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有時間就幫我辦個事情。”
陳漠北本來是要走了,聽了顧景新的話便是轉過頭來,他挑着眉,頗感興趣,“什麼好處?”
“這支基金投資的收益,我的抽成部分全都歸你。”顧景新眸光冷然看向陳漠北,語氣裡無半分不捨。
對這種天天看着大筆金錢在大盤翻滾的人而言,一筆錢不過就是幾個數字,見慣了潮漲潮落便不是那麼在意,眨眼間翻倍,眨眼間賠個精光,一切都在瞬間。
陳漠北嘴角上揚了笑意,“這條件可真是誘惑啊,那我就應了,回頭電話告訴我。”
他看了眼顧冬凝,知道顧景新不想當着他姐姐的面說便是離開。
等人走了顧冬凝終是忍不住,“景新,你們剛剛說的是什麼?聽的我膽戰心驚,到底這個人什麼來頭?墨成鈞看樣子也是認識?”
手指按在胸口,顧冬凝斟酌着說,“這個陳漠北,我總覺得他的人陰晴不定的,雖然面容看上去不是那麼險惡,可是每次看到他那雙眼睛就跟撞上雷達似得,讓人很是不舒服。”似乎自己心事都要被看穿一樣的難受。
顧景新輕笑,“蘇城陳四少的名聲可一點也不比陳家二少要弱,你對商場的事情瞭解太少了,跟你說了也不知道。最近承安市這邊經濟新區的重點項目,是以彬衫基金的名義投資,其實彬衫基金便是陳四少手裡的基金,不然他閒的沒事四處晃盪什麼?不過,這種事鮮少有人知道罷了。”
“你在國外這幾年,又怎麼了解?”
“網絡這麼發達,只要是資本市場的事情,我要想知道也是容易。”顧景新挪了挪身體讓自己舒服一些。
“我也不想管這些,可是景新,我實在不想你捲入太多是是非非。你說姐姐胸無大志也好,沒有追求也罷,我只是想要我們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這樣其實也是很好不是嗎?爸爸這一輩子追逐名利,到了後來不還是落得這樣的結果?”再多的名與利,當你無福消受時候便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顧冬凝眼睛微紅,不知道是不是懷了孩子的原因,還是最近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她覺得很是心累,一直以來她也並不想追逐那樣站在頂端的耀眼矚目的生活。
她想要的不過就是平靜安康,一家人開心幸福的過日子。
顧景新嘴角緩緩揚起一抹笑意,“姐,胸懷大志,追求夢想,這一些交給男人來做就好了。你只要做你喜歡的事情,你想要去做的事情就好。不用爲我擔心,我跟陳漠北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這個人雖說是心很冷,可是貴在不欠情。”向來銀貨兩訖,達的成交易便做,達不成交易也不強求,他不主動耍陰,可若有人背後裡陰他,必然十倍奉還。
顧冬凝該說的都說了,她只是想要一家人都安安穩穩的,顧景新保證絕對沒有問題,她也是半信半疑的,可是景新畢竟長大了,有些事她真的是左右不了。
顧景新讓陳漠北幫的忙很簡單,他不過是想要張棋在股市的賬號信息,瞭解他的走向。這對陳漠北而言真是舉手之勞。有仇不報非君子,顧景新自然不會讓他好過了。
兩人從病房出來,凌霜追上墨成鈞腳步,“你走慢點,等等我。”
男人腳步卻是根本不停下徑自往前走,他伸手拉開車門準備上車,凌霜卻幾步衝過去啪的一下拍上他的車門,她身體貼着車身站在墨成鈞眼前,“你到底怎麼回事,跟我說句話這麼費勁嗎?”
“讓開。”墨成鈞臉色不鬱,擺明了心情不好別招惹他。
凌霜就是不讓開,她抿了脣,“你是放不下她還是放不下她肚子裡的孩子?墨成鈞,你們都已經離婚了!”
砰!
手掌啪的一下用力拍在車身上,男人俯身過去,眸光涔冷而犀利,“不管我放不放的下,凌霜,這都跟你沒關係!”
他身上的氣勢太過暗沉,凌霜給嚇的一個哆嗦,墨成鈞何曾跟她這樣說過話,她抓着手袋的手指扣緊了,脣線抿緊了瞪着他,“墨成鈞,如果我說我後悔了呢?”
“後悔?”男人冷笑,“你就算是後悔,也跟我無關。”
墨成鈞耐心全無,他伸手推開凌霜便要上車,凌霜眼底竟也涌上霧氣,她委屈的大吼,“墨成鈞,我跟那個人根本什麼都沒有,我不過是想看看你心裡有沒有我,可是你竟然轉身就走,連多問一句都不曾!”
