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樣,半個公司都在我手裡。”斯蒼城兩指捏着煙,脣角撇了撇,把半截煙摁在了花樹盆子裡。
“佳妮小姐和湛律師這時候應該到大小姐的辦公室了,我們過去吧。”劉若於用紙巾把菸頭包起來,丟進了垃圾筒,小聲說道。
斯蒼城點點頭,轉身就走。
“斯總,你說紀深爵知不知道陸漫漫和韓凌的事?如果知道的話,他對陸漫漫下手是什麼意思?”劉若於亦步亦趨地跟着他,疑惑問道。
“你問我?”斯蒼城微微扭頭,冷硬地反問:“我姓紀?”
“對不起,我馬上去查。”劉若於腳步緩了緩,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的臉色。
“哼。”斯蒼城冷冷地瞥他一眼,“月底,韓凌和佳妮結婚。佳妮從小是我看着長大的,等於從我家裡嫁出去。到時候,讓陸漫漫代表公司方,去酒店方招呼客人。”
“我明白,看紀深爵怎麼反應……”劉若於喜上眉梢,趕緊說道。
“算了,這陸漫漫不過是他解悶的牀上人,他不會管。這是佳妮的要求,她要出氣。”斯蒼城提起佳妮的時候,神情明顯柔軟了許多。
“佳妮小姐進了公司,就是斯總的得力助手。”劉若於連忙拍馬|屁。
斯蒼城笑了笑,加快了腳步。
第七部辦公室裡的氣氛非常壓抑,十一名員工圍坐在於湛年面前。他剛剛吃了藥,嘴脣還是青紫色,手裡捧着一隻大保溫杯,小聲給大家佈置任務。
“真是憋屈!”劉順突然一拍月退,悶悶地說道:“本來做這些產品,平常都不好意思和鄰居說,我院子裡的老太太看我,都覺得我是賣黃|碟的。我兒子的同學,他們家長都不讓孩子和我兒子玩……若不是因爲在公司效力了這麼久,眼看就可以分股權了,我年初就走了。現在倒好了,不僅要被裁掉,還要揹着泄露機密的罪名,以後去別人公司,誰敢收?”
“所以,我們堂堂正正的進來,就要堂堂正正的走。”於湛年捶捶額頭,把茶杯放下,看向了陸漫漫,“漫漫來得最晚,你可以選擇退出,我想辦法把你調去別的部門。”
陸漫漫想點頭來着,但看着大家垂頭喪氣的樣子,鬼使神差地搖了頭。
“你還挺仗義啊,不過,我看你敢請紀總跳舞,不如你去和他說說,這事和我們第七部沒關係。”劉順手往她肩上一勾,期待地說道。
“啊?”陸漫漫楞住了。
“對啊,漫漫,你長得這麼漂亮,男人都喜歡漂亮的。你看,那天晚上,他只和你跳舞。我們湊份子,你去請紀總,我們晚上單獨吃一頓。我們好好和紀總說說。”另一名同事周剛也湊了過來。
“別胡鬧。”於湛年攔開了幾人,擰了擰眉,嚴肅地說道:“不過,漫漫你晚上要陪我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陸漫漫好奇地問。
“晚點和你說。”於湛年疲憊地揮揮手,讓大家散開,“都去工作,只要在這裡一分鐘,都要做好本份。”
衆人退出辦公室,但沒有人坐下工作,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發牢騷,想出路。也怨不了他們,就像劉順,他已經爲公司效力了九年半,再過半年就可以有股權分配了。到了現在,卻要像破抹布一樣丟掉,能不灰心嗎?
