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弄了個全市直播,直接截斷新聞,這得花多少錢?
滴……
她的手機又關上了,沒電自動關機了。
陸漫漫咬了咬脣,坐了下去,怔怔地看着電視屏幕。
“我送你回去吧。”傅燁拍了拍她肩,小聲說道是。
陸漫漫看了看他,拿不定主意。
“回去,聽聽他說什麼。你不是想知道趙家的事嗎?”傅燁站了起來,向她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回去。墮”
陸漫漫還在猶豫。
這一回去,她不又是投降了嗎?如果他還是不肯說,還是站在趙家那邊呢?
“愛他,就去吧。”傅燁拉她站起來,啞聲說:“陸漫漫,婚姻和愛情都是冒險,愛他就去找他。你不是沒勇氣的人,他就算是獅子,你也能馴服他。你看,你還沒開始馴我呢,我就向你臣服了。你是個有魅力的女孩子,你的身體裡蘊藏着巨大的能量,能吸引任何一個真正欣賞你的男人,讓他們爲你瘋狂。所以不要讓自己後悔,人的這一輩子,能遇上你愛的、愛你的人不容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男人和女人想問題的角度永遠不一樣。你的想法,未必是他的真實意圖。他處境複雜,隱瞞一些事也無可厚非。若因爲這些就匆匆放棄了這段感情,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
陸漫漫看了他半晌,眼眶發紅,鼻頭髮酸,半晌,點了點頭。
“走吧。”傅燁拉緊她的手指,勉強笑了笑,“小叔叔送你嫁人去。嫁妝沒有,孃家人還有一個。”
“謝謝你。”陸漫漫站起來,含淚說道。
“乖侄女,從他手裡多哄點錢來,幫我東山再起,聽到沒?”傅燁揉她的臉,笑着說道。
陸漫漫用力點頭,抹了把眼睛,奔進臥室,背上包,找婆婆要了把傘,和他一起出去。
這裡太偏遠,到這裡的地鐵已經停了,他們得走兩站路去坐車。
“只有這個車啦,還能趕上九點的那趟。”婆婆的鄰居推了輛自行車過來,沒有後座,只有前面的橫槓可以坐人。
“行,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賽車高手。不僅是能開蘭博基尼,還能開蘭博自行車尼。”傅燁跨上去,拍着橫槓叫她。
陸漫漫猶豫了一下,坐了上去。
“出發。”傅燁用力一蹬,踩着舊自行車往雨裡衝去。
“你們小心啊。”婆婆撐着大花傘跟了好幾步,大聲叫她。
陸漫漫扭頭,朝後面揮了揮手,“婆婆我會再來看你的,我會給你起棟新房子,我的先生,他很有錢,非常非常有錢。我會讓他好好愛我的。”
“慢點騎啊,不要摔着了,小心肚子裡的孩子啊。”風雨太大,婆婆根本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衝着她用力揮手。
陸漫漫他們已經衝遠了,也聽不清她的話,大風大雨,傘都被吹得翻了過去。好在兩個人還穿了大雨衣,還能遮風擋雨。
“什麼孩子啊?”鄰居扶了婆婆一把,小聲問。
“漫漫有寶寶了,我摸了她的脈搏了。我接生、算命這麼多年,這丫頭是我見過的最有福相的臉。我看過她的命了,她這一胎一定是雙生子,絕不會錯!我要是摸錯了,我煮五十個茶葉蛋給你吃。”婆婆呵呵地笑,轉頭往屋子裡走。
“唷,我等着吃雞蛋,不過,是吃你的喬遷新居的喜蛋。剛纔陸小姐說,要給你建新房子。”鄰居笑呵呵地說道。
“是嗎,她就是心好,我牀上的那些被褥,全是她買的。”婆婆笑眯眯地說道。
“是啊,這丫頭以前常來看你的,你有福氣啦,這就是婆婆您的福報。說不定我也沾您的光,她還我車的時候,給我還一輛摩托車。”鄰居扶她進了房,樂呵呵地說道。
“不要總想回報,你做了什麼,上天都看着,會根據你這一世的孽,定你下輩子的命。你知道嗎……”婆婆指天,大聲說道。
“哎呀,我去睡了,你自己好好的。”鄰居趕緊捂耳朵,怕她長篇大論,婆婆看得多,有些事說得他心驚肉跳的,回去之後連打蚊子都不敢了,還恨不能把蚊子供起來,以增加福報。
“我去上柱香,給漫漫祈禱。”婆婆笑眯眯地往香爐前走,淨了手,上香禱告。
雨越來越大了,傅燁蹬車的速度漸慢。畢竟大風大雨裡騎車,不是件輕鬆的事。
“算了,我們下來走吧。”陸漫漫小聲說道。
“再騎一會兒。”傅燁喘|着氣說道。
“你都騎不動了,要不然,我自己騎過去?”陸漫漫想了想,小聲問。
“那怎麼行,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傅燁斷然拒絕。
“可是……”陸漫漫見他速度越來越慢,眉頭輕皺,“你實在騎不動了呀。”
“誰說的,我騎得動。”傅燁用力踩了兩下,牙都咬到要掉下來了。突