“你說對了,當我看到你從別的男人身上爬起來的時候,我竟然也鬆了口氣。”男人的臉竟然會如此狠絕冷情,他眉目間溢着諷刺笑意,“給彼此畫上個句號,不是更好,免得傷了和氣,畢竟奶奶還是很喜歡你。”
墨成鈞說完,低頭便是上了車,油門轟的一聲便是從她身前駛走。
凌霜站在原地,她整個人有些僵冷,他們兩個一直以來便是父母都看好的,墨成鈞也從未跟她說過半個愛字,可是他們就這樣走到了一起,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一起。
可是,時間長了便總覺得有遺憾,沒有表白,沒有柔情四溢,他的朋友圈子她都知道,大家都以爲她是他的女朋友,她也以他的女友自居,他不反駁也不澄清,只扭頭似笑非笑的看她,“我是無所謂,你想明白了?”
這種事還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可凌霜也是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他說他無所謂,便是身邊這個女人是誰都好,他是真的無所謂,所以讓她想好了。
她以爲自己想的很清楚了,可是卻越來越不滿足。可她終究犯了女人都有的通病,想要用別的男人試探他的真心,那一日,她是特意約了他的。
當他推開她的門,看到她的牀上躺着另一個男人,他竟然眉梢輕挑的衝着她笑,“看來你想明白了。”
就這麼一句話,他便再也不給她任何解釋的機會。
凌霜從未有過如此沉重的挫敗感,她真恨不得掐死墨成鈞,他竟然那樣走了。
她怎麼能拉的下臉來再去找他,她心裡哪怕忐忑,可也想着,是不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總要給彼此一段時間的,她真的也要需要好好想一想。
可是不久之後墨成鈞便是回國了,還不足半年的時間,她竟然從奶奶嘴裡聽到他結婚的消息。
他連結婚竟然也未曾通知她,凌霜當時真的是氣瘋了,可她還是保持住了高雅女士該有的風範。而且,斷斷續續的她也不認爲墨成鈞對待這一段婚姻是認真的。
那她又何必在乎?
凌霜想,她真的是想明白了,她不該那麼武斷的砍斷彼此之間的紅線,他既然說了無所謂,便是允了她站在他的身邊,既然已經這樣,她何必再去在意別的。
那時候想不透,不代表現在想不透,凌霜看着男人車子走遠,她伸手拉了拉自己肩膀上的脾氣,承安市的冬天真的好冷,她既然愛這個男人,既然已經後悔了當初的決定,就再也不想讓自己現在後悔。
所以,她可以當他,還在未她做過的事情生氣。
顧冬凝既然可以爲他生孩子,她也可以。
陸川讓人跟了張棋,摸清了他的住宿。
“你什麼打算?”
“接着這個機會,剛好砍了墨允罡一隻手臂,你去安排吧,張棋家的女人是個母老虎,要是讓她知道了他外面養着人那自是饒不了他,讓記者過去跟拍曝光,我先要董事會削減削減他的權利。”
“只是這樣,還算是便宜了他了!”陸川是看他太不順眼,再想到之前的那一幕現場,他身上也是冷汗淋漓。
“就這樣就好。”其他的留給別人來做,墨成鈞知道,顧景新自然是饒不了張棋。
這樣也好,有些事,讓顧景新自己去發現,或許比他說更要好些。
既然墨成鈞這樣說了,那便是還有別的安排,陸川沉默半響才問了句,“她那肚子,看起來月份不小了,是你的孩子?”
墨成鈞冷冷撇過去一眼,陸川便是一聲不吭了。
有些事做都已經做了,這會兒再來後悔也無濟於事。
墨成鈞想着,如若她能安好,那便一切也都值得了。
凌霜回來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那天晚上墨成鈞不過跟大家打了招呼便是走了,凌霜喝了很多,陸川知道她酒量自是不小也便由着她。
有些事,不是人力可爲,比如感情。
這樣的夜晚,寂寞隨行,陸川竟也想到了樑詩玥,他手指捏了捏眉心,小時候的傾心相許,長大了卻一切都變了,是現實太殘酷,還是人心太薄弱?他想不明白。
凌霜靠過去,她從桌上取了陸川的酒遞到他手裡,拿自己的杯子碰了碰,便是一飲而盡,“陸川,你告訴我,我到底哪裡不好?”
陸川眉心輕蹙,他伸手抓住凌霜的手腕,“差不多就行了,他不來這裡你喝給誰看?”