陸漫漫靜下心,把湛昱梵給她的十份報告一綜合,她工作作風一向是穩準快,加上有了手裡的數據,兩個小時之後就拿出了初稿。
“漫漫,我們走。”於湛年開門出來了。
陸漫漫連忙把手裡的報告遞給他,“於總,我寫好了。”
於湛年接過來,快速瀏覽了一遍,遞迴給她,“好。”
“就這樣?”陸漫漫愕然看着他。
“你再做一份新計劃出來。”於湛年的鑰匙在她桌上敲了敲,啞聲說:“我們現在趕緊出發。”
“於總你們去哪裡?”劉順大聲問道。
“辦點事,你們都下班吧。”於湛年掃了衆人一眼,快步往外走。
陸漫漫趕緊把電腦放進包裡,鎖好抽屜,一溜小跑跟出去。
於湛年開的是一輛舊奧迪,她貓腰鑽上去,剛開車,就見湛昱梵快步過來了,連連朝她招手。
“我要加班,改天請你吃大餐。”陸漫漫把手伸出車窗,歉疚地向他擺手。
湛昱梵停下了腳步,微笑着向她點點頭。
“你認識湛律師?”於湛年往後視鏡裡看了一眼。
“他以前替韓凌打過官司,現在也爲ot工作吧。”陸漫漫念過韓凌的名字,心情又不好了。
“這個人很能幹,人脈很廣,年輕有爲。”於湛年點點頭,啞聲說道。
陸漫漫轉頭看向於湛年,他臉色很白,嘴脣還發青,氣色很差。明明很不舒服,還要堅持出去,到底見誰?
他開得很慢,足足開了四十多分鐘,才把車停到了路邊一個空曠的平地上。右邊是一片青草地,左邊是一片小樹林,不見一棟房屋。
“在哪裡?”陸漫漫心裡有些發怵,畢竟是一男一女,跑到這荒郊野外來,他這麼虛弱,若被她打死了怎麼辦?
“來,我們過去。”於湛年往樹林裡走。
陸漫漫定了定神,慢步跟上了他。
於湛年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片古樸的銅鑰匙,小聲說:“去年年初,黎水市出現了一個大金主,你上門求他辦事,只要做到他提出的條件,他就會替你辦到。不過,這機會不是人人有的,得有這個才行。”
“這鑰匙哪裡來的?”陸漫漫還是頭一回聽說這人。
於湛年苦笑,扭頭看她,“我在幻覺撿的。”
幻覺那地方,真是藏龍臥虎啊。
林子裡有一條小路,彎彎折折,通向了一所別墅。
別墅很新,看上去頂多建成兩年左右。這時光線已經暗了,門口亮着一盞琥珀色的琉璃燈。人往門前一站,正好在監控的範圍內,燈把人的臉照得很亮。
於湛年遞上了鑰匙,很快大門就打開了。往裡面看,院子裡停着四輛豪車,都是外地牌照,不知道是來了客人,還是屋主自己的。
別墅並不大,只該只有三百多平,院子裡種的全是熏衣草,紫色的一大片。幾名保鏢在院子裡站着,盯着二人的腳步。
“於總,他們怎麼像黑|社會?”陸漫漫跟緊了於湛年,不安地問道。
“呵呵,他不是,聽說是歸國的華僑,年紀很大了。信佛,所以只幫有緣的人。”於湛年小聲說道。
陸漫漫腦子裡閃出了一個白鬍子老頭兒的模樣。
屋子裡出來了一個女子,二十多歲,身材高挑,琥珀色的眼睛,亮若星辰。
很漂亮!
“請跟我來。”她掃了一眼陸漫漫,抱着雙臂往裡面走。
別墅裡的光線很明亮,全是水晶吊燈,每個角落都亮晃晃的。裝修很簡潔大氣,屋角還擺放着一隻半人高的銀鑄梅花鹿。
“就這裡。”女子停下腳步,朝前呶了呶嘴。
陸漫漫往前看,只見前面有扇屏風,繞過去,後面空蕩蕩的。
“先生還沒回來,你們先坐。”女子轉過身,看着於湛年說:“你的鑰匙真是撿的嗎?”
“對,在幻覺,我當時還在那裡問過了是誰掉的,後來別人告訴我,這個可以來見靳先生。”於湛年眉頭微擰,低聲說道:“靳先生大概什麼時候到?”
