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勝天無聲的倒了下去,看着桌子上的鑰匙和卡片,淚水橫流,這就是他的報應啊,報應!
他吃力的爬起來,使勁的伸手拿鑰匙和卡片,夏穎不在,他不能講這些東西落到別人手裡。
整理完之後,他直直的盯着桌子的角落,然後拿出手機,費力的想要撥打夏穎的電話,搜了半天卻沒有找到,樑勝天恍然記起,他沒有存過夏穎的號碼,重重的跌倒了地上,熱淚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
沒過多長時間,一陣急促的救護車聲音在摩橡大廈響起,樑勝天被擡上了擔架,救護車疾馳而去。
夏穎在天台上失聲痛哭,並未聽到下面的慌亂。
“夏穎,你怎麼還在這裡。”楚一涵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沒找到她,在天台上看到了那個悲涼的身影。
“不要過來,讓我一個人靜靜。”夏穎阻止他,她現在什麼也不想聽。
“董事長他,他在你的辦公室暈倒了,被送進醫院了。”楚一涵揪起夏穎,生氣的大喊,“你到底在想什麼,他快不行了,你都做了些什麼啊!”
“你……你說什麼,快不行了是什麼意思?”夏穎眼神一片空洞,他說他快不行了,怎麼可能,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你跟我來!”楚一涵拽着夏穎一路下了電梯,往醫院趕去。
醫院裡已經忙成了一團,夏穎倚在牆上看着手術室裡亮起的燈,腦子裡一片混沌,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剛剛他們還吵過架的,怎麼會這麼快,怎麼可能!
十分鐘後,手術室的等滅了,門打開,葉凡摘下口罩,對着聚過來詢問的人搖了搖頭,夏穎坐倒在地上,臉色蒼白。
“媽,媽,你醒醒,你醒醒,醫生,醫生……”李芯逸聽到聲音暈了過去,樑佑平抱着她大聲的呼喚。
不,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不是,不是……夏穎咬着嘴脣,眼裡沒有一滴淚。
她撲過去,揭開蒙在樑勝天身上的白布,扯着他的胳膊,大聲的說,“起來,你給我起來,不要再裝可憐,我不會原諒你的,一輩子都不會,你給我起來……起來啊,你沒有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我沒有享受過一天的父愛,你不可以這麼走了,不能這麼不負責任,不可以,你起來,你給我起來……”
聲嘶力竭,悲慟萬分。
楚一涵握住夏穎的肩膀,“夏穎,不要這樣,他已經走了,讓他安安靜靜的走吧。”
“不——”夏穎掙開楚一涵的懷抱,“我還有很多帳沒跟他算呢,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
“啪——”夏穎沒防備臉上被李芯逸重重的打了一巴掌,第二巴掌落下來的時候被楚一涵擋住了。
“夫人,請自重!”
“你讓我自重?這個野丫頭把勝天氣死了,你讓我怎麼自重?”李芯逸不顧形象的大叫。
“媽,不要再鬧了,這事跟夏穎沒關係,她已經夠可憐的了,你不要再這樣了!”樑佑平握住李芯逸的胳膊,擋在夏穎身前,“現在最要緊的是處理爸爸的喪事。”
李芯逸的注意力轉移到樑勝天這邊,滿含熱淚。
夏穎神情空洞,一片茫然,卻掉不出一滴眼淚,任由他們將遺體推出去,火化,入殮,答謝,她機械的按照流程走過,直到客人走完,偌大的空間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恍然警覺,她連個恨的人都沒有了
,巨大的悲痛向她襲來,淚水奪眶而出。
爸爸……
爸爸,爸爸……
“你太固執了,夏穎,樑勝天到死都沒能聽到你叫他一聲爸爸,這是他的遺憾,也是你的遺憾。”葉凡平靜的聲音,迴盪在夏穎的耳畔,她只覺一陣眩暈,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她醒來的時候,躺在她的大牀上,啄木鳥鬧鐘正滴答滴答響着,一切是那麼的靜謐熟悉,彷彿從未發生過什麼,她一如往常的起牀、洗刷、上班。只是路過樑佑平辦公室的時候,他胳膊上環着的那塊黑布讓她覺得有點刺痛外,她竟覺得樑勝天是她爸爸這一事實是個夢,一個從未開啓的夢。
她還是個孤兒,他還是與她八竿子打不着的摩相集團董事長,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什麼交集。這樣,她纔會好受些。
只是,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事實就是事實,發生的畢竟發生過,誰也不可能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你來幹嗎?這裡不歡迎你!”夏穎剛踏進摩橡集團,迎面就碰見了李芯逸,以及她身後龐大的支持團。
夏穎沒有理睬她,徑自繞過走開,李芯逸卻不依不饒。
“別以爲你是勝天的私生女你就可以爲所欲爲,我告訴你,摩橡姓樑,不可能姓夏,也不可能姓應,你還是趁早死了那份心吧。”
夏穎依舊沉默,她不稀罕什麼摩橡,這些對她來說不過是浮雲而已,她想知道的,想要得到的,這裡根本就給不了。
