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陽公寓。
陸漫漫寢食難安,在客廳裡已經來回踱了好多圈了。
“妹妹和爸爸,還有女乃女乃去哪裡玩了?”小小深從浴室出來,擡着小臉看她。
“去……”陸漫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小聲說:“去找一位老醫生看病,你知道的,女乃女乃最近身體不好。”
“我們爲什麼不去?”小小深不解地問道:“妹妹她都一天沒回來了,她不想我嗎?逼”
“因爲那位老醫生不喜歡看到太多的人。妹妹她很想你啊,但是她也想健健康康地回到你身邊。你也想的對不對?在爸爸不在家的這些天,你要乖乖的聽話,我們都不要出門。”陸漫漫拉着他的小手,強裝輕鬆地說道。
“好吧。”小小深眨了眨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點了點頭紱。
陸漫漫撫了撫他的小腦袋,啞聲說:“好了,去房間裡看會兒書,媽媽想休息一會兒。”
小小深乖乖地往房間裡走。
安婭擦了擦眼淚,小聲說:“上帝會保佑小小淺的,她是一個多麼乖巧的寶貝。上帝會懲罰那些惡魔。”
“小小淺這是第二次弄丟了,我不能原諒自己。我應該自己帶她去醫院的,都是我的錯。”陸漫漫捧着腦袋,慢慢地坐下,身子都在抑制不住地發抖。
“太太,小小淺一定會回來的……”安婭乾巴巴地安慰了兩句。
叮……
手機突然響了。急促的鈴聲突然打破了緊張壓抑的氣氛。陸漫漫猛地抓起了放在沙發上的手機,屏幕上的名字是傅燁。
她抿了抿脣,手指飛快地劃開了屏幕。
“漫漫,還好吧?”傅燁笑嘻嘻的聲音傳了過來。
陸漫漫的心猛地下沉,她還以爲傅燁知道些什麼,所以打給她。
“怎麼?我錢還給你,你還生氣啊?”傅燁還是笑嘻嘻地問她。
“沒有,我有事,再聊。”陸漫漫失望地摁斷了通話。
叮……
手機又響了。還是他。
“傅燁,我真有事,我要等電|話,”她揉了揉眉心,焦慮地說道:“這時候不要煩我,謝謝。”
傅燁那邊沉默了幾秒,低低地說:“你對我就是這樣冷漠……”
啪……
他掛斷了。
陸漫漫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傅燁這時候打電|話過來,不會是這麼巧合的。她趕緊再打過去,那邊卻已經關機了。
“傅燁,你是不是知道孩子的下落,告訴我。”陸漫漫要瘋了,手指哆嗦着,給傅燁發消息。
這種過程很折磨人,傅燁的手機一直關着,就是不肯再給她迴音。
她又打開許久不用的微信,不停地發語音央求他。
“我錯了,對不起好不好?傅燁,小小淺是我的命,你告訴我她的下落,我會感激你的。做什麼都行,告訴我她的下落!她有過敏症啊,稍有不慎就會有危險。傅燁我求求你。”
傅燁這回好像真的鐵了心,不理睬她了。
“郭瑩……郭瑩你們在哪裡,告訴我,小小淺在哪裡。”她抹了把臉,罵了自己幾句蠢貨,找出郭瑩的號,央求郭瑩。
一樣的,沒有迴音。
小小深拉開門,盯着陸漫漫看,小聲問道:“妹妹被人綁架了,對不對?”
陸漫漫抿抿脣,眼淚落了下來。
小小深看着她,肩膀縮了縮,大眼睛漸漸紅了,咬着下嘴脣,無聲地哭。
“兒子過來。”陸漫漫無力地朝他招了招手。
“妹妹不會死的。”小小深跑過來,撲進了她的懷中,哽咽着說:“妹妹會回來的對不對?”
