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蜜月蜜年蜜三生番外結局

12.蜜月,蜜年,蜜三生(番外結局)

蘇小青長到十八歲第一次見到父親和大哥。

面前的男人五十上下,咖啡色襯衫,繫着領帶,黑色長褲。五官非常男人,身材挺拔。只是脣角緊抿,面容僵硬,眼睛裡有着商人的算計,精明,無情。

大哥蘇傑林很胖,細眼,窄額。看上去讓人很不舒服。

“我要見媽媽!”蘇小青直視着父親。父親對她而言不重要,可是母親一定重要。

“她在這裡。”蘇傑林面無表情地推着自己面前的手提,讓她能看到裡面的錄像。

那是監控錄像。她看見母親被關進一間地下室,門口有兩個男人守着。

母親神態安詳,似乎早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你爲什麼關我媽媽?”她吼,怒火燃燒。

“這個不重要。”她的父親冷淡極了,“重要的是我打算送她去日本,調較成女尤。你母親姿色不錯,或許還能拍禁片跑紅。”

該死!卑鄙!蘇小青氣得胸脯起伏,卻說不上一個字來。

終於明白這麼多年母親爲什麼從來不提父親。

她撲過去,卻被大哥架住。

“不過,也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母親依然回你那個家過安靜日子。”蘇一雄慢悠悠地拿出煙,旁邊立即有手下替他打火,“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

“是什麼?”心裡一鬆,蘇小青清澈的眸子裡騰起希望,“不管是什麼要求我都答應。”

蘇小青永遠也沒想到,她的親生父親會和她提那樣一個要求。

第二天早上,在看到母親平安離開後,她被送到太平洋一座小島上。

和她同行的還有四個年紀差不多的女孩。一個個倒不怎麼天生麗質,但眉眼靈動,都是活潑可愛聰明伶俐的年輕健康女孩。

一排站好,總感覺到某處有人用X線的透視眼打量着她們。

左顧右盼,整個小島沒有參天大樹,全是綠化林。綠化林間有一棟三層樓的白色商務樓,一棟別墅式的明黃色小洋樓。另外還有棟佔地五百平方的球形建築。看上去像個平放的地球儀。底部被切了,像碗底,赤道以南是天藍色的裝飾,赤道以北的大圓盤卻是玻璃材質做成,朝四面八方反射出耀眼的太陽光。

小島邊停有兩艘華麗油輪,島上空地停着兩架直升機。

這是有錢人的私人島嶼。

不屑與倨傲同時躍上蘇小青清秀臉兒。

白色商務樓裡有一個年輕男人正在打量着她們,評估着她們。他面容瘦削,面頰微陷,很平靜鎮定。

“Douglas,你瞧這些女孩怎麼樣?”阿權輕輕問着安靜的主子。

面色平靜,司徒越的目光卻沒有移開蘇小青。

絕沒有想到這麼清靈率真可愛的女孩也會是錢的俘虜。他脣角微微翹起,幾分嘲諷幾分冷淡。

“穿綠裙子的留下。”司徒越吩咐。起身走進裡間。

“好,我馬上去辦。”阿權恭敬倒退出去。

蘇小青瞅着質彬彬的中年男人站在她們面前,指着她:“你留下。其餘的送回去。”

她被帶到了白色商務樓的一個醫生面前。

“我是婦科醫生,問你幾個問題。”醫生直奔主題,“你上次月經是什麼時候停的?一次大概多長時間?隔多久時間纔來。”

縱使面前這醫生是個女人,縱使氣憤,縱使不明白爲什麼要問她這些。蘇小青也羞紅了臉:“兩天前。一次大概四天。隔二十八天。”

醫生轉身:“今晚就可以安排。連續三個晚上都可以。以後每個月都是這幾天。”

醫生離開了。蘇小青滿腹狐疑地瞅着面前的阿權:“先生,我到底來做什麼?”

阿權微微驚訝,但很快面無表情:“只要你被我們主子看中留下。我們會付你父親五億。”

一聲輕呼,蘇小青總算父親是爲了什麼這麼做——利慾薰心的商人!

“你必須儘快懷孕。”阿權冷淡得很,“只要有孕半年,我們會付另外的五億給你父親。姑娘,這是件穩賺不陪的生意。”

淚刷地涌上眼眶,委屈似寒風般撲面而來。原來父親是要把她賣給一個沒心沒肺的有錢人。

這一定是個無良的有錢人,一定是全世界最醜的男人,否則怎麼會用十億來買一個少女來生孩子。

“姑娘,你現在還可以拒絕。”阿權淡淡提醒,“但一旦答應,我們的協議會在晚間開始履行。”

她能拒絕麼?蘇一雄父子隨時能對母親下毒手。搖頭,眸子睜得大大的,倔強地不讓眼淚溢出眼眶。她平靜而堅強:“我同意。”

有些看不懂蘇青青的模樣,阿權搖頭,遞過合約:“蘇小姐請按手印,謝謝!”

她閉眼按上手印,把自己的純真與身子交付出去。

她被帶進明黃色小別墅居住。

晚上有兩個護士模樣的女人過來替她沐浴,將她每一個毛孔都搓得乾乾淨淨,再用着濃郁花瓣把她整個泡了整整十分鐘。

替她套上件輕紗睡袍,不言不語帶她進球形建築。

她靜靜站在裡面,看到天上只有三顆星星發出弱弱的光芒。除了三顆星星,週轉漆黑一片,她連自己的手指頭都看不見。

她能看見星星?心底一驚,這球形建築是露天的。

“過來。”前面傳來沙啞的聲音。

渾身一顫,卻再無退路。她慢慢挪着,象蝸牛。

她的膝蓋碰到了硬硬的什麼。

“上來。”他低低命令。這低低的一聲十分有力,四周立即凝固起來,蘇青青瞬間明白,這男人有股王者之氣,一句話可控制整個場面。

他是這裡的王。

明白是牀。縱使面前什麼也看不見,她仍緊緊合上眸子。纖細的身子搖搖晃晃。

她上去了,踩着柔軟的大牀緩緩前行,一步一步似踩在刀尖上。

這牀似大得沒有邊際,她許久許久纔到他面前。無形的壓力迫得她快要倒了。

明明看不見,他卻準確地抓住她小巧嫩滑的下巴。然後下移,瘦削而清涼的指尖落在她胸口。

一身戰慄着,盈滿淚水,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她沒有退縮。她是個貨物,母親隨時被父親重新控制,她得乖乖接受命運的不公。

“真令人意外!”他發出低低的沙啞的笑聲,幾許得意幾許猖狂。手心牴觸的皮膚慢慢變熱。

黑暗中他緊緊鎖着她的方向,似在回味着什麼。一臂伸出,他摟過她,纖細的身子立即嵌入他瘦長的身子。清涼的肌膚緊緊貼在一起。

手足無措,卻絆倒在柔軟大牀,薄如蟬翼的輕紗睡袍落在司徒越手中。

她一身顫抖起來。靈魂在大火中灼燒着。

“叫我Ass。”他低低地聲音魅惑妖異。修長瘦削的手緩緩握住她細嫩的足,指尖慢慢從足心移往足弓側邊,輕輕摩挲着。

微癢,同時一股熱氣從腳底散開,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蘇青青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變得灼熱而空虛,以及低低的不可抵制的輕吟。

她的輕吟贏得了他的歡欣,低低地笑了,一手沒有離開她的足側,另一手卻開始上移,指尖從足踝處一直劃過,直到停在小腹間。

他俯下身來撈起她纖細得不盈一握的腰。她瞬間一身繃緊,感受着他掌間的清涼傳遞到她溫熱的纖腰。

司徒越驀地縱身前進。刺破稚嫩的幽深。

“痛!”她弓起身子,手指深深掐進他瘦削的胳膊。

她的呼痛聲和他低低的得意的笑聲混合在一起。

他魅惑地低低地命令:“叫我Ass。”

“Ass。”閤眼感受着他如黑帝般的霸佔,她下意識發出低低的破碎的聲音。

他身體修長瘦削,但力氣不小,男人的慾望旺盛。

她顫顫地咬着脣,眼睜睜地瞅着他,想求他放手,可是僅餘的自尊讓她把所有的話都吞進了肚子。只緊緊咬着脣,含着淚,看着根本就沒法看清的病危男人。

對她這副纖細有致的少女身軀,司徒越是滿意的,滿意她的肌膚,更滿意兩人的汗水教纏。

縱使她大部分時間僵硬着,也不懂得迴應他。司徒越也滿意。

他糾纏着,不輕不重,足夠激起這不懂晴欲的少女的驚鸞。

要她是種享受,她的身子如白天看起來一般滑嫩可口。另一手撈過她纖腰。可這少女既羞且驚,像只小兔子般,她的身子蜷縮成了一團。

司徒越低低笑了,低沉的笑聲穿破暗夜,傳進她耳裡。

蘇青青緊緊合上眸子,任自己被他寸寸掠奪。

笑完,他卻收回放她腰間的手,幾分淡漠:“你可以走了。”

“啊?”驚訝地迴應,蘇青青有一瞬間沒回過神來。

“回去。我要休息了。”他說。

她明白了。果然是個進貢的女努,事情一完,她就得從他腳邊走開。

同牀共枕是夫妻間纔有的事。

坐起,心頭涌過寥落,她不再是那個純真的女孩了。

這個不知他容貌身份的男人讓她尷尬地完成了從少女到女人的蛻變。雖然她才十八歲。

沒有擡頭看他,黑夜裡也看不見他。默默從他腳邊爬起,初識晴欲的她一身被碾過似的疼痛,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摸索着套上輕紗睡袍。努力站起,跨出步子,站起來有些顫顫的,和踩在柔軟大牀上和踩在棉花團上的感覺一樣。踉蹌了下,她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坐到了他汗溼的大腿上。

“捨不得我?”司徒越發出低低的笑聲,張揚而滿足。瘦削的大手環過她纖細的腰,卻不規矩地上移,不輕不重地糾纏她的嬌嫩。

蘇青青連滾帶爬地遠離他的手臂。

門口有護士接應她。

可護士先前態度還好,這會兒一看見她的模樣似有不屑,鼻子裡隱隱哼了聲。

相信這裡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私有物吧,價值十億的私有物。他是這裡的王,她是進貢的女努。他要孩子……

心裡涌上陌生的隱痛,手足輕顫。蘇青青靜靜跟在護士身後回別墅。

照着鏡子,心頭一顫,她飛快捂上眼睛。瞬間明白了護士眼裡的不屑。

狂野的結合在她身上留下深刻的記憶,她嬌嫩的身軀到處是點點的草莓印,從頸間到腳,無一不留下。它們是那麼是顯眼,清晰地提醒着她被他佔有的事實。

身上全是他的氣息,有些難聞,有粘稠的感覺。

她把自己泡進大浴缸,連頭髮都泡進水中。淚盈於睫。

可是她沒讓它們掉出眼眶。倔強地仰首,讓它們乾透。

今天才是開始,她還得支撐下去,熬到有一天遠離這裡,回到大陸。

她能嗎?

