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冬凝乖乖把安全帶扣好,車子就一路疾駛出去。
江赫琛手握在方向盤上,他不講話,可是緊咬的下頜線還是能看出男人全身繃起的情緒,那雙深邃如海的眸子此刻專注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一路無言,顧冬凝偏開視線,她頭輕靠在玻璃窗上,任着腦袋隨着車輛顛簸起伏,看着路兩旁的景觀在眼底飛逝,她突然什麼都不想去想,就這麼靜靜的一路下去也不錯。
車輛行駛的時間很長,暖暖的陽光招進來,只照的她昏昏欲睡,江赫琛看過去一眼,放了片cd進去,音樂響起時候,顧冬凝忍不住閉上眼睛。
舒緩的箏音如緩緩流水叮咚清雅,在整個空間裡緩緩的流動,沉澱着躁動的心境。
子曰,禮尚往來
舉案齊眉至鬢白
吾老人幼皆親愛
掃徑迎客蓬門開
看我泱泱禮儀大國
君子有爲德遠播
……
安九的《禮儀之邦》,好聽的讓她聽了一遍就不再忘,顧冬凝曾經特意去學了漢舞,她喜歡那種不張不揚的優雅,沉沉穩重,緩緩流淌。
江赫琛對音樂也無研究,不過是她喜歡了什麼就給他放到這裡,每次坐車就挑出來放。
可讓他至今印象極深的也不過就是這首曲子,江赫琛還記得那一天,他去學校接她,她卻拉着他一路到了學校的舞蹈室,她挽着他的胳膊神秘的說,“赫琛哥,我剛學了一支舞蹈,我跳給你看好不好。”
他看看時間,因爲馬上畢業要實習,他今兒很多事拖着,來的本就很晚了,就笑着說,“我是沒問題,你確定你回去晚了你爸不會揍你?”
“他們等不到就不會等了,又不是不知道你來接我。”
因爲時間晚了,舞蹈室並沒什麼人,顧冬凝讓他等等,就鑽進了內室換服裝。
她出來時候,江赫琛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穿了一身紅色刺繡鳳凰的漢服,站在他的面前,寬大的袖袍舉起來,整個人美得不可方物。
那種美,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矜貴,一顰一笑都彷彿要勾了他的魂。
她跳的舞就是這首禮儀之邦。
女人長長的發鬆鬆束在腦後,隨着舞姿輕擺,非常優雅柔媚的舞蹈,將漢朝的禮儀文化滲透其中。
江赫琛本身對這個不感興趣,他是理工科,沒什麼敏銳的藝術細胞,可當她舉着寬袍旋轉的時候,他眯着眼竟然看癡了。
跳完後,她就站在他面前笑得靦腆,“好看吧?”
“好看,好看極了。”他伸手輕撫她額前的發,嗓音都有些啞。
顧冬凝臉上的笑容就隨着他的話音在他眼底綻放,漂亮的奪目,讓他忍不住就想要收藏,收藏一輩子。
她張開手臂在他身前旋轉了一圈,“赫琛哥,結婚時候,我穿漢服出嫁吧?”
“好。”
他應下,只要她想要的,他都給。
無論是西式婚禮還是傳統的中式婚禮,或者中西合璧。
哪怕只是她的小女兒心思,他也毫不猶豫的全數收藏起來,一一滿足。
可到最後,卻是他先違背了誓約。
他放在心臟最深處去疼去愛的女人,唯一一個,卻在她心心念念等着嫁給他的時候,他親手斬斷了他們之間的緣分。
凌叔說已經到了現在,讓他再忍一忍。
可到底,他們都不知道,江家的產業對他而言一文不值。
他從來不想要這些,可卻不得不揹負起江家大少肩上負擔的一切,從媽媽被送進精神病院起的那一刻,他都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來。
包括,她。
沒有人能夠知道江赫琛心裡那種挫敗感,內憂外困,逼着他只能暫時的放開她的手。
夜深人靜,他每每回想都在問自己,他做錯了嗎?
