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錦匯大廳裡傳出一聲女人淒厲的慘叫,用餐的人們頓時亂作一團,生怕殃及池魚,都躲在很遠處觀望。
姚子綺面無表情,看着抱頭蹲在地上嗚嗚哀嚎的女人,視線裡,只有一片猩紅。
柚子被嚇得忘記了哭,縮在王蒙懷中,一張小臉慘白如紙,王蒙也被嚇得不輕,他從來不知道子綺會有這麼暴力的一面,一時沒了主意,下意識抱緊了柚子。
不知過了多久,飯店大堂經理帶着保安衝過來。姚子綺手中猶自握着葡萄酒瓶,細高的瓶口正隱沒在她掌心,她孤零零站在那,像風中雕塑。
柚子對子綺的感情很特別,即便她在她面前製造出了這樣血腥的一幕,她還是忍不住想去親近她。
那樣的舅媽,讓她好想哭。
王蒙整個人虛脫了一樣坐在地上,柚子掰開他的手時,他也似沒了知覺。
所有人都沒想到,那小小的身影,居然一點點一點點靠近了那個行兇的女人。
“舅媽……”她聲音顫巍巍的,拉着子綺衣角的手有些抖。
姚子綺的視線漸漸收回,寸寸下移,最終停在了柚子那一張白皙的臉蛋上,便如同獨自行走在沙漠中飢渴難耐的行人,狂風滾滾,黃沙曼舞裡,一道清泉自天邊流淌而來,涓涓細流劃過腳底。眼底一陣酸澀,她俯下身,鬆開玻璃酒瓶,無聲的抱緊了眼前的人兒。
人羣中早有人報了警,救護車也很快抵達,李心潔被醫生護士擡上車時還在哎喲喲喊疼。
姚子綺被警察帶走時,心裡倒是平靜得很,只是見柚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很心疼。
王蒙在警車和救護車之間,到底選了救護車。
姚子綺隔着車窗往外看時,恰瞧見他站在救護車裡,腦袋往外伸。
或許那刻姚子綺才真真正正瞭解到什麼叫做哀莫大於心死。
鄔浪接到常局的電話時,正在和公司幾個高層開會,一聽是關於她的,英氣的眉目瞬間皺了起來,一推面前的文件,“今天就到這!”
幾個高管面面相覷,魚貫而出。
鄔浪聽完電話,氣得胸口起伏,他找她快一個星期了,她居然給他進了局子!
那天說好一起吃晚飯,她該死的放他鴿子!送給她的手機不拿,錢也沒動,如果光光是這些也就算了,她偏偏還辭職,搬了家連個地址也沒,他想找她時,她竟人間蒸發了一樣。
鄔浪還從沒在哪個女人身上這樣費心過,找一個星期更是以前連想都不用想的。正因如此,姚子綺纔在他心中顯得特別起來,他忽然發現,對那個女人知之甚少,幾乎是下意識萌生出要一探究竟的想法。
鄔浪進警局時,姚子綺低頭坐在沙發上,一臉倔強的沉默,生人勿進的樣子。
常局在一旁提醒:“姚小姐恐怕也受了些驚嚇。”
鄔浪好笑,她拿玻璃瓶子砸人來着,她還能受驚嚇?嘴裡卻道:“不好意思,麻煩常局了。”
“哪裡的話,爲人民服務這是我應該做的。”
“那就謝謝常局了,如果可以的話,我現在就帶她走。”
“帶走吧帶走吧。”常局巴結道:“明兒讓人來辦下手續就行了。”
鄔浪今兒倒是穿得格外正式,真真的西裝革履,成功人士的典範,他長腿邁開三兩步,在她面前站定,不說話,視線落在她頭頂。
鋥亮的皮鞋猛然闖入視線,隨之而來的是兩條修長的小腿,姚子綺拉開視線,一路向上,頭頂明晃晃的的白熾燈,刺得人眼疼,白紙燈光下,男人的臉蒙了幾分陰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只有一雙眸子黑得像寶石,在陰影裡熠熠生輝。
“能走嗎?”他問,聲音淡到不行。
她沒想到會有人來,更沒想到他會來,心底某處動了下,她低頭,無聲的點了點。
“那走吧。”他站在一旁,腳步沒有挪動的跡象。
姚子綺臉上始終掛着不服輸的倔強,僞裝堅強,她單手撐住沙發,慢慢站起身,纔剛邁開腳,腳下便一陣虛浮,身子直接向前衝去。鄔浪眼疾手快,長臂一撈,沒等她反應過來,打橫抱起她,朝外走。
她的手臂本能的勾住他頸項,慌亂中擡眸,從她的位置剛好能看到他精緻的下巴,線條剛毅,棱角分明。
上了車,她情緒才稍微緩和了些,好歹身邊有個陪着她的人了,不至於到哪都是孤孤單單的。她在警局裡什麼都不吭說,林夕、秦夢夢和韓旭都下班了,沒人認出她,後來不知誰不經意提了一句,大夥才猛然想起她便是兩次驚動常局的人,跑出去立即打了電話報備。
鄔浪面色並不好看,這女人雖然是一副高冷的樣子,但他就是知道她內心並不像臉上表現出來的那樣強大,她藏在眼底的水霧,從他的角度,能清清楚楚瞧見。
一路上,兩人並不說話,姚子綺全程看着窗外,鄔浪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兩人似乎各有心思,又似乎什麼都沒想。
水泥大道上,兩旁的路燈彎曲着向中間合攏,如卑微的侍者,綠帶中央的樹上佈滿閃爍的霓虹燈,到處都貼着聖誕老人的頭像,不知不覺,聖誕節快要到了。
鄔浪扭頭,身邊女人的視線依然落在窗外,神色倔強,但是情緒明顯平靜了許多。他幽幽開口:“你不該打她。”
誰知,聽了這話,她像是炸毛的公雞,倏然轉頭,勃然大怒,“停車!”眼中的怒意恨不能將他灼出兩個洞來。
鄔浪視線對上她的,分明清晰的瞧見有什麼在她眼底蔓延開來,他盯着她,不發一言。
她像是受傷的狼嗷,雙目充血,“停車!快停車!”
他知道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那個人是她的媽媽,她心心念念想了二十幾年的媽媽,誰都不能侮辱她,誰都不準侮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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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人啊,你爲毛要踩人尾巴咧?不會說話別說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