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去哪裡了?怎麼這麼久纔回來?”

也許已經感覺到了生命在消逝,離去的日子腳步越來越近,他越發的眷戀起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即使一句話也不說,只要她呆在身邊,聞到屬於她的氣味,他都會覺得滿足而心安。

今天顧成歡還是趁着他休息的時間讓費馨留下照看着之後出去的,可是因着和祁信,湯姆森一起討論衛晉城的病情,後來心情不好又去了一趟花園,耽擱了一些時間,回來的時候就晚了些,正好衛晉城醒了找不到她,因此見她回來就問。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不會是到外面去吹風了吧?”費馨上前拉住她的手,覺察到她的手一片冰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責備道:“你這丫頭啊,怎麼這麼不聽話?不是說了現在不能去吹風的嗎?怎麼又跑到外面去吹風了?你真是一點兒都不讓人省心!”

費馨又是心疼的揉搓她的手又是生氣的拍拍她的背。

衛晉城也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出去吹風了?有沒有着涼?不如請醫生過來給她看看吧。”

“不用不用,我沒事。”顧成歡連忙搖頭:“放心,我還沒有那麼虛弱呢!”

費馨白了她一眼,卻也沒有再說她了,免得讓衛晉城跟着着急:“是是是,我知道你是個金剛做的,硬實着呢!”

“費姨你笑話我!”顧成歡不依起來:“費姨你要給我做好吃的,我想念費姨做的可樂雞翅。”

“行,我今晚就給你做可樂雞翅!”費馨點點她的鼻子,看着時間不早了,就跟衛晉城說了聲,忙回去做飯了。

“歡歡,過來。”衛晉城朝顧成歡招招手,讓她走到跟前,摸索着抓住她的手,果然有一絲冰涼,頓時嘆一口氣:“你呀,就不能讓人省心點?”

“我偏不。我就要你爲我擔心,最好是一輩子!”顧成歡看着他越發消瘦的臉,想起祁信的話,心裡越發的難過,伸手摸着他的臉:“衛晉城,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

衛晉城面色一僵,繼而苦笑,他何嘗不想照顧她一輩子,陪着她,守着她,兩人一起經營一個家,幸福快樂的過一輩子,可是,上天不給他這個機會啊!

他很快就緩和了臉色,微笑道:“你放心,不論我在哪裡,我都會看着你的。”

可是她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

她要他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她低身把頭靠在他肩上,他輕輕的擁着她。

這一刻,歲月靜好。

他們只希望時間就此停住。

晚上衛晉城的頭又開始隱隱約約的痛,顧成歡一直陪在他身邊,看着他那樣痛苦,只恨不得能代替他,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夠守在一旁給他擦汗,安慰一兩句。

此時此刻,她深恨自己的無能。

她忽的覺得自己的選擇是錯的,她學什麼設計呢?她最應該學的,是醫科,她要做一個醫生,這樣才能夠幫助到自己的親人,才能在這樣的時刻,不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

這一刻顧成歡下定了決心,等衛晉城好了,她就回去該專業,重新報讀醫學。

她不要再遭遇這樣絕望無助的時刻。

祁信給衛晉城打了止痛劑,可還是沒有用,他的頭越來越痛,像是要裂開一般。

湯姆森和幾個專家給他做了檢查,臉色很是凝重,對他們說:“病人情況再度惡化,我們必須儘快做手術將他腦部的碎片取出來!”

顧成歡身子一晃,幾乎站立不穩,祁信眼捷手快的扶住她,一臉沉痛的看着她:“事已至此,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可是,可是衛明曦還沒有回來,鬼醫還沒有到。

費馨也是臉色煞白:“真的,真的這麼嚴重了嗎?先前不是說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嗎?怎麼突然間就——”

明明不是說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的嗎?怎麼突然間就惡化了?

“病情都是千變萬化的,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說怎麼樣!”祁信也十分無奈,病情不受他們控制。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真的只能做手術了嗎?”費馨顫抖着問。

“病人現在情況很不妙,最好是馬上做手術將碎片取出來,再耽誤下去,只怕會有生命危險!”湯姆森將情況說得很明白:“你們先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做手術,我先去做準備!”

“謝謝你,醫生!”

湯姆森和其他幾位專家一起離開,準備手術事宜。

費馨再次看向祁信:“阿信,三叔的病情真的就到了這個地步了嗎?如果現在做手術,能有幾成的把握?”

“是的,必須馬上做手術。”祁信一臉凝重:“只是,手術的成功率,只怕不會超過兩成!”

“不超過兩成?那豈不是——”這麼低的成功率,跟死有什麼關係?

費馨臉色慘白,渾身顫抖。

“是。”祁信看着費馨:“這件事,還是要老爺子拿個主意!”

人命關天,費馨也不敢自作主張:“我先給他大哥打個電話,問問他的意見。”

衛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未必承受得住這個打擊,衛晉榮怎麼說都是大哥,長兄如父,他也可以做決定。

祁信點頭:“必須要快!”

費馨點點頭,走到一邊拿出手機給衛晉榮打電話。

顧成歡則回到病房,坐在病牀邊,握住衛晉城的手。

他已經進入了昏迷狀態,嘴裡插着管子,胸口起伏微弱。

她覺得心中無比的慌亂。

“晉城,晉城……”她低低的喚他,希望他能睜開眼睛看看她,告訴她這一切只是他的惡作劇,他還好好的,可是他卻眉眼不動,聽不到她的呼喚,她的眼淚滾落下來:“衛晉城,你不可以有事,你不可以死,你答應過我的,你說過,你會照顧我一輩子的,你說過,你會一直陪着我的,晉城,你不可以,不可以言而無信的。”

她的眼淚落在他的手心裡,他卻感覺不到她的痛苦和絕望,恐懼和無助,他就那樣安靜的躺在那裡,彷彿隨時都會離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