可直到今天,他也不敢輕易的去否定當初的決定。
那天他是想跟冬凝徹底解釋清楚的,可後來凌叔給他打電話,只匆匆說了句,“夫人被送往精神病院了,你趕緊回來。”
當時他都顧不上任何解釋匆匆忙忙就往回趕。
江赫琛知道,自己母親根本沒有任何精神問題,能那麼做,要的無非就是控制,當時江家的股權震盪的厲害,媽媽手裡握着的是當初起步時姥爺投入的原始股份。
後來就全數轉到江母手上,可隨着江家規模不斷擴大,利益紛爭也愈發嚴峻,倘若江父還健在倒好,可一年前江父突發腦溢血去世,內部股權爭奪就更是激烈,那些人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江家靠夜總會起家,玩得自然是黑白通吃。
凌叔既然給他打電話,江赫琛明白,如若不是事情凌叔控制不了了,斷然不會這樣焦急的讓他回去。
可江赫琛怎麼也沒料到,事情已經嚴重到再不給他轉圜的餘地,直到今天,江母還在精神病院裡住在,雖說生活上不會難爲她,卻幾乎跟坐牢沒有區別。
困在那樣一方天地裡,進得去,出不來。
他永遠不會忘記,他趕到精神病院想要帶她離開,可媽媽卻抓着他的手,哭着說,“赫琛,你讓媽媽住在這裡,我怎樣都沒關係,可是你們不能有事。你不能放手,你不要以爲你不要江家的產業他們就會放過我們,你弟弟妹妹還小,以後要怎麼辦?”
以後要怎麼辦呢?
他只知道,他一旦點了頭,就再無回頭的路可以走。
媽媽把自己關進精神病院,他們兄妹便成了她手裡股權的唯一處置者。
他一天處理不好江家方方面面的事情,媽媽就一天不能走出那個牢籠。
……
車子停下時候,顧冬凝已是滿眼的淚,順着臉頰流下來,無聲無息。
江赫琛伸手把音樂關了,他眼底一片深沉的黑,不是想讓她哭才放這個音樂,本來是想着這首曲子的節奏能夠讓她稍微睡一會兒,可他到底忘了有時候情緒的累積不一定會因爲什麼東西而徹底崩盤。
手指輕觸她臉上的淚痕,男人嗓音暗啞,“不是說喜歡聽,怎麼哭了?”
細細的啜泣從嗓子裡冒出來,漸漸的不可抑制,顧冬凝有些控制不住,這兩年來,她從未在他面前這樣放肆的哭過,可她現在竟然不想再忍下去。
她雙手捂着臉哭得不可遏制,那種傷心和痛苦,在她心底壓抑了好久。
他攬住她的肩頭,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了個徹底。
男人眉心緊蹙,眼底的暗沉如最洶涌的深海,他掌心輕拍她顫抖的厲害的肩膀,想讓她哭出來,又不想讓她太痛快,這種矛盾的心情,壓迫的他幾欲癲狂。
這兩年,她一直據他於千里之外,再找不回曾經的半點溫情。
別說是哭了,連跟他正常說句話都難。可現在她在他懷裡哭得這樣徹底,江赫琛內心更是不平靜,他太瞭解顧冬凝,依着她的性子,除非她釋然,不然她寧可死死憋悶在心裡都不會發泄出來。
可當她釋然時候,她就再不會回頭看來時的路。
他輕拍她的肩膀,聲音卻仿似從山谷中慢慢浮出來一樣輕飄,“冬凝,我寧可你怨恨我一輩子,也不想你不恨我。”
他突然非常不想她釋然,她愈是難受,愈是抗拒他,那最起碼說明,他還在她心裡呆着,根深蒂固。
顧冬凝細細的抽噎,如果她能恨他倒還好,可她其實知道,她的所謂的恨不過是支撐自己走下去的力量,不過是想讓自己的負罪感輕一點。
可是,她真的,沒有資格怨恨他。
等情緒徹底釋放完已是許久,江赫琛肩頭的衣服都被淚水打溼了,顧冬凝揉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這麼發泄過後突然覺得輕鬆了很多。
她眼睛通紅通紅的,顧冬凝皺了皺小鼻子,伸手柔柔自己腫的厲害的眼皮子,這一系列的小動作,卻讓江赫琛一瞬間彷彿回到了以前。
她受了委屈,也就這樣抱着他哭的歇斯底里。
哭完了,就這樣皺皺鼻子說,“我沒事了,垃圾全倒出來了。”
男人看着她,一雙眼睛深邃暗沉,他喜歡的就是她這份天真爽快,哪怕像他們這樣生在豪門,這樣的性子真的要不得,太容易吃虧。
可也就是因爲這樣,她這樣的性子倒是愈發顯得難能可貴,直爽,誠實,善良。他小心翼翼的呵護,希望她能一直這樣下去,按照她喜歡的樣子這樣走下去。
他不需要她複雜,更不需要她算計,他只要她開心快樂,他看着她也會開心,那些所有的不痛快好似都會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消失無蹤。
可現在,她居然跟他說,謝謝。
顧冬凝有些不好意思,她想說點什麼轉移注意力,可想了半天沒想到妥帖的詞兒,只好嚅囁說了聲,“謝謝你,赫琛哥。”
男人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其難看,他伸手打開車門,聲音很沉,“下車!”
