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套房。
陸漫漫把小小淺抱上|牀,喂她吃了點牛女乃,安頓她睡下。
忙完了,她慢吞吞地坐下來,但視線停在小小淺的臉上,思緒卻在紀深爵的身上。
現在怎麼辦呢?她完全拿不定主意,心裡亂糟糟的,好像怎麼選擇都不對。
“漫漫。”紀深爵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了過來栩。
“哦。”她捋捋頭髮,扭頭看他。
“談一談。”紀深爵側過了身,等着她過來鎊。
陸漫漫心更慌了,磨蹭着站起來,抿抿脣,小聲說:“我還要給小小深洗澡,等會兒吧。”
她一邁步,熬了一晚沒睡的腦袋裡嗡嗡地響,連忙又坐了下去。
月子沒坐好,留下的頭痛症,一緊張就不行。
“我去吧。”紀深爵彎下腰,向一直安靜坐在一邊的小小深伸手。
這小兒子真的很安靜,沒人理他,他就一個人坐在那裡,不吵不鬧,不給任何人添麻煩。
小小深看陸漫漫,等着她發話。陸漫漫點頭了,他才從沙發上跳下來,一蹦一跳地往浴室跑。
“他……他沒問題吧?”紀深爵猶豫了一下,扭頭看陸漫漫。
“他很好。”陸漫漫點頭。
紀深爵一面走,一面解衣釦。襯衣和外套都丟在沙發上,拿着浴巾走進了浴室。
小小深正踮着腳,想打開花灑開關。
這小子真的很沉穩獨立,但正是這種超乎他年齡的沉穩,讓紀深爵非常自責。就算是他,在他三歲的時候,也做不到這樣的安靜自主。
“我會的,我都幫妹妹放水。”小小深終於摁到了開關,大聲說:“你看……”
“不錯。”紀深爵蹲下來,給他解衣釦。
小小深認真地他看的臉,看了好久,小聲問:“你是真的不喜歡我們嗎?”
“很喜歡。”紀深爵微微一笑,勾着手指刮他的小鼻頭,“只是我遲到了。”
小小深猶豫了一下,抱住了他的肩膀,輕聲說:“不要害怕,以後不要遲到了。”
紀深爵眼眶又紅了,他能感覺得到孩子很高興,但小小深不像小小淺那樣喜歡錶達,這性子真的和他一模一樣。
“洗乾淨。”他把小東西放進浴缸,抓起沐浴露往他身上揉。
“我會我會,我會洗。”小小淺站在水裡,雙手捂住了他的“小朋友”,紅着臉大叫。
紀深爵覺得好笑,這麼小的傢伙就知道害羞了?
但這是他兒子啊,從出生到現在,他還沒有給這小兒子做過一件事。
“好吧,你自己洗。我和你一起怎麼樣?”他想拉近和小兒子的距離,於是蹲下來和他商量。
小小深猶豫了一下,點頭。
紀深爵慢吞吞地月兌了衣服,第一次和小兒子坦誠相對。小小深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某地方驚呼。
“哇……你的蛇先生這麼大。”
紀深爵低笑出聲,“蛇先生?”
小小深鬆開兩隻小巴掌,低頭看了看自己小小的蛇,再擡頭,一臉神秘地問紀深爵,“你知道這是幹什麼的嗎?”
“嗯,不知道,你告訴我。”紀深爵好笑地問道。
“這是製造寶寶的!”小小深擡起小臉,興奮地說道:“可以製造很多很漂亮的寶寶。”
紀深爵的笑容有點僵,居然不知道怎麼接話……難道陸漫漫就是這樣教他的嗎?還是……陸漫漫這幾年,有過男伴?
他心裡一陣難受,薄脣緊抿,雙手舀一捧水,用力澆到小傢伙的肩上。
“你說是我爸爸我才告訴你。”小小深見他板起了臉,不高興了,噘着嘴瞪他。
紀深爵聽到他說爸爸兩字,打起精神,笑着問他:“你自己還是小寶寶,想要小寶寶嗎?”