然,車子一歪,砰地一下,兩個人和車一起摔進泥坑裡,還摔成了狗啃泥的姿勢。
車子壓|人,他壓她,兩個人手忙腳亂地爬起來,藉着昏暗的路燈光看對方,一人一個大泥臉,只有一雙眼珠子還能看到白色。
“哈,泥猴子。”陸漫漫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傅燁把車扶起來,笑着說:“你還別說,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呢。”
陸漫漫跟在他身後,小聲說:“這對我經歷的事來說,簡直太小菜一碟了。我高二的時候,有一回來例|假了,那天也大雨,當完值,打掃完教室才發現陸曉鷗把我的傘給拿了,我又沒錢坐車,只能淋雨回去。走到路上還被狗追,到家的時候頭髮上都是泥巴水,又被大伯母罵了一頓,罰我把整個家清掃了一遍才讓我吃飯……”
傅燁停下來,轉頭看了看她,手掌撫上她的小臉,低聲說:“以後再不會有人讓你受那樣的苦,如果紀深爵真的做不到,我會一直等着你。”
“好啊,如果他真的做不到,我真的嫁給你。”陸漫漫抿抿脣,笑着說道。
“你這是斷定,他一定做得到了?這是給我畫餅充飢啊。”傅燁自嘲道。
“小叔叔,快走吧。”陸漫漫抹了把臉上的泥水,拔月退就跑。
“來了。”傅燁推着車跟在她身後跑,車子摔掉了零件,一路叮叮噹噹地響。
雨水砸透了幽暗的燈光,砸出一地水花。往遠處看,所有的一切都浸在黑夜裡,偶爾幾點燈光,也被雨水澆得模糊不堪。
九點差三分的時候,他們趕上了地鐵。
一身溼漉漉的來,再一身泥水地回去。來的時候心情沉甸甸的,回的時候,只有傅燁心情沉甸甸的。
沒有哪個男人願意把喜歡的女孩子親自送到另一個男人身邊,他也一樣,真想就這樣拉着她就跑,在她面前說盡紀深爵的壞話。但他始終做不到,他明白,強來的愛情,不是愛情。騙來的愛情,早晚化成灰燼。
陸漫漫其實也忐忑,她不知道回去的時候,他還在不在那裡。如果他走了呢?如果他只是騙她呢?如果明天他又變臉了呢?
陸漫漫這是在冒險,拿她全部的勇氣去冒險!
她想說不定她真的能做優秀的的馴獸師,馴服紀深爵那頭眼睛不好使的獅子!他是因爲眼睛看不見,纔會看不清她臉上的淚,她眼中的傷,她眉梢的痛……
說好的,她帶他看星星月亮看世界萬千,那麼他的那些缺點,她就一點點地包容吧。難過的時候,她就想想他在她腹痛的時候,他捂在她小腹上的手,那樣的暖,是她這十多年來頭一回感受到的暖,值得她一輩子去追隨。
“哎,到了。”兩個人終於到了婚宴現場。
整棟雲凰都被包下來了,從大門開始,全部鋪上了大紅色的玫瑰花。陸漫漫猛地想到,這種場景,是她在幾年前向沉默描繪過的,她想像今後娶她的那個男人爲她營造的浪漫。她還說過,電梯門打開,就會涌出粉色的氣球,她在站在氣球裡高興得直尖叫。最後電梯把她帶到了頂樓,頂樓掛滿了彩燈和五顏六色的風鈴,然後她就和她愛的人,在那裡接|吻……
現在想想,誰會在婚禮上掛那麼多風鈴,誰會去天台上結婚啊?又不是去相約跳樓。
但,若他真的這樣佈置,說明他對她說的話都是真的,他真的把她說過的事都記在心上,放在心裡了。
這時酒店門口的人看了他們一眼,飛快地往酒店大門裡面奔去。
陸漫漫激動到不知道是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捂着心口,扭頭看了看傅燁,小聲說:“我要進去了。”
“等一下。”傅燁走過來,替她把全是泥水的雨衣拽下來,再用袖子給她擦臉上的雨水,笑着說:“起碼讓臉能看,不然太丟臉了。”
陸漫漫抿脣一笑,伸手抱了抱他,“謝謝你,傅小叔。”
擁抱還沒完,突然從酒店裡衝出一羣保安,不由分說地分開了兩人,拖着傅燁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臭小子,居然敢和紀總搶女人。”
一羣凶神惡煞的男人,一邊打,一連用極爲惡劣的話咒罵傅燁。陸漫漫前去拉架,也被人給一拳打開了。這一拳正打在她的肩上,打到她往後一摔,手肘磕在地上,一陣劇痛。
陸漫漫和傅燁滿心歡喜而來,誰知道迎接他們的居然是一頓拳腳。四周的閃光燈不停地閃,把兩個人的狼狽樣子都拍了進去。
“還不住手。”劉哲出來了,厲聲呵斥道:“誰讓你們在這裡鬧事的。”
保安們散開,面面相覷,有人嘀咕,“不是紀總交待的嗎?見着姓傅的就打。”
“胡說什麼,哪個紀總。”劉哲黑着臉,大步過來扶陸漫漫。
陸漫漫掙扎着站起來,甩開了他,憤怒地看向一臉欣喜,匆匆從酒店門口跑出來的紀深爵。
“漫漫。”看到眼前的一切,紀深爵臉色有些難看,勉強維持着笑容,向她伸手,“漫漫,你終於來了。”
陸漫漫吸了一口氣,猛地揮出一巴掌,狠狠地打到他的臉上,怒罵道:“流氓!無|恥!”