當她躺到牀上的時候,她還在想這個問題,可一身的痠痛和疲累讓她不到三秒就沉沉睡去。

蘇青青竟前所未有地睡了個好覺。

少女感情來得晚,可因爲母女倆相依爲命,比同齡人知母親辛苦,十分懂事地替母親分憂分家務,長這麼大居然從沒賴過牀。

但今天她賴牀了。

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個經度,只看到太陽快到了日中。如果是老家,這時候應該快十二點了。

太陽光充盈了整間臥室。

很大的臥室。有她以前的五個那麼大,米色傢俱雅緻大氣。

壁上掛着古畫,是唐伯虎真跡。梳妝檯邊是明朝宮內流傳下來的大花瓶。

落地窗前珠簾垂地,顆顆晶瑩流光,粉色滴燦。用手一摸,微有暖氣,不知是暖玉還是珍珠所制。

愣愣地看着一室繁華,她想起母親。可恨的蘇一雄一定不會告訴母親她的下落。母親現在一定寢食難安,到處找她。

可母親一定找不到。別說母親找不到,蘇一雄也不一定知道她現在是在這裡。

坐起,一身痠痛,一陣頭昏眼花過去,她才略移過身子,坐到牀邊。

身子的痠痛時刻提醒着昨晚黑夜裡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

這個名字她可以忘掉。沒必要去記着一個不知道容貌也不知道身份的男人。

儘管他擁有了她。

儘管她不得不上他的牀。

儘管她會替他生育孩子。

一步一挪坐到梳妝檯邊,默默打量着鏡子裡十八歲的女孩。她不再無憂無慮,眉宇間有了淡淡沉鬱憂傷。

算不上美女,但令人移不開目光。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這讓她擁有一種與天俱來的清爽之美。純真可愛。

不因爲有了憂鬱而改變。

小島四面來風,無須空調風扇,但這梳子清涼。她彎了彎,居然彎不動。梳子是玉質的吧!

環視房間,心裡莫名騰起“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的感覺。

垂首打量了睡衣,幾近透明的睡衣根本就遮不住身上的草莓印。臉刷的紅了,急忙起身走到華麗衣櫃,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衣服。

打開櫃門,裡面青紅橙黃綠藍紫色色俱全。

挑了件保守的紫蘿蘭長裙。的確夠長,穿上去裙襬正至足踝處,足夠遮住她一身上下所有的草莓印。

只除了胳膊。

好在胳膊上沒印痕。

脖子上的印痕遮不住。嘗試着把裙子往上拉,可是一鬆手就又掉下來,她白嫩的脖子上的印痕一覽無遺。

站在落地鏡前,默默瞅着裡面那個明明還有着稚氣的女孩有着淡淡的哀愁。

深呼吸,再深呼吸,她試着說了三遍“茄子”。很好,鏡子裡的她脣角翹起,看上去比較像原來的蘇青青了。她還是媽媽的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兒。

很餓。

起身,努力忽視身子的不適,洗漱,然後保持平穩的步伐下樓。

兩個護士見她下樓,曖昧的目光落在她脖子上。互相使了個眼色,心照不宣,兩人一起上來扶她坐下:“蘇小姐下來了?”

“謝謝!”不卑不亢致謝,蘇青青緩緩坐下,音如鶯啼,“我想知道一些事。”

她們把她看成拜金女子,一個個都可以蔑視她,可是她卻不能蔑視她們。

蘇一雄是接了他的錢。

兩個護士沒料到蘇青青這麼落落大方,雲淡風清,眉眼間卻有着天生的坦率可愛。反而有些不自在。其中一個說:“蘇小姐可以到處走走,這個島上風光還好。”

從兩個護士嘴裡知道:這個島叫雪島;別墅叫雪苑;球形建築叫藍鴻;白色商務樓叫雪屋。

吃完飯。

走在海岸線上,任熱熱的海水一陣一陣沖刷過來,沖刷着她白希光潔的腳趾頭。

蘇青青默默瞅着海面。心裡有些空落落。

此時藍鴻的“赤道”位置卻站着兩個男人,Ass正在用望遠鏡遠眺那抹嬌小的身影。縱使這裡只站了兩個人,可Ass舉手投足間氣勢天然,那種唯我獨尊的王者之氣充斥着四周。

這女孩愛海,非常之愛,從第一眼他就知道了。

“這女孩有意思。”阿權在旁躬身給意見。

司徒越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這種小家碧玉哪能勾起他的興趣!

只是他忍不住拿着望遠鏡打量她臉上的表情,揣測着她的心意。

“看起來你很滿意她。”阿權打量着司徒越的笑容揣測,試探着,“只是你牀上的處子血多了點兒。主子,記得你的身體不容縱慾。”

司徒越起身:“阿權,我的生活輪不到你插手。”她的青澀令人心動,他身爲男人不知不覺中忘了停下,沒有貪戀,談不上縱慾。

挺溫和的一句,卻讓四周瞬間凝固。這個男人不容任何一個人挑戰他的威嚴。

阿權頭更低了下去,可聲音倒洪亮了些:“在下是想提醒主子,如果真捨不得她,得好好等到她替你生個孩子。這麼健康可愛的女孩生的孩子一定很健康。”

放下望遠鏡,他幾分慵懶幾分戲謔:“我這麼努力,應該能很快等到。”

“主子不會愛上她吧?”阿權輕聲詢問。

輕笑起身,雙拳支着圓桌,司徒越面容高深莫測,王者之氣瞬間散發:“阿權,你長膽子了,在我面前開這玩笑?”

阿權噤聲。

高高揚首,大步離開。司徒越有意無意瞅了那個遠遠的小身子一眼。他當然不會愛一個爲錢而來的女人,可是她的純真可愛着着實實挑動了他心底某根弦。

她的模樣還是個純真可愛的女孩,還有心情站在海邊吹風,面容平靜恬淡,好象昨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這讓他極其不悅。

蘇青青在烈日下走了半個小時,臉兒曬得紅通通才一步一挪地回到雪苑。

她現在知道兩個護士的名字了,高個兒叫阿秋,小個兒叫阿冬。

兩人言語神情間對她不冷不淡,但卻照顧得十分細緻。不怕得罪她卻不敢不好好服侍好她。

她們倆比她還怕Ass。

“三樓有琴房,書房,畫室,還有健身房,蘇小姐可以任意使用。”阿秋提醒,“但絕對不能白天去藍鴻。”

因爲三樓的存在,蘇青青的生活豐富了許多,終於覺得日子不再那麼難熬。斜倚在沙發上,開着輕音樂,手裡卻揣着本言情小說。

看着看着她卻神思飄渺——如果是她的愛人給她這麼舒適的生活,那該多好!

傍晚夕陽橫亙海平線時,她纔出去散心,順便眺望下海那邊。只是可笑的是她根本不知道雪島的位置在哪,也就不知道中國大陸是哪個方向。也就根本不明白自己眺望的是什麼地方。

她想念母親。擔心着母親。對母親的擔憂遮過了對自己處境的惶恐。

夕陽終於掉進海里,暮色鋪下,她一顆心漸漸顫抖起來。

晚上到了。晚上的她不是自己的,是那個男人的。

蘇一雄收了這個男人的錢。

唯一慶幸的是,好歹那個男人還年輕。

今晚比昨晚早,她被阿秋阿冬洗得乾乾淨淨,被花瓣兒泡得香噴噴的送進藍鴻。

雪苑有一條大理石的筆直的走廊直通藍鴻,推開門也對直往前走。在暗夜裡也很輕易就會走到他跟前。

阿秋送她到門口,然後侍立着,等她完事出來。

聽到細微的腳步聲司徒越微微扯開脣角,蘇青青的腳步聲時高時低。這代表他昨晚的女人表面鎮定,心裡卻慌亂。

這個信息不知爲什麼竟取悅了他。

“你怕我?”他語氣輕鬆愉快。沙啞中透着淡淡的喜悅。

“沒……有。”蘇青青停住腳步。知道他僅僅離自己不到一米遠。

“過來。”他不悅了,問她話又不是讓她停下。

靈魂被踐踏的感覺又來了。蘇青青不知不覺抱緊雙臂,愣愣地瞅着黑暗中的他,她什麼也看不到。

拼命壓制着自己想逃跑的衝動,一步一步往前挪着。直到撞到他的胸膛。

他發出志在必得的低低的笑聲,在黑暗中準確地抓緊她尖尖的下巴。

她看不到他,可是卻能感覺到他的眼睛有透視功能,正用他的眼睛把她通體透視個遍。

“是不是很想知道,我Ass是不是醜得不能見人才在晚上出現?”他低低笑了。

“不……”她的聲音有些破碎,身子微微搖晃,“我不想知道。”

“想不想知道我的真名?”

“不想。”猛烈搖頭。她不願意帶任何回憶回陸地上去。回到家她會乖乖地做母親的好女兒,努力讓這不成爲她以後生活的痛苦來源。

一定要牢牢記住,蘇青青是媽媽的開心果。

“想不想知道我是誰?”

“不……想。”她有些掙扎。

“想不想知道我爲什麼要個孩子?”

“不想。”垂首,她終於平靜了些,可是語音裡仍有着輕微的顫音。

“果然是個阿Q。”司徒越的低笑衝破夜空,淋漓極致。他想起了她騙他衣服的小陰謀,不由興起一股興味,手指靈活地分開她睡衣的小結,清涼的指尖劃上她細膩的肌膚,“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永遠留在這裡陪着我?”沒有自由去花那十億人民幣。

“你……”這句話不蒂於一聲驚雷,蘇青青眸子睜大,雙腿一軟,整個身子竟倒下去。

可是他在黑暗中閃電般鉗制住她的腰,沒讓她趴到地上。

“我怎麼樣?”司徒越的聲音輕拂着她耳邊,有些癢有些熱。

咬緊脣思索再三,她輕輕吐出幾個字:“你還是死了好。”

以爲他會暴怒,結果他笑。嘶啞而低沉的笑聲給她無形的壓力,蘇青青只覺窒息,隱隱明白,這個男人惹不得。

“爲了如你的願,看來我得早點死。”長臂一收,她立即緊緊貼住他,他在她耳邊輕笑低語,“記得,你可以想辦法讓我縱慾而死。所以爲了你的理想,得好好合作。乖,青青兒。”

“青青兒”三個字從他脣間吐出來竟無比的溫柔,蘇青青有瞬間的恍然,以爲是疼愛她的凌霄哥哥在喊她,竟輕輕應了聲。而這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令司徒越得意非凡。

一個天旋地轉,他挾她倒在身後柔軟的大牀。他又在撫摸她足側了,那種莫名空虛的感覺襲向她全身。

當他佔有她的時候,她模模糊糊地想,他這種人真不該活着!

