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墨用力吸了兩口煙,或許這樣能夠稍微麻痹一下他的痛覺神經。
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句勢必都會讓那個女人傷心,他卻不得不說,讓她一次痛個夠,纔算是他對她好吧。
“她威脅我,你應該知道我不受女人威脅。她說宋婉婷如果在,她就走,她不想做後媽了。”葉子墨平靜地說。
“她這麼威脅你,我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對。她已經做的夠好的了,哪個女人能容忍這麼混亂的關係?再說那個宋婉婷,誰不知道,她就不是個老實的人。夏一涵一定是被她鬧的沒辦法,才說出這種話。你平時那麼聰明,怎麼連這一點都想不通嗎?她不喜歡宋婉婷,你就讓宋婉婷滾不就是了嗎?”
葉子墨聽得出,海志軒是真急了,就從他這樣激動的態度看,他對夏一涵確實還是很在乎的。
他又吸了兩口煙才緩緩地說:“看來,海先生還只會想男歡女愛的事,等你做了父親,你就知道爲什麼要做這個決定了。”
“做父親怎麼了,做父親你就可以任由宋婉婷在你家裡胡來不管?讓她把你孩子教壞?離婚的人多了去了,沒見誰非要把前妻放家裡的……”
“行了,不用再說了。我的孩子需要母乳,需要母親,孩子的父母沒有辦法選擇。”葉子墨不耐煩地打斷海志軒的話。
“什麼意思?這麼說你不打算爲夏一涵負責了?說放就放,不像你的性格。”
“對我兒子來說,我這個父親是唯一的。對一個女人來說,沒有我還可以有別人。比如你,還有李和泰,可以有很多人追求她,犯不着非要我給她負責任。我看她走的這麼堅決,恐怕也是想着找個簡簡單單的男人生活。”
夏一涵不知道眼淚是什麼時候開始氾濫的,她只知道她的心一直在痛,要不是強烈地壓抑着,她幾乎都想要衝出去好好質問葉子墨。
他真這麼想嗎?他到底爲什麼要這麼絕情?
可是,你有什麼理由去質問他?他哪句話說錯了,是你容忍不了宋婉婷了,是你自己要走,難道還想要走了還讓人念念不忘嗎?誰有義務永遠愛你?
海志軒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一把揪住葉子墨的衣領惡狠狠的說:“你少在這裡胡言亂語,你那是什麼狗屁理由?我就想不出你爲什麼非要把姓宋的留在家裡。你對她還有興趣?”
葉子墨伸手來掰海志軒的手,態度依然不急不躁。
“說不準,如果是爲孩子好,孩子的親生父母能相親相愛,對孩子的成長才最有利。”
“放屁!”海志軒一拳朝葉子墨的臉砸下去,他偏頭閃開。他的確是很想被打一頓,卻不想讓夏一涵看到他是故意在找打。
“別發瘋了,人都是你召集來的,回去招待客人吧,我也走了。”
葉子墨要走,海志軒的手更用了些力,對他這種不說實話的行爲非常生氣。
“你給我老實說,到底是什麼原因,你不說,我就要替夏一涵好好教訓你一頓!”海志軒說着,又舉起拳。
“放開他!”夏一涵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抹乾眼淚往他們這邊跑過來。
海志軒回頭看向夏一涵的時候,葉子墨的眉頭緊緊皺起,只一瞬間又放開。
他轉頭,極力掩飾住再正面見夏一涵的悸動心情,只是很淡漠地掃了她一眼。
“你聽到他說的混賬話了?別信他的,他都是故意說給你聽的。”海志軒放開了葉子墨,轉而走向夏一涵。
燈不亮,他看不清她臉上的淚痕,但他能想到親耳聽葉子墨說這麼絕情的話,她心裡一定不好受,也一定是哭過了。
夏一涵有多愛葉子墨,他海志軒是最清楚不過的。早在葉子墨都還不知道這個小女人愛上他的時候,海志軒就已經發現了。
夏一涵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牽脣微笑了下,故作瀟灑地開口:“志軒,他說的沒有錯。你應該也能想清楚,他要是願意讓宋婉婷走,我也就不會離開了。我以爲我走以後會永遠忘不了他呢,還好,只是這麼短的時間,我都忘的差不多了。”
“鼻音爲什麼那麼重?”海志軒反問。
“我……”夏一涵被海志軒這麼一問,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應答了。
她不想讓葉子墨覺得她忘不了,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啊。她都表現的這麼不在乎她了,他始終在強調孩子和宋婉婷的重要性,她要是還對他念念不忘,她算什麼?
