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西挑了挑眉梢,“我以爲這話應該男人來說。”
顧冬凝只輕笑,“今天是我的主場,你不能搶戲。”
“怎麼突然想到來參加這種慈善義賣?我以爲你不會喜歡這種場合。”
“唔,確實不太喜歡。”顧冬凝想了想,“我離婚時候墨成鈞給了我很~大的一筆錢,這兩年景新又通過各種渠道幫我增長了百分之二三十,其實我真的就不缺錢。”
她說到很大的一筆錢的時候,雙手在身前比量出一個姿勢,語調拉的很長,聲音裡隱隱帶着笑聲,竟讓陳耀西一時之間分辨不清她的想法,便是順着說,“你前夫很大方。”
“是,很大方。”她垂着眼嘴角似譏似諷的上揚,可惜這筆錢買的是他們兩個人的了結,買的是她兒子的命。再多的錢也是冰冷無物。
顧冬凝並沒有看到墨成鈞他們,他們從容的進了會場坐下,顧展揚被陳耀西抱在懷裡,興奮的四處張望,顧冬凝捏捏他的小臉蛋,“你多幸運,還有那麼多小孩子連父母都沒見過。”
聽到這話,陳耀西擡眸看向她,顧冬凝便收回手,“耀西哥,我確實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幫助那些孩子們有很多的途徑,可是隻這一筆錢,我就想高調的拋出去。”
反正只要最後能夠幫到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哪怕是噓頭又如何呢?
而且,她知道,這一次的義賣之後,很多人會記住顧冬凝的名字,她要一分不差的將他給她的錢全數甩掉。
顧冬凝沒看到人,可不見得墨成鈞沒看到她,男人眸子微微眯起來,這種時候讓老太太與她碰面實在不是太好的事情,只心底略一思量,“奶奶,讓凌霜先送你回去。”
“怎麼了,奶奶不舒服嗎?”男人突如其來的話讓凌霜也摸不着頭腦。
朱敏英卻是哼了哼,伸手搭在墨成鈞的胳膊上,手指用力,“奶奶這眼神不太好使,剛剛進去的是顧家那丫頭吧?”
老太太話一出來,凌霜也是一愣,她瞪圓了眼睛,“顧冬凝?她也來了?”
朱敏英執拗起來誰都勸不聽,索性也便由着她,到底是墨家的老人,一進場便是引來諸多關注,主辦方給了最顯眼的位子引着他們往前走。
顧冬凝回頭恰好跟朱敏英的視線相對,她本來正逗弄着顧展揚,眼底的笑意還未及收回,就這樣大喇喇的撞上,手上失了控制力掐的小朋友嗷嗷叫了兩聲,顧冬凝才匆匆回過神來。
她收回視線時臉色已是不好看,早先去墨龍帝國的時候隱約聽到凌霜和墨成鈞的對話,雖說幾句話,但也料到了他們會過來參加,不過顧冬凝並不覺得這樣的碰面有任何的不妥,反正她不過是露一下臉便會退場。
可是,再怎麼樣,顧冬凝都不曾想過會碰上朱敏英。
指尖微微透着涼意,做了母親的人最是明白那種疼痛,失去自己的孩子,那已經不是難過能夠形容的了。在這一點上,無論墨家做過什麼,顧冬凝都發覺自己根本無法憎恨。
是她的父親做了錯事,在朱敏英面前,她似乎根本找不到一點點能夠爲自己父親辯白的資格。
墨成鈞攙扶着朱敏英,男人臉色沉重,這樣突然的碰面,讓空氣都跟着染上了一股子緊繃感,周圍已有人竊竊私語,男人單手壓在朱敏英胳膊上,提醒,“奶奶,先入座。”
入座?這會兒還入什麼座?
朱敏英瞪他一眼,隨即眼睛落在站在顧冬凝身邊的小不點上,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肉嘟嘟的不知道有多麼討人喜歡,老人的眼睛有幾分酸脹的難受。
造化弄人啊!
“那個孩子,那個孩子……”凌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盯着顧展揚,嘴脣都在哆嗦,那樣劇烈的車禍,竟然讓她們母子都平安無事的活了下來?