“是的。”陸漫漫用力點頭。
小小淺,她一定會沒事的。
麪包車終於停下了。
四周黑漆漆的,有狗叫聲突然響了起來。
“叫叫叫,等下把你燉了吃掉。”許衡摁着胃,罵罵咧咧地下去了。
“他們到了快半個小時了。”一個男人迎上前來,朝他身後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道。
“這麼快?”許衡吸了口氣,往亮着燈的房間裡張望。
“進去吧。”於湛年從他身邊走過,大步走進了房間。
郭瑩站在窗口,見他們過來,立刻擋到了傅燁的前面,警惕地看着他們一行人。
“小瑩啊,看到爸爸怎麼不出聲?”許衡走進來,上下打量她一眼,咧了咧嘴。
郭瑩沒出聲,往輪椅邊退了兩步。
她躲了這麼多年,就是想躲開這些人。但是還是被他們發現了。她的臉和媽媽實在像,就像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和陸漫漫接觸之後,她就進入了於湛年的視線,就這樣被他們找了出來。但於湛年並沒有找她做什麼,一
直是湛媽媽和她。讓她幫着做些網上轉帳交易的事。
童年的經歷讓她對這些人的恐懼深及靈魂深處,根本不敢反抗。
“叫人啊,這是大伯,這是……”許衡看了一眼湛媽媽,擰擰眉說:“叫伯母好了。”
郭瑩扭開了頭,身體微微發抖。
傅燁看了看她,拉住了她的手,低聲說:“你抖什麼,這是你爸,我岳父,叫人啊。”
郭瑩抿緊脣,還是不出聲。
“行了,不叫就不叫吧。”於湛年看看她,大步走了進來。身後跟着的人把小小淺和紀媽媽擡了進來,直接走進了裡面的房間。
“你們還真把人家女兒綁來了,太過份了吧。”郭瑩一見就急了,大步跟了進去,“他們怎麼了,怎麼都不?小小淺身體不好,你們不能隨便給她吃東西。”
“又不是你女兒,你急什麼?”許衡推開她,低斥道:“少胳膊肘往外拐,在外面等着。”
“你女兒就這樣的德行,你不知道?好心得很。”傅燁點了支菸,慢吞吞地說道。
於湛年安頓完小小淺,回到廳裡,朝傅燁和郭瑩看了半天,冷冷地說:“搜過沒有?”
“怎麼,怕我向他們報信啊?怕我報信就別把我弄過來啊?我可住不慣這種破地方。你們也太沒腦子,太沒品味了,這種地方居然也肯住。”傅燁環顧四周,拿着煙的手指向屋頂的蜘蛛網,嘲笑道:“我看你們就像蟲子,快要被網給網住了。”
“小子,你現在都癱了,你和我說蟲子?我看你纔像只蟲子,隨時能被人摁死。”許衡摁着胃,扶着椅子慢慢坐下來。
“呵……”傅燁吐了口煙,不以爲然地笑了幾聲,“既然覺得我是蟲子,你別找我幫忙啊。”
“小子,誰要找你幫忙?你自身難保了!”許衡冷笑道。
“我好得很。”傅燁嘴角歪了歪,手指一彈,煙從指間飛彈出去。
“檢查一下他們的手機,行李,鞋子,皮帶……”於湛年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沉着臉下令。
幾名手下靠近來,把他們的行李箱打開,裡裡外外翻遍,再來檢查他們隨身的東西。
“別碰我。”郭瑩抱着手臂,忿忿地看着於湛年。
那幾人堅持檢查了她的手機,皮帶扣,鞋子。然後到了傅燁的身邊。
“他給陸漫漫打了電|話……”其中一人打開了傅燁的手機,陸漫漫發來的消息一涌而出,手機嘀滴響個不停。
“哈,我給她打電|話很稀奇嗎?全世界都知道我稀罕她。”傅燁哈哈地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給她通風報信!”湛媽媽大步過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就說了,傅燁不能帶來。”
“行了,老太婆,別看到年輕英俊的男人就動手動腳,沒哪個男人願意讓你碰。”傅燁打開她的手,譏笑道:“記得離我遠點。”
“臭小子,你說什麼!”湛媽媽勃然大怒。
“你別裝清純了,這屋裡的幾個男人,你年輕的時候都睡過吧?你們什麼品味,這種悍婦也肯碰,也不怕她把你們的根給絞斷了……咦,岳丈大人,你不會就是被她給絞斷的吧?”傅燁轉頭看許衡,大聲笑了起來。
“喂,臭小子,你別胡說啊!”許衡也被激怒了,但他胃正劇痛,跳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指着傅燁吼了兩聲,聲音又小了,“我的胃,大哥,你倒是給我弄藥來啊,我快痛死了。”
“胃痛?我行李箱有藥。”傅燁拍了拍郭瑩的手,小聲說:“給你爸把藥拿去。”
“我不拿。”郭瑩冷着臉說:“他不是我爸。”
“蠢貨,這間房裡唯一和你親的人就是他。誰都知道你和他的關係了,你想撇清,以前就不要纏着我。”傅燁沉下臉,冷冷地說道:“現在你要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還說得像句人話。”許衡的臉色多少好看了一點,但卻不敢吃郭瑩遞來的藥。
“大姐幫我……看看這藥……”他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額上熱汗直淌。
湛媽媽陰冷的眼神從傅燁身上收回來,奪過了郭瑩遞來的藥,聞了聞,看了看,往垃圾簍裡一丟。
“有問題?”許衡馬上就變臉了,惡狠狠地瞪向傅燁。
“我扌喿……”傅燁冷着臉,指着垃圾簍說:“給我把藥撿回來,那是小瑩的藥。”
“我自己撿。”郭瑩彎下腰,捏住了鼻子逼。
垃圾簍裡的殘羹剩飯都發臭了,一碰動,蒼蠅蚊子直往外飛。
“呀……”郭瑩擰着眉,倒退了好幾步,“算了,不要了。”
“老太婆,你再敢對我和小瑩不敬,你小心點。”傅燁轉頭看向湛媽媽,冷笑道。
湛媽媽垂下眼睛,轉了幾下佛珠,突然說道:“他的輪椅也要拆開檢查!”