三天後,她接下來有二十幾天的假期。

這是他說的。

阿秋阿冬不管她的行動,當然也無需管。就是鳥兒都飛不過汪羊,更何況沒有翅膀的蘇青青。

海灘上倒是有私人華麗遊輪和直升機,但沒有人異想天開的認爲這個十八歲的女孩自個兒把它們開走。更何況他們才支付了五億,還有五億得等她有五個月身孕才付。

想必這女孩不會自斷財路。

海島上每個人都很放心——哪個拜金女都不會放棄這麼一大筆財富。

自由的夜晚令她漸漸心安,十八歲的女孩總是有着幻想。並不拘泥於三樓那些好玩的東西。暑熱的白天太陽紫外線太過荼毒皮膚,她不敢出去。只有在吃過晚飯前後,她會一個人悄悄走到海邊遊玩。

很少的時候阿秋和阿冬不放心她,會遠遠地跟着。

看她喜歡傍晚出去海邊上散步,阿秋和阿冬很合作提早吃晚餐。每每吃過飯後夕陽正在海平面上。

蘇青青就是在這時出去觀海。華麗大臥室裡有個法國出品的純金大掛鐘,大掛鐘旁邊有白金鑲嵌的檯曆,所以十分清楚日期時間。

已經在這個島上住了二十多天。

迎着夕陽踩着海浪,蘇青青淺淺地笑了,大自然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這地方不因爲她的尷尬身份而變得難看。

那個病渣男真懂得享受。

有錢人就是懂得享受。

回頭瞅了眼兩個護士,淺淺一笑。這兩個年輕女孩雖然看不起她,可是人品還好,不會爲難她什麼,基本上不用她自個兒動手,她們兩個就全部幫她準備好了。

聽到有直升機降落的聲音,蘇青青默默瞅了離她有點遠的海邊一眼,飛快的收回視線。

他回來了。

他離開這兒有十幾天。

他回來了,她的晚上又不會是自己的了。

她還沒滿十八歲,根本就來不及準備好做個懷孕生子的小女人。

心亂如麻……

阿權在飛機旁伸手,司徒越扶着他的手臂下來。細長深邃的黑瞳淡淡掃過海灘上的小女人。

長裙及地,姿態婀娜。神態可愛。

打着赤腳,纖纖素手提起長裙,在與海浪嬉戲。輕盈的身姿奪目。

她無須美麗就能讓人爲之止步。

司徒越眯眼打量着,旁邊十來個大男人立即屏息靜氣,個個垂首默立,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主子,她很好。”阿權躬身解釋。

“我買給她的那些還沒給她?”司徒越蹙眉。

“蘇小姐來這裡的第四天就給了。”阿權一臉困惑,皺眉解釋着,“可是沒見她戴過。在下也想不明白,就算她連鑽石項鍊都不在乎,沒理由不要那對藍寶石耳環。沒有一個喜歡金錢的女人會放過那對耳環的。”阿權說這話有他的言外之意,即是如果蘇青青不是他們認爲的那麼愛錢,那就是她想放長線釣大魚。

爲了十億而來的女人當然愛錢,那就是爲後者而來。

優雅轉身,司徒越大步向藍鴻走去:“讓醫生給她檢查。”

“主子,汪醫生已經給她檢查了,說尚未懷上。”阿權跟上,“主子,在下有一點不明白……”

“哦?”略停,司徒越側身凝着阿權。

不敢正視司徒越的目光,阿權垂首,大膽說出自己的看法:“主子,要不要去查查這女孩的來歷。蘇小姐實在……不像個愛慕虛榮的女人。”

“那查了以後呢?”司徒越淡漠。

查了以後……阿權愣住。查了以後怎麼辦?

“阿權,別忘了初衷。”已闊步進了藍鴻,司徒越冷淡的聲音傳來。

沙灘上歸於安靜,蘇青青緩緩揚首,默默盯着銀灰的直升機和偌大的遊輪。這個男人太富有了。她竟然騰起怪異的想法,就算他爲她花了十億。那十億可能在他眼裡有如海沙般渺小。

天色漸漸暗下來。已經過了陰曆二十,月亮是不會出來了。天色很暗,唯有淺淺的亮光,看不清五官,微微看得出輪廓。

不想回雪苑,只在海岸上慢慢踩着海水散步。雪苑裡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尷尬的來歷,還是大自然親切。

可以感覺到阿秋和阿冬在背後不緊不慢地跟着她。

媽媽別擔心我。我會對努力讓自己過得好。媽媽您等我回來照顧您。她默默想着,鼻子有些發酸。

正想着心事,聽見阿秋一聲驚呼:“放開我!”

發生什麼事了?

阿秋是個穩重細心的女孩,沒事可不會乍乍呼呼。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果然有事。阿冬不在,阿秋正努力推開一個男人。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是個醫生。

“李醫生,我喊人了。”阿秋憤怒地吼着。掙扎着。

“阿秋,我會好好疼你的。明年回去我就娶你。”李醫生不放。

“我有自己的愛人。”阿秋怒吼,“我明年會和他結婚。”

“阿秋,別說不現實的話,你在這裡待了三年了,你男朋友早就認爲你下落不明,一定早已另娶她人。”李醫生求不來,惱羞成怒,“再說我們都寂寞,這孤島上只要你情我願,誰也不知道我們發生過什麼事。明年你回去一樣能和他結婚。”

“禽獸!”阿秋要哭了,女人哪裡能掙脫男人的臂力。

“放手!”蘇青青脆亮的聲音響在夜空,傳出好遠。

海灘上有瞬間的寂靜。

但很快李醫生一聲冷笑:“不過是一個買來的女人,有什麼資格來干涉我的事。”

心裡隱隱刺痛。深呼吸,蘇青青壓制着心底的波濤,一字一句忠告他:“只要是人,都可以干涉這事。李醫生,請尊重阿秋。”

“笑話!”李醫生冷哼,不屑與蘇青青談話,一手拽着阿秋往一邊走去。

蘇青青大步跟上,緊走兩步,擋到兩人面前,堅定而真誠:“請你放開阿秋。”

“你再跟來,信不信我就在這裡要了她?”李醫生的聲音在夜空中有些狠厲。這話嚇得阿秋忘了掙扎。

靜默數秒,蘇青青讓開。

“青青……”阿秋低低懇求着。

“女人就要懂得識時務。”李醫生得意洋洋。

蘇青青笑了:“要識時務的不知是誰呢?”回頭朝白雪屋放聲喊,“救命——”

這兩個字蘇青青鉚足了全力,她清脆的聲音在靜寂的夜空中傳得很遠很遠,別說小洋樓,估計藍鴻裡的Ass都能聽到。

“不識時務的臭丫頭。”李醫生慌了,終於放開阿秋,氣沖沖走向蘇青青,高高揚起巴掌……

沒想到李醫生速度這麼快,蘇青青有瞬間的怔愣,待回過神來,他的巴掌已從天而降。

急忙抽身,但知道已逃不過他的荼毒,蘇青青眼睜睜地看着它跟隨過來。

她合上眸子。

可是很奇怪,巴掌半天沒有落下,周圍也沒有任何動靜。一切似乎都凝固了。她隱隱聞到了危險的氣息。

那種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濃。

她終於睜開眸子。在極度蒙朧的夜色中尋求真相。

李醫生的巴掌還在半空,但他被人架住了。

高高瘦瘦的男人,這島上只有Ass是這個模樣。

她一顆心忽然安定下來。他是這裡的王,當然會出手。

“我知錯了。”李醫生一身顫抖着,有如喪家之犬。他掙不開司徒越的手臂,一點點被他壓制下去,直到跪倒在地。這裡的海沙較粗,他的膝蓋似乎被沙子磨出血了。

跪倒在地的李醫生沒明白,年輕力壯的他居然敵不過這麼瘦削的男人。

“你敢動我的女人?”司徒越冷漠的聲音貫穿每人的耳膜,“誰敢動我的女人!青青兒一根汗毛都是我的。李新,知不知道得罪我的下場如何?”

“我……”李新顯然怕得要死,連話都不敢回。一身抖得像篩糠,三角眼連看都不敢看司徒越。

“主子回去好好休息,這事我來處理吧!”阿權在後面恭敬請示,“主子放心,在下一定辦得讓主子滿意。”

n緩緩放開李新,司徒越負手站立一旁。

即使是黑夜,即使這男人再沒說話,氣氛卻比剛剛更令人窒息。這世上有一種人,不論何時何地,不論他有沒有行動言語,不管他坐着還是站着,他都是所有人的中心。

他就是這種人。

蘇青青濛濛朧朧想着,如果是白天,Ass此時看上去一定很霸氣。

李新已經抖成一團,頭幾乎埋進海沙,再也起不來了。

阿權示意阿秋和蘇青青走開一點,這才慢悠悠和李新說:“我們主子也知道你怕寂寞,待不下去了,所以你今晚就帶着你的一千萬薪金回家吧!”

“謝謝阿權,謝謝!”李新趴在地上猛磕頭。

“你確定今晚就拿錢回家?”阿權再問,“不等到明年到期?”

“是。我保證不說二話就離開。以後絕不再找你的。”李新舉手發誓。接着猛磕頭。

這麼沒骨氣的男人!

蘇青青扭開頭,看天上數得清的幾顆星星。

海風習習,即使看不到黑夜美景,光聽着細微的海浪聲也心曠神怡。可惜李新破壞了這好風景。

奇異的是Ass還真任由阿權處理李新,完全不插手。

她完全沒有感受到他有動靜。

當然,也沒有瞅她。

果然很快有人拿來一個保險箱放在李新面前,用手電筒照着數給李新看。

整整一千萬。

李新眼睛都看直了,摸着一箱錢熱淚盈眶。一個勁兒道謝:“謝謝!謝謝阿權!”

“現在你可以走了。”阿權笑吟吟地吩咐。

“阿權,我坐遊輪還是直升機回去呀?”李新顫顫地問着,激動不已。雙手緊緊抱着保險箱。

“這個嘛……”阿權拉着長長的音,似在思索,“因爲李醫生你是提早回家,算是毀約,所以我們沒有義務爲李醫生提供交通工具。李醫生可以游泳回家。不送!”

“阿權……”李新的聲音似臨世界末日。游泳回家,不如直接把他殺了。

“不要喊我,我們話都說清楚了。請李醫生從今晚開始不要再出現在我們任何一個人面前。相信李醫生再和我們糾纏,我們主子就會親自處理你的事。到時只怕傷和氣。”阿權甕聲甕氣地表態,轉身,“主子,事情處理好了,這裡風大,別吹壞身子了。我們回去。”

阿權這話讓在場的人心裡涌起怪異的感覺,對一個氣壓全場的男人說風大別吹壞身體,身上似乎要起雞皮疙瘩。

夜色中司徒越不言不語,高瘦的身體給人無形的壓力。環視四周,他冷淡堅定:“以後再有犯事者,和李新一樣處置。”

“是。”沙灘上聲音齊整。隱隱有着顫音。

裡面有幾個心虛的。又想要鉅額薪酬又想離開雪島,沒有那麼好的事。

司徒越轉身走了兩步,漠然問:“還不走?不要老在外面夜遊。”

司徒越沒有說名字,要奇異的是大家此時都明白在和蘇青青說話。反而蘇青青沒有自知之明,還在那兒想着李明將葬身魚腹還是曝屍荒野……

他生氣了,爲的是她。明知不能動情動心,可心裡微微激盪着。

“蘇青青!”司徒越聲音高了些。這微高的聲音卻讓全場屏住呼吸。全瞅向看不清五官的蘇青青。

“我喜歡吹海風。”蘇青青喃喃着,真心不想回到那個時刻提醒她被賣的那個豪華雪苑。

靜默一會,司徒越高瘦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這個夜晚悄無聲息地過去了。沒有人再提起海灘上發生過的事。

阿秋對蘇青青的態度發生明顯變化,雖然仍然不熱絡,可在照顧上更加細緻,蘇青青穿衣服時也會給些意見:“蘇小姐皮膚白希,穿什麼衣服都好看。不過蘇小姐個性活潑,還是挑顏色淡點的襯些。”

“謝謝!”淺淺笑了,在家還是個學生,母女相依爲命,不能隨意添加新衣,對穿衣服不是那麼在行。阿秋的建議很好。

蘇青青挑了件鵝黃的休閒長裙穿上。

退後兩步,阿秋點頭:“的確不錯。”鵝黃將年輕嬌美的她襯得柔嫩可人。

蘇青青準備去看書。

阿秋卻跟到門口,欲說還休。

“怎麼啦?”蘇青青停住,眉尖挑起。

“你爲什麼來這兒?”阿秋有些擔憂,聲音微低,似怕人聽見,“女人的青春轉瞬即逝,就是十個億也買不來。蘇小姐,你不該來!”