現場早已經有鎂光燈對準這邊,甚至已有人認出了顧冬凝,周遭已是竊竊私語,這樣的八卦新聞若是凳出去肯定是叫好又叫座,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報。
眼看顧冬凝緊張的雙手拉過顧展揚將他的臉扣在懷裡,墨成鈞伸手召喚來主辦方耳語幾句,即刻便有人去清理現場,可到底是人多眼雜,墨成鈞看過去,“冬兒,我們先出去說話。”
他並不想他們之間的事情被人捕風捉影的報導而傷害到她,可很顯然,她並不那樣理解。
“我不覺得我們又什麼可以說的。”顧冬凝回了句,顯然不太想跟他說太多,尤其朱敏英在,她更不想把事兒鬧大,老太太到底年紀大了。
可她也不想展揚因爲自己而被搜索人肉,她抱着小朋友就站起身來,陳耀西一把拉住她胳膊,“怎麼,又把我給忘了?”
男人眉目舒展,在這樣沉壓的氣氛下也不見絲毫不適,還是那股子清清淺淺的氣質,莫名就讓人的心跟着沉靜下來,他衝着顧展揚伸手,“展揚,爸爸抱!”
顧冬凝鬆開手臂,小朋友就順利被男人抱了過去,陳耀西單手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墨成鈞一聽那句爸爸只覺得腦門子都要炸了一樣,還不等他意識到,他已伸手拉住顧冬凝的手臂,卻又在下一秒被她重重甩開!
又是那種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墨成鈞狠狠嘶了口氣,真想破口大罵了!朱敏英卻在此時開了口,“你是這小娃娃的爸爸?”
她看向陳耀西,眸光裡的審視意味很濃,卻不見有任何輕視和挑剔,只是純粹的審視和評估。
這讓他想到了自己的老師,陳耀西輕輕點頭,“是。”
朱敏英嘆口氣,“等拍賣會完事,我跟你聊一聊吧。”
語畢,便又轉向顧冬凝,“你也不用走,今兒的事不會有一張照片流出去。”
她說完便讓墨成鈞扶着入了座,慈善義賣的活動很快開始,拍賣順利無比,顧冬凝一直垂着頭不曾出聲,卻在快要結束時候突然舉了牌子。
女人薄脣輕啓,“一億五千萬。”
一副不過是價值過萬的藏品,就算是再高額拍賣也不可能是這樣一個驚人的數字。
現場隨即一片譁然,甚至連主持人都錯愕的忘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墨成鈞猛然望過去,這個數字……是當初他費勁了心思籌措資金買去的奶奶手裡的股份。男人搭在椅背上的手指收緊了,他的視線回望過去跟顧冬凝的眸光在空氣中交匯。
她卻只是,淺淺的笑。
那樣的無謂,將他想要給予的關懷全數丟出來。
好似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他,她顧冬凝不需要他一絲半點的施捨。可她可知道,他在短短几天內籌措這一個多億的資金付出了多少,哪怕俗氣,這筆錢也是他送給未出生的兒子的禮物,能夠支持他們母子可以走下去的基礎。
朱敏英坐在坐位上不曾動一動,接着便有工作人員到了場下與顧冬凝溝通是不是出錯了價碼,顧冬凝肯定的告知明天就可以將金額轉賬過來,她唯一的要求是,這錢是要真真正正用在孤兒們身上。
今天的義賣當真是一波三折,但到了最後還是安然落幕。
一億五千萬,到底也爲這場並不算大的慈善義賣劃上了一個驚人的句號。
顧冬凝心想,老天還是給她機會的,當着墨成鈞,當着奶奶的面,她還是把那筆錢花了出去,突然覺得心情這樣放鬆,放鬆到仿似有一縷青煙順着手指飄遠,飄遠……
墨成鈞讓人在會場旁邊開了一間小的會客室,朱敏英站起身來,凌霜要跟過去卻被老太太攔下,“凌霜,你去外面等着我們。”
伸出去的手尷尬的收回來,這整個一晚上,凌霜便如坐鍼氈,她站在原地看着老太太被墨成鈞攙扶着走過去,看到顧冬凝抱着孩子也走過去,而她站在這裡,寸步難行。
又是那種鋪天蓋地壓過來的挫敗感,壓的凌霜幾乎邁不開步子,她視線硬硬的從他們身上收回來,握緊了自己的手包快速離開了會場。
一直到呼吸到外面乾冷清冽的空氣,凌霜才勉強定了定心神,她顫抖着雙手拿出手機,從裡面調出一個兩年來都再不曾聯繫過的號碼。
“喂,淩小姐別來無恙?”
