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語。”
黃語脣邊的笑頓住了，定定盯着戚小小，像是喃喃自語：“師父……”
戚小小穿着一身的白衣，神色淡然，脣邊含笑，靜靜凝視。
“真的是你嗎，師父？”黃語慢慢走過來，眼中只有戚小小那一個白色的身影。
戚小小淡淡笑着，從神情到舉止都與姬雪薇一模一樣。
這樣的戚小小，即使是冥在初初看到的時候，也都極爲震驚，他的雪薇，終於回來了。
“凰語，你已經成功轉世，你我之間的師徒緣分已經盡了，以後也不要再這樣喊了。”戚小小道。
黃語恍惚了好一會，連連搖頭，他怎麼捨得承認他們之間的緣分就這樣盡了。
如果真的是緣分盡了，今生也不會再遇，即便已經是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身份。
黃語好不容易纔將自己的情緒控制住，肩膀還有些顫抖，勉強笑了笑，“古人有云，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徒弟永遠謹遵師父的教誨，您永遠都是我的師父。”
這就是他的回答。
與當年一樣，他始終都沒有辦法將所有的東西都完全捨棄，也沒有辦法見姬雪薇遺忘，不然今生也不會不借助外力就將前世記起來。
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因果循環的作用結果。倘若是已經沒有任何的關係，那就不會再次相遇，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但並非如此。
“可不要陷入了偏執之中。”戚小小並沒有繼續勸說，她從來都不會去試圖改變別人的看法，僅是將自己的看法道出來而已。
對前世的執着，並不會有任何的好處，有的就只是自食其果而已。
“不會，我能夠控制得住。”黃語終於完全冷靜下來，盯着戚小小的目光之中帶着仍然沒有褪去的欣喜。
冥靠近一些，攬着戚小小的肩膀，“敘舊結束了，那就來辦正事。”
戚小小點點頭，“嗯，我們今晚之所以來這裡，其實就只有一個，將你帶回去。”
“帶我回去？”黃語微訝。
冥有些不悅，黃語看戚小小的眼神一點都沒有掩飾，直白而熱烈，令他很不爽，然而即使是這樣也不能說什麼。
畢竟姬雪薇是真的對凰語很好，並且很用心教導，就算冥不願意承認，前世之時，姬雪薇與凰語之間的交流與相處比他還多。
但是今生不一樣了，他們沒有了什麼身份的束縛，他找到了她。
“走吧，回去再說。”冥催促了一句。
黃語卻是沉默了下來，後退了一步。
“我不能跟你們走。”
戚小小並沒有半點的意外，神色依舊是淡淡的，就連語氣也是帶着獨特的特點，“你說說看，你爲何要在半夜時分，一個人在亂葬崗一樣的地方遊蕩？你不會不知道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有多少的遊蕩的陰魂，即使你有點能力，也會受到影響。”
沒有誰能夠在陰氣這樣重的地方而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即使是她也一樣。
黃語再一次沉默，他搖搖頭，這一次後退了好幾步，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黃語的身體忽然就僵住了，就像是被貼上了定身符。
“黃語？”戚小小喊了一聲。
並沒有任何的迴應。
冥立即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將戚小小護在身後，緊緊盯着眼前的黃語同時也警惕着四周。
這裡的氣氛給他一種極爲詭異的感覺，這個時間與地點，就像是被誰安排好了一樣。
“師父……快、快走！”這幾個字，黃語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來。
但此時要離開這裡，那就有些困難了，並且戚小小也不會離開。
“不過是一些小邪祟罷了，無需懼怕。徒弟，你爲何那麼容易輕信他人？”戚小小輕輕拍了幾下冥的手背，示意他鬆開手。
冥卻是抓緊了幾分，“別過去。”
“沒事的，不要擔心。”戚小小依舊是淡然的笑，彷彿是胸有成竹。
整個荒地之中，一片昏暗，所有的陰魂都完全不敢出來，但卻更顯得更加荒蕪起來。
“不行。”冥的態度極爲堅決，他不管姬雪薇到底有多強，他只知道，即使是他所信任的她，也並非是無堅不摧。
當年他就是因爲太過信任姬雪薇的力量，纔會放手讓她自己進行搏鬥，纔會導致了那樣悲慘的收場。
這一次，不管說什麼，他都不會再放手了。
戚小小終於妥協，“那就一起吧，冥，你總該要給我一個人面對的。”