黑白公明的眸子淺淺凝向阿秋,蘇青青壓制着心中的種種衝擊,淡淡地:“我做夢都沒想到會來這兒。”

“他不是你的良人。”阿秋提醒,“蘇小姐,善待自己,他就是對你再好,也別動心動情。”

儘管看不出愛意,連真正的名字都不屑告訴蘇青青,司徒越昨晚卻是非常有力地維護了這個買來的女人,以後雪島絕對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對蘇青青當面不敬。

蘇青青年輕,不識情示,未免管得住自己的心。

“他……”猶豫着,蘇青青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到底爲什麼在這裡?”

“不知道。”阿秋面容淡淡的憂鬱,“這島上有十來個世界級的醫生望。不知道他們在這裡做什麼。”

聞言蘇青青沉默了。

這麼說Ass的行跡可疑。她瞬間心頭閃過怪異的想法——他不會跑到這裡來做生化武器吧?

自嘲的笑了——她是美國科幻片看多了纔會這樣胡思亂想。

看了會兒書,瞅瞅外面,今天雲多,外面似乎不錯,她踩着拖鞋向沙灘走去。

靜靜坐在沙灘上,默默瞅着昨晚發生過事情的方位。想着李新的下落。

忽然覺得有被人盯着,四顧,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她當然不知道藍鴻裡有人在看他。

藍鴻“赤道”。

“蘇小姐很喜歡海。”阿權判斷。

不置可否。司徒越有意無意瞄過沙灘上那抹鵝黃的身影。這麼年輕的顏色!

拿起望遠鏡,瞄上兩眼。沙灘上的小女人的確嬌豔欲滴,海島上的孤獨生活沒有讓她的心情起波動,就連她這個尷尬身份都沒讓尷尬。

幽深目光掠過她深思的臉,渴盼的眼神,白淨嬌嫩的臉兒,纖纖的脖頸。最後落在她瑣骨上。

移開眸子,卻停在她微翹的脣間……她淺淺的笑意瞬間秒殺了他……

“調三個保鏢給她。”冷聲吩咐,司徒越放下望遠鏡。

“主子?”阿權失聲喊着,有提醒的意味。他才六個保鏢,這下不是去了一半。主子到底怎麼了?

“她必須安全健康地替我生孩子。”司徒越居高臨下,把海灘上那個纖細的身影全鎖進瞳孔。優雅,強勢,似一個王者在宣佈他的命令。

“主子,要不要再去物色一個。”阿權躬身提醒,“我們的時間越來越緊。”

抿緊脣,司徒越淡一句:“她第一天就做過檢查,有生育能力。如果她不能懷孕,說明我生育能力有問題。”

“這……”阿權抹冷汗,不敢再說下去。

可不管怎麼說,阿權卻暗自聯繫了風氏家族,讓家裡再給她準備個女人。

阿權說:“夫人,少爺討厭那個女人,但沒有意思放手。這個月沒有好消息。請夫人先準備個健康的年輕女孩等着!”

“這孩子……”電話那邊傳來幽幽的聲音,“我們要是早半年想到這個辦法就好……放心,我會準備好。”

“請儘快!”阿權恭敬地等對方掛掉電話。

這天傍晚時分,阿權第一次到雪苑來見蘇青青。

看到阿權蘇青青心底有些慌。經過處理李新的事她隱隱明白,這個阿權在島上是有代Ass的處理權的。

阿權一杯咖啡,她面前卻是瓶酸奶。

喝不下去。明知她的價值就在於是否能留下孩子,可心裡卻掙扎得厲害。沒有一個女孩想這麼年輕當媽媽,可是她不懷孩子就不能極早離開這個島回到母親身邊。可如果懷了他的孩子,孩子卻得留給他。

她根本就沒有權利選擇要不要孩子呀!

即使是盛夏,蘇青青感覺到了深深的涼意。

“主子不能動氣。”阿權面容嚴肅,冷漠掃過面前太過年輕的女孩,“那天爲了李新主子生氣了,這不是你該招惹的……明天晚上去的時候主動些。”

聽着聽着蘇青青垂了下去。十八歲的她完全來不及接收這一系列的信息。他們以爲她真爲了那十億沒有了任何廉恥麼?

明眸微黯,原本微微升起的暖意又悄悄消失。

“明晚過去,後晚休息,大後晚再去。”阿權安排完離去。

直到牛奶涼了,蘇青青才記得喝它。

吃完晚飯,她照樣去沙灘散步。

這兩天太熱,也不用遮草莓印,她穿了條才及膝的套裙。

因爲阿權的到來,晚飯推遲。所以她出來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月底沒有月亮,天越來越黑。靜靜聽着海濤拍着遠方的礁石,海風掠起她的裙子。纖細的她有瞬間的感覺——她已經在地球上消失。

不知道他的面貌,不知道他的真名,可是卻不能不感覺到這個男人的存在。上個月三天的糾纏猶如發生在昨晚。那個可怕的男人會把僵硬的她柔軟的放倒……

明晚又要開始了。

這個月她會懷孕嗎?

糾結得厲害,祝禱上天助她快點懷上,生了早早回去見母親。可是真懷孕了就自由了嗎……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男人?

回頭看看藍鴻,他會不會在那裡瞅着這兒?

鬱悶。起身。忽然踢掉拖鞋,慢慢走進海水中。

她要游泳。

遊得有點遠,迷失了方向。茫茫黑夜看不到邊,就如自己此刻的人生。

終於累了,回岸邊。爬上岸邊的時候才發現不是下海的地方。

看不到雪苑的燈光。

坐了好一會兒,才感覺到海水的涼意,雙手環胸抵制着寒意。她不想那麼快回去。

蘇一雄,你不是我爸。

游泳是體力活,恨人也需要力氣,不一會兒,她累得溼漉漉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隱隱似乎聽到阿秋阿冬呼喊她的聲音。微睜星眸,一個大大的噴嚏打出。站起,還沒穩,又一個噴嚏響起。

幽冷的海風襲來,她情不自禁雙手環住身子。

這回真的感冒了。

忽然舒心地笑了,感冒了她明晚就不用去了吧。阿權一定不會讓病得難看的她去見他的。

太好了。

如此一想,竟一身輕鬆愉快。搖搖晃晃站起來拍掉一身海沙,朝着隱隱傳來的呼喚聲走去。

其實離別墅不遠,只是背山處看不到雪苑的燈光而已。

回到下海的海灘時她渾身僵住了。

整個海灘都是人影。雪苑散出來的微弱的光線有幾縷射到沙灘。

空氣冷凝得讓人心驚,似乎沒人敢發出一點聲音。

這場景當然是司徒越帶來的強大揚氣場。

站在人羣正中,高瘦的他不言不語,可她第一眼就發現他的存在。

她不失時機地送出個大大的噴嚏。

“蘇小姐你真令人擔心,天這麼黑,我們去哪兒找你……”阿權不滿地碎碎念。

“阿權,三天後我要看到周圍十里內無黑夜。”冷冷吩咐,司徒越一把提起蘇青青,像提只小雞般大步回他的藍鴻。

一進去,司徒越隨手甩上門。

縱使看不到他的面容,蘇青青也種強烈的感覺——這個男人在生氣,生氣爆了。

他的氣場太強大,她的思路有些受阻,想不太明白他爲什麼生氣。

一雙瘦削的手準確掐住她雙肩,司徒越幾乎掐斷她肩頭:“你想引起我的注意嗎?如果想這樣,就早點替我留下血脈,我會天天記得我孩子的母親。”

“我沒有……”她只是有些逃避明天晚上,想消耗體力忘掉一些煩惱。

話沒說完,身子凌空,來不及驚呼,已掉進個裝滿溫水的大浴池。

手忙腳亂地往岸上爬,可溫泉裡滑滑的四壁讓她根本爬不動。一再狼狽地滑回溫泉,激起朵朵浪花。

這是天然的溫泉麼?

應該是的,不然不會有這麼大一池子熱水。有點熱,但對於泡了半晚冷海水的她來說,這簡直太好了。

“如果你膽敢給我生病,明晚過不來,後果自負。”司徒越沙啞的聲音盛怒。有效地阻止了蘇青青的逃離。

空氣裡瀰漫着緊張的氣氛。

蘇青青整個身子一動也不動地趴在溫泉中。

“Ass……”良久,她低低地說,聲音很好聽。

“什麼?”他不耐煩,可沙啞的聲音十分有磁性,讓人心顫。

“你生氣了嗎?”她聲音低低的。

沒了聲音,司徒越高瘦的身子久久立在她身後,空氣似冷凝。

夜空裡只有蘇青青擂鼓般的心跳聲。

冷凝的空氣讓人膽戰心驚。這個男人不能惹。

蘇青青後知後覺想起剛剛外面的場面,整個沙灘除了阿權敢說半句話,幾十個人站在那鴉雀無聲,似乎連呼吸都屏住了。

阿冬在發抖。

她一定被海水泡糊塗了才扛上這個王者。

誰知靜默會兒,司徒越發出低低的沙啞的輕笑:“誰說我生氣?我會因爲你這個丫頭生氣?別傻了!”探過雙手,雙手準確地抓住她領子。

一用力,裙子從她身上裂成兩半兒。

把它們扔了好遠,他輕笑:“丫頭別想逃,給我乖乖泡着。什麼時候覺得不會感冒了再來找我要衣服。”

“我要睡覺。”她嚅嚅着,有些累了。

“想睡就爬到我牀上來。”他輕笑,嘶啞的笑聲有些嚇人,“丫頭,我忽然覺得,拜金女人也不是那麼乏味枯燥。”

“乏味的是你。”她嘟噥着,只有乏味的男人才只管物質生活沒有精神追求。

纔會幹買代孕女人這種缺德事。他這麼有錢不會去做試管嬰兒麼?

說穿了,這個有錢人缺少道德底線。

司徒越站住了,低沉的笑聲從脣間滾出:“希望我能長命百歲治你幾十年。”

他這個希望當然會落空。儘管這樣,她心底卻涌上一股寒氣。

他走了。

他嘶啞而暢快的笑聲聽起來十分悅耳,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靜靜感受溫水趕走身上的寒氣。忽然覺得有異,蘇青青轉身一看,藍鴻裡另有小房間,離她十米遠的一個房間,正發出乳白色的燈光。

霧狀玻璃間隱約有個人影在晃動。

她生生收回目光。

最後沒去找他要衣服穿,因爲她在溫泉裡睡着了。

司徒越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用浴巾遮住身子的睡美人。她的小臉兒全是密密的汗珠,溫泉的效力讓她身上沒有殘餘半點寒氣。

“真是個不可愛的麻煩女人!”想無視,想走開。可是最後卻彎腰抱起她……

蘇青青是在自己的大臥室裡醒過來的。愣愣地坐起,默默瞅着身上的輕紗睡袍。她緊緊抓着胸口的領子,默默回憶昨天晚上發生的事。

像個夢!