看這樣子,像是有些生氣,顧冬凝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
她跟着下車,舉目望過去才發現這地方竟然是他們約定好要來旅遊的地方。
深秋的季節,偌大的溼地公園只有寥寥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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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赫琛伸手去牽她的手,顧冬凝本能的想要躲避,他們之間畢竟不是以前,可是男人強硬卻固執的牽住她的手,不給她掙脫的機會,也不予解釋。
就那麼沉默着,牽住她的手,沿着路慢慢走。
顧冬凝嘗試抽了幾次都沒成功,男人走在她前面一點,她擡起臉就看到他輪廓堅毅的線條,他今兒穿了件黑色的長款風衣,衣襬在深秋微起的涼風裡瑟瑟的抖。
那麼寂寞荒涼的姿勢,竟然讓她心臟陣陣的疼痛。
她忍着又要掉下來的淚,完全沒有心思看周圍的風景,只垂着頭,跟着他的腳步往前走,一步一步仿似要走到天荒地老。
如果這世上只有他們兩個人該有多好,她一定陪着他,走到永遠,一直一直走下去。
可顧冬凝這麼明白的知道,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江赫琛有很多話想要問她,很多問題想要跟她確定,可當她從樓上下來的那一瞬,他竟然什麼都不想問了。不想問不想聽。
哪怕她告訴他,一切都是肯定的。
她跟墨成鈞結婚了。
可是,那又如何?
他讓她等他三年,不是隨隨便便說的,他確信自己可以用三年的時間處理好一切,然後娶她。
這不只是給她的承諾,亦是給他自己的承諾。
當初她哭着衝着他吼,她說江赫琛,如果你現在不娶我,我一天都不會等你。
其實江赫琛無比清楚,時間是最無情的,你完全不知道這其中會有什麼變化。
可自古忠孝兩難全,他必擇其一。
而他選擇相信她,相信自己,相信他們兩個。
這其中發生的事情,盤根錯節,查都查不下去,兩年前的事情蹊蹺到了極點,可竟然沒有任何一方找到蛛絲馬跡。
所有的懷疑,都在半路截斷了個乾乾淨淨。
他問冬凝要三年時間,可在兩年前,他們兩人之間就已經劃上了深刻的鴻溝。
景新拉着她要回去,她不走,她說除非江赫琛過來,否則她不會回去。
江赫琛從來不讓她到雲頂這樣的地方,來也一定要他陪着,他那麼擔心她,一定不會不搭理她。
她就是想見見他,想問問清楚。
她真的不相信赫琛哥不要她了,可爲什麼他卻不接她的電話,她壓根就找不到他,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讓她本來十分堅定的心思已經起了波瀾。
她突然害怕,那麼的害怕,她的赫琛哥那麼帥氣那麼優秀,他轉身就可以再找一個女人,可她卻只有他。
她就是想聽他說一句話,他讓她等,她就會等,等他一輩子。
可他爲什麼卻再也不出面,甚至來跟爸爸說解除婚約時候,他都不曾親自出現。
那種心慌鋪天蓋地的將她淹沒。
雲頂這樣的地方龍蛇混雜,如果是別的地方她就是再衝動她都不會去,可是這裡是江赫琛的地盤,她打從心眼裡覺得放心,而且,她也不相信赫琛哥真的不管她。
那天她出來,景新本能的就跟着一起,顧冬凝到底心裡忐忑,想着他跟着也好。
她前期幾次三番給江赫琛打電話都沒有接,那次她嘗試又打過去他竟然接了,她說他在雲頂,如果他不過來,她就不走。
電話那邊江赫琛疾聲厲色的說讓她別胡鬧,回家去。
她不聽,乾脆的掛斷了電話。
後來,她知道他給景新打了電話,讓景新帶她離開,她心裡一邊竊喜,一邊又想見見他,索性就賴着不走。