“從小,大家都覺得我們倆是最合適的。我也覺得我們是最合適的,可到了現在我才知道,誰覺得合適都白搭,關鍵是他,他覺得我不行,我就什麼都不是!”許是喝多了人便有些脆弱,凌霜眼底便是流露脆弱,這在平日裡可真是被雷劈到了。
陸川看過去,卻也不發一言,感情這種事真是一團亂,不是你愛我我就要愛你這樣的簡單,“你什麼多少男人排着隊的等你,他一個二婚的,你何必?”
“我就要他,別的人我看不上。”凌霜坐進他身側的椅子裡,她整個人本就小巧,這會兒蜷縮成一團竟也是楚楚可憐,有心想要醉一場,醉酒似乎就成了必然。
在場的人大都喝的微醺但也不至於醉,有些人吆喝着要去續攤,凌霜手臂舉起來興致勃勃的吆喝着要去,陸川攔都攔不住。
操!這他媽都可勁兒折騰吧!
陸川罵了句,可到底不放心,先不說從小熟悉,就看在凌新徵寶貝女兒的份上他這要撒手不管,回頭要是出了事兒真的就是分分鐘宰了他的節奏啊!
凌霜手臂纏着他的胳膊,不知真醉還是假醉,語氣倒是幾分習慣性的命令,“你也一起。”
陸川沒招直接拎着她往外走,“你送你回家,你瘋也就算了還拉着我做墊背!我他媽回家還得睡覺呢!”
“你睡得着嗎?到現在心裡還裝着樑詩玥呢?”凌霜輕嗤,手指點着陸川胸前,“陸川你可真夠挫的,樑詩玥那個女人就是個攀龍附鳳的,你以爲那時候她到墨家是爲了看你?你沒看她那雙眼珠子幾乎掉在成鈞身上了!她是什麼身份,竟然也想打成鈞的主意,我告訴你,這樣的女人也就迷惑迷惑男人!”
“她好是不好礙着你什麼事了?”陸川伸手抓下她手臂,眼底流露不耐,他跟樑詩玥的事情一言半語還真的說不明白,可凌霜話裡高高在上的語氣到底讓他不悅。
“喲,生氣了?”凌霜眯了眼睛笑,她走路搖搖晃晃的,“她還真沒礙着我什麼事,那樣的女人成鈞纔看不上!我不過是覺得你們男人都沒長眼,女人扮扮柔弱就心軟了?顧冬凝有什麼好,有什麼好?我都聽說了,當初結婚只是因爲她手裡握着顧氏的股權,現在結果都得到了,還那麼在乎她幹什麼?不就是懷孕了嗎,懷孕怎麼了?我也能生……”
“……”陸川默了,他是有毛病纔會跟個醉了酒腦子有病的女人生氣。
將人連拖帶拽的拖出去,個頭明明這麼小,勁兒倒是不小,她爪子揮舞着,陸川好幾下不小心中了招,臉上脖子上被撓出幾條印子,身前衣服也被抓的亂七八糟,不知道有多狼狽。
“操,這他媽還是女人嗎?”陸川罵了句,伸手用力啪啪啪拍凌霜的臉,“你他媽給我醒醒!”
陸川這樣的,對於不是他在乎的女人,哪怕再好的朋友也沒啥憐香惜玉的心思,凌霜被拍的臉左右的晃,眼前頭更是花的要命,卻還斷斷續續的問,“他們爲什麼離婚?肯定還有什麼原因是不是?爺爺奶奶那麼傳統的人,若果不是有什麼別的原因,纔不會讓他們那麼快離婚!”
“你他媽到底醉了還是沒醉?”陸川忍不住罵了句,這種事兒上倒是分析的頭頭是道。
他手拍的她的臉疼的狠,凌霜蹙着眉伸手一爪子照着陸川臉上撓過去,許是心裡掂量方纔凌霜的話,陸川避都沒避過去,臉皮子上重重的劃拉過去。
陸川疼的狠狠嘶了口氣,他乾脆伸手拎住凌霜的後衣領往前面拖着走,“你他媽再給我毀容,小心我把你拆了,挖個坑埋了!”
唐小菀剛停下車,她手裡拎着一個大蛋糕,猛然聽到這句話驚的差點一個踉蹌,她慌忙護住手裡的蛋糕,從車尾的地方露出腦袋去,就見着一對男女走過來。
不是,一個男的拖拉着一個女的。
女人腳上穿着極高的高跟鞋,這會兒被拖着走的一深一淺的,鞋子都掉了下來,男人回頭撿起她的鞋子,開了車鎖連鞋子帶人,彷彿扔沙袋似的直接給丟到後排車座上。
“我這車剛提出來,你要敢給我吐上面,我直接把你丟垃圾堆埋了!”陸川剛話音還沒落呢,就聽到一聲咔嚓聲。
他機警的扭過臉去,就見個一輛藍色小車旁邊一個包子臉的妞兒正舉着手機。
陸川一回頭,那張臉猙獰的嚇得唐小菀一個哆嗦,她拎着自己手裡的蛋糕就想逃,偏偏腳下哆嗦的厲害,仔細往周圍看一下,停車場空空蕩蕩的,這個點也沒幾個人下來,要跑到下一個出口……
以她的腳力……
唐小菀內牛滿面!