看來他真的極需要一個孩子,昨晚沒看到她時他很生氣。當然了,她爸爸拿了五億,可她還沒一點希望給他……

拜他的溫泉所救,她的感冒居然消失得一乾二淨,第二天起來時神清氣爽,顯然不能用身體的原因推掉晚上的“盛宴”。

白天一晃而過,晚上阿秋依然靜靜地送她去藍鴻。

緊張的感覺不請自來。她默默站在藍鴻正中,感覺到他就在正前方打量她,似乎他的眼睛能透過黑夜,把她看光了。

總感覺什麼變了,空氣曖昧了些。

“丫頭,如果現在放你回去,是不是跑得跟兔子般快?”他沙啞地問,聲音裡蘊含着她無法明白的漠然。

“不會。”簡單而清楚地回答他,蘇一雄的存在讓蘇青青完全沒想要掙扎。

“相信也不會。”他的喉嚨一直不太好,沙啞得讓她聽起來都有些吃力,但此時司徒越卻是輕鬆愉快的。

她不知爲什麼這個晚上Ass多了幾許溫存……

這次她在他身邊停留得久些。

氣息漸漸平靜,她拼命無視他擱在她胸口的手臂,靜默地凝着天空,天上依舊是那三顆星星。

看着看着她臉紅了。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和一個男人露天結合,雖然這其實是屋子裡……

有些累,想睡。

他似感覺到她的睏意,提醒:“回去睡。”

三個字提醒了自己的身份,心頭掠過屈辱的感覺,一顆心又顫抖了。

默默起身,蘇青青輕顫着摸索着找到自己的睡衣,摸索着穿上。

赤着腳回去。

暗夜海風習習,涼透了那顆飄浮的心。走到門口,情不自禁回頭——他在做什麼……

知道明晚休息,蘇青青努力讓自己放鬆些。第二天僅僅窩在三樓看書。

偶爾會想着,自己考上了什麼大學?

第一批高考志願應該下來了。

第一志願是復旦大學。那是凌霄哥哥的大學,他早就捏着她的鼻子說:“青青,哥在等着你呢!要是考不上,哥會回來打屁股。”

結果她當時就送他屁股一個小小的巴掌,可是仍然沒日沒夜地學習,努力向凌霄哥哥走近。

美好的一切都隨着蘇一雄的出現而結束。

心心念唸的只有母親的安全,母親到底有沒有離開父親的掌控?

纖細的手兒緊緊抓住書本,她端坐着出神——她還會有愛情嗎?她不會愛那個Ass,可是一定忘記不了這個佔有她純潔的男人。

蘇青青整天悶在雪苑沒出來閒逛,阿權倒不習慣了,在“赤道”上瞄了半天,揣測:“真奇怪,今天蘇小姐沒出來過。難道前晚沒感冒,昨晚感冒了?”

司徒越聞言深不可測的黑瞳微微一閃,接着做自己的事。

主子不在乎,阿權不好多提。不時悄悄打量主子。風少可不是個隨意的人,這爲財纔來的丫頭很難得沒被他剔……

而且還出面替她擺平李新,可疑!

若說風少對那丫頭有意,那笑掉大牙了。司徒越一身高貴也讓人自慚形穢,那丫頭僅僅清秀而已。

天色漸暗,阿權帶着滿腹狐疑離開。

躺下,司徒越懶散的身子斜斜倚着。修長的身子幾乎橫過兩米寬的大牀。

細長犀利的眼凝着暗夜,面容高深莫測。

門開了,進來細微的腳步聲。可以感受腳步的主人心裡有點害怕。

無聲地等待着她靠近。就象吃飯睡覺那般自然,他是她的金主,她必須主動過來。

不排斥她在懷中兔子般的感覺。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撞到了他偌大的牀沿。

女子的幽香絲絲縷縷盤旋進他的鼻子。

她發出輕微的一聲“唉喲”。

又撞到牀沿了?

似有夜視眼般,他準確地拉住她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

往懷中一帶。

溫香軟玉在懷,他漠然奚落:“怎麼走路都不會走!”

“啊?”她發出低得幾乎聽不出來的詢問。

聞言他身子一僵,靜默數秒,修長五指卻在她臉上游移。瞬間五指抽回,聲色俱厲:“誰許你進來的?”

瞬間球形建築裡燈光大亮。

司徒越一巴掌將人甩到地上。

地上的女人哭了起來:“痛!”一擡頭,漂亮的眸子掃過牀上的男人,忽然忘了哭,尖叫着往外爬。

阿權聞聲趕來,放那女子出去。

“阿權!”司徒越聲音低沉,整個空間瞬間凝固,“這個女人——你欠我一個解釋!”

“夫人說了,必要時可以同時讓幾個女人服侍主子。主子,夫人是爲你着想,蘇小姐她已經浪費了整整一個月時間。”阿權聲音不卑不亢,可身子有些抖。

“所以就可以自作主張?”冷淡,司徒越長身而立。空氣瞬間冷凝,四周寂靜得聽得到風聲。

“主子,你要爭取時間,實在是……”阿權不敢擡頭,可沉穩依舊,“主子要知道夫人是爲了主子好。”

沉默着。指着門口,司徒越示意阿權滾出去。

阿權肩頭瑟縮,走上幾步,停住:“我已經通知蘇小姐明天再來。要不要現在去請她過來?”

“不了,就明天。”起身,走到落地鏡前,忽然喊住,“阿權,我這張臉真如此嚇人?”

阿權雙手垂着,聲音洪亮:“少爺真愛開玩笑,少爺就是那個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第三天晚上到了。

按阿權的安排,這個月她是第二次來到他面前。這個月也只有兩次。

站在牀前,聽着他比往常急促的呼吸聲,躊躇再三,蘇青青抓着衣角保持鎮定:“你感冒了?”

要不要喊阿權來?

寂靜的夜,烏黑的夜,面前的男人給她壓抑的感覺,可是她壓抑之餘感覺到了心慌。

“哈哈,或許我要死了。”他低低笑着,沙啞着聲音。可聽不出來絲毫遺憾。

她屏息,咬牙,語音輕顫:“你……一定要提死字嗎……”

“我的確年輕。”他輕笑,忽然一把抓住她尖尖的下巴。一會兒鬆開,修長而略帶涼意的五指緩緩摩挲着她嬌嫩的臉兒。

然後下移,停在她胸口。

靜夜裡他的舉動曖昧而溫暖。

自己最豐盈的地方託在他掌握中,她一身僵硬,又羞又急,雙手伸出,卻被他架住,動彈不得。

她氣憤了,喃喃着:“你該死。”

司徒越笑了。抽身回去,順手拉她仰躺在牀上,依稀眸光閃爍。

今晚的他沒有那麼高高在上,沒有那麼咄咄逼人,也沒有那麼令人窒息。

“你走吧!”司徒越鬆開她的手。

“啊?”詫異,蘇青青瞄着暗夜裡的人,“真的?”

“假的!”他低低笑開,放肆摟過她,瘦長的身軀碾過她纖細的身子。手抵在她胸口,手背不時碰着她少女的紛嫩倍蕾,感受着她的溫香軟玉和越來越不規律的心跳。

血液上衝,蘇青青一身顫抖着,小小的貝牙緊咬着棱脣,似聞到血腥的味道。

控制着不讓自己拔腿就跑。

他的手慢慢移進了薄如蟬翼的睡袍。清涼的指尖落在她的豐盈上,拈起她的紛嫩。

久久停着,沒動。

她僵硬得快成了石膏。忘了要拒絕,零距離接觸比結合更讓她心慌,一張臉兒莫明燒紅。正慌亂間,Ass整個身子傾向她,呼吸輕輕拂在她的臉上。

他想吻她,可脣久久沒有落下,最後從她臉上擦過,整個身子無形地縮回。

蘇青青眼睛溼潤了,一顆心沉落——這個高傲的男人不屑施捨她一個吻。

糾纏都是交易而已。

司徒越低低地笑,幾許壓迫:“你叫蘇米米?”

不,是蘇青青!訝異他叫錯名字,但沒必要解釋:“是。”

“好,我記着了。”司徒越低沉的語氣隱隱含着不可拒絕的煞氣,“青青兒!”

又是青青兒?

這個稱呼讓她心兒微顫。

“生日是哪天?”他問。

“十一。”剛好國慶節。

他不再問,依然呼吸不太順暢,瘦削的手移開。忽然拉過她,一條冰涼的項鍊掛在她胸口。

墜子沉沉的,她有些不習慣,想取下。

司徒越準確地抓住她手腕:“不要取下。帶着它。即使我不在,你戴着它沒有任何人爲難你。”

是麼?蘇青青愣愣地摸着項鍊,感受着絲絲涼意。

不知是因爲閒聊讓她放鬆了,還是他的態度讓她暫時放下心防。難爲情還是有,可這是第一次她沒有感到緊張。

感受着懷裡的小女人不再那麼硬繃繃,司徒越大手奪過她的身子,緩緩地一次又一次抵達她生命的底端……

他居然溫柔得讓她忘了自己是他買來的代孕母親。

這是個面貌多變的男人,永遠讓人無法揣摩他心底。

一切平息。

默默主動離開他的牀。沉甸甸的項鍊時刻提醒他的存在,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到底怎麼了……

他在她跟前一直強勢而霸道,他現在的呼吸讓她以爲不是他本人。

看到她的猶豫,Ass嘶啞的聲音隱隱有怒氣:“快走!”

這種驅趕讓她心裡一顫,自尊傾覆,開了門飛也似地逃回雪苑。

纔要用被子矇住自己的臉,隱蔽自己的憂傷。忽然外面警聲大作。

來這裡第一次聽到這種驚心動魄的警聲。

飛快打開落地窗,踮起腳尖伸出身子拼命往下看。

藍鴻燈火通明,裡面人聲沸騰。

他出了什麼事?

心頓時沉了下去,空空落落得讓人難受,她徬徨着,愣愣地瞅着藍鴻的方向。

瞬間她忘了十億,忘了許多難堪,亦忘了自己一個多月的掙扎。飛也似的下樓,跑向藍鴻,藍鴻已經關燈。

大門緊閉。

他已經離開。

跑向沙灘,他正被移進直升機。她擠不到跟前去,眼睜睜地看着直升機消失在夜空。

兩行清淚輕輕滴落沙灘。

緩緩伸手,蘇青青緊緊捂着胸口……

一雙手忘了移動,蘇青青臉色如水。

怎麼可能!她至今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他的十億毀了她的青春,怎麼可能爲他心痛?

絕對不可能。她一定太善良了,爲他擔憂。絕對沒有產生少女情懷……

海風掠起她的裙襬和長髮,髮絲幾乎吞進嘴裡,飛機早離開了,她還在石膏般站着。

心空空落落,隱隱有着陌生的痛!她迷失在那種陌生的感覺裡。

他走了。阿權還在。阿權轉過身直抹眼淚,淚眼婆娑中卻盯上她的肚皮。

蘇青青後退一步。

“真是個傻孩子!”阿權一個勁地喃喃着,“就是個傻孩子。求菩薩保佑。”

默默地摸着了脖子上的項鍊,蘇青青這才低頭看這個東西。白金鍊子,只是墜子有些奇怪,是十字形的,上面擠擠地鑲着碎鑽,中間是顆藍寶石。

璀璨奪目。

這是條奇怪的項鍊,也是條價值不菲的項鍊。她緊緊地握着,擱得手心疼,默默瞅着飛機消失的方向。

當每次走到海灘的時候,她會瞅瞅飛機消失的天空,看是不是會有什麼東西飛回來。

當然沒有。

沒有她便瞧海岸線的燈。

自從那次跑到海里游泳,被他生氣地扔到溫泉裡去寒氣。第三天晚上這海邊便燈火通明。十里之內有如白晝,她就是走上十里路也不會迷路。

阿權曾經埋怨:“蘇小姐你頑皮就頑皮吧,做什麼天天逛海灘,還跑去游泳不見人。害我挖了三天坑栽電線杆。主子真不應該這樣慣着你。”

他慣着她了嗎?他看不起她,阿權是故意這樣諷刺她吧?

