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得了一人，救不了所有人。
戚小小手中緊握着銅錢劍隱藏在房子的暗影之中，厲鬼的復仇，不泄恨不罷休。
祠堂已經被十幾只厲鬼保護着，再也不能靠近，所有的房子之中都有厲鬼的復仇，慘叫聲與血液飛濺的聲音糅合在一起。
人間煉獄。
戚小小眸光黯淡。
“小姑娘，進來坐坐吧。”
忽然一道和藹的聲音將戚小小驚醒，她驚恐擡眼之時，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前面多了一間屋子，門敞開着，白天之時所見到的老者正在慈祥笑着朝她招手。
戚小小猶豫片刻，進了門。
“老伯伯這麼晚還沒睡嗎？”戚小小低聲問道。
屋子很是簡陋，外面的鬼火只能映照進一點光線，最主要的光源是來自老者手中的煤油燈。
老者輕咳兩聲，將煤油燈擱置在桌子上，眯着眼將燈芯調高了一點，這才扭過頭道：“外面吵得很，哪裡睡得着。”
是的，很吵。
驚恐的慘叫聲，厲鬼的笑聲，求饒的聲音，哭喊的聲音。
在這裡全都能夠聽得到，但老者像是不爲所動。
“你……”戚小小小心翼翼看向老者，她無法相信看起來這樣慈祥和善的老者會是號召衆厲鬼的人，但不久前與冥一同所見到的又確定無疑便是眼前之人。
衆多的疑慮難以道出。
老者倒像是不在意一般，笑了一下，“冤有頭債有主，索取了什麼最終還是得償還什麼，得到與失去，只是存在先後的順序不同而已。”
戚小小沉默着“嗯”了一聲，她都懂，她盯着火焰沒有一絲晃動的煤油燈，心頭稍微安定了一點。
“外面很危險，小姑娘別大晚上在外面亂跑。你可是有什麼話想要問我？”老者又問。
戚小小點點頭：“老伯伯，您是人，對吧？”
老者笑了兩聲，並非回答，“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自己來辨別便好。”
自己來辨別……麼？
“是不是您讓他們回家，復仇的？”戚小小沒有說出厲鬼二字，彷彿是在話家常。
老者沉默，一雙眼盯着戚小小，一動不動。
“冤有頭債有主不是麼？他們只是在索債。”
“不應當是這種方式！”戚小小閉了閉眼，“老伯伯，謝謝你，我得走了。”
門打不開了。
戚小小警惕回頭，雙目驀然睜大！哪裡還有什麼老者，屋子不見了，眼前出現的是一條長長的，通往地下的階梯。
要走下去麼？
戚小小在這個時候忽然就沒有了一點的懼怕，信步走下去。
蜿蜒漫長的階梯，走到快要放棄纔到了盡頭。
“你終於來了，那隻厲鬼……不在，可惜了。”一個身穿黑色道袍的青年出現在戚小小的面前。
“你是一個道士？”戚小小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她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訊號。
那青年一張臉看不清楚，笑了幾聲，“你們更喜歡將我叫做邪道。”
邪道！戚小小心頭驚駭，用力掐了一下手掌心，令自己更加清醒。
“所以，這個村子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你在主導的？”很多事情都能夠對上號了，戚小小手中的銅錢劍指着邪道。
“道友何出此言？這個村子沿襲祖祖輩輩的習俗，於我何干？我只不過是在恰當的時候推一把而已。”邪道輕描淡寫說道，“既然是想要長生不老，那就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要是就連這一點代價都不想付出，談何的長生不老？”
任何的得到都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那老伯伯在哪裡？”
邪道微微一愣，“你不需要擔心。你身邊那隻厲鬼呢？怎麼沒有跟你一起來？”
“你既然知道他是厲鬼，問我做什麼。”戚小小警惕起來，幸好冥沒有跟着來。
邪道的似是有些不悅，冷冷道：“他會來的。”
話音未落，一道黃符從邪道手中飛出，一瞬間就貼在了戚小小的身上，她動不了了！
“真是可愛。”邪道說着，低聲唸了什麼，只見戚小小的腳下慢慢顯露出一個紅色的紅色陣法。
被陰了！
戚小小氣極，“你這是做什麼？”
“守株待兔。”邪道輕飄飄說道。
“他不會來的。”尾椎上的灼熱感越來越強，幾乎要灼傷她的肌膚，戚小小全然當做沒有感覺。
千萬不要來。