“我要給妹妹製造一個健康的小寶寶,你不會只知道種花,不知道製造小寶寶吧?”小小深瞟他一眼,一臉不屑,彷彿在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紀深爵又不知道怎麼和小小深說話了。
小小淺很活潑,一聲一聲帥大叔叫得他心裡都醉了。但小小深不一樣,小小的孩子就有自己的思想了,你得很認真地去思考小小深的問題,若他錯離譜了,小小深會丟給你一記鄙視的眼神。
紀深爵看着看着,突然笑了,據說他小時候就這樣子,讓紀媽媽很頭痛。
“要不要我教你?”小小深猶豫了一下,湊到他面前,一臉神秘地說道。
讓兒子教他製造寶寶?紀深爵忍俊不禁,捏捏他軟軟的小耳朵,小聲說:“我不需要小寶寶了,我有你和小小淺……”
小小深眉頭緊蹙,看上去很不開心。
“嗯,你爲什麼想要一個小寶寶?”紀深爵沉吟了一下,低聲問道。
小小深揉揉小鼻頭,嗡聲嗡氣地說:
“我和小小淺是小小蛇先生製造出來的,往媽媽的肚子裡放上花種子,就長出我和小小淺了。你的蛇先生這麼大,就能造出大寶寶,就能幫着媽媽照顧妹妹了。”
紀深爵怎麼也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答案!
“照顧妹妹啊。”他喉結沉了沉,捧住了他的小臉看。
“我太小了,照顧不了妹妹,我背不動她。她走累了的時候,我只能在一邊看着她。”小小深很難過,眼睛都紅了。
“我可以照顧你,照顧妹妹,照顧你們的媽媽。”他輕撫小小深的小腦袋,沉聲說道。
“那你會和我們一起回家嗎?”小小深仰着小腦袋看他。
“當然。”紀深爵點頭,把小兒子抱進了懷裡。
要帶他回家,告訴他,他是多麼愛着他,愛小小淺,愛着他們的母親。
“媽媽同不同意你跟我們回去?她要是不同意,你是不能進我家的院子的,我家還有德德魯。”
“德德魯是誰?”紀深爵楞了一下。
“德德魯就是德德魯,我們是一家人,有時候睡我和小小淺的房間,有時候睡媽媽的房間。”小小深一本正經地說道。
“男的?”紀深爵心中一凜。
“對啊。”小小深點頭。
紀深爵想到陸漫漫躲着他的眼神,心猛地往下墜。
難道她真的另找了?
也對,四年了,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
不,若再找了,傅燁不會急巴巴地跟在她身邊,想要她的青睞。
“我猜猜,德德魯是一條魚?”他沉吟了一下,故意問道。
“是隻大狗狗啦。”小小深咧嘴笑,伸着手臂比劃德德魯的大小。
那不是比黑妞還大?陸漫漫以前挺怕狗的!
“德德魯會看家,還會當小馬讓我騎,還會保護媽媽。有一回媽媽工作回來,路上遇到了壞人,德德魯就把壞人給嚇跑了。”
“媽媽……做什麼工作?”紀深爵低聲問道。
“媽媽是賣東西的,每天都要出去賣東西。”小小深挺着小月匈膛,驕傲地說道。
“哦……”紀深爵點頭,剛想再問問清楚,陸漫漫過來了。
“小小深,洗完了嗎?”她在外面敲門,溫柔地問話。
“洗完啦。”小小深站了起來,自己往浴缸外面爬。
“小心。”紀深爵連忙起來,把他抱出去,浴巾往腰上一圍,抱着他往外走。
陸漫漫正面對門站着,見他一身光|光的,抱着他出現在眼前,頓時尷尬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裡放纔好了。
“去吧,晚安。”紀深爵把孩子遞給陸漫漫。
陸漫漫抱着小小深,轉身往客房走,她晚上和兩個孩子都睡在客房。
“漫漫。”紀深爵連忙叫住她。
“會和你談的,我先哄他睡。”陸漫漫腳步不停,快步往前。
“讓我哄他好嗎?昨晚……我哄小小淺很成功。”紀深爵慢步跟在她的身後。
陸漫漫猶豫了一點,輕輕點頭。
“媽媽,我應該叫他爸爸,還是叫他帥大叔?”小小深站在牀上,大聲問道。
“爸爸……”陸漫漫說這個詞的時候,咬到了舌尖。她拍了拍小小深的屁屁,小聲說:“快快睡。”
小小深眉眼彎彎地笑了幾聲,像一條小泥鰍,靈活地鑽進了被窩裡。
陸漫漫退了幾步,示意紀深爵過來陪小小深。
小小深突然又坐起來,指着紀深爵說:“媽媽,爸爸的蛇先生可以製造大寶寶,到時候就可以照顧你和妹妹了。”
“啊?”陸漫漫楞住了。
紀深爵知道陸漫漫臉皮薄,這時候討論這個,會讓她惱羞成怒,於是掀開被子躺下,輕拍小小深的腰,低低地說:“我也有一隻大狗,叫黑妞。鎊”
“黑妞?”小小深的注意力被他吸引過來了,想了想,笑了,“也是男孩子嗎?”
