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依顏,你是來道歉的還是來剪指甲的,你老闆都站在這裡道歉,你臉上怎麼就一點懺悔的神色都看不見——”
冉依顏一驚,連忙將指甲刀收了下去,然後底下的人面面相覷,而百貨公司那邊的人沒聽過‘冉依顏’這個名字,然後很驚訝,不知道是誰那樣有幸能讓總裁記住名字,因爲風家的產業太多,而且每個產業的負責人也很多,而被總裁叫出名字的卻寥寥無幾。
她連忙整個身子坐好,急忙將頭埋下,許久,眼眸朝着下面驚恐的轉了一圈後,才發現衆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風冿揚的身上,已經沒有太多人注意她,輕輕的鬆了口氣,剛纔狠狠的嚇了一跳,小臉都嚇的蒼白,然後規規矩矩坐好,再也不敢在那裡閒情逸致的做小動作了。
風冿揚一眼站在原地,看見她的那副模樣,那脣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但是看她中規中矩了,他也懶得再作弄她,隨即就收住了笑,轉了眸子,面向衆人,然後一臉正色自己拉了椅子坐下,開始今天的事程。
雖然冉依顏的老闆道了歉,但是風冿揚對此卻沒有大的表態,然後,開始把目光投向現在商場的負責人,副總經理,瞭解詢問這次事故發生的原因。
對於商場來說,弔旗沒有如期換上,是會影響這個商場的形象和盈業,而商場將廣告外包,那麼廣告公司出了問題,導致廣告沒有成功的做到位,那麼商場是有權利瞭解這次事情出來的原因的。
然後副總將這次錯誤的弔旗設計模本拿了上來,風冿揚看了看,然後,一語不發把這東西拿給了候總,意圖很明顯,就是要解釋一下爲什麼會把風家商場的標識弄錯,候總冷汗涔涔的將東西雙手接過來,但是,這些設計圖稿也是他經手的,然後,這東西最後傳到了樸軒的手裡。
設計部是按照企劃部事先做好的設計方案來設計,所以,這件事即牽連到企劃部,又牽連到設計部,誰也不能說最後的責任在誰。
但是這東西最後雖然落在了樸軒手裡,但是樸軒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因爲這裡面的確一部分是他主要設計出來的,包括整個版塊的佈局,還有一些圖形,圖案,但是,一部分也是由冉依顏來完成的,而,他們一旦大致的框架擬定好了,送往設計部,設計部來完成細小精細的工作。
所以,這個風家商場是標示是一開始在企劃部就弄錯了,還是送往設計部之後故意有人做了手腳修改了,這誰也說不好。
但是,前提找不到設計部動手腳的證據下,那麼錯誤的源頭只能是企劃部,設計部最多隻能說一時疏忽大意,沒有及時的將這錯誤檢查出來。
但是樸軒和冉依顏做過這麼多場設計,就算是風家商場,也不是做第一期廣告了,從來沒有出過什麼錯誤。
“不知道——”樸軒氣鬱的將那設計的錯誤的成品拿在手裡,那上面的標識,明明是圓弧,現在卻變成了波浪,其實一般用心看,第一眼真不容易發覺出來,但是標識這個東西,就是一家企業的形象的代表,容不得半點更改。
但是,面對這一切,樸軒也根本沒有辦法,除了說‘不知道’,他不知道能說什麼,承認錯誤麼,但是他在公司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犯過這樣低級的錯誤,他覺得這不是他的錯。
而且,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許,一句不知道也包含了自己太多的挫敗。
那候總聽見樸軒不客氣的一句冷冷的‘不知道’,就把問題掀開,心裡也萬分的着急和擔憂。
這邊風冿揚看着,對這次的錯誤要求他們給一個完美的交代,而作爲一直公司裡的頭號的技術人員,幾乎所有的作品都需要他的參與完成,現在最有資格和最清楚事由的人卻這樣乾脆的摔下一句‘不知道——’,如此沒有禮貌的也不夠負責任的態度,怎麼能取得風氏商場的原諒,怎麼能得到風總的諒解。
叫他怎麼不着急。
但是,着急之餘,會議桌上,他也不能怎麼辦,只能敢瞪着眼,在面對風冿揚時,頭也不敢擡…
“候老闆,你就是你手下員工給我風家商場的交代——?!”