那個男人再無音訊。

好多天過去了,毫無音訊,阿權竟一天天迅速蒼老下去。

蘇青青默默地瞧着這個中年男人,明明鄙夷他,卻有些心疼。

阿權像疼兒子般疼他。

那個目空一切的男人擁有傾城財富,還擁有一個可以交命的家人。

但阿權沒有離開,沒有跟隨Ass過去。他留在這裡等她肚子裡有沒有消息。

每過兩天阿權就過來帶她去醫生那兒檢查。

這樣檢查了二十來天。

“阿權!快!快!快!準備加嚴檢驗。”這天醫生忽然激動得彈跳起來。

蘇青青被醫生驚得一跳,卻被醫生激動地按住:“立即進行全身檢查!”

一個小時後,醫生確認已有二十多天的身孕。

他們的十億沒有白費。

阿權淚流滿面,在原地轉圈圈默唸:“少爺,真好!真好啊,少爺!老天爺是睜眼的。”

蘇青青腦袋裡一片空白,久久不能消化這個信息,她懷上了。才十八歲的她有了孩子,和那個不知姓名來歷面貌的男人有了孩子……

隱隱明白,可能就是最後那一次,他放下高高的身段和她聊天。

她忘了緊張,反而出人意料懷上了。

“蘇小姐,你真棒!”阿權高聲表揚她,“我們夫人會好好補償你的,保蘇小姐一世榮華。”

“他呢?”她並不想要什麼一世榮華。喃喃着問,聲音微顫。

忽然迫切想看他到底是什麼模樣……

阿權立即把島上六個保鏢召集攏來:“如果蘇小姐損傷一根汗毛,唯你們是問。如果蘇小姐能平安生下孩子,每人賞五千萬。”

五千萬對一個保鏢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們這幾個月將能掙幾十輩子的錢。

保鏢們異口同聲:“知道。請阿權放心。”

專用廚師,專用營養調理師……蘇青青身邊的人全是專用的。好在阿秋和阿冬也在,還能說說話,要不然這些環侍左右的人鐵定把她給悶死。

靜靜坐在別墅頂樓,瞅着別墅下面幾個保鏢。蘇青青悄悄把着項鍊玩着,目光投到天空。

她現在什麼也不缺,只是他到底怎麼了?

“快點生下來也好,這樣蘇小姐就自由了。”阿冬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和她站到了一邊,“早點離開早安心。但願如此……”

“蘇小姐,如果他回來,如果還能見他的話……”阿秋卻是個有心計的女孩,悄悄地她耳邊提醒,“求求他,不要讓你離開,要領結婚證,就算領不了結婚證也要帶你回他的家族,要不然到時你根本就沒法要自己的孩子。記着,女人見不到自己的孩子是最痛苦的事。”

這些當然是十八歲的她想不到的事。感謝阿秋的提醒,但是對此僅付一笑。

阿秋其實想多了。

Ass不是任何一個人能掌控的。

他們就只有暗夜裡的五次,沒有感情的交易,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她於他而言就是一個貪慕金錢的俗氣女子。

平凡如一顆無人注意的海沙,除了一個愛她的母親外一無所有。

十一到了。島上到處掛了紅燈籠,在海風中翩飛,喜氣洋洋,愉悅着每個人的眼睛。在這片詳和美好中,所有人都忘記這只是個孤島。

有孕的消息讓阿權似乎忘記司徒越的病,居然哼起歌來。

孕吐得厲害的蘇青青好多天沒出雪苑。這會兒才沿着阿權掛的一排排紅燈籠散步兒。

不知不覺摸着項鍊,他應該知道她有孕了吧?他現在在哪裡?他知道自己當爸爸會高興嗎?

可孩子的爸爸只是她的金主……

眼睛溼潤了。放開項鍊,赤腳沿着海岸悠遊。

快三個月身孕早就不能穿緊身衣裙,只能穿寬鬆點的休閒裙。當海浪刷過腳背的時候,她俏皮地跳過去……

“天啦!”阿權不巧看到了,趕緊過來,訓阿秋阿冬,訓六個保鏢,“你們都沒看到孕婦嗎?居然還讓孕婦這樣跳?你們不怕我主子剝了你們的皮?”

衆人諾諾連聲,不敢和阿權輸較真。反而是蘇青青不自在,微微臉紅:“阿權,你嚇着他們了!”

“天啦!我嚇到蘇小姐了嗎?”阿權接着大驚小怪,趕緊安慰她,“我以後小點聲。”

噗哧笑了。有些酸澀也有些釋懷。常年聽人說母憑子貴,豪門尤其如此,這會兒真正明白這四個字的深刻含義。

還來不及情竇初開,卻已經有了個寶寶。心裡茫然又怪異。

輕輕撫着微隆的腹,她澀澀地笑了,漾開深深的酒窩,花蕊般美麗。

海風大了些,聲音沉了些。不對,這不是海風的聲音。

忽然仰首,蘇青青目光投向穹空……

是飛機的聲音。

“主子來了。”阿權突然跳起來,朝機坪跑,“來看寶寶了。”

可不,直升機的聲音越來越近,終於停下。

司徒越從飛機上下來了。頓時全場靜悄悄,風吹過的聲音都嫌吵。

這個男人永遠是人羣的中心。就算病危又怎樣,他依然擁有人所未有的氣勢,令他高高在上。

長身而立,微微側身,長眉一挑,遠遠看向這邊,司徒越只看到了垂首的孕婦一個腦門。

這個丫頭害羞?

她的調皮可愛她的貓爪都收起來了?脣畔挑起淡淡的興味,那種志得意滿與意氣風發幾乎風靡了整個神洲大地。

步子輕快如飛。

沒有停下,直接回了他的藍鴻。

聽到人聲嘈雜起來,蘇青青才微微擡頭。當然看不到司徒越。

他好好的?

長吁一口氣,心裡似乎輕鬆了些。

正想着,藍鴻頂部忽然漂移。原本透明的球頂變成天藍色,上面呈白雲霧狀。

現在成了一個真正的藍球。

難怪它叫藍鴻,原來它頂端可以活動,這會兒明顯形似地球。她恍然大悟。

旁邊的人全癡癡呆呆,顯然都是第一次發現藍鴻的秘密。

正想着,阿權樂呵呵跑過來,畢恭畢敬:“主子請蘇小姐一敘。”

大白天麼?微微皺眉,他一個大男人似乎見不得人。大白天不見她的,只有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纔會像個君王般召她過去……

沒有她拒絕的餘地,靜靜地跟着阿權走了進去。

還是黑夜。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藍鴻封頂擋住了外面的日月星辰,一點光都不透。

阿權悄悄推推她手臂,自個兒退出去。

抿緊脣,脣間似有血腥味。

時隔三個月再來這兒,似乎一切變陌生,怕沒走好絆倒。她走得慢悠悠的,像在觀光。

“注意別把我尊貴的螞蟻踩死了。”他站得筆挺,氣場仍在,可是笑着有些氣息不穩。

一顆心仍處在他來臨的震驚中,有些慌亂有些走神,可實在無法忽視他的好心情。

“你那天……”面前的這個男人對她而言仍然陌生。

他低低地笑聲滾過,得意而張狂:“沒事。還能折磨你幾十年。”

長臂一伸,拉她入懷,下巴的鬍鬚抵在她額頭上。

“痛!”她要推開。他忘了她是個連吻都不可以施捨的拜金女,沒必要這麼親近。

不放,低低一笑,司徒越把她高舉過頭。微微冒出的鬍鬚肆意在她胸脯上劃過,引發疼痛,亦引發輕顫。

“我……”她慌亂莫名,急不擇語,“放我下來,我要生氣了!”

他抓住她的雙臂變得強有力。看不清他的臉,可感受得到他瞬間張揚出來的氣勢。

靜默三秒,他戲謔地:“好,我等你生氣……”口是心非的男人忽地撩開她薄薄裙襬,把她壓向腰間。

手忙腳亂地抵住他的胳膊,她奮力往下滑:“我不生氣了……放開我,不許欺負我……”

他不語,不幾秒一身抽搐。

“你又怎麼啦?”她慌了,掛在他腰上不敢再動分毫,“別死,我不能爲你償命。真的……”

“你的命的確很值錢……”低笑出聲,司徒越輕狂戲謔地捏捏她臉兒,整個身子傾向她肩頭,迫使她不由自主倒向柔軟大牀……

他怎麼能這樣?

心慌意亂揮舞雙手,好不容易抓着個東西支撐自己的身體,卻是一條柔軟枕巾。纔拿到手中就被他着手奪去。

空無一物保護自己,束手無策之下只好徒手覆住微隆的腹間。認命地倒在牀上,準備承受他帶來狂風暴雨。

他長身覆上,不似以前只輕撫她足側挑逗她,而是雙手利落伸理她裙襬。

“你不能這樣?”臉燒如紅霞,緊緊合上雙眼,蘇青青想爬開,卻掙不開他有力的雙手,整個身子被他緊緊固住,完全無法自主。

司徒越低低笑了,沉沉聲音響在她耳邊:“青青兒,乖,今天我們過得舒服些。別緊張,有我在……”

不是很懂他的“舒服”是指什麼。她想逃,可是隻能默默承受他的逗弄,一共五次夫妻生活,可沒有一次像如今這樣,他是如此溫柔而霸道地主宰她的意識。

直到,她最後在他最後的低吼中暈厥過去。

最後的意識是,他瘦長的身子倒覆住她。緊緊地貼着,輕顫着,幾乎引起共震,只有恩愛夫妻纔會有這麼契合美好的夫妻生活……

他瘦,可身形頎長,應該有一米九,體重不會太輕,她根本就承受不住他的力量……

沒有趕她走,沒有驚醒她,司徒越許久才靜靜移到一邊,打開紫色牀頭燈,瞬間一室夢幻。像洞房花燭。

他在燈光下細細打量着暈厥的小女人。

棱脣嫣紅,睫毛微顫,像只振翅的蝴蝶,暈厥的小女人一臉純淨安然。很難想象這樣清靈可愛的小女人會爲了十億而出賣自己的身體。

眸子微黯,忽地別開目光,司徒越起身……

她只是他人生中一顆棋子,價值不菲的棋子。絕對沒想過要對她好,可是他卻不知不覺中忘了擺金主的身份,竟如此荒唐地關閉藍鴻從未關閉過的圓頂,大白天營造黑夜,情不自禁把她變成自己的女人。

只有這次才真正把她當成自己的女人。以前的五次是爲了子嗣,他刺激她足底的穴位就能讓她產生反應直奔主題,完事就把她趕回雪苑。

她曾經的青紫多半不是吻的,而是掐的。他只是滿足於他的塊感,不像這次,他的舌情不自禁纏住她嫩白的身軀,讓她連胸脯緊繃起來……

這不是他想要的。

一百萬就可以買個妙齡少女爲他生孩子,可他的一生絕對不會記住一百萬。所以他花了十億買女人,只爲了強調這個女人的卑微,卑微到在他記憶裡只有十億人民幣。可是這瞬間他忘了十億,滿心裡只有這個甜美可愛的小女人。

他忘了初衷。

細長的眼眸眯起,黑瞳若星。用力甩頭,他大步離開踏入溫泉。然而只是一會兒,他又站在牀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呼吸平穩陷入熟睡的小女人。

紫色燈光中她美得像天使,勾引着男人犯罪。

右手正擱在胸口,隨着呼吸聲均勻地起伏着。白希的身軀微微彎着,潔白的美背有着誘人的曲線。

她今天整整十八歲,嬌嫩得像剛剛長出的嫩筍兒,美味得讓人着迷……

即使拜金,她仍然不失天真可愛。

也許真該查查她的來歷。

他的目光似成了強力膠,再也無法移開。

修長的手臂伸過去,清涼的指尖正觸摸着她嬌嫩的肌膚……

他的人生計劃似乎被她打得有點亂。

人生計劃?