景新拗不過她,只好跑到外面去給江赫琛打電話。
那天,顧冬凝看着舞池裡瘋狂擺動的舞姿,她就走了進去,這段時間她壓抑到極致,真的需要這樣舞動的鼓點將情緒舒緩一下。
可當她從舞池出來時候,景新還沒有回來,她去吧檯取了一瓶水就往外走,後來她只覺得自己脖子猛然劇痛,接着嘴巴鼻子被人用一團溼毛巾捂住,漸漸她就失去意識。
再醒來,已經天地變色。
那天在醫院門口,她站在景新的病房門口,含着淚看向他,“赫琛哥,景新出事了——”
江赫琛聽到顧景新出事也是大驚失色,他匆匆趕過來,就看她在顧景新的病房門口,靠着牆壁站着,那張向來開朗的臉上一片慘白。
她滿眼的淚,額頭上汗珠沿着髮絲往下流,醫院本就有中央空調,哪怕夏天也不至於熱成那個樣,可她整個人卻好似被水洗了一樣,連着脣色都白了一片。
他幾步走過去,伸手想要扶她,卻被她反應激烈的一把打開了手臂。
她腳步靠着牆根往後挪了幾步,單手手臂舉起來環住她自己,他聽到她低低的問他,“景新爲什麼會到那裡?赫琛哥是你讓他去的嗎?”
江赫琛脣線抿的很緊,她的樣子非常不正常,他擔心的靠前一步,她就跟着往後退,聲音尖利,“別碰我。”
“冬凝——”
他遲疑站在原地喚她的名字,他這段時間焦頭爛額,已經是忙瘋了,凌叔提醒他道上有人在行動,讓他一定注意。爲了規避一些風險,他的手機頻頻更換。
昨晚聽到她去了雲頂,他害怕的不得了,這段時間無論黑白勢力都處於一個洗牌的階段,哪怕雲頂是他的地方,他都無法全盤信任的安排一個人去照顧她,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索性顧景新跟她在一起,他就安排景新抓緊帶她離開。
早上聽到顧景新出事的消息時,他整個頭皮都麻木了,給顧冬凝打電話也不通,他纔不顧凌叔的反對執意出來,他害怕她出事。
可當江赫琛在醫院走廊見到她時,他突然鬆了口氣,她沒事。
她沒事,那就一切都好!
可現在看她這樣,男人眉間緊緊的蹙起來。
顧冬凝覺得天旋地轉的,整個走廊都在旋轉,旋轉,她眼前的男人也在旋轉,眼淚唰唰的往下掉,扶着牆壁的手臂也漸漸失去力量。
她就在他面前,整個人倒下去,江赫琛匆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抱在懷裡,耳朵裡只來得及聽到她模模糊糊的一句,“讓我,怎麼愛你……”
江赫琛焦急的抱着她去找醫生。
連番的打擊已經透支了她所有的心力,顧冬凝真的好想就這麼睡過去,再也不用醒來,不用傷心,不用痛苦。
可當他知道她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他真的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所有的事情,巧合的讓人膽戰心驚。
江赫琛本是想過去的,可是他最小的妹妹江雲珊被人綁架,凌叔通知他對方只說要錢,江赫琛根本分身乏力,他怕對方撕票,就耐着性子全數答應。
可是那邊卻跟他繞着圈子來,不肯來個痛快,他答應了,對方卻又說讓他等電話。
整個晚上,他都心神不寧,當電話再次接通時候,對方說了交易地點,他跟人取了錢到了約定地方,就發現雲珊在地上躺着,神志不清。
將雲珊送往醫院,檢查過後醫生通知他沒有任何傷害,不過是飲了少量安眠藥。
說是交易,卻哪裡有交易的影子,他的錢分毫未送出去。
雲珊醒來問她,也說不出所以然。
一切都詭異極點,偏偏摸不清頭緒。
凌叔說,許是江家的其他人耍了手段給他們警告,思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解釋。
誰又能跟冬凝發生的事情給聯繫到一起?