邪道毫不在意：“只要在陣法之中呆上半個小時，你就會變成一灘膿水，繼而魂飛魄散。你只需要召喚那隻厲鬼……”
原來那並不是體力流失的感覺，而是生命力的流逝。
在我看來，你的命纔是最重要的。
在離開之前，冥說了這句話，戚小小意識渙散之際，腦中閃過的竟全都是與冥相處的畫面。
朦朧之間，似乎是聽到一道巨響。
……
“別睡了，快起來！小小！”
意識逐漸歸位，戚小小纔看清楚自己竟是在冥的懷裡，全身無力。
還未來得及說什麼，戚小小就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那用力的程度像是要將她揉進身體裡。
直到戚小小不停捶他後背，才鬆開了一些。
“你這是……要勒死我嗎？”戚小小有氣無力說道，只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
意外地，冥沒有說話，戚小小隻能感受到，從胸膛傳遞過來的有力的心跳之聲。
“沒事了。”冥鬆開了雙臂，但一隻手不由分說緊緊抓着戚小小的左手。
戚小小一擡眼便對上冥深邃幽靜的眸子，像是望進了一處無盡深淵。
外邊傳來淒厲的叫聲，戚小小下意識看了過去，“那是那些厲鬼的叫聲？”
冥點點頭，“厲鬼獵殺夜，這就是邪道的目的。”
“邪道獵殺厲鬼？他將厲鬼召喚出來，不只是想控制？”戚小小更是迷惑，昏迷的這段時間之內，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冥嗤笑一聲：“如果他只有這一點野心還好。”
戚小小正想過去查看，冥卻將腦袋擱在她的肩膀上，“一會就好。”
“你受傷了？”戚小小這才察覺到了冥有些虛弱，氣息都有些不穩，“你，爲什麼要來……”
冥低低笑了，似真似假說道：“不是說了麼，除了我，誰都不能殺你。”
隻身闖入邪道佈置好的局之中，到底需要付出什麼代價才能夠全身而退，戚小小不清楚，但從冥的虛弱程度看來，必定是歷經一番苦戰，甚至是差點丟了性命。
“邪道提前啓動陣法！”一道金色的光芒閃過，祭九忽然出現，從半空之中掉下。
“走吧。”
路上，冥纔將邪道的目的完全道出，原來那邪道的目的並不是在厲鬼，而是在利用厲鬼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祭煉頂級法器！
古人有使用生人祭煉刀劍，而在道術之上，使用妖魔鬼怪來祭煉法器雖是禁術，但也並非不存在，越是強大的妖魔鬼怪，能夠祭煉出來的法器便越強。
“一定要阻止他！”戚小小身體裡迸發出力量來，身爲正統茅山弟子的職責使然，此類邪道當誅！
陣法正在啓動，一層又一層的陣法之力如同海潮波紋擴散。
驟然之間，幾十道紅色的光柱在村子之中升起，地面陣法紋路與半空之中的陣法呼應。
“誅邪天地陣！天陣與地陣合二爲一之時，便是陣法完成之際……”戚小小萬分驚愕，“他這是要將村子裡面的所有生靈全都誅殺！”
冥看了一眼那巨大的陣法，並無所動。
“當真要過去麼？”祭九有些遲疑，躲在戚小小的後背只探出腦袋。
“巨型陣法容易破壞，只要其中一個出現問題，整個陣法便被毀了。陣眼一般都有鎮壓之物，只要……”戚小小快速說道，加快了速度奔跑。
每一道光柱便是一個陣眼，只要將其中一個摧毀，便足夠。
等戚小小趕到一道光柱之時，才發現光柱之內有一隻蜷縮着身體的小厲鬼，嘴裡發出淒厲的慘叫聲。
“如何摧毀？”冥先一步將戚小小攔住，一柄長劍橫在身前，面色極冷。
戚小小盯着小厲鬼，說不出話來。
冥輕笑一聲，“是將那小鬼殺了，是吧。小小，你別忘了你的職責。”
長劍揚起，突然從黑暗之中竄出一個影子，一撞，長劍斬歪了。
冥有些不耐煩，“滾開！”
“別殺他，殺我好了。”
戚小小定睛一看，來者竟是那老者！
“那就都殺了。”冥手中的長劍就要落下，銅錢劍堪堪將其擋住。
祭九驚叫一聲：“快點！天陣到頭頂了！”
擡眼，戚小小才發現天陣已然到了冥的頭頂，那能夠滅殺世間所有存在的誅邪天地陣，再強大的鬼也無法抵擋。
“小心！”戚小小慌亂之中急忙伸出手環在冥的脖子之上，一用力便是將自己送進了冥的懷中。
冥彎着腰將戚小小抱緊，眼皮一動，瞬間兩人的位置調換了，戚小小眼睜睜看着邪道的一柄桃木劍刺進冥的身體之中。
“哈哈哈！有你這樣強大的厲鬼作爲我的法器的養分，必定能夠祭煉出最頂級的法器！”邪道癲狂笑道，就地以腳畫陣，雙手結印。
戚小小隻感到身上一沉，他們這是要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