陸川衝着她走過去,手指伸出去勾了勾,“你拍的什麼?手機給我?”
“什麼,什麼,什麼都沒拍!”唐小菀結結巴巴,幾乎嚇尿了,尼瑪他這是要毀屍滅跡嗎?想想方纔這人說話的那股子狠勁兒,她渾身都要哆嗦的散了架。
不過出來送個蛋糕,她到底是倒了哪輩子的邪黴!她唐小菀什麼時候這麼同情心氾濫的想要記錄下車號?她到底是哪根筋抽了竟然沒關快門聲?
陸川纔不管她說什麼,幾步過去伸手抽走她手裡的手機,唐小菀幾乎是雙手奉上了,卻還是被他倏然抽走的動作給帶的身子前傾了下。
陸川手指劃拉幾下點開相冊……
兩張照片,一張是他拖拉着凌霜的照片,一張是他的車牌號!
陸川眉眼沉冷下來,最近這些狗仔真的是無孔不入,“哪個單位?”
他的聲音冷沉,配着那張被指甲劃了幾道的臉便是顯得愈發的觸目驚心,唐小菀幾乎要掉出眼淚來了,說話聲音都顫抖,“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你讓我走吧!”
把她埋了也不值錢!
“我他媽問你那個報社的!”
男人一聲吼,唐小菀便是嚇的唉唉叫的報上名字,“林記蛋糕房!我就是來送蛋糕的,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
這他媽耍他玩兒呢,陸川臉上神情愈發猙獰,到底哪家報社叫林記蛋糕房?
今兒這一連串的事兒下來陸川心裡也着實煩躁,耐心全無,他直接過去一把將唐小菀按在車上,伸手就去摸她口袋,想看看有沒有藏起什麼東西。
救命啊!非禮了!
唐小菀還不及喊出聲,那邊車上突然有了動靜,凌霜正在推開車門。
陸川一扭頭,便見着女人嘩嘩的吐!
全吐在了他嶄新嶄新的車上!
操!
陸川幾步過去把人給拖拉下來,這邊還沒好,突然聽到引擎聲,一輛藍色的小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猛的跑出了停車場,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方纔停車的地方還丟着一個印着林記蛋糕店的標示的蛋糕。
陸川低頭看看自己手裡的手機……不會,真的就是蛋糕店的吧?
唐小菀驚魂不定,她跑出老遠了,才記得打110,可是四處裡看了下,纔想起來自己的手機被歹徒給繳了!她拍着胸脯,眼淚竟然應景的掉出來一串。
尼瑪,真是第一次見到兇殺案現場!
她接着欲哭無淚的想,她要不要給所有親朋好友發個信息過去,她的手機丟了啊,親朋好友的手機號碼都在裡面啊,如果有人給他們打電話問起她來,一定要說不知道啊!
凌霜吐完了之後覺得整個人清爽了許多,她踢了鞋子蹲在地上半仰着頭看陸川,“你知道的對不對,肯定是有問題的吧?阿川你告訴我好不好?”
她說着竟然又嚶嚶的哭起來。
陸川也不回答,這時候說什麼都白搭,他索性將她重新塞進車裡直接把人給託運回去。
不出幾天,網絡上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披露了張棋的事情,簡短的視頻記錄了男人光着上身被自己妻子給揪扯到院子裡撕扯的錄像,在網絡上被無數瘋轉。
還有被他包養的那個女人,雖說只在視頻中匆匆露了一臉,便也被人肉搜索,不過關於她的事情似乎隱藏的很好,但是江赫琛一眼看到時候臉色便是一冷,他叫了小林過來把視頻放過他看。
“白雪?”雖然妝化的很濃,髮型也變了,可一眼看過去還是像。
江赫琛沉吟幾分,“她的家人怎麼樣了?”
“都照顧的很好。”
“去找她,把他們送出承安市。”在黑暗中呆的久了,有一些事情不管有沒有苗頭,還是能防則防。
可事情哪裡有那麼簡單,張棋的事情被曝出來之後,墨龍帝國董事會的人第一時間下了決議,張棋手裡的權力被稀釋了一部分,並對外發表公告。也算是一次危機公關,雖說某個人的異動不見得影響到墨龍帝國的全盤股價,可最近接二連三的事情襲來,總是要有點應對。
顧冬凝看到新聞的時候,懷疑的看向顧景新,“是你做的嗎?”