夏穎的沉默惹惱了李芯逸,她快步走過來,截住夏穎,怒目相向,“別以爲你裝可憐我就會發慈悲可憐你,我可不是慈善家,摩橡也不是收容所,你如果識相點還是儘早離開的好。”
夏穎終於忍不住,開始反擊,“如果你的目的是這樣,那麼恭喜你,你成功了。”
繞開擋在身前發愣的李芯逸,夏穎上了樓,打開辦公室,找了個盒子,開始整理她的東西。
東西不多,一個小盒子都裝不滿,夏穎一陣苦笑,即使是位居高管,她個人的東西不過如此,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李芯逸卻還要苦苦相逼,她未免太把摩橡當回事了,在他們眼裡實力雄厚的企業在她眼裡一文不值,如果可以,她寧願傾盡全世界的財富來換取一天的父愛母愛,只是,已經不可能了。
搬起盒子,夏穎環顧了一下辦公室,沒有一絲的留戀,目光觸及到桌子底下的時候,那張卡片和鑰匙讓她顫抖不已。
這是樑勝天臨終前最後的囑託,沒想到那竟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或許是他們緣分太淺,淺到僅幾面之緣。
顫抖的打開紙片,拿起鑰匙,按照紙片上的地址找去,打開一個儲物櫃,裡面有個檔案袋。
回到家,夏穎打開檔案袋,看到第三張的時候,她再也看不下去了,幾度哽咽,幾度摔倒。
她終究還是錯怪了他。
原來,當年他並沒有移情別戀,他心裡還是愛媽媽的。媽媽死後,他決定不再娶妻,只想着一心把她養大,可是,她卻在媽媽死後失蹤了,他用了很多種方法都沒有她的消息,孤獨苦悶之下只能用酒精來麻醉自己,李芯逸卻守在他身邊不離不棄,姚心鳳也在默默的支持鼓勵他走出喪妻失女的陰影。他曾經很感激她們,決定把她們兩個當成親妹妹來看待,畢竟她們兩個跟應夢是結拜姐妹。
只是後來有一天,李芯逸意外的光着身子出
現在他的牀上,他醒來後百口莫辯,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的時候,老天幫他們做了一個決定,李芯逸懷孕了,他別無選擇,只能盡男人最基本的責任,將李芯逸娶回家,他從來都沒有碰過她,直到孩子出生。
而姚心鳳卻在他迎娶李芯逸的第二天就嫁給了肖國軍,並利用肖氏處處與摩橡爲敵,兩個大企業在爭鬥中兩敗俱傷。
肖氏終是抵不過摩橡,慢慢就不能勢均力敵,肖國軍死後撤資,摩橡纔有了喘息的機會,他以爲一切都將歸於平靜了。
可是,他卻發現孩子並不是他的,按照那天的事的話,孩子應該還要晚出生,可,孩子卻是提前出生,算是早產,但各項檢查證明,孩子是足月出生的,他雖有疑慮卻並沒有當面拆穿。
就在樑佑平四歲那年,他帶着樑佑平去做了一次親子鑑定,結果,正如他所料,孩子並不是他的,就在他打算質問李芯逸的時候,他的合夥人,也是他的戰友告訴他,說他對不起她,他知道李芯逸心裡愛的是樑勝天,他卻忍不住毀了她的清白,還好她如願的嫁給了樑勝天,只是卻給樑勝天扣了一個天大的綠帽子,他也對不起他。
南方發洪水的時候,他毅然歸隊,與洪水搏命,犧牲在了抗洪一線,樑佑平成了烈士遺孤。
而他再次的失去了選擇的機會,將樑佑平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來撫養,這麼多年這個秘密一直保護的很好,沒有人知道,如果不是李芯逸急於轉移摩橡的週轉資金及固定資產的話,他還矇在鼓裡,他自認對他們娘倆不薄,李芯逸卻在他找到夏穎之後生出了異心,先下手爲強,轉移了大筆的資金,致使摩橡陷入了空前的危機。
樑勝天遠赴新加坡去追回資金,無奈,錢已經被轉走,無法追回,急火攻心,他暈倒在了新加坡。
回來後,儘管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卻也是油盡燈枯,生命所剩無幾,他沒有聽醫生的勸好好休息,而是投入到了更加緊張的工作中,他要用他的有生之年爲女兒鋪好路,只有她能扭轉摩橡的命運,摩橡是他一生的心血,不能就這麼斷送在李芯逸的手上。
等一切都步入正軌的時候,他纔去見夏穎,用盡了最後一口氣。
只是,現在她才知道,會不會太遲了。
天意弄人啊!
哭夠了,夏穎繼續看下去,越看內心越糾結,她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見到她之後,他的顧忌、思念、隱忍都藏得那麼深,沒有人能體會,沒有人能瞭解,他心裡到底有多苦,她一直以爲她是世界的棄兒,她是世界上最悲慘的人,沒想到,他竟比她苦上千倍萬倍。
爸,對不起,對不起……
夏穎哭得嗓子都啞了。
淚水朦朧中,楚一涵走了過來,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輕輕的抱住她,疼惜的說:“哭吧,哭吧,想哭就大聲的哭出來吧,不要憋在心裡,哭出來心裡就會好過了。”
夏穎的淚水在剎那間決堤,她伏在楚一涵的身上,嚎啕大哭,哭盡了所有的委屈與不甘。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楚一涵就這麼靜靜的抱着夏穎,夏穎偎依在他的懷裡,淚水流盡,心卻漸漸明朗起來。
她要振作,她要肩負起振興摩橡集團的責任,她要接着走父親未完的路,完成父親未完成的心願,即使等待她的荊棘密佈,她不在乎,她已經不再是夏穎,而是樑穎兒,樑勝天唯一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