脣線緊抿,目光深邃,久久的視線落在某處,時間過的久了,男人的眼眸裡便失去了他的焦距。失神而空洞。
晚夜,當風冿揚扶着頭有些睏倦的走近臥室,他一個人在書房冥思了很久,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當他來到臥室,他以爲她已經睡下了,可是,推門進去,讓他困惑的是,裡面一片漆黑。
這是怎麼回事兒呢?他知道她睡覺一向不喜歡將燈全部關上,她害怕純黑的夜。
但是,毋庸置疑的,他現在已經不想理她,因爲她的所做作爲令他心寒。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老傭人送來的證據。
有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兒他暫時不去想,因爲那已經是果,他還沒做好準備去接受這一個果,而現在,他知道她至少騙了他。
當眼睛的光線漸漸適應了黑暗,他逡巡着,牀上沒有人躺,那麼這麼晚了,這個女人會去哪裡?!
突然,視線一移,就瞟到落地窗旁,那白色的窗簾如柔荑輕擺,坐在椅上側面對着他的人兒。
依顏,眼突然瞪大,心裡駭然,這兩個字差點就從喉頭涌出來,他一把按了牆壁上的開燈按鈕。
‘啪’,美麗的水晶大吊燈,那盈亮的光,立馬充溢了整個空間。
他看見了呆呆坐在窗前的她,側臉對着他,神情有些清冷,一絡髮絲落在臉側,也有些落寞。
“上次跟你在客廳裡被傭人看到親親我我的男人是誰,今天下去的男人又是誰——”他站在不遠處,厲聲質問。
女人頭也不轉,好久,依然保持着那個姿勢,那冷漠的表情
“沒有——”
她簡短兩個字,便沒有了下文。
男人搖頭,站在離她幾米外的地方,也站在那裡,如同一尊塑像,搖頭的同時,眼裡難掩濃濃的失望
“你肯定今天下午的男人真的是樸軒——?!”
男人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繼續問,而眼眸的色深諳如晦。
他要的,只是一個真實的答案而已,他要的,只是她對他的坦誠相告。
“如果你說實話,就算你犯了天大的錯我也可以原諒你——”
許久,見她不開口,他又加了一條,他這個人說話一向算數,他要的只是她對他坦白,不隱瞞,他說的天大的錯,暗喻她出軌,這已經錯開了他男人的底線,這是他給她留的最寬也是最後的一條路。
因爲愛她,所以,他無限的包容她,就算愛的沒有底線,沒有自尊,那又如何,他只希望她不要騙他,人生,最大的痛莫過於欺騙。
就算他是風冿揚,他的心一樣是肉長的,他會痛,會痛不欲生。
而他的感情,她又怎麼了解。
在男人這一句之後,空氣裡久久的都是沉默,女人還是如石雕一般坐在那裡,頭腦不偏,身子動也不動,其實,當風冿揚加上後面的那句,她的心是微微有些動容的,但是,已經這樣了,怎麼說,從何說起,從哪裡說起。
說史密斯傑頓就是小澄,當初的秦瑜澄,那麼,是的,風冿揚是可能不會要她的命,但是,他也不會放過小澄。
小澄要是被風冿揚找人對付,被打殘了或者小命不保了,她又怎麼忍心,到底她能怎麼忍心。
再怎麼說,小澄也是曾經跟她一起成長了那麼多時光,曾經,她是他的姐,他是她的弟,不管是風冿揚還是小澄,她都不希望誰受到傷害。
沒錯,小澄現在是變了,變化了,可是那也罪不至死啊,她全盤脫出這一切,風冿揚不是放過小澄。
如果小澄奮起反擊呢,到最後兩敗俱傷,而且,就算風冿揚說可以原諒,那她也知道,他心裡始終會有個結,風冿揚同樣並不是一個放得開並且大度之人,他的心胸說寬也寬,說窄也窄——
其實,她和這些男人什麼關係都沒有,沒有他想象的那麼齷齪,骯髒,她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兒——
“你說話啊,你怎麼不說話——”面對她的沉默,男人站在那裡,身體已經僵直,神情卻有些焦急。
而女人,也自知理虧,好久才轉過去,不敢看他的臉的表情和他的眼,悶悶兩個字
“沒有——!”