“妞,是女孩子的意思。”
“那,小小妞,路易絲妞,安婭妞。”小小深想了想,咯咯地笑。
陸漫漫站在一邊看了會兒,有點兒醋溜溜的。小小深和小小淺怎麼對紀深爵這樣自來熟呢?是父子的天性使然嗎?
小小深很興奮,越來越放鬆,在紀深爵懷裡蹭來蹭去,笑個不停。
陸漫漫只好出去等,等了快一個小時,紀深爵才把小小深給哄睡了。
聽到關門的聲音,陸漫漫連忙站了起來。
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陸漫漫剛剛用一個小時想出來的話,在眨眼間全部消失。
“漫漫。”紀深爵的手落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滑動。
陸漫漫往後面躲了一下,小聲說:“你坐下。栩”
一個下字尾音還未落下,紀深爵已經扳住了她的肩,把她攬進了懷裡。
他抱得很緊,雙臂死死地箍緊她,下巴抵下來,緊緊地抵在她的頭頂,腳往前兩步,抱着她一起摔到了沙發上。
陸漫漫動彈不得,被他扣在身下,甚至於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四年……”他喉結沉了沉,沙啞地說道。
陸漫漫閉着眼睛不出聲。
“第一個五年,第二個四年,陸漫漫,我愛了你整整九年了。”他用了更大的力,聲音都有些顫抖。
陸漫漫沒想到他居然開口說的是這個,不是解釋,不是質問,不是她想像中的任何話,就這麼幾句話,讓她一身防備轟然倒塌。
“他們……太可愛了。”他終於支起了雙臂,但是額頭卻抵上了她的額頭。
滾燙的呼吸全拂在陸漫漫的臉上,她不敢睜開眼睛,她知道他的眼神是什麼樣的,融着火,泛着洶涌海浪,能把她融化,能把她吞噬。
“漫漫……”他的脣往下,輕貼在她的脣上。
陸漫漫立刻抿緊了脣。
“別躲。”他沙啞地說道。
“你下去,我們好好說話。”陸漫漫含糊不清地說道。
“就這麼說。”他的脣又貼下來,霸道的舌不肯放過吻她的機會,用力去進攻她的甜軟防守。
陸漫漫牙關緊咬,怎麼都不肯就範。
“哈哈,你看,親了,親了……”
突然間有細細的笑聲從一側傳來。
兩個人嚇了一跳,飛快轉頭看,只見臥室門口飛快地縮進了兩個小腦袋。
“走開啦。”陸漫漫臊得滿臉通紅,趕緊推開他,跳起來去看兩個小傢伙。
“就是這樣製造寶寶啊。”小小深正拉着小小淺的手往裡面走,得意洋洋地說道:“把種子放進去,就長出小寶寶了。到時候就有一個壯壯的小寶寶可以背得動你。”
“我就要哥哥,不要別的小寶寶。”小小淺連連搖頭,女乃聲女乃氣地說道。
“好吧,那我就長得壯壯的,我揹你。”小小深拍打小月匈膛,驕傲地說道。
“快睡覺。”陸漫漫快步過去,把兩個小傢伙塞進被窩裡。
“媽媽,你不要和帥爸爸製造寶寶,我只要哥哥。”小小淺拉着她的衣角,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央求道。
“好。”陸漫漫點頭,扭頭看了一點紀深爵,索性和小小淺一起鑽進了被窩裡……免得抵擋不住他,沒兩個回合,又軟綿綿地走回了老路。
若掉進一塵不變的過去,她這四年白過了。
紀深爵站在暗光下,惆悵又喜悅地看着牀上的三個人。
不管怎麼樣,陸漫漫沒有甩他耳光,還願意躺在這裡,太好了。
清晨的光線落在大牀上。
陸漫漫睜開眼睛,習慣地往身邊一摸,撲了個空。
兩個孩子都不在!