一切發生的無聲無息,退去的也無聲無息。
……
江赫琛無從形容知道她出事時候自己心裡的那種悔恨,顧溫恆二話不說動用一切手段封殺了那段醜聞,卻終究擋不住肆意而出的留言。
豪門大小姐的風流韻事。
江家更是藉着這個緣由提出退婚。
在她最痛苦的關頭,他卻無法站在她的身邊做支撐她的那個人。
在顧家接受退婚之後,她見到他時,只平淡說了句,“赫琛哥,你離我遠遠的,別讓我恨你。”
他站在她面前,看她消瘦的臉龐,嗓音啞得不可思議,“可我寧可你恨我。”
她什麼話都不說,只伸手拿了自己的包轉身離開。
時間是療傷的最有效的藥劑。
江赫琛相信冬凝會從這一團亂中走出來,他不刻意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可也從不離她很遠,他就是要讓她恨着他,怨着他,只要她心裡還裝着她就好。
當有一天,她走出這個魔咒,而他還是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
可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一切都在偏離軌道。
他明明還在原地站着,只要她能夠回頭,他就能牽住她的手。
男人掌心微微用力,捏的顧冬凝幾分的疼,她忍不住哼了聲,江赫琛回頭,眼神詢問,聲音低下去,“怎麼了?”
顧冬凝抿了抿脣畔,看他,“我們要走到什麼時候?我都累了。”
“走到走不動的時候。”男人視線望出去,廣闊無垠的天空,帶着他的聲音都染上空曠無邊的虛無。
收回視線,江赫琛看她一眼,在她面前蹲下身去,“上來,我揹你。”
顧冬凝看着他的背脊,眼淚終於又掉下來,她繞到他的前面,伸手去拉他的胳膊,“赫琛哥……”
她聲音哽咽,“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道爲什麼要說對不起,可顧冬凝覺得自己難受的要爆炸,男人在她身前站起來,她張開雙臂抱住他的腰,用力的,緊緊的。
如果她說,有一天她要談一場戀愛,誰都可以,唯獨江赫琛不行。
她知道他肯定會生氣,非常生氣。
可他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不是不愛,而是已經無法去愛。
她跨不過去那道坎,怎麼都跨不過去,她可以讓自己不去在乎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可她卻不想他因爲她而受了委屈。
這是一種非常微妙的感覺,不經歷的人或許真的無法體會。
因爲在正直深愛的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她想要徹底走出過去的陰影,想要拋棄那段陰影,就唯獨這個呆在她心底的男人不會是她的選擇。
只要他在她的身邊,她就會永遠記得那件事,永遠在想,爲什麼你不出現,爲什麼在那之前你沒有要了我,我們有那麼長那麼長相處的時間。
她在他的懷抱裡哭的傷心徹底,到最後還是被江赫琛揹着走回去。
她趴在他的背上,手臂環着他的脖子,眼淚還是靜靜的往下淌。
江赫琛聽到她輕輕的說,“赫琛哥,我結婚了。”
男人的身體震了震,到底是什麼話都沒講,他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一行溫熱的熱流緩緩淌過。
顧冬凝臉在他衣服上蹭了蹭,卻蹭不掉她洶涌而出的淚水,“你結婚的時候,不要告訴我。”
“爲什麼這麼倉促的結婚?”江赫琛視線放平望出去,“墨成鈞不是個簡單的人。”
圈着他脖子的手猛的緊了緊,顧冬凝斟酌許久,只說,“我總是要結婚的。”
……
因爲來的時候就不早了,趕回去已經是不現實,兩人便找了賓館住下。
顧冬凝下車時候手機放在了車上,拿起來一看才發現無數個來電記錄。
墨成鈞的電話赫然就在其中。
顧冬凝看了一眼就把手機收起來,她反正生氣着呢,索性就不理他。
登記住宿時候,因爲不是旅遊旺季,住宿倒是不用提前預約,但是有個公司的團體會議在這裡舉行,房間還是緊張,江赫琛索性就要了一間標準間。
顧冬凝對他是完完全全的信任,時至今日她都不認爲江赫琛會傷害她,既然房間緊張她也就不堅持,跟着一起住了進去。
房間裡,男人倒了杯水遞給她。
顧冬凝接過杯子就這麼捧在手心裡,真正的進到房間裡才覺得尷尬。
心裡想的和實際上還是有差別。
江赫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以後,就算房間再緊張,也不能跟男人同一間房。”
他嗓音低下去,“包括我。”
顧冬凝猛然擡頭看他,男人手指在她眼前劃了下。
眨眼的功夫,江赫琛已經轉身,她甚至沒有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手機鈴聲嘩啦啦的響,顧冬凝看了眼乾脆掐斷,她伸手打開手機後蓋把電池扣下來。
墨成鈞手機打了幾遍不通,再打竟然是關機,男人忍不住罵了句。
陸川擡眼看他,“你不是正值新婚燕爾春風得意嗎,怎麼還一副慾求不滿的德性?”