她死咬了這兩個字,雖然,眼已經不敢再看他…
而她這兩個字一落,男人的表情一副驚愕的模樣,手垂在身側五指張的開開卻有些發顫,瞳孔睜的大大,然後,那驚愕的眼眸中完整的倒影了她清冷的側臉。
“冉依顏,你再說一句,你真的沒有,你沒有對我撒謊,你沒有對我隱瞞——?!”耳邊,那急切如珠落盤的聲音,不停的響動。
聲音裡的情緒聽得那股慌亂和迫切,一如此刻冉依顏同樣慌亂的心
但是她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只能選擇錯下去,閉着眼睛說瞎話
“沒有——!”
“沒有。哈哈哈。沒有…。”搖頭,男人身體在不經意間卻那樣踉蹌退了好幾步
男人在此刻差不多是仰天大笑,笑聲裡就帶有一股尖銳的憤怒的情緒,在寂靜的空間裡反覆的迴盪,笑聲裡帶着一股悲愴,讓人毛骨悚然,男人的心真的是被她傷到了,狠狠的傷刺了,她怎麼可以這樣對他,怎麼可以——!
半晌,男人停止笑聲,恢復以往的淡漠的表情,中肯的一句
“冉依顏,你實在是令我太失望了——”
眼眸裡,讓冉依顏錯愕的看過去之時,就只看見男人紅紅的有些嗜血的眸。
眼眸夜燈下閃爍的寒光,鋒利冰冷刺骨。
垂在身側的手指,什麼時候一根根向裡蜷縮,最後握成拳,拳頭上青筋一股股冒起,而寂靜的空氣中,冉依顏彷彿聽見骨骼被捏的緊緊的‘咯咯’的聲音。
她聽見了,但是,從頭至尾,在他握拳的過程,她都沒有移開眼眸轉過去看。
一開始選擇這樣做,就是因爲她是被他曾經兇殘的留下的陰影一直籠罩着。
所以,無論他多愛她,不管是從他嘴裡說,還是從他的實際行動,卻從來沒有給過她完全感。
就是因爲他的曾經的陰影,她從來都沒有從裡走出來過。
如果此刻她又屈服,那麼,她永遠都會屈服於此…
不能由他每次都主導,所以,這次,她想強硬——
這件事兒,本來就是她一開始的懦弱然後造就成這樣,她如此懦弱的原因還是他。
所以,此刻她如此傷他她沒有愧疚感。
好久好久,終於沒有再聽見那駭人的骨頭壓出來的‘咯咯’聲,卻‘嘭’的一聲,門被甩上——
男人的身影旋即消失在門口…
冉依顏轉頭淡淡看了那個背影一眼,高大的肩頭,灑滿暈黃的燈光,隱隱幢幢的一切。
他離開了,她的心有些空,但是又不知道在空什麼——
一大清早,冉依顏接到風氏公司打來電話,要董事長夫人帶着二小姐去風氏集團公司大廈。
助理在電話裡的語氣冷冷,說是董事長親自吩咐的,什麼原因沒說,而聽着電話的冉依顏心裡彷彿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掛上電話,冉依顏坐在電話架旁邊的凳椅上好久沒法集中注意力想其他的事兒,昨晚吵了架,說了狠話,風冿揚一夜未歸。
今早打電話回來,要她帶孩子去公司?!