“這麼急啊?”女子挑了挑細眉,笑了,“先坐吧。”
於湛年輕輕吐了一口氣,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這是兩把搖椅,兩個一坐下去,椅子就吱吱嘎嘎地搖了起來。
“是有兩位老人家嗎?”陸漫漫覺得這椅子很舒服,連連搖了十數下。
女人瞟了一眼陸漫漫,走開了。
桌子上擺着十幾種飲料,不過兩個人都沒敢伸手拿。
這一坐,就是三個小時,眼看就要九點半了。陸漫漫餓得雙眼冒綠光,不時扭頭看大門。
“再忍忍,回城我請你吃飯。”於湛年拍了拍她的手背,
吱嘎……
門打開了。
隔着屏風,只見幾道高大的身影映在上面。
外國的老人家,也是這麼魁梧的吧?
眼看身影就要繞過屏風了,那腳尖都伸過來了,陸漫漫肚子咕嚕叫了兩聲,好響的兩聲!
她臉一紅,趕緊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說道:“不好意思。”
那腳尖縮了回去,站了幾秒,擡手打了個響指。
就在瞬間,房間裡的燈滅了。
“於總,不太對啊……這老先生不會有什麼怪嗜好吧?”陸漫漫有點害怕了,有些有錢人喜歡玩一些可怕的遊戲,把普通人不當人,可千萬別把她和於湛年在這裡剁巴剁巴,毀屍滅跡了。
“沒事,別怕。”於湛年的手伸過來,摁住了她的肩。
屏風後的腳步又退了出去,四周靜得只有她和於湛年的呼吸在響。
黑暗維持了三四分鐘,光亮突然回到她的眼中。
“對不起,電錶出了點問題。”男子繞過了屏風,站到了二人面前。
陸漫漫適應了一下光線,看向男子。中等個兒,笑容和藹親切。
“於先生,有什麼事要幫忙?”男子笑着說道。
“我想借五百萬。”於湛年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
“借錢爲什麼不找銀行?我這裡並不是銀行。”男子笑出了聲。
“我想另起爐竈,但是若通過銀行,就會驚動有些人,我不想這樣。”於湛年眉頭緊皺,重重地吐出一口氣,
陸漫漫飛快地轉頭看向他,他要另起爐竈?看來情況比她想像的還要糟糕!在她因爲婚禮而缺席的這半個月裡,公司居然有了這麼大的動盪。
“呵,五百萬借出去,我要收得回,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虧得一塌糊塗呢。”男子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我在郊區有一塊地,我可以抵押。雖然現在不值什麼錢,但以後一定會升值的,我不想賣掉地。所以,我只借三年,三年一定連本帶息還清。”於湛年一咬牙,大聲說道。
男人盯着他看了地兒,點了點頭,“我會調查一下你,確定你是否有能力償還。另外,你知道我的規矩,要爲我辦一件事。”
“請問……是什麼事?”於湛年有些緊張。
“你能通過調查,我就會告訴你。”男人笑笑,做了個請的手勢。
於湛年只能站起來,失落地往外面走。
陸漫漫扭頭看了一眼,緊緊跟上去,邁出門的時候,肚子又咕嚕響了一聲。
她真餓慘了!
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二樓的平臺上,手裡端着咖啡杯,臉龐隱於暗光,看不清表情。
在一樓迎接陸漫漫的女子走了上來,輕聲說:“張醒把他們打發走了。”
“嗯。”男子抿了一口咖啡,慢慢轉過頭來,沉聲問:“他來幹什麼?”
“借錢,說要另起爐竈。”女子小聲說道。
男子沉默了會兒,淡淡地說:“給他。”
“你拋出銅鑰匙,要釣出襲擊你的人,但來的人卻是於湛年。”女子走過來,小聲說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有什麼好奇怪的。”男子往回走了幾步,光投在他的臉上,墨瞳中驀地亮起了一簇火苗。
“那,你今晚住在這裡嗎?”女子期待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