電話那邊響起白雪的聲音,就這樣突然的衝到耳膜裡,凌霜握着手機,卻突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顫抖着手指狠狠的將手機掛掉,眼淚就這樣毫無預警的掉下來。
夜晚這樣冷,冷到了骨子裡,凌霜雙手覆在臉上。
兩年了,哪怕顧冬凝離開,凌霜也時常會有她就在身邊的錯覺,天天的患得患失,偶爾聽到喊相似的名字她都好似條件反射一樣第一時間去看,這種煎熬,她真的受夠了受夠了!
可到了今天,在她幾乎要自我調整好的時候,顧冬凝卻又出現了,一次次的提醒她曾經發生的事情,讓她忐忑難安又憤恨無助。
兩年前的那場車禍,凌霜到底是心有餘悸,她匆匆開車回來,慌的手足無措,只把車鑰匙放到墨成鈞的辦公室,便回了家,以爲之後網絡上總是會有消息的,可誰知道,接連幾天靜悄悄的。
凌霜也不免懷疑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去買報紙,從網絡上搜索,並未看到大張旗鼓的報到,甚至在一家報紙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登了下,內容也是相當模糊,說的不清不楚。
這樣的結果實在出乎凌霜的預料,她忐忑至極,便是偷偷去打聽,當時她有個朋友在交警隊,她便去問,對方也說不上什麼,只說涉及豪門隱情,作爲加密事故處理,具體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樣,但是聽說其中一輛車剎車有問題。
凌霜聽到的時候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跟朋友告別,到底怎麼回到家的她也不知道,她只記得後來她給白雪去電話,質問,“秦景,顧冬凝的車子是不是你讓人動的手腳?”
“什麼?”白雪在電話那邊裝傻。
“你讓我安排了人去給顧冬凝送車,拿了一把鑰匙給你,你給我說實話,那把鑰匙你給了誰?是你讓人在她剎車上動手腳了是嗎……”
她一連串的質問,語氣生硬而憤怒,她無法想象秦景竟然敢瞞着她做這些事,搞不好,搞不好調查起來她根本也脫不開身!
可電話那邊白雪卻冷漠譏諷的笑,“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顧冬凝出了車禍,而你少了一個強有力的情敵,我聽說這場車禍還死了兩個人,哈哈哈,真是不幸啊!”
女人的笑聲尖銳而恐怖,凌霜這才發現自己對秦景瞭解的太少了,聽說死人了竟然還笑的出來,掛掉電話的時候凌霜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吼,“你以後都不要再跟我聯繫,我根本不認識你!”
從那之後秦景就再也沒有聯繫過她,可是凌霜卻也走不出這一道噩夢的封鎖線。
她跟自己說,她沒做錯什麼,她只是想爲自己的愛情爭取而已,可爲什麼卻總是睡不着,失眠,媽媽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都不敢說,不敢跟任何人說起這一件事。
可是凌霜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經年累月的負罪感積壓下來,快讓她喘不過氣來了。
……
老太太走過去,她看一眼顧展揚,而後將視線落在顧冬凝臉上,“那些錢不是給你的,是我這老太婆給你的兒子的,不過這錢給了你們,你想怎麼用都是你的事。”
老太太說完便是進了會客室,“小子,你跟我進來。”
朱敏英嘴裡的小子自然指的是陳耀西,男人想要將顧展揚放下,小朋友許是累了死死抱着陳耀西的脖子不肯下去,陳耀西本來想將小夥子交給顧冬凝,老太太卻說,“抱着他一起吧,我就問你幾個問題。”
陳耀西略一沉吟便跟了進去,只安撫似得給了顧冬凝一個眼神。
老太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給她的兒子?顧冬凝愣愣的一時沒想明白,她腳步下意識跟過去幾步想要問明白,卻突然被人攫住了手臂,力道大的她疼的幾乎喊出聲來。
墨成鈞這一晚上這張精緻面容就不曾舒展過,見她要喊伸手就捂住她的嘴巴帶着她往旁邊走,這幾次見面,她身邊要麼有小包子要麼有別的男人,還真真是不給他可以任性妄爲的機會,讓他跟她好好聊一聊。
嘴巴被捂住了只能發出嗚嗚的掙扎音,許是料定了她會反抗,男人胳膊的匝的很緊任憑她掙扎也不放手,顧冬凝又氣又急,她張嘴用了力的咬住他手指,一點都不含糊的用力,可直到嘴巴里竄進了血腥味也不見男人鬆手,恐懼一瞬間襲上心頭,淚意蔓延。
男人將她帶到一側燈光打不到的陰暗處,背脊緊貼着冰冷的牆壁,顧冬凝只覺得有一種恐懼漫天漫地的席捲而來,眼淚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感受到手指上微涼的溼意,墨成鈞怔了怔,男人站在她身前,有些氣急敗壞的,“你他媽哭毛線,給我手指頭消毒嗎?”