沒有誰能夠永遠陪伴在誰的身邊，即使是最爲深愛的對方，也都會有不能夠在身邊陪伴的時候。
其實冥都懂，但就是不願意就這樣看着戚小小朝着黃語走過去。
“別過來了，你們走吧，我已經……”黃語又後退了幾步，幾乎站不穩。
冥牽着戚小小的手，冷眼盯着黃語，“你就只有這一點能耐？號稱天下最強大的陣法師，卻是落得這個下場，我看你以後乾脆別一陣法師自稱了，你並沒有那樣的能力。”
黃語怔了一下，但下一秒又是一陣鑽心的痛覺傳來，幾乎是令他痛呼出聲，那鑽心的痛，令他的神志有些不清醒。
“百里彥，我承認我沒有你那樣強，但是我會永遠守護師父，而你是屬於你的子民的，並不會只屬於我師父！”
冥頓住了腳步，輕笑了一下，“看來是有些糊塗了，已經過去的事情，提起來是要做什。你想要再一次體驗下自己的無能麼？黃語，當時我並非是沒有看清，只是因爲相信你會保護雪薇，只可惜的是，你並沒有這個能力。”
黃語痛苦抱住頭部，腦中似乎是有成千上萬個聲音響着，幾乎是要將他的精神擊潰。
“別說了！不要再說了……”黃語有些發狂，整個人看起來都已經不太正常了起來。
但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戚小小輕輕嘆息了一聲。
她取出了一張黃符，手一鬆開，那黃符自動漂浮在空中。
“疾！”字音未落，只見黃符以極快的速度朝着黃語飛過去，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有黑色的電流一樣的東西在黃語身上閃動，噼裡啪啦一陣響。
黃語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時不時悶哼一聲，臉上都是因爲忍耐而流出來的汗水。
“傀儡術麼？”冥看得皺了皺眉，他已經猜測到了黃語並非是以自己的意志來到了這裡，但親眼見到的時候還是有些驚訝。
那些就像是電流一樣的閃了好一會，忽然，黃語的身體再一次僵住了。
戚小小也面露微訝，慢慢放下了手。
“你們可算是來了，但是已經有些晚了。”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夏初雨出現在黃語的身後。
夏初雨朝戚小小笑了一下，有些得意道：“你的好徒弟？這還真是一段孽緣啊，沒想到那劇本中所寫的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看來黃大導演還不知道自己被耍了。”
難怪那一天只有夏初雨在那裡，並且又是那樣輕易就能夠將黃語救了回來，原來這一切早就已經有了預謀。
將黃語控制住，繼而好對戚小小下手。
但是夏初雨沒有想到的是，戚小小將黃語救回來之後，並沒有留下來，而是匆匆忙忙離開，又去了冥界之中，並且是消失了半個月的時間。
夏初雨的一隻手拍了一下黃語的肩膀，“快醒來，該幹活了。”
黃語就像是被驚醒了一般，猛然睜大了眼睛，腰桿挺直，眼睛直直的。
戚小小慢慢收斂臉上的淺笑，只淡淡看着眼前的兩人。
“夏初雨，我想我已經警告過你很多次了，既然你這樣不長記性，那就別怪我不留情面。”冥眼中帶着怒火。
之前有過好幾次都差點將夏初雨殺了，但都是因爲戚小小的緣故而沒有動手。
但是看來，他是做錯了。
這個女人，根本就是不知悔改，已經完全墮落。
戚小小輕嘆着搖頭，“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夏初雨，你已經犯下了不少的過錯，但並不是不能夠彌補，只要誠心誠意，必定能夠償還。你還是要這樣麼？”
夏初雨聽了這話，卻是笑了起來，忽而面露兇狠。
“我要怎麼做，並不需要你來教！戚小小，哦不對，應當是姬雪薇，百里皇朝的國師，已經作古多年的人，如何還要逗留現世？你可別忘了，滯留人間的後果到底是什麼。”
靈魂滯留人間，最終不是消亡就是變成了執念太深重的厲鬼，被過往束縛，或者忘記了過往，被一些黑暗的情緒支配，如仇恨、嫉妒等等。
戚小小面上並沒有多少的情緒，“這個倒是不需要你來擔憂，我很清楚。”
至於這一個度到底是如何的，她也都清楚的很，並不需要誰來說。
“雪薇。”冥欲言又止，緊皺着眉頭，他最擔心的就是她出什麼事。
但有時候冥也會有些迷惘，到底是戚小小還是姬雪薇，心頭就有一種其他的複雜的感覺，令他有些難以看清楚自己究竟想的究竟是什麼。
“行了，敘舊已經結束了，黃語，你親愛的師父都已經等待了許久，你就不要再讓她等待下去罷。”夏初雨附在黃語的耳邊，輕聲說道。
這聲音極具蠱惑，黃語面上出現了不屬於他的神情，眼中似是被一層迷霧矇住。
他走到戚小小的面前，緩緩扭動了一下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