她一骨碌爬起來,飛快地往外跑。
只見紀深爵一身白襯衣,高挽袖子,正在給兩個孩子洗臉。
小小淺和小小深並肩站在椅子上,仰着小腦袋,等着他手裡的毛巾。
“洗乾淨嘍。”小小深睜開眼睛,看向鏡子。
“洗乾淨嘍。”小小淺也連忙睜開眼睛,跟着歡呼了一聲。
“他們每天早上都這樣?”紀深爵扭頭看了她一眼,脣角噙笑。
她的腳步聲那樣急,那樣沉,他早就聽到了。
“對。”陸漫漫走過去,拿起梳子給小小淺梳頭。
小小淺的頭髮又軟又細,不過有點兒幹,和她身體不好有
關係。
“全面做了檢查,如果西醫不靠譜,我們回去看中醫。”紀深爵把小小深抱下來,站在一邊看她給小小淺梳頭。
“我不看醫生。”小小淺的小臉一垮,拖着哭腔,軟綿綿地說道:“我都好了,全好了。”
“要檢查一次呀,醫生只是給你看看,不打針了。”陸漫漫連忙安慰她。
小小淺的眼睛裡立刻漫起了淚水,小肩膀緊縮着,眼看就要哭出來了。陸漫漫把她抱起來,連聲哄道:“不去了不去了,今天我們去看凱旋門好不好?”
“我不要,你會讓我去看醫生。”小小淺傷心地搖頭。
“不看醫生。”紀深爵拉住她的小手搖了搖,沉聲道:“今天你想做什麼,我都帶你去,好不好?”
小小淺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說:“把醫生都抓起來,送到島上去。”
這個……
紀深爵怔住了。
“哇,你們不愛我……”小小淺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小小淺,我幫你去把醫生都抓起來。”小小深拍着她的肩膀說道。
小小淺用力點頭,大哭,“哥哥最好了。”
陸漫漫一點都不想笑,她放下袖子,快步走出了浴室。
若孩子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根本用不着害怕醫生。這是被針給扎怕了,被苦澀的藥給苦怕了,纔對醫生產生了這樣的恐懼。
紀深爵抱一個,牽一個,出來看陸漫漫。
她正坐在沙發上抹眼淚,一邊抹,眼淚流得越兇。遺傳什麼不好,把這病遺傳給孩子……想到小小淺每次發病時的模樣,她就自責得想去撞牆。
“漫漫……”紀深爵張張嘴,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我討厭你們。”陸漫漫掩着嘴,哽咽着說道:“懷個孩子都懷不安生,憑什麼站在這裡說愛我呢?我說我過敏的時候,你還找你家的好妹妹。我坐上索道車的時候,你可能還在想我太多事了吧?你們全家人就知道責備我,這樣不對,那樣不好。我又不是去給你家當出氣筒的。還有,這四年你不是過得很好嗎?和你的小茗妹妹出雙入對,同框出現。你還裝什麼呢?孩子是我生的,他們歸我,你不要想着奪走他們。他們是我的一切,我也不想回你身邊去。你行行好,讓我們安靜的過日子。不會有人給我的蛋糕裡放花生,不會有人往身上故意灑麝香的香水,不會有人割斷繩索想讓我死……”
紀深爵的脣角緊抿,眉頭漸漸鎖緊。
這陸漫漫一哭,小小淺哭得更厲害了。
“媽媽不愛我了。”
小小淺一哭,小小深也忍不住了。
“媽媽愛妹妹,愛妹妹。”
陸漫漫把小小淺抱過去,抱在懷裡哄,越哄哭得越厲害。
“這是怎麼了?”劉哲一臉笑容地進來,見到大的小的都在哭。
“烏龜爺爺。”小小淺朝他揮手,哭着說:“快來救我。”
“哎喲,小小淺哭成小花貓啦。”劉哲沒功夫計較自己像不像烏龜,老不老,把小小淺抱過來,轉了個圈,做鬼臉逗她笑,“快告訴我,誰要欺負你,我們把他丟到島上去。”
“沒有人……”小小淺連連搖頭,扁着嘴說道。
“那你爲什麼要哭呢?”劉哲問道。
“我不知道。”小小淺眨着眼睛,哇地哭得更大聲了。
不知道……劉哲也沒轍了,轉頭看紀深爵,衝他擠眼睛,示意他趕緊把陸漫漫哄住。
陸漫漫自己先不哭了,她不能嚇到孩子,她飛快地衝進浴室,匆匆洗了把臉,回到廳裡。
“媽媽愛小小淺,愛小小深。”她俯下身,親吻了兩個孩子的臉頰。
還是她出馬有用,兩個孩子很快就不哭了。
“那……今天干什麼去?”劉哲又朝紀深爵擠眼睛。
這時門鈴響了,助理推開門,小聲說:“傅燁來了。”
情敵上門,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