“這樣的,不過是小打小鬧。”顧景新微微側了下臉,他想要的又豈止是這些,白皙的臉龐隱隱透着冰冷的戾氣,這兩年哪怕他從最初的站不起來到後來帶了假肢自如行走,顧景新都從未有像那一刻那樣如此害怕。
顧冬凝就站在他的身側,他卻根本就護不了她!手指壓在自己左腿上,顧景新猛然閉了閉眼睛,傷了他的人,他豈能這樣容易的放過去。
陳漠北已經讓人把他想要的資料收集到了,讓顧景新納悶的是他手裡持有的那幾支股票實在是太過詭異,而且關鍵是入手的時間。
本來想要馬上動手的,顧景新卻是沉了下來,有些事,他還是要弄明白一些。
可這樣的小打小鬧顧景新看不到眼裡,卻不知道墨龍帝國背後因爲這一個公告而掀起的軒然大波,墨允罡幾乎氣炸了,張棋本來分管的採購的部門被砍了去,等於封了墨允罡控制墨龍帝國的第一大源頭來源。
張棋站在墨允罡面前,滿身滿臉的狼狽,臉上還有被自個兒老婆給撓出來的劃痕,墨允罡沉了半響,問他,“那個女人是誰?”
“誰?”
“你身邊那個女人,什麼來歷?”
張棋抹了抹汗,沒明白過來墨允罡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他以爲找他來是要談以後的事兒怎麼辦。
“上次跟鵬程的杜總一起,他介紹的。”背景什麼的還真不知道,不過就是玩玩。
“人呢?”
“我讓她走了,家裡那位鬧得兇,再不走要出人命的。”
墨允罡哼了哼,眉目間盡是不屑和冷狠,“就你這樣的膽子,也敢玩兒女人?我辛苦把你扶上這個位子是讓你給我誤事的嗎?!”
張棋自是回不了話了,這回他是實實在在的栽了,“肯定是墨成鈞背後搗的鬼,那天我不過就是在酒店裡碰上顧溫恆的女兒,哦,對了,看樣子還懷着孕。墨震淵這心也真夠狠的,重孫也不打算要了。”
墨允罡伸手打開那一段視頻,白雪倚靠在門框邊上,看着張棋夫妻在院子裡連打帶罵,鏡頭在她身上不過停頓幾秒便是掠過,她站在哪裡冷眼看着,不聲不響,嘴角隱隱還浮着一抹笑意,似譏似諷。
“重孫?”墨允罡輕哼,張棋自是不知道顧溫恆跟墨家的糾葛,從他們的觀念裡,女人可以不要,孩子是一定要留下的,可是對於墨震淵而言,這個孩子,留着也是心病。
他眉間隱隱露着狠辣,有人敲門進來,墨允罡應了聲讓人進來。
來人見到有人還在頓了頓,墨允罡手指點了點,他過去之後附耳在墨允罡耳邊說了句什麼。
男人擺了擺手,來人便是迅捷的離開。
張棋就算是好奇也不敢多問,便是坐在這裡等着墨允罡說話。
“那個女人,讓她來見我。”
張棋眼睛猛然擡了擡,卻又是壓了下來,忙不迭的點頭,“好,好……”
墨允罡眸光微閃,嘴角勾着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是墨家的心病,也是他的心病。
局勢在不知不覺間變化,所有人都在掂量着下一步出手的時機。
凌霜心裡到底是有了計較,哪怕陸川不說,可她隱約的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她特意請了一天假買了東西去看朱敏英。
朱敏英見到她自然是歡喜的,“我還在想你這回國了也不過來看看我,是把我這老太太給忘記了!”
“看您說的,回來之後一直想過來的,可是剛好被其他的事兒給擠了時間去。”凌霜微笑着坐在朱敏英身邊,伸手將幾樣禮品擺出來,“回來的時候比較匆忙也沒從那邊買什麼,我去買了點補品過來。”
她說着,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奶奶你別嫌我敷衍啊!”
“人老了吃的穿的什麼也都不缺,也就什麼都不計較了。我知道你回來忙着跟成鈞的那個項目,前幾天也聽成鈞說過了,很順利。”朱敏英眯着眼笑,“中午在這裡吃飯吧!”
“好啊,就你和爺爺兩個人在嗎?”
