚會冷冷清清,客廳裡空無一人。
她鬆了墨少辰手,朝樓上大喊,“哥,哥。”
顧承恩的助理聽到動靜從樓上下來,恭敬的喊了聲,“大小姐,三少。”
“我哥呢。”
“董事長在樓上打點滴。”
“什麼?”顧北北大驚失色,“他哪裡不舒服?”
“少爺,失蹤了。”
“怎麼回事啊。”顧北北心下一緊,急急問,“是被綁架了麼?”
助理沉重的搖頭。
顧北北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她趕緊上樓,墨少辰猶豫了下,也跟着她上去。
他今天一天都在忙,倒是沒注意顧家出了這麼大的事。
臥室裡,顧承恩半臥在牀上,懸在半空的吊瓶還有大半在滴。
“哥。”
“北北迴來了。”顧承恩有氣無力,目光再次望去看到了後腳進來的墨少辰,他意欲起身,“三少。”
墨少辰走過去,安撫他,“顧總身體不舒服,就不要起來了。”
顧承恩也沒有心思招呼誰,顧北北急的要命,“哥,到底怎麼回事?”
“浩南,浩南和沐小言私奔了,不知去向。”
“什麼,私奔?!”顧北北大驚。
墨少辰聞言,眼眸倏然一冷,嘴角揚起的弧度異常恐怖。
這兩人果然年輕衝動,私奔這種事都幹得出來。
好樣的。
顧浩南竟然還有這份勇氣。
“都找過了嗎,車站,機場,都派人去查過了嗎?”顧北北急的團團轉。
顧承恩沉沉點頭,他心口仿若堵了口氣,遲遲散不開,“都找了,但是我們發現得太晚,他們昨晚就走了。”
等再去派人找他們今天到達的目的地,顧浩南和沐小言分明已經離開,失去了消息。
顧北北心急如焚,卻又要顧着顧承恩的情緒,“哥,你也別急,這事我們慢慢想辦法,千萬別讓秦家知道。”
這時候,一直沉默的墨少辰突然開口,“顧總如果不介意這件事讓我插手,我倒是可以盡一點綿薄之力。”
“真的?”顧承恩激動的看向男人。
墨少辰揚眉,“我在外面的那些朋友不說關係有多硬,出了點事情,還是能幫忙的。”
“如果能找到他們,那真是太感謝了。”
墨少辰黑眸染笑,“那我就不打攪顧總休息了,有了消息我立馬通知你。”
顧承恩堵在心口的那口氣總算有了緩和的餘地,他吩咐顧北北,“北北,送三少下去。”
墨少辰能幫他們顧家,顧北北覺得十分有面子。
她把墨少辰送到顧家門口,“少辰,真是對不起,本想請你來……”
“沒事。”墨少辰語氣淡淡,“回去吧,我馬上去辦這事。”
“少辰謝謝你,一定要把浩南找到。”顧北北說到此,美眸微眯,“還有沐小言那個賤人,竟然敢拐騙我侄子,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墨少辰皺了皺眉,他薄脣緊抿,甚至不等女人和他道別就上了車,隨後發動引擎疾馳而去。
私奔。
膽子不小,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這一出。
都是他的人了,還敢跟別的男人跑,他定要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
男人黑眸裡涌起一陣狂風暴雨,深邃刻骨的五官深陷在暗色的光線下。
他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在手機屏幕上來回摩挲,最終,他撥了某個號碼,“程婭姝,你的好兒子和那個女人私奔了。”
那頭的女人明顯被這個消息怔住,良久才重重發出兩個字,“什麼?!”
“墨少辰,你說清楚。”
墨少辰寡薄的脣勾出一抹嗜血的笑意,“我想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呼。
程婭姝狠狠喘了口氣,應該是急得不行,“少辰,你跟你爸說說,讓他准許我回國吧。”
墨少辰抿着脣不語。
“少辰,就算媽求你了。”時隔多年,程婭姝的聲音依然那般好聽,很輕,很柔,即便急起來也不曾有多慌亂,“少辰!”
啪。
墨少辰臉色陰霾的掛斷電話,既然這池水已經渾了,他不介意再加點料污染。
回國。
呵!
那個女人說她想回國,就爲了她愛的小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