對面樸軒的態度,風冿揚坐在原座位上,面不改色,意味深長的一笑,然後,話語在結尾時音量輕輕拔高。
“當然不是。當然不是…。”那候總已經聽出了風冿揚那輕輕語氣背後瀰漫的危險,一張臉嚇的蒼白。
隨後,風冿揚臉上依然看不出什麼情緒,但是,卻緩緩的開口了“如果這樣的事情拿到風氏的企業,早就已經讓一干人全部撤職,從負責人開始,一個都不會姑息,知不知道你們今天犯的錯,給商場造成了多大的損失,首先不說商場盈利,各大商場到處在銷售打折高峰期,各處都在銷售了大半的貨品出去了,而我們商場纔剛剛把參與打折的廣告放上去,這些東西不應該是一早就準備好,那麼多部門審覈,如此多領導監管,就沒有人及時的發現這廣告有問題麼——!”
狠狠的聲音,一字一句,那冰冷的眼底,深寒的目光冷冷的掃過在場的每個人,讓每個人彷彿置身冰窖,渾身的寒意都泛起一陣雞皮疙瘩。
“風氏的企業爲什麼能走到今天,你們以爲全是憑運氣麼,在風氏的企業,從來不會發生這種錯誤,而你們現在,一句‘不知道’就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然後跟我抗到底麼——”然後‘啪’一聲,風冿揚將女秘書一開始送上來放在桌面上的資料本狠狠的摔在那厚實的玻璃面上,然後那玻璃面就發出了巨大的聲響。
將所有人都狠狠的驚了一跳。
“不是。不是這樣的。風總。您息怒。息怒。”那候總一下子嚇的腿都在發抖,六神無主,急忙站起來手腳無措的想要解釋,安撫風冿揚的情緒。
“本來就不是樸軒的錯,企劃部每次送過去的圖稿都會掃描進電腦,連底圖都沒有問題,怎麼送進設計部就錯了呢——”
冉依顏雖然見識過風冿揚在生活裡的專制,霸道,沒想到他在工作上一樣這麼兇,可見,都是壞脾氣佔全了人,但是此刻,在風冿揚剛剛斥責完人的當下,沒人敢開口,但是,她卻在最末不大不小的聲音開口了。
然後她一開口,所有的人心中都咯噔了下,然後對面偶爾有一兩個鼓起勇氣擡起頭看她的人,那眼神,不知道是覺得她有勇氣,還是太愚蠢,總裁發怒了,一般都沒人敢吭聲,那等同於在老虎嘴邊拔毛——不知死活。
而候總原本就苦成一張瓜的臉,這裡還沒平息,然後又聽到來自他地下員工的抗爭聲,他知道這無疑是火上澆油,連忙偏頭過來對冉依顏使眼色,那臉,愁的彷彿連苦膽水都要倒出來。
但是,冉依顏根本不想看他,現在她只是替樸軒委屈,從她一路跟着樸軒過來,沒有見到他受過如此大的冤枉,這對他來說,也何嘗不是一種屈辱,所以,她心裡很是不平衡。
而,此刻,風冿揚卻是已經明明顯顯的注意到她了,那英氣的眉一擰,不悅的語氣過來,但是語氣裡又有所保留,他的頭微偏,因爲從他的角度要看坐在最末的冉依顏,還是有點難度,所以,他故意偏了視線過去,眯眼“冉依顏,你在那裡嘀嘀咕咕什麼呢——”冉依顏。冉依顏。這次,衆人算聽到總裁第二次叫了這個名字了,如果說前一次有些人擔心自己出現了幻聽,而這次,所有人終於能肯定總裁是叫了這個女人的名字。
對於商場的人來說,能被總裁叫出名字的女人,真稀奇啊。
其實剛纔就算在廣告公司這邊也有部分人是不認識冉依顏的,只有樸軒幾個直屬上司知道她的名字,而其他的高層領導不太熟悉她,根本不知道風冿揚那會在喊誰,而且當時,他們也不敢東張西望去看,因爲今天他們是來道歉的,連最高的老總都規規矩矩的站在風冿揚面前低着道歉,他們哪還敢東看西看。
於是,這次,大家都順着風冿揚的視線,加上她坐的位置又比較特殊,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各式各樣,那種灼灼的探究的眼神,那都是些什麼樣的眼神,在看怪物麼,這樣被人注視的感覺簡直令冉依顏要抓狂,心慌,恨不得此刻腳下有個地縫能讓她鑽進去,但是沒有地縫,然後她只能儘可能將頭不再引人注目的自然而然的低下去。
但是,雖然頭垂下去,冉依顏依然不服氣的委屈了帶了一句“本來就是嘛——”
聲音,雖然小,卻已經在寂靜的氣氛裡,大家都能聽得見,
風冿揚聽到她的話,那委屈的聲音,不折不饒的態度,還真是啼笑皆非。
他在這裡訓斥下屬,或者說在竭力想要把這件事擺平,她卻在這裡給他攪局,還嫌他不夠亂是不是?!