“你海怡姑姑也在,她說是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就回來。”
凌霜點點頭,兩人雜七雜八的說了許多,便是轉到了她和墨成鈞身上,朱敏英嘆了口氣,“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按理成鈞的婚事我確實不該插手太多,可有時候總是有私心,怕他選不到合適的,怕他錯過合適的。凌霜你也知道,奶奶很是希望看着你們兩個走到一起,可這事兒就是這樣,不知道哪裡就出了茬子。”
“奶奶,我跟成鈞之間,是我不好。”凌霜臉上斂了笑意,確實是她不好,她說她後悔了是真的後悔了,她不該那樣去試探墨成鈞,更不該對自己沒有信心。
朱敏英不知道這兩個孩子之間發生什麼事,也不便多說,只安撫道,“成鈞這才離了婚,墨龍帝國這麼大攤子事兒他還要去考慮,總是有個顧不上,你要是心疼他,便是多幫幫他。奶奶就這麼一個孫子,看着他這樣的忙也是心疼,可我幫不了他了。這人心都是肉長的,時間長了總是會發現。”
朱敏英話說的婉轉,不太想給墨成鈞多少壓力,而是希望凌霜多一點耐心。
凌霜倒是也聽的分明,想了想便是說,“耐心我有,幾年都行。可是,奶奶,顧冬凝懷着孩子,按理我不該計較的,可這有了孩子的牽扯,他們兩個這樣是怎麼也斷不了的!”
“你說什麼?”
朱敏英倏然瞪起眼睛來,凌霜這才知道自己失口,可是話都說出來了,這會兒收都收不回來,眼看朱敏英扶着胸口氣喘的厲害,凌霜也是慌了,匆忙喊了陳伯過來。
老太太是一時激動,倒是沒什麼大礙,服了藥便是躺下休息,便把陳伯留在屋裡,“老爺子去哪裡了?”
“出去走一走。”
“一會兒喊過他來,我有話想要問問他。”
陳伯應了聲便是出來,凌霜還在外面,頭一次這麼怨恨自己沉不住氣,也不打聽好了再說,這會兒可是好了,奶奶明顯就是不知道孩子的事情。
她腦子裡快速的轉着,要麼就是哪怕是懷了孩子,墨成鈞也是鐵了心要離婚,所以才瞞着老太太;要麼就是有什麼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他們離婚的真正原因。
第一理由肯定不成立了,凌霜是見到墨成鈞的那副緊張樣子,她手指緊了緊,那就是另外的原因,如果照着這種猜測的話,奶奶知道了,倒是不見得是不好。
“陳伯,奶奶怎麼樣了?”
“老太太心臟不太好,還是不要跟她說些刺激的話題。”
陳伯聲音不輕不重,可顯然是帶着埋怨的,凌霜咬了咬脣畔,倒是很快道歉,“是我不好。”
墨海怡推門進來,見到凌霜先是打了招呼便匆匆問了陳伯怎麼回事。
“不知道淩小姐跟老太太說了什麼話題。”陳伯輕描淡寫的到底把話轉到凌霜身上。
“我就是,提了句顧冬凝懷孕的事情。”凌霜尷尬又委屈,便是跟墨海怡說了。
墨海怡一愣,反應過來後,她沉默半響才緩緩開口,“早晚是要知道的。”
墨海怡留凌霜留下來吃飯,可老太太身體不舒服,凌霜也沒什麼心思,送她出去的時候,凌霜終是忍不住,“姑姑,你跟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成鈞爲什麼離婚的?爺爺奶奶不想要這個孩子嗎?”
“你不要打聽那麼多,成鈞和顧冬凝是怎麼樣也沒有可能,你也不用把她放到心裡。”墨海怡拍拍凌霜的手背,“至於孩子,生或不生,墨家都沒有任何意見。”
這個孩子,對他們而言也是心頭病,誰都知道跟子孫後代沒有關係,可卻註定了難以解脫,或許再一代代的下去,會慢慢淡化這種仇恨,可是,現在不行。
白髮人送黑髮人,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明白。
一對父母失去了孩子,那是種錐心徹骨的疼痛;可如若是父母仙逝,孩子反倒是容易接受一些。可見,愛的端口都是向下的,將心比心,你對父母的愛,永遠也比不過父母對你的愛。
“可我看成鈞沒有完全放下。”
“他放不下也得放下。”墨海怡聲音有幾分冷,有些事理解歸理解,她心疼成鈞,卻不見得就要依着他,在這件事上,墨家的人都沒有任何可以妥協的餘地。
墨海怡到底沒有實際說出來,可卻也證實了凌霜的猜測,有些事既然在心裡紮了根,那邊是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墨震淵到底告訴了朱敏英情況,她眼裡含着淚,只問了句,“那她是想生還是不生?”
“這都六個多月了,聽成鈞的意思,該是想要留下來。”
朱敏英鼻子泛酸,“我也知道這些孩子都沒有錯,可我的少平,又有什麼錯?”