“滾你媽|的!死老太婆,你再針對我一次試試。”傅燁火了,按着輪椅按扭就到了湛媽媽面前,“你拆啊,今天誰有膽拆了我的輪椅,我就把她當輪椅騎着。”
“拆!”湛媽媽冷笑,枯瘦的手指抓住了輪椅扶手,用力晃了晃。
傅燁扶着輪椅扶手,用力往上一站。
“好啊,拆。我醜話說到前面,如果找不到你們要的東西,我會把這些零件全餵給你們吃掉。”
大家的視線都投到他的月退上,他往前邁了一步,身形有些搖晃,步子顯得非常僵硬。
郭瑩跑過去,雙手擋在他的身邊,想扶穩他。
“我的月退是怎麼變成這樣的,這裡有個人心裡很清楚。這輪椅裡如果找不到什麼東西,我會讓你那把老骨頭從此長在輪椅上。”傅燁推開她的手,盯着湛媽媽,臉色鐵青地說道:“吃咱們的事,可剛剛開始。”
“怎麼,你想怎麼樣,和紀深爵聯手對付我?”湛媽媽一輩子沒被男人這樣呵斥過,惱羞成怒地迎上了傅燁。
“我用得着和他聯手嗎?你少把他往我身上扯。老太婆,你看着許衡和於湛年兩兄弟會合了,不再聽你調擺了,我和小瑩又來了,你慌了是不是?”傅燁勾了勾脣角,突然微微彎腰,和她平視,“我警告這屋子裡的所有人,沒有人能扌喿控我,你們能不能安全出境,全在我身上。”
“你還有這能耐?”湛媽媽怒極反笑,大聲嘲諷道:“你不過是一條喪家犬而已,自身難保,全靠郭瑩在你身邊。”
“是嗎?”傅燁站直了,低聲說:“你試試。”
他的脣角還有笑意呢,眼神卻凌厲似刀。
湛媽媽一輩子兇悍,這時候居然有些退縮了。
“行了,你們別吵了。”於湛年這時候站出來,給二人打了個圓場。
“你跟我來。”湛媽媽掉頭就往外走,叫過了於湛年。
屋子裡的燈光很暗,流淌到了屋外一米多的樹下,就融進了夜色裡。野琵琶樹的葉子在夜風下散發出淡淡的澀香。
湛媽媽在樹下站定,拉長着臉說道:“郭瑩來就行了,把傅燁叫來幹什麼?這小子會壞事的。”
“傅燁不在,你又怎麼能指望郭瑩好好聽話?傅燁就是郭瑩的一根弦,你拔他一下,郭瑩纔會動一下。你別忘了,郭瑩的黑|客技術,能幫我們辦大事。”於湛年儘量耐心地解釋道。
“但他喜歡陸漫漫,他會壞我們的事。”湛媽媽立刻反駁道。
“那又怎麼樣,郭瑩在這裡,他能了郭瑩嗎?”於湛年擺了擺手,小聲說:“你不用擔心,他會因爲索道車的事遷怒我們。這件事我們三個都知道,他能把我們三個怎麼樣。你看到了,他的月退腳不方便,根本構不成威脅。他嘴上愛跑火車,你就讓他跑。他手裡的資源也多,到時候我們也用得上。”
“他會把我們的位置告訴紀深爵。”湛媽媽不甘心地說道。
“紀深爵來了,我們不是正好能弄死他嗎?”於湛年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湛媽媽 的肩,低聲說:“好了,大姐,壓壓你的暴脾氣。我們現在需要冷靜,團結。”
湛媽媽聽得出他的話外音,這兩個男人早就已經翅膀硬了,不服她了。
她老了!