“我是想着你剛纔那麼對我說,很感動啊。海,我會好好考慮你的提議,其實我對你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你還記得嗎?那時候我們在海南,我們一起去海邊的沙灘散步。你帶我去最好的餐廳用餐,回想起來那些事情還真的很浪漫。”
葉子墨的手暗暗捏成了拳,夏一涵卻早就心痛的沒有勇氣看他一眼。
她只有不停的說話才能讓自己心裡好受一些,海志軒只記得她當時總是發呆總是想葉子墨,他纔不會認爲夏一涵對他有意呢。
這兩個人都在言不由衷,他看着真是乾着急。
“一涵,你們這樣不好。如果你真對我有意,我很榮幸,不過我還是想等你們兩個人徹底了斷了,纔會真正追求你。你們談談吧,我先回去。”海志軒心裡嘆了一口氣,轉身要走,夏一涵卻一步走到他身邊,倔強地說:“我們談過了,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和你一起回去。”
她挽住海志軒的胳膊,海志軒感到她的身體在發顫,想來她對葉子墨說出這麼多無情無義的話太消耗她的能量了。
“我很想帶你回去。”海志軒看着夏一涵的眼睛說的極真誠。
“我現在帶你回去,你晚上會睡不好。談談吧,一會兒有需要我再出來接你。”海志軒伸手,輕輕拿掉了夏一涵的手。
夏一涵多想要靠着他的手臂給自己一點兒力量,海志軒堅持,她也只好深吸了兩口氣,穩住身體。
葉子墨始終淡漠地看着夏一涵,他的內心卻在強烈的撕扯着,表面越沉靜,心裡越波濤澎湃。
看到他的女人求助似的挽住海志軒的胳膊,他真恨不得把他們兩個人都暴打一頓。
夏一涵靜靜地站着,也裝作平靜地看葉子墨,他們的目光在空氣中對視。
冷漠,同時在傷害着彼此的心,他們卻又都在希望着自己的目光能更冷冽。
靜默始終在持續着,她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他也聽到她的。
近在咫尺,只要他上前一步,緊緊摟住她,吻她,她還是他的女人。
這一步,卻比登天還難,那一天夏一涵的眼淚,還有她的話撼動了他的心,他不會再邁這一步了。
也許他們心裡都捨不得離開彼此,就這樣冷漠的站着,至少能看到對方的樣貌,聽到對方的呼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夏一涵纔看似極平靜地說:“我確實沒什麼想和你談的,估計你也沒有,再見吧,和泰哥在等着我。”
他當然聽得出她故意說什麼和泰哥,整個晚宴,她其實一直在想辦法撮合李和泰和鍾雲裳,他不是不知道。
“我倒是有幾句話想和你說,要不到那裡坐坐。”葉子墨的目光往另一個方向看了看,那裡有一條長休閒椅,和葉子墨別墅裡丁香樹下的椅子有些相似。
他們兩人在丁香樹下有過多少回憶,常常在飯後他們散步走到那裡,彼此依靠着。
她還記得,他會把手插進她的發,輕輕按揉她的頭皮,她總是閉着眼,享受他給的獨一無二的愛。
爲什麼,美好的事物總是那麼短暫,這麼快那一切就變成了回憶呢?
如果知道會有今天,她那時真應該要求他多陪她在那裡坐一會兒。或者她不該閉着眼,她該看着他。
夏一涵,到了這時,你還在想這些。
她沒反對,葉子墨便先行一步,她看着他偉岸的背影,心痛了又痛。
如果她再往前一步,她從他背後抱住他,跟他說,其實她捨不得,他們的明天會怎樣?
也只是想想而已,她不會再那麼做了。
她應該立即轉身,不該跟着他,到底捨不得他的背影,她還是默默跟上他的腳步。
兩人在長椅上坐下,中間隔了至少一個人的距離,這是他們坐的距離最遠的一次。
又是一陣沉默,夏一涵剛要說,如果沒事她就先走了,他看出她的意圖,才輕聲說:“我是想問你,怎麼不答應他?海志軒不錯,家庭也很好,家境殷實……這些你都是瞭解的。不考慮他,是想要考慮李和泰?”
夏一涵苦苦地笑了下,反問:“這事和你有關係嗎?還是你覺得想要看着我再找了人,你能安心點兒,不會覺得背棄了自己的誓言?葉子墨,請你以後不要問我這樣的問題。就像你說的,我們分手都分手了,我也覺得我們沒有再相見的必要。今天正好碰上了,以後我我希望我們永遠都不能見面。我沒有辦法若無其事地和你做朋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