“事兒都過了這麼多年,你別沒事竟是想着這些。成鈞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不也按照我們的意思辦了嗎,孩子的事兒,別再想了。是我們跟這個孩子沒有親緣。”墨震淵嘆息,想着那次他過去,那個丫頭用力的抿着脣,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掉,他這心裡是分外的難受。
……
過了元旦,馬上就要迎來年關了,顧冬凝扶着自己一天大過一天的肚子,心裡溢滿期待,如果只是想想這個小生命,心情還是非常愉悅,那些曾經的過往哪怕不能百分百的忘卻,可也不會再錐心刺骨的讓她難受。
蘭溪打電話來讓她記得去做產檢,顧冬凝便是笑,“有個婦產科的護士朋友,這感覺真是太棒了。”
“別拍馬屁,我不吃這一套,你把我乾兒子照顧的好好的,我就謝謝你了。”蘭溪哼哼着,之前去產檢的時候蘭溪找了個熟悉的朋友幫忙看了一看,知道是個漂亮的小子蘭溪是高興的手舞足蹈。
唐小菀鄙視的說蘭溪居然也有重男輕女的思想。
蘭溪根本當沒聽見,摸着顧冬凝的肚子說,寶貝兒,以後找對象讓乾媽給你過過眼啊,你到底是喜歡當攻還是當受啊!
顧冬凝聽這話立即滿頭黑線了,“那什麼,我不是看不起同性戀,可我兒子的話,還是算了吧!”
“這以後,你還是看好他別讓蘭溪給帶壞了,好可怕!”唐小菀提醒顧冬凝,她心有餘悸的打了寒顫,“我以後還是生女兒吧,遠離蘭溪,保重生命。”
真的太快了,眨眼就到了七個月,距離預產期就只有二個月的時間,等到過了年,便是要快了。顧冬凝恍惚的想着,也很好,到了明年便又是一輪新的開始。
墨成鈞本來在聽新項目組的成員彙報進度,突然接到一個電話,男人站起來只聽了一聲便匆匆應了句,“好,我馬上過去。”
他伸手抽了自己的外套穿上,轉頭對陸川說,“我有急事出去,你們繼續開會。”
“什麼急事連幾分鐘的會議都來不及?”凌霜看他這樣隱約有氣,便是噌的站了起來。
墨成鈞只淡淡掃過去一眼便往外走,凌霜討了個沒趣,便是坐下,她方纔隱約聽到說什麼醫院,什麼產檢。她臉上血色淡了幾分,如果她沒猜錯,墨成鈞一定是去了醫院。
指尖暗暗的收緊,心裡的不甘漫天漫地。
墨成鈞驅車到了醫院的時候顧冬凝還沒到,坐診的婦產科醫生顯然認識墨成鈞,見他來的匆匆,便是笑着,“這麼快?”
“嗯。”男人淡淡嗯了聲,臉上竟然有一絲侷促。
“我帶你去b超室,一會兒看看孩子。”之前也都跟醫生簡單說過他的情況,這種豪門裡的事情,作爲醫生也不想去打聽,不過是託了人情便是幫個忙而已。
本來蘭溪說要陪她過來產檢的,可惜科裡臨時有事她走不開,顧冬凝肚子統共也算不得太大,她也不想再麻煩別人索性自己開車出來,反正慢一點便是了。
醫生詳細的給測了測胎心,然後又去做了次b超,感覺這次查的格外詳細,顧冬凝躺在牀上,聽着醫生說這裡是手,這是臍帶,這是腦袋,她躺在牀上並不能看到電腦顯示的情況,但還是跟着頻頻點頭,似乎就能看到孩子的樣子。
隱約的覺得牀尾處還站了一個人,顧冬凝偏偏頭看過去,隔着一道簾子,她看得並不清楚,只覺得男人很高,身上倒是套了一件白色醫生服。
墨成鈞站在一側看向電腦顯示屏,他不曾出聲,只是這樣默默看着,卻突然有種眼眶溼潤的感覺。她看起來氣色不錯,撩起衣衫後更能看到圓滾滾的肚子。
他知道自己想要看一看,聽一聽,也會是引起她的反感和衝動,而墨成鈞不想這個時候還要刺激到她,索性就使了這麼個手段。
知道她在這裡做產檢,便是提前找好了關係,她預約好來的時候,他便過來。
“孩子很健康。”醫生收了儀器取了紙巾遞給顧冬凝,“不過你的腿有點浮腫,晚上燙一燙腳後雙手捋一捋小腿。”
“好。”
顧冬凝從牀上站起來,她擡眼看過去,仿似錯覺的一般,這一方空間裡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而已,“剛剛,我好像看到還有一個人在這裡的!”
錯覺嗎?