她冷冷地笑了幾聲,轉身往房間裡走。
於湛年點了根菸,靠在樹上吸。
“不行,你得叫人出去給我買藥去,我痛得受不了了。”許衡找了出來,揉着胃和肚子說道:“這老太婆把藥丟了,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吃。”
“我安排人買,你去休息吧。”於湛年低聲說道。
“大哥,傅燁能不能信的?”許衡啞聲問。
“逼着他加入我們就行了。”於湛年擡了擡眼皮子,把吸了一半的煙給許衡,“老二,你看好郭瑩就行了,別讓她單獨和孩子呆在一起。”
“知道了。”許衡咧咧嘴,蹲到了他身邊
,吧地一聲,吸了一口煙,“不過話說回來,想不到我們朱家還後繼有人。小瑩子這丫頭,聰明絕頂。老太婆給朱哥生了湛昱梵,一直得瑟。現在可好了,湛昱梵成了個廢物。老朱在牢裡也坐得挺心甘情願,一心等着他兒子成器了把他撈出去……”
於湛年皺了皺眉,“哦”了一聲。
許衡愁眉苦臉地揉了會兒肚子,繼續說道:“哎,我們幾個人當時從紅花鎮出來的時候,可都沒想過有今天啊。朱哥在牢裡蹲了這麼多年,你我最後還要在這裡會合。如果不是紀深爵,我們現在都在黎水呼風喚雨了。意大利雖好,但是他們畢竟瞧不起我們……真是太可惜了……”
“行了,也沒什麼可惜的。他能買個島,我們也可以。你話太多了,去睡吧。”於湛年拍了拍他的肩,慢慢站了起來。
許衡弓着腰,慢慢走回了房間。
於湛年看了看時間,凌晨四點二十七分。
天快亮了。
小小淺爬起來,推了推紀媽媽,見她還是不醒,又落起了眼淚。
“女乃女乃你是不是死了?”她趴過去,在紀媽媽 的臉上蹭了蹭。
“女乃女乃沒有死啊……”紀媽媽虛弱地掀了掀眼皮子,小聲說道。
“女乃女乃……”小小淺喜出望外,用力抱住了她的脖子。
“哎喲,小心肝,我害了你呢。”紀媽媽抱住她,吃力地坐了起來。她半夜醒過一回,往四周一瞧,就知道出了什麼事了。
“女乃女乃,爸爸怎麼還沒來。”小小淺在她懷裡拱了拱,哭着問道。
“快來了,我們乖乖的哦。”紀媽媽拍着她的背,小聲哄她。
“小小淺。”傅燁推開門,笑眯眯地看着祖孫兩個。
“傅燁……”紀媽媽看到他,眼睛頓時瞪大了,憤怒地罵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你有什麼事衝我來,把孩子放回去!”