墨成鈞伸手抽過他手裡的文件,他簽了字順手扔給陸川,“看看你這出息,除了慾求不滿就沒別的詞兒了?哥再教你個詞,叫欲罷不能!”
他挑着眉,一副意猶未盡又欠扁的模樣。
墨成鈞想起她那張小嘴兒,這會兒整個人都覺得顫的厲害,她自然是不樂意,可他丟了臉怎麼都要扳回來,他有的是時間慢條斯理的折磨她,到底是讓他做成了。
可這會兒只不過想想那場景,*竟有擡頭的跡象。墨成鈞輕咳了聲稍稍斂了思緒。
陸川聽他這話是直接噴了,丫這臉皮到底有多厚?!
兩人又說了幾句,簡單對了下新項目上的幾個意見,陸川手機就響了想起來,他拿起來看了眼,半響沒接電話。
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竟是難得的凝滯,手機鈴聲就這麼在他的沉默中結束。
墨成鈞整個人放鬆壓向旋轉座椅的椅背,他雙手壓在腦後,眉梢輕挑,在手機再度響起來時候說了句,“接吧。”
陸川沒應聲,他站起身走到一側的落地玻璃窗邊接起電話,裡面是個女音。
輕輕的一句,“阿川。”
陸川嗯了聲,淡淡的問,“什麼事?”
電話那邊隱約有泣音,絮絮說了些什麼,陸川就一直聽着,間或嗯一聲。
墨成鈞並不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他看過去,不過連猜都不用猜,能讓陸川露出這種表情的除了那個女人沒別人,他心底嗤了聲。
陸川收了線後,他走到桌前拿了墨成鈞簽字後的文件準備走,順道說了句,“給我兩天假,我回去趟。”
“滾蛋!”
墨成鈞罵了句,可到底沒說別的,哪怕他們倆從小几乎穿一條褲子長大,可涉及一些私人感情問題也都三緘其口。
陸川轉身欲走,墨成鈞添了句,“別惹麻煩。”
他擺了擺手裡文件表示知道了就出了門。
墨成鈞晚上並沒回墨家大宅,他也不想到自己公寓,想着始終給顧冬凝打不通電話,估計她還氣着,索性就驅車過來。
可尼瑪他按門鈴按到快手抽筋了,也不見有人出來。
手機依然不通。
墨成鈞黑着一張臉,他下了樓就直接去了小區物業的保安室,不問還好,這一問直接炸毛了。
說是上午跟個開着卡宴的男人走了,沒看到回來。
顧冬凝的人際關係極其簡單,光聽描述墨成鈞心裡大約也有個底。
他以爲她不接他電話是生氣了,倒是沒想到竟然是會老情人去了。
男人心底一股子無名火噌噌的冒,燒的噼裡啪啦作響,他舌尖輕抵自己脣畔,手機繼續撥出去。
操!還是不通!
墨成鈞直接掐斷電話,他手機調出個號碼直接撥過去,“你把我媳婦兒拐哪兒去了?”
------題外話------
推薦安九的《禮儀之邦》,很好聽,四四的手機鈴聲呢哈哈。
另外,舞蹈請看璇璣跳的那版,很有味道。
冬凝穿的那套漢服可以去淘寶搜(銜泥小築漢服)裡面有套鳳凰遊,特別漂亮。四四垂涎她家的衣服很久了就是忒貴尼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