“哦,有個實習生。”
醫生隨口說,便是囑咐了一些注意事宜填好了病例便是遞給她。
顧冬凝道謝之後便是離開,今天總是覺得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隨着月份增大,有些神經質,總是覺得有人在看着她,可等她四處裡看過去卻又沒看到有認識的人。
等她走了之後,墨成鈞才又出來,醫生遞給他一個u盤,“孩子的照片,給你拷進去了。”
七個月的孩子,四維彩超已經是看得很是清晰,是個非常漂亮的男孩子,眼睛閉着,能夠看出眼線很長。手指的地方跟臍帶貼近看得不是很清楚,小小的一團在她的子宮裡蜷縮着。
墨成鈞道過謝後便是匆匆離開。
顧冬凝走的很慢,她似乎不是很着急,慢慢的走着,脖子上爲了條豔色鮮豔的圍巾,配着她深黑色的外套,倒是顯出幾分俏麗。
外頭的天氣有些冷,凍的臉蛋微微的紅,反倒是顯得生氣勃勃。
墨成鈞走在隔離花壇的另一邊,他眸光貪戀的落在她的身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有時候就該手起刀落的斬斷所有路子,可卻又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看一看她。
如果一切都回到從前,她此刻一定是挽着他的手臂眯着眼笑,笑着問他,“你說,到底會像誰呢?”
會像誰呢?
不是像她,便是像他。
不會再有第三個答案,可是誰能知道,後來的後來,竟然就真的是第三個答案。
顧冬凝正慢慢走向自己的車子,卻突然聽到一聲撞擊的聲音,她擡頭看過去瞬間傻眼了!
她的車!
醫院的停車位確實是緊張的很,顧冬凝來的時候就是繞了好久才停下來,那個位置是有點兒靠外面,可是到底是哪個新手在這裡橫衝直撞啊!
前面一輛車似乎是在調頭,卻忽忽一刻不停的撞過去,車屁股結結實實的捱了一下,深深的陷進去了,汽車報警聲滴滴滴叫個不停。
車上下來一個女孩子,有保安早已經過去詢問,那個女孩子似乎在焦急的解釋。
顧冬凝深吸口氣,這會兒倒是很沉住氣的走過去,“怎麼回事。”
“你是車主嗎?”保安問。
顧冬凝點點頭,女孩子便是不住的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剛剛有個人從我前面唰的跑過去,我一緊張,也不知道怎麼就這樣了!”
她慌張的解釋,說是真的有人從她車旁邊跑過去,可這地兒人來人往的本就是人多。
“打保險公司電話,先報事故修車,這會兒找誰跑過去也沒用!”男人走過來,聲音低沉。
顧冬凝擡眼看到墨成鈞的臉,便是神色一暗,她偏頭不去看他,身體似乎一瞬間變得僵硬。
墨成鈞打電話叫了人來,不管顧冬凝願不願意取了她的駕駛證丟給工作人員,男人便是強硬的牽了她的手,“我先送你回去,你這車今天是開不了了,等修好了給你送回去。”
顧冬凝手臂用力抽了抽卻是抽不回來,“你放手,我會自己走路。”
她的聲音冷冷的,可男人卻不爲所動,“那就好好走路,我每次見你都是出些大大小小的事故,你家裡沒別人了嗎?讓你自己出來?”
“對,沒有別人了。爸爸進了監獄,顧氏被你接手之後,家裡的所有傭人都辭掉了,怎麼,這麼說你滿意了嗎?”顧冬凝聲音冷靜而嘲諷,提醒他這樣做的不合時宜,提醒他,他曾經對她做過的所有憎惡至極的事情。
握住她手腕的手指緊了緊,卻怎樣也不放手。
顧冬凝始終不敢過力掙扎,她畢竟不是自己一個人,由不得她任性,男人似乎就是料定了她不會太過掙扎便是有恃無恐。
他拉開車門讓她坐到副駕駛上,而後便回了駕駛座,男人扣上安全帶後看了她一眼,便是傾身過去。
男人靠過來,他的髮絲微微碰到她的下頜,能聞到他身上洗髮水的味道,顧冬凝嚇了一跳,本能的想要躲避,卻恍然聽到安全帶扣上的噠聲。
他直起身來,手用力拉了拉安全帶讓她不至於扣的太緊,但很顯然,他忽略了她的肚子,墨成鈞眉心微蹙,“這樣可以嗎?要不要做到後面?”
他的聲音清軟的問她,顧冬凝竟然感到鼻間發澀,酸澀的想要掉眼淚,哪怕你心底再無比的怨恨一個人,也抗拒不了那種自然而然的心動。
因爲太習慣了,太習慣對他心動,哪怕刻意保持距離,刻意冷漠,可是不過是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卻就讓她難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