“爲什麼要放她,她在我這裡,陸漫漫就得過來。你年紀一大把了,我還懶得照顧你,你想走,自己走唄。”傅燁笑嘻嘻地朝小小淺招手,“過來,小寶貝,傅叔叔好久沒看到你了,到我這裡來。”
“可是……你不是好人嗎?你是媽媽 的好朋友呀。”小小淺見紀媽媽衝傅燁發火,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哦,叔叔也被壞人抓來了,需要你的保護。”傅燁伸長雙臂,溫柔地哄她。
“不要過去,他是壞人。”紀媽媽抱緊了小小淺,警惕地看着傅燁。
“哎,叔叔有好吃的,都不能給你吃了。”傅燁嘆氣,手在口袋上拍了拍。
小小淺正餓呢,吞了吞口水,仰頭看紀媽媽,可憐兮兮地說:“女乃女乃我好餓哦。”
“女乃女乃給你做飯吃,別人的給的東西再餓也不能吃,知道嗎?你有過敏症的,要記住哦。”紀媽媽連忙叮囑道。
“放心,我不會讓小東西出事的,我不能讓陸漫漫恨我不是?我的心肝是陸漫漫。”傅燁一臉笑容地說道:“弄死你,我也不能弄死這小傢伙的。過來,小小淺,我帶你去給你媽媽打電|話。”
他打開手機,把陸漫漫發來的語音消息放給小小淺聽。
“呀,是媽媽。”小小淺一下就從紀媽媽懷裡掙下來了,歡呼着撲向了傅燁。
“小小淺……”紀媽媽嚇了一跳,掙扎着從**上坐起來。
那藥讓她迷迷糊糊的,雙腳發軟,一沾着地,差點沒直接栽倒在地上。
傅燁此時已經抱住了小小淺,笑眯眯地把她放到了膝頭。
“媽媽。”小小淺奪過他的手機,貼在耳朵上大喊。
“還沒有拔號,叔叔幫你打給她……”傅燁一手抱穩小小淺,一手推着輪椅往後退。
“傅燁,不要傷害孩子……”紀媽媽急了,她站不起來,只能在地上爬。此時的她心急如焚。傅燁在她心裡從來都不好人,現在傅燁還和這些人混在一起,當然更不值得信任逼。
“我怎麼會傷害她呢,她是陸漫漫的孩子呀。”傅燁笑了笑,手指穿過小小淺的黑髮,指尖在她的髮夾上停了兩秒,不露聲色地取下發夾,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
小小淺正全神貫注地摁手機鍵,沒有發現他的動作。等到一頭細軟烏黑的頭髮散下來,她才驚慌失措地捂住了小腦袋。
“叔叔我的髮夾。”她瞪着淚汪汪的大眼睛,張着小嘴巴央求他,“把髮夾還給我,爸爸要找不到我了。”
“有髮夾就找得到你嗎?”湛媽媽陰惻惻的聲音傳了過來,枯瘦的手指直接伸進了傅燁的口袋裡,抓出了一隻粉色的髮夾。
“難道這個也是追蹤器?小東西,你手段可真多,可真像你那個該死的媽。”她嚴厲地盯着小小淺問。
小小淺嚇得縮進傅燁的懷裡,不敢出聲。
湛媽媽使勁地折斷了髮夾,但髮夾只是普通的塑料鑲水晶飾品,沒有異樣。
“老太婆,你是不是吃多了撐着了。”傅燁冷笑,把輪椅退到了門外,轉過方向,拍着小小淺的背說:“小東西,不要怕,等你媽媽來了,我帶你們去好玩的地方。”
“我媽媽也會來嗎?”小小淺眨着大眼睛,緊張地說道:“那壞人會抓住她的呀,還是不要來好了。叔叔你送我回去吧。”
“我已經好了,船下午就能到,我們下午就走。”於湛年從裡屋出來,掃視衆人一圈,把小小淺從傅燁的懷裡抱了起來,冷着臉說:“這孩子我自己帶着,你們都去收拾東西。”
“怎麼,怕我把她放了?你們就這麼點膽子?連一個癱子都怕?”傅燁笑着問。
“我不必怕你,你想用什麼花招都行。”於湛年笑了笑,平靜地說道:“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還是團結一點、謹慎一點。這孩子就是我們的護身符,我想沒有人願意她出事。她好好的,我們就能好好地出境。傅燁,你想在陸漫漫那裡留着好印象,我能理解,你也要理解大家,大家都想安全離開。”
於湛年說完,抱着小小淺就走。
“瞧你說的,我只想要陸漫漫而已。”傅燁摸了摸下巴,不急不忙地跟在他身後上了麪包車。
於湛年扭頭看了看他和郭瑩,又笑了幾聲,“這麼癡心,也不怕小瑩傷心?”
“柬埔寨不是可以一夫多妻嗎?男人生活在柬埔寨,那簡直是天堂嘛。”傅燁不以爲然地聳了聳肩,“總之,若看中的女人沒能到手,那就不算是真正的男人。”
“說得好。”於湛年點頭,把小小淺放到了麪包車後座上。
“我們分開走。”湛媽媽走過來,和於湛年耳語,“我帶紀夫人走另一條路,我們在船下會合。”
“好的,你年紀大了,月退腳不便,多帶幾個人保護你好了。”於湛年點頭,拍拍她的肩,低聲說:“注意安全,實在不行,不必帶着老太太了,我們有這個小東西就行,約定的時間一定要趕到。”
“我儘量。”湛媽媽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帶着自己的人上了另一輛車。
看着於湛年的表情,傅燁突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這老狐狸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湛媽媽 的車從東邊走,顛簸了半個多小時,車突然熄火了。
“怎麼壞了?”湛媽媽擰擰眉,催促司機去修。
“發動機的問題,我們要走路了。”司機修了二十來分鐘,一臉沮喪地說道。
“走路?山這麼高,路這麼遠,我們怎麼走路?”湛媽媽惱火地訓斥道:“怎麼出發前不好好檢查一下?”