顧冬凝伸手去掰他捂在她嘴巴上的手掌,男人卻突然嘆氣,“得,你別哭了,我鬆手,但是你別亂叫。”
他說完,等着她的反應。
這樣近的距離,月光落下來,灑在她的眸子裡,碎了一池湖光山色,墨成鈞只這樣看着她的眸子,卻覺得自己幾乎要醉了一樣,只癡癡的看着,想要看盡一輩子。
顧冬凝終是點了點頭,男人這纔是放開了手。
不知道是過於冷,還是過於緊張,他剛一鬆開手,顧冬凝就突然打了個寒顫,她身體緊緊的靠在牆壁上,眼睛警惕的望着他,喉嚨好似被堵住了似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這樣看着他,莫名讓墨成鈞生出種不可遏制的惱恨,他使勁兒憋住自己想罵人的衝動,深深的深深的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男人眸光在黑暗中奕奕生輝,他認真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爲什麼害怕我?”
“我爲什麼要害怕你?!”她順着他的話回,本該是氣勢十足的冷冷氣場,說出口的時候才知道話音竟然也在打顫。
墨成鈞無奈的嘖了聲,他突然擡起手臂撐在她臉側的牆壁上,卻嚇的顧冬凝猛然閉上眼睛!
“你閉眼乾什麼?閉毛線啊!我他媽這輩子沒動手打過女人!”
操,真他媽憋氣!墨成鈞直接無語了,被她這幾番動作給燥的渾身的火都噼裡啪啦的燒了起來,他想耐住性子跟她說話,可墨成鈞也發現自己這脾氣遇上她就開始膨脹,簡直控制不住。
男人咬咬牙,心裡忍不住嘆息,早該明白,這輩子就栽在她手裡了,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墨成鈞估計自己都拿她沒轍了。
他嘆口氣,伸手握住她的手整個兒攥在手心裡,女人的手指冰涼冰涼的,被他握在掌心裡還是止不住的顫抖,墨成鈞眼睛盯着她的眼睛,“你別動,今兒晚上要是不給我說明白了,我不會放了你。”
“你憑什麼?墨成鈞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這樣的話?”顧冬凝嘶吼,聲音是壓抑的顫抖,她覺得這個男人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是沒什麼資格。”男人倒是回的痛快,“你很冷嗎?手指怎麼這麼冰?”
墨成鈞緊了緊掌心,拉着她的手放在口袋裡取暖,顧冬凝覺得自己腦子都脹疼了,她睜着眼睛瞪向墨成鈞,“你放開我,我沒有很冷,坦白說,只要你離我一段距離我就會好。”
“原因。告訴我原因,我就放手。”墨成鈞盯着她,“你對我的防備到底來自於哪裡?冬兒,我可沒拿着刀拿着槍的架在你脖子上威脅過你。”
是,你是沒有拿刀拿槍,可是你在送我的車上動了手腳,你在看到我出事故的時候不聞不問,你在我難受的時候讓人送了一筆錢!
顧冬凝在心裡嘶吼,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用一種冷冷的,憤恨的眼神盯着他看。
這樣長時間的對峙,到底是墨成鈞先撐不住了,他伸手蓋住她的眼簾,“你不用害怕我,我從來沒想過傷害你。包括展揚的事情。”
男人幾乎是鄭重承諾,可顧冬凝卻似乎是根本沒有聽進去,她抓下他蓋在她眼睛上的手,“別開玩笑了,發生過的事情,你就這樣一句話擺平了嗎?疼的是我不是你!”
旁邊會客室的門已打開,顧冬凝看到陳耀西扶着老太太走出來,她越過墨成鈞,輕飄飄丟下一句話,“墨成鈞,我也一直以爲我們之間最多隻是不愛,可我沒想到你那樣心狠。”
心狠到完全不顧及她的生命。
“什麼意思?”
錯身而過的瞬間男人抓住她的手腕再問,顧冬凝卻用力抽回手,看都不看他一眼向陳耀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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