黑瞳一閃,他收回自己的修長的手。

蘇青青醒來的時候已經穿了睡袍,不是原來那種幾近透明進貢她用的睡袍,而是厚實的純棉睡袍。天藍色,大衣領,束腰,及地。乍一看上去還以爲是潮流服裝而不是睡袍。

一身清爽。顯然她在睡夢中時已被人沐浴過。可能是阿秋和阿冬吧,這兩個女孩心地善良,自從從李新手下救下阿秋,這兩人待她如同姐妹。

不知不覺想起昏睡前的插曲。他呢?

不知不覺臉紅了,她真是個不爭氣的女人,明明爲富不仁,用錢買女人生孩子,可她居然還想起他來。

也許女人永遠對自己的第一個男人有着別樣的情懷,所以她才這樣患失患得,矛盾得頭痛。

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是腹中寶寶的老爸。而她不知道能不能讓自己有機會陪孩子長大。

他呢?又離開雪島了嗎?

他爲什麼那麼神秘,讓她完全摸不着北。

又天黑了。

這裡有燈光。迎面就是窗戶,外面黑茫茫一片。

這不是雪苑,是在哪裡?

覺得小小的怪異,似乎這牀微微晃動。一摸,牀不夠柔軟。訝異着起身,牀邊準備着一雙柔軟的拖鞋,纖足踩進正合適。

起身朝風口走去,迎面而來的大風鹹鹹地撲面而來,讓她幾乎沒站穩。等扶着旁邊的東西站穩,看到雪島上的燈光,她才恍然大悟。

她現在在海上。

或許她正在他的遊輪上?

“醒來了?”低低地沙啞的聲音證實了她的猜測。

聞言有些瑟縮,蘇青青咬着脣,靜默小會兒,才擡頭挺胸走過去,清清喉嚨:“嗯。”

明明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夜,他的指尖卻準確地抵到她脣間,聲音低低的,邪魅而誘人:“說吧,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珍珠寶石?飛機跑車?或許,我可以把雪島送給你。”

他司徒越絕對是個大方的金主。隨便出手,對方都可以奢侈一生。

生日禮物?想起了阿秋的提醒,完全忽略他列出一系列的禮物。心中狂跳,似乎要蹦出胸口來。指尖掐入掌心,咬緊牙關,她輕輕撥開他的指尖,仰望他,語音抵制不住輕顫:“Ass,我想和寶寶在一起!”

不用阿秋解釋,她從母親的愛裡就明白,做媽媽的是多麼捨不得自己的孩子。她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

“哦?”有些錯愕,司徒越細長的眼眸眯起,準確地鎖緊她的小臉兒。習慣暗夜的他完全可以看清她認真的表情。

“想和孩子在一起?”他低低反問,不帶任何感情之色彩。可是散發出一種壓力,瀰漫四周。

蘇青青有種感覺,她只要心裡軟弱半分就會主動把剛剛說過的請求收回來……

他在商場一定叱吒風雲,根本不用和對手談判,只要人一站在那兒,氣勢恢弘,對方只能落荒而逃,所有好處對他拱手相讓。

僵硬站着,低垂着頭,她倔強地堅持着自己的請求:“Ass,我要寶寶。”

司徒越低低笑開,修長的手臂伸過,五指撫過她的臉兒。聲音略帶捉弄:“青青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麼?”爲這點血脈他花上十億,她不會不知道是怎麼來這兒的吧?

蘇青青眸光立即黯淡,明白他在說十億人民幣。

不,這十億不是爲了她,而是給了蘇一雄,那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父親。長到十八歲她從來沒聽母親提起過關於他的隻言片語。

她要解釋:“我……”

聲音卡在他動作中。他俯身,熱氣從上方吹向她光潔額頭,在她如絲水滑青絲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青青兒,這個問題……”他輕輕笑了,準確地抓緊她尖尖的滑膩的下巴兒,“是個不小的問題。需要時間慢慢討論,你說……是不是?”

“你……”氣悶。他就是個磨人精,不答應也不拒絕,擺明要把她那顆脆弱的心吊在半空。

他打算吊多久呢?

“青青兒,這要看你的表現。”他意味深長地提醒着,低低笑開,“好好表現。寶寶會不會留在你身邊就看你的了。”

心兒一會沸騰,一會冰涼,真糾結。情不自禁十指教纏,眼睛溼潤了。咬着牙關,默默走向一側,垂下長長的睫毛,隱下所有的心事。

司徒越頎長身軀悠然轉過,手放肆糾纏着她纖細嫩白的脖頸,指尖輕輕觸碰着。

她走神了。失意橫亙心頭,這後面的變數多大啊,她要怎麼樣表現才能爭得留住寶寶的機會?懊惱中她啃上自己的指甲,快連肉都啃上了……

司徒越指尖加重力量。

他的蠻力喚醒了她的神智,急忙鬆脣放開疼痛的指尖。靜靜地感受着他的力量,緊張得心內一片空白。纖細的身子緊緊靠着欄杆,仰首瞅着他。

“很恨我?”他低低笑着,完全沒有以錢欺人的自覺。強大的氣勢逼得她心頭一顫。

不做聲,十指教纏得有些疼,淚意深深,她絕不讓眼淚落下。

“是不是希望我現在就跳到海里去?”他二個指法移到她下巴,輕輕勾起,邪魅笑問。

渾身一顫,她就着他的手指緩緩擡頭,身子卻更加貼緊了欄杆,擱得嬌嫩的背生生的疼。暗夜中盯着完全看不清的他,她一字一頓清清楚楚地不要命地順着心意說:“是的!”

“哦?”這個答案早在司徒越意料之中。微微勾起脣角,頎長身軀更進一步,將使小性子的她緊緊擠在欄杆上。

胸脯快被他擠扁了,他的腿曖昧地擱在她隱密的退間,她的脣正觸碰着他胸膛……

扯開嘴角,司徒越戲謔地對着那張明明要哭卻還努力繃着臉兒的小女人。

終究太年輕,拜金卻不會用心計討金主的喜歡。也不太會隱藏自己的心思,明明不能得罪他,可她膽子還真不小,居然敢扛上他。

可這讓他微微鬆口氣,心底莫名柔軟幾分。

她是第二個踏上他私人豪華遊輪的人。

她當然永遠不會知道她無意中享受了特權。

蘇青青悶不作聲。

他強勢得似乎可以主導一切,怎麼真地爲了她兩個字跳海?

海風襲來,十月的夜微微陰冷。空曠的大海無窮無際,在暗夜裡更讓人驚心動掀。大海中兩人真正成了蒼海一粟。面前這個男人神秘而高深,她根本就捉摸不了他的心事。

心底莫明驚慌,蘇青青雙手環住身子。

司徒越長臂抽離,面對大海,朝外側身。

“你別……”他來真的?蘇青青慌了,急忙拉住他。生怕晚了一步,雙手都捉住他質地柔軟的西裝。

靜謐的夜空中發出鐵鏈鬆開的聲音。

欄杆鬆開,他的身子飛出。

“你別跳……Ass,別……”驚叫連連,蘇青青死命拉着他的西裝,眼睜睜瞅着他頎長身軀從眼前飛落。

不對勁,他明明朝下落,可他的西裝還在她手中,她哪裡拉得住他。

可是她就是拉住了他。不對,她好象跟着他飛了起來。

天!

她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的身子也在往下墜落。他的確跳海了,而且還不止一個人,拉着她一起跳。或許是他的豪華遊輪年久失修,欄杆鬆動,才兩人一起墜海。

“我不能死!”慌亂間她細微默唸。她會游泳,可這是真正的大海,不是海灘,她沒那個本事遊大海,相信Ass也一樣,就算他神秘莫測,就算他氣勢天然,可要在大海里自救不是易事。

遊輪離海面那麼高,他們不是小龍女和楊過,沒法用輕功飛上去。

可她一定要活着回去見母親,要不然母親會傷心欲絕。

她絕不能死。

緊緊抓着他西裝,以爲這樣能撐起自個兒,驚嚇中忘了他比她落得更快。也完全沒有想到——有可能他的游泳技術還比不上她。

自小在海邊長大,勝過不知多少體校的專業高手。猛掉眼淚,爲母親傷心。

他默不作聲。直到兩人接觸到冰涼的海水,直到兩人因衝力沉下去。蘇青青用力拉着他浮出海面。

黑瞳灼灼,司徒越脣角含笑:“青青兒看來不想讓我死,那就帶我游回去。”

“啊!”下巴脫臼,蘇青青抱着一絲希望的心瞬間沉落。這個目空一切的男人怎麼這麼厚臉皮,居然要她一個懷有三個月身孕的孕婦帶他游回去。

也許他什麼都會,唯獨不會游泳吧?望着雪島上明亮的燈光,暗咬銀牙,貝齒兒幾乎咬碎。心一橫,她拉着他頎長的身子往前游去。

一直孕吐得厲害,虛弱不堪。白天承歡,沒有吃晚飯,才從睡夢中本醒來的她精力不繼。當拉着個大男人遊過一百米後,她因體力不支而目光迷離。

遊過兩百米她暈倒在他懷中。

接住纖細的身子的司徒越才用了點力氣。穩穩站在海牀上。

原來海水僅僅到他胸口。

輕輕撥過她溼透的秀髮,手心感受着她的嬌嫩和涼意。

幽暗的黑瞳停在茫茫大海,司徒越似陷入了掙扎。

他緩緩漾開個沒人看得懂的邪魅笑容。

絕俗傾城。

一彎身,摟她飛快朝岸邊游去。

司徒越第一次來到雪苑——蘇青青四個月來的住所。

阿秋和阿冬替蘇青青沐浴好後,就被司徒越冷冷的目光嚇出雪苑。

阿權忘了主僕之分,愣是死皮賴臉將司徒越責備了整整十分鐘。

他吼,不敢吼大了,可是還是很震耳欲聾:“少爺,你不要命了!”