“這車舊了,在這咱山路上根本不好走。”司機解釋了幾句,又趴到車裡去搗鼓。
“不必了……”湛媽媽扭頭看着山路上過來的兩輛車,臉色一沉,“大家快退到山林裡去,紀深爵來了。”
大家順着她的視線看,越野車正強悍地翻過山坡,往這邊駛來。
“走吧。”湛媽媽抓起自己的布袋,拔月退就往茶林裡鑽。
“他們怎麼來得這麼快。”一行人跟在她身後,鑽進了密林。
“那小孽|種肯定還有追蹤器,傅燁一
定是幫她藏起來了。”湛媽媽恨恨地捏緊了拳頭,“我就知道這小子不會安好心。”
“帕花黛維,我覺得這事不對勁。”司機追上前來,低聲說:“我們的車應該也是傅燁動的手腳,發動機是被人破壞了。”
“臭小子,等我逮着他,我非殺了他。”湛媽媽惡狠狠地說完,突然擰起了眉,“不對,他要破壞,肯定是破壞所有的車,怎麼只破壞我們的呢?於湛年他們的手機居然打不通了……”
“好哇,這個於湛年,他明知道傅燁有問題,還故意放任他。他知道紀深爵要來了,就把我們丟在這裡,拖住紀深爵!”湛媽媽咬牙切齒地揮了揮拳頭,雙眼迸射出兇狠的光,“居然背|叛我,我不會放過他!背叛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快走吧。”幾人往後面看,林子裡悉悉索索的響聲,讓他們心驚肉跳。
沒一會兒,狗吠聲又響起來了,威風凜凜地劃破山林的寂靜,驚得鳥兒亂飛。
在山裡繞了一個多小時,他們一個一個地被堵住了。湛媽媽躲在岩石後面,從布袋裡拿出,探出腦袋往外看。
“姓紀的,你不想要你的寶貝女兒了?”她嘶吼道。
“帕花黛維,年紀一大把了,何必再滿山鑽呢,走出來,我送你一程。”紀深爵握着棒球棒,慢步往岩石前走。
“她有!”劉哲眼尖,看到了石頭後伸出來的黑洞洞的口,趕緊說道。
“不怕死地就來啊,看誰能活着出去,”湛媽媽怪笑道:“我這一輩子,還真沒怕過誰。你害過我兒子,我就讓你的媽媽和你的女兒抵命。當然,如果你想換回他們的命,可以跪到我的面前,給我磕三個響頭,然後自盡。我就放回你的寶貝女兒。不然,我就把她去泰國,成爲最火的小皺女支。”
“老太婆,你怎麼這麼惡毒?”劉哲再也剋制不住滔滔怒火,大罵道:“你這死老太婆,死了地獄都不想收你,你比惡鬼還可惡。”
“哈哈,你裝什麼?在這世上,人心纔是最毒的。我不心毒,別人就會對我下手。贏的人可以制定所有規則,輸的人,只能當狗。紀深爵,你現在只能當狗,你的寶貝在我手上。”紀媽媽摳動扳機,衝着他站的方向開了一。
聲很尖銳,驚得幾條大狗狂吠了起來,躁動不安地晃着尾巴,等着紀深爵下令。
“這老太婆,真是找死啊。”剛剛那一,沒嚇到紀深爵,把劉哲嚇了一跳。他抹了一把汗,憤怒地說道:“行,你急着死,我就把你兒子先燒死。”
“他已經是個死人了,和我沒關係。你別想拿着他威脅我。我生的孩子不止他一個,他沒出息,我就不要他。”湛媽媽絲毫不在乎劉哲的威脅,反而笑了起來,“小子們,你們還年輕,比狠,是比不過我的。現在,要麼閃開,讓我過去。要麼就等着給小丫頭收屍。”
“看你張狂得,真當這些人是死的啊。”劉哲舉着球棒就往前走。
砰……
又是一聲響。
湛媽媽毫不猶豫地開了第二。
三隻大狗在響聲落下之後,猛地朝岩石後面撲了過去。
湛媽媽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抖着手,朝前面亂開了好幾。
“沒了。”紀深爵鐵青着臉,走到了岩石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