但是,他還沒發火,冉依顏旁邊的李瑤一下子‘蹭’的一聲站起來,一臉憤怒,杏眼怒瞪,直直的衝着冉依顏吼下去。
冷聲質問,一點都不給人留餘地“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哼!”冉依顏毫不留情的反駁,冷哼一聲“什麼意思你清楚——!”
想着上次,那份圖稿,如果不是她故意的詐她一下,她會有那麼老實乖乖承認?
這次,明明樸軒的底稿都是沒有錯誤的,爲什麼去了設計部平滑的線變成了波紋線,那根本不是不小心,而是人故意爲之。
“冉依顏,你別血口噴人——”李瑤當然知道冉依顏這樣說的意思是因爲上次的事情,可是,那已經過去了,誰能拿那件事做什麼文章,所以,既然是沒有證據的事情,冉依顏如果再敢說出口,那就是口說無憑的誣陷。
“我噴人,我什麼時候噴你了,上次是我,這次是樸軒,你沒來之前,設計部根本沒有出任何事情,你一來,各種狀況都出現了,你就算你自己不反思反思自己的行爲,難道你要整個公司把你當災星供養起來麼——”
其實,冉依顏知道自己如果將上次的事情說出來,沒有證據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她選擇了就重避輕,然後就算旁敲側擊也能把李瑤氣的吐血,果然,李瑤的臉因爲後面冉依顏的一句話青一陣白一陣。
“難道你自己就沒有反思麼,爲什麼每次問題都出在企劃部,你即是樸軒的助手又是設計這張圖紙的人,每到程序要經過你的手,難道你不應該負全部的責任麼——”
“我現在負責不責不是你說了算,你現在還沒有職權管我——”其實,冉依顏就是故意想消消她的氣焰,她不屑李瑤每次使的那些惡劣卑鄙的手段,然後,根本沒打算氣短,繼續一口氣將李瑤氣到哽噎。
然後她們吵,滿辦公桌的人看就在旁邊,說看熱鬧也好,說不便插言也罷,從兩天開始吵架起,風冿揚就穩穩的坐在椅子裡,一語不發的盯着兩個女人吵,而每次看着冉依顏臉上較真的表情和那一針見血的吵架功夫,眼底有隱隱的笑意,他覺得特別逗。
他似乎記憶裡,冉依顏吵架的功夫還真不弱,上次跟冉雙露吵,然後一個電話就按到了他這裡,然後,當時她說的趾高氣揚的話語但是卻讓他在電話裡差點氣到內傷,所以這件事讓他記憶猶新。
“好了——!”他沒有開口制止,他打算就在旁邊,當個局外人聽她們再吵一會兒,但是他下邊的候總卻猛然的一道聲音打斷。
候總的臉此刻又尷尬又悔恨,他這手下都是些什麼員工啊,公司生死存亡的大局當頭,沒有一個能出來好好的認真的說上兩句話,對公司有用的話,現在居然還在別人的辦公室吵了起來,而且,還當着人家風總的面,多丟人啊,唉!