司徒越的目光落在牀上,落在那張雪白的小臉上。他的脣緊緊閉着,黑瞳幽深。他不該走進雪苑,可是他走進來了。他不該給她太多關注,可黑瞳移不開她的冰肌雪膚。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愛惜生命的女人。不僅愛她自己的,也愛他的。明明體力不支,卻在暈倒前一秒鐘還拼命遊着,幻想從大海里救回兩人。

這樣愛惜生命的她居然會爲人民幣出賣自己?

只是測試一下她的心……爲什麼想測試?又想測試出什麼?他完全忽視了這些問題。

善良美麗天真可愛的小女人!

他的家族裡不曾見過這樣的女人。

許久,似乎聽到阿權的抱怨。懶懶回頭,淡漠地掃了阿權一眼。

就那麼一眼,阿權的喋喋不休嘎然而止,嚅嚅地垂了雙手,垂了腦袋,乖乖站立一旁,連呼吸聲都不敢大了。只偷偷瞄着主子的舉動。

起身,司徒越俯身,臉慢慢接近蘇青青的臉兒……

黑瞳微掃,瞅見阿權正偷窺。身子不再動,卻伸出修長的手臂——掌心停在她微凸的小腹。他的熱量源源不斷地傳遞到她小腹。

似乎怕冷,她纖細的身軀竟下意識地朝他掌心靠攏。還伸出潔白的柔荑覆在他手上,似乎怕他抽離。

“少爺,還小呢!才三個月大,感覺不出來的。”阿權悄悄在旁提醒着。

微微蹙眉,司徒越長身而立,偌大的臥室立即充盈了霸氣。

他朝外走:“阿權,你明天十點來見我。”如果沒猜錯的話,如果再不查查蘇青青的來歷,他會錯過一些關鍵信息。

“好。”阿權明白主子心中有了新主張。也難怪,這個丫頭雖然小家碧玉而已,可越來越讓人覺得疼惜。

就象明知道她懷的血脈多麼尊貴,可她的模樣還是初到海島的模樣,對每個人都謙和有禮。

在門口時微微側身,有意無意掠過被窩中纖細的人兒,黑瞳中閃過瞬間高深莫測,似有柔情,又似有困惑。司徒越不再停留,闊步離開雪苑。

第二天一大早,阿權吩咐人拖回私人豪華遊輪。親自到廚房裡吩咐專用廚子們給蘇青青做孕婦營養餐,這才走到海灘上打太極拳。

今天海灘十分熱鬧。

來了許多客人。

男的英俊,女的漂亮。他們的衣着讓島上所有人想起了巴黎時裝。一個個噙着燦爛笑容從豪華客輪上昂首挺胸下來,習慣高高在上的一羣人。

司徒越筆直走向他們。

在孤島上鶴立雞羣,可司徒越走入這些人中立即融入其中,不再那麼突兀。

脣畔勾起令人費解的笑容,手臂伸出,洋洋灑灑和其中一個高挑明豔女子緊緊握手。

蘇青青醒來的時候太陽已快到正中。一睜開黑白分明的眸子就想起昨晚的事,她沒死。那他呢?她似乎在迷糊中放開了他,任他在大海里飄浮……

匆匆忙忙起身,顧不得換衣服,她飛也似地跑下,拉着阿秋問:“那個……Ass在島上嗎?”

“他不在島上。”阿秋語氣裡透出淡淡的憂傷,“蘇小姐,你忘了他吧……”

“哦?”才醒來的蘇青青完全摸不清狀態。

“這個孩子……當然必須生下……你就當作他沒生過。”阿秋垂首,輕輕勸慰,“蘇小姐,你還年輕……”

總算聽出阿秋的意思。愣愣地瞅着阿秋,默默別開黑白分明的眸子,蘇青青輕輕吐出兩個字:“他呢?”

“他不在了。”阿冬在後面衝口而出。

“不在了?”喃喃着,蘇青青咀嚼着這三個字,突然失去了尋根究底的勇氣。

她昨晚活着回來了,可是他呢?

有沒有活着回來?

糾結再三,她準備觀察幾天再向阿秋阿冬打探消息。

可是她已經沒有機會知道阿秋說的意思。兩天後偌大的海灘上停了架超大飛機,第二天她被送往美國。

這裡不再有阿秋和阿冬,連黃皮膚的人都沒見到一個。來來往往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白種人,空氣中總瀰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彷彿生怕她感染一丁點兒病毒似的。

只有高中文化的她終究英文單詞有限,通常都對他們的話半懂不懂。但常常一個孕檢下來要半天,這讓她實在受不了。就算這些醫生護士對她畢恭畢敬,輕言細語,她也無法保持好心態接受冗長的孕檢。

好在自從來到美國,她不再孕吐。身體慢慢恢復。

這種日子過得相當慢。兩個月後,她已有五個月身孕。

這天她從醫院下面散步回來,從電梯出來時發現一個瘦長男人正走在前面。筆挺的西裝穩穩的步子讓人瞅不出他的年紀。

他那麼高,可又那麼瘦。身形完全不成比例……

“Ass?”她低低地喊了起來。她沒見過他,可直覺地喊出。爲他的出現她鬆了口氣,終於解釋了他沒在大海中溺亡。

她要孩子,必須和他好好溝通。見他一面這麼難,她絕不能再和他錯過。

可喊出後又有些猶豫——他的頭髮略微乾澀,不像年輕人的頭髮。她堅信Ass其實很年輕,要不然不會偶爾那麼率性。他的手指十分光滑,撫着她時感覺得他的年輕活力。

瘦長男人似根本沒有聽到她的呼喊聲,連片刻猶豫都沒有,一直邁着大步向前面走去。

“我知道是你。”蘇青青立即朝前衝去。

“你確定認爲?”他周身散發出一身寒氣,似乎不認識她。

“我要和你談談寶寶。”壯着膽子揚聲替自己爭取權利。蘇青青刷地落淚了。淚霧中她呆呆地瞅着他遠去。

即使不承認,她明白自己對Ass產生了純潔的少女情……

瞬間萬籟俱靜。

他漠然向前走,消失。

沒留給她半個字。

不行。她要孩子,她要跟他求情。

跌跌撞撞跑過去,終於可以看到他的背影。她大喊:“我願意做你一輩子的情人。我不要你的錢,不要你的房子。只要讓我能看見寶寶。求你了,Ass——”

聲音漸漸變小,最終停住。

因爲他已經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電梯內。

“寶寶!”哽咽難言。人生太不公平。她不招惹誰,憑什麼讓她接受這一切。她要上學,結果跑到孤島上來替人生孩子。她要寶寶,可寶寶早已被人用十億定下。

第一次覺得自己一無所有。

她緩緩軟倒,靠着潔白的牆壁緩緩坐下,一身顫抖着,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默默地盯着電梯,一直那樣瞅着,似乎希望他回來。

恨蘇一雄的利慾薰心,更恨Ass的冷心絕情。

朦朧中聽到後面有醫生在喊:“Begin……”

後面有幾個護士飛快地跑過來,飛快地在她耳邊說着什麼,然後兩人幾乎架着她離開。

又開始了孕檢。

當被安置到一間偌大的手術室時,她忽然拔腿就跑。

隱隱明白,她一天比一天拉長時間的孕檢實在有點不正常。即使從來不知道懷孕是怎麼一回事,也知道孕檢不會需要這麼冗長的手續。

今天這間手術室她從來沒有來過。她清澈的眸子早到看到他們準備了各種醫療器具。看上去不象做孕檢而是人流,或是——謀殺?

這個念頭讓她心跳加速。

他們會傷害寶寶?

她可不能讓他們傷害寶寶。絕不。

女人天生的母性讓她勇氣倍增,力量倍增。兩個健壯的護士一邊喊着什麼,一邊跑過來環抱她也抱不住。直到她肩頭似受到一擊墮入黑暗。

不知在黑暗中暈了多久,她再醒來時發現她已在雪島。

醒來的第一件事雙手同時迫切落到腹間。很好,肚子還是很大,寶寶還在她肚子裡平平安安地待着。輕輕摸索着,長長吁出一口氣,她的眼睛溼潤了。

真好,母子平安!

從美國到這兒不知要多久。她居然不知不覺中回到雪島。完全不知道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想起在美國最後的回憶,記憶停在那些醫療器具上。她一顆心又高高吊起。

那些東西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在她暈迷期間他們做了什麼?對寶寶會不會有問題?

她確信他們有做了什麼手腳,但卻悲催地發現完全想不出他們能做什麼。

她沒辦法再進行任何檢查。

雪島上所有醫生差不多都平空消失,連同那個婦科醫生。似乎這個價值十億的豪門子孫忽然失寵。

只剩下阿秋和阿冬兩個人。這兩個善良的護士也不明白這一切,一樣不知道Ass的真實姓名。

阿冬常常蹙眉:“是不是他們家族沒落了?”

阿秋比較有心眼:“再沒落也不會不管寶寶呀……”

默默聽着兩個姐妹的討論,蘇青青輕輕撫腹,記憶卻定格在美國電梯口的那個瘦長的背影。那是他嗎?

四個月過去,她的預產期到了。

這四個月裡除了送食物的直升機來來回回,沒有別人過來。

三個女孩一同生活在孤島上有了同生共死的感覺,三人越來越親密,阿秋阿冬也不再喊蘇小姐而是直呼青青。

蘇青青心裡安然許多。如果她們三人健壯些,說不定都可以悄悄自己造艘船潛回去……

可惜阿秋阿冬只是大城市裡出來的護士,沒幹過重活,只拿過手術刀。而她現在大腹便便,十分不方便。連彎個腰都是難事,更別說砍樹造船了。

說是大腹便便,那可十分精準。她都覺得自己快要承不住了。

阿秋曾懷疑:“青青,醫生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說什麼?”蘇青青不明白指哪方面。

“例如胎兒怎麼樣?”阿秋把心中的疑惑和盤托出,“位置正不正?健康不健康?”

健康?這兩個字讓蘇青青心中狂跳。在美國最後的記憶讓她心裡忐忑了四個月。搖搖頭,落寞悄悄浮上心頭,蘇青青清澈的眸子微微黯淡,輕聲道:“沒有。每次孕檢那個醫生都沒有說什麼……也許,她只對Ass負責。”

醫生要告訴的只有Ass吧!

感受到蘇青青的憂傷,阿冬努力笑着:“那倒是。青青別傷心,這也很正常。”

是麼?蘇青青淺淺一笑:“可能是吧!”

預產期算得很準。前三天,島上終於來了艘私人華麗遊輪,把她接上去,連同阿秋和阿冬一起接走。

時隔十個月,蘇青青再次踏上熟悉的大陸。

時值四月,春菲散盡,可天氣還很涼爽,可這裡卻已熱火朝天。偶爾開窗,外面的熱氣便撲面而來。

天氣熱,但是天空卻是那麼藍,下面的芳草地鬱郁流芳,嫩嫩的柳葉在風中跳得格外歡騰。讓人看着心曠神怡。

這裡不是她從小長到大的A市,但氣溫卻差不多。

“真想打個電話給媽媽。”喃喃着,想着母女即將相見,脣畔情不自禁漾開可愛的笑容。

阿秋知心,轉身出去找電話,回來神色匆忙,把兩人叫到一邊說悄悄話:“這層樓就住了青青一個孕婦,電梯挨着樓梯,那裡有人守着。看來我們之前的猜測都錯了。”

不是遺忘了孕婦和寶寶,而是換了種方式。

寶寶爸爸呢?阿秋想問,可是看着