紀深爵咬牙,拉住了她的手,啞聲道:“好好說。”
“滾開,我來是告訴你,我們完了!”陸漫漫推開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一拐一拐地過去扶起了傅燁。
“漫漫。”紀深爵拉住她,呼吸漸急,“我們坐下說……”
陸漫漫扭頭看他,視線越過他,直接看向酒店大門口走出的一羣人,紀家姐妹,趙婧妃,還有紀媽媽。
這裡面,唯一能讓她喜歡的人,只有紀媽媽的,但誰知道紀媽媽對她的喜歡,又是不是真的呢?
“是我讓我打的,傅家人欺人太甚,居然拐走你的新娘子。若不好好教訓他,還以爲我們紀家沒人了。陸漫漫,你真是把深爵的臉給丟盡了。”紀桐趾高氣揚地說道。
“閉嘴,道歉!”紀深爵扭頭,怒斥一聲。
紀桐往後退了兩步,不情願地說道:“爲什麼要道歉?所有的賓客都等着你的新娘子,你……”
“道歉!”紀深爵臉色鐵青,眼神犀利地盯着她。
“我是你姐……我絕不會道歉的,我走好了。”紀桐顏面掃地,掉頭就走。
“攔着她,道歉。”紀深爵手臂一伸,指着紀桐,凌厲地說道。
劉哲帶着人攔住了紀桐,低聲說道:“紀女士,你太過份了,趕緊道歉吧。不然,以後和紀總就沒得話可說了。”
“算了,不必道歉,我受不起。”陸漫漫扶着搖搖欲墜、滿頭是血的傅燁,心酸地說道:“紀深爵,我們到底是兩個世界的人。沉默也好,誰也好,就此算了吧。我和你從此再無瓜葛。至於你的婚書,隨便你怎麼辦都好。你不要再找我。”
“漫漫,不要衝動,這件事真不能怨他,紀桐生來是這樣氣勢凌人的性格,我們誰也沒有想到她會擅作主張啊。”紀媽媽趕過來,拉住了陸漫漫的手解釋。
趙婧妃也過來了,攔在她前面,焦急地說道:“漫漫你不能這樣走啊,你對哥哥說了那樣的話,哥哥正怨我呢。”
“婚禮現場還在,你就和你哥哥結婚吧。”陸漫漫推開好,扶着傅燁就走,“你們紀家,我不屑嫁。”
“陸漫漫。”紀深爵緊跟在她身後,猛吸一口氣,“他得去醫院。”
陸漫漫停下腳步,環顧四周。羅笑站在人羣最前面,見她看過來,連忙過來。
“我去開車。”羅笑看了看紀深爵,衝進雨中。身爲她的閨蜜,她也在邀請的賓客之內。並且在這裡等了一晚上了。
紀深爵看着一身狼狽的陸漫漫,喉頭沉了沉,試探着拉她的手。
“別碰我。”陸漫漫飛快地躲開,別開了臉。
“漫漫,這真不是我的意思。跟我回去好嗎,我讓人送傅燁去醫院。”紀深爵又去拉她的手。
陸漫漫那一掌打得很重,他半邊臉頰也沾上了泥,還有她手掌在地上蹭破後流的血。陸漫漫看了看他,搖頭說道:“不了,勇氣用光了,其實也就這麼回事……你不要再想着用強迫的,就算把我綁回去,我還是要走,你再逼得緊一點,我不怕和你動武。我們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從此你做你高高在上的紀深爵,我做我的小民女,兩條平行線,各走各走的。”
她的語氣很涼,微微發顫。她垂着眼睛,不再看紀深爵。
紀深爵的手慢慢垂下去,墨瞳裡閃過一抹無奈。其實不光陸漫漫嘴笨,在說甜言蜜語這種事上,紀深爵的嘴也巧不到哪裡去。他天生不是情種,感情都悶在心裡,覺得只要去做好了,多疼她點了,不就可以了嗎?怎麼會弄成這樣?
羅笑開車過來了,幫着她一起扶傅燁上車。開車走的時候,羅笑把頭伸出來,大聲說:“喂,紀大媽,難怪你男人叫你母老虎,在外面一個一個地養小的,你活該一輩子守活|寡。工資我不要了,留給你買紙巾,以後你哭的時候多着呢。”
陸漫漫扶着傅燁坐在後座,扭頭看站在雨裡的紀深爵,眼淚越流越兇。
她是真的想嫁他的!她也知道,紀深爵若不把她放在心上,也不會把五年前她隨口說的夢給她畫出來。但是,夢就是夢啊,放在現實裡,一碰就碎。她的勇氣被這頓拳腳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