讓她帶沙拉去公司去幹什麼,冉依顏從接了電話之後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心裡總覺得有不安感,而且是很不安,但是助理在電話裡說,今天董事長開管理大會,要她在九點之前趕到,所以,臨行了,她急急忙忙找了黑色的套裝穿上,踩着高跟鞋,收拾好了,聽他的話,帶上沙拉去公司——
但是,看到跟想象的永遠是兩個樣子,待她趕到,橢圓的大玻璃桌,滿滿的參會人員在列,管理層幾乎是清一色的男人,而且整齊的西裝革履,一個個儀容整潔,主持會議的秘書,在偌大的會議室裡穿着高跟鞋進進出出,準備董事長要開會的資料。
投影儀掛在牆上,大屏幕上列顯的字,會議的綱領一列列出來…
這是會議進行的前奏——
其實開會的時候,冉依顏是不敢上去幹擾的,由秘書的引領,她坐在會議桌之外的後面兩排聽衆的席位上,遠遠的坐在那裡。
男人還沒有來,還沒有到現場,其他的人似乎都已經到齊了,在等他——
穿着黑色套裝的冉依顏,化了淡淡的妝容,身材穠纖,面容姣好,氣質不是一般的好,是讓人看一眼就不能忘懷,她身上一股天然的貴氣,似乎只看到她的外表,就能識別出她是貴夫人。
但是,細看不難看出,女人臉上的愁容,眼下的烏青…。她的精神有些不濟,甚至有些恍惚,心裡有種強烈的不安感。
“會議開始了——”不知道誰說了一句。
然後整個喧鬧的氣氛一下子降下來,人們都規坐了正位,規規矩矩,有的在翻文件,有的在打開電腦。
然後,幾乎是前呼後擁,男人進來了,秘書跟在身後。
冉依顏的心一緊,她差點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男人進來的時候,手支在鼻尖,一晚不見,英挺的身材,俊美的臉龐,身上的那種非一般的卓然氣質不減分毫,然後深邃的眼彷彿是有預感的朝這邊看了一眼,準確就看見了孤零零坐在那裡的冉依顏——
冷漠的將眸子移回來,然後,‘啪’的一聲,文件扔在大會議桌上,開會,外面的任何人不能打擾。
這是管理層大會。
“小劉,把燈關掉——”男人冷沉沉的聲音,小劉是他身邊的女秘書,燈關掉,投影儀在大屏幕上面的映像會更清晰。
“是,董事長——”
然後,就是‘蹬蹬’的高跟鞋打在前臺的大理石地板的聲音,而下面是不會發出響聲的,因爲是地毯。
大會開始,除了男人,其他人都靜坐,聽着男人在講什麼——
冉依顏坐在那後面,久久的像個木偶人,她無趣的看着大屏幕,一個人坐在那裡顯眼又孤獨,一直疑惑風冿揚到底叫她來做什麼——
而她手邊沙拉,手裡拿着零食袋,不安分的在冉依顏身邊爬來爬去,吃着袋子裡的零食。
全場那麼多人,沒有人將眸子移過來,看她們母女。
會議一直在進行,整坐大樓的管理層加上駐外的高級管理層,會議室裡現在坐了差不多百來個人。
“樸軒,你起來彙報一下最近兩家百貨店的銷量——”時間沒有用多久,男人中途講了一半,突然這樣插了一句,將所有的人都弄的錯愕不已。
樸軒同樣也是——
而冉依顏,在這一刻臉色慘白——
她似乎一下子明白了風冿揚叫她帶沙拉來的用意——
“聽說你昨天去了我別墅找我,帶我女兒去遊樂園還買了烤肉——”男人興致勃勃的說着,眉眼帶笑。
雙手合十,似乎是饒有興味的看向樸軒。
而樸軒,在這一刻,當着所有人的面都站起來了,迎着衆人不解,錯愕的目光,他有點懵——
“是的——”但是,片刻,男人就鎮定下來,冉依顏有提前給他打電話,而他,也打算將這件事兒扛下來。
他當冉依顏是朋友…
“是麼——”男人脣角輕勾,底下一百多號人,全是總高級管理人員。
不知道男人此刻那笑是什麼意思。
男人朝樸軒笑笑,又忽然朝不遠處的冉依顏看了看,手一揮
“沙拉,過來,你看是這位叔叔昨天帶你去遊樂場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