當候總的呵斥聲一落,兩個女人臉上都有些訕意,立即停止了爭吵,都埋頭準備坐下。
但是雖然必須要坐下,冉依顏的臉上還是帶着濃濃的不甘。
“冉依顏——過來!”雖然那表情沒有表現的那麼突出,但是風冿揚還是看出來了,他臉色平靜,一臉正色的招手叫冉依顏過去。
而,他這一道喊聲,一個自然的動作,卻叫剩下的全辦公室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冉依顏愣了一下,她看見風冿揚在向她招手,可是,她頓在原地,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她這樣邊想着,但是礙於這麼多人,風冿揚既然在叫她,她不去也不行啊。
於是,她本來停駐在原地腳,已經不聽使喚一步步朝風冿揚走過去。
然後在她面前的座位上坐着的那些管理層,男的女的視線一路偏轉過去,
而對面商場的主管們,臉上更是滿滿的沉鬱和驚訝,爲什麼堂堂的風家總裁,把握了T市商業命脈,然後權力足可以掌控全局,在此地呼風喚雨,不可仰視的風家商業總裁會一而再再二三叫出‘冉依顏’面前這個小小的廣告公司老總的手下的員工的名字。
冉依顏看着公司衆人齊齊看過來的帶着驚詫神色的眼眸,她自己也知道,完了。完了。大禍臨頭…是不是自己的身份就會被揭穿,然後她這份工作就這樣不保,然後她不喜歡別人看她的眼神,彷彿在看什麼外星生物,一臉的稀奇。
完了。完了。她蒼白着臉呆呆的看了一眼風冿揚,然後將頭低下,再低下。
一語不發,將那麼投過來的眼色各異的視線自動隔開,清零。
她自己都懶得看她那整一個慫樣
她邊走擡起驚恐的眸子看向站在首位,那個臉色帶笑的男人,
“原來都是你的設計的啊,怪不得一開始別人在道歉,你就在那邊修指甲,嗯——?”等她還沒走近,就被風冿揚一把拉過去摟在懷裡。
然後在風冿揚懷裡,她也什麼都顧不得了,變得很乖很聽話,然後就見到風冿揚挑眉,聽着他的問話。
“老公——”
冉依顏有些喪氣,不就修個指甲小玩一會麼,爲什麼總就這樣被他捏着缺點不放了呢?
於是,她也撒着嬌,窩進風冿揚的胸口輕輕的喊出聲,因爲,當着那麼多人,她不想讓別人明明白白就知道這是她老公,這多難爲情啊,於是,她的聲音叫的很輕,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嗯?”風冿揚繼續挑眉,看着她在他懷裡期期艾艾的模樣,其實,他只要想抱她,甚至要她,他根本不需要挑任何的場合,只要能保證不在別人面前露點,保證她的身子的完好和清白,他是什麼都敢做的。
冉依顏繼續撒嬌,那委屈的模樣擡頭看他:“呃,真的不關樸軒的事兒,也不關我的事兒——”
“然後呢——”風冿揚一眼一本正經的模樣看她,想着她接下來還要說什麼,低頭在她白皙細膩的臉上落下一個軟軟吻,其實,他愛她,愛他懷裡的寶貝,所以,她的每一個表情他都不想放過。
然後每次看她對他撒嬌的可愛模樣,他心裡特別想把她緊緊的揉在懷裡親吻個夠。、
“這次的事情也是個意外,你就放了我們吧——”
她說的我們,當然是包括公司,風冿揚也懂。
他深邃的眼在女人身上來回,其實,他的心也有些掙扎,他不忍心拒絕她,他原本就是因爲她在這家公司,因爲她一開始的哀求,他纔會把風家的生意承包給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公司,而現在出了問題,其實作爲公司的第一把手,他的責任纔是最大,他自己也很清楚明白,可是,她的懇求讓他不得不一再而再的心軟。
“好——”他終於下定決心似的答應她,他這個一直捧在掌心裡的女人,他冷聲,帶着再不容爭議的威力“這次我可以因爲你的說情放了他們,但是,如果下一次如果還有任何問題,冉依顏,你就自己給我離開那個公司,否則,我不會再縱容你的任性胡鬧——”
“好——”冉依顏毫不猶豫的答應,對着他甜甜的笑了,其實,只要這次能過關,那裡管得了下一次呢,現在能過一關算一關吧。
看着她那毫不掩飾的開心笑意,風冿揚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
然後,在衆人的一派凌亂而又慌亂的思緒裡,冉依顏迎着各種質疑,驚訝,還有,羨慕的眼神從風冿揚懷裡下來,然後又跑到最末的座位上去乖乖坐好。
她不管風冿揚接下來怎麼處理,但是她知道他承諾了一定會兌現。
果然“接下來,就今天的事兒,我以個人的名義講一下…”在這些冠冕堂皇的辭藻裡,冉依顏知道這次的事情這樣被風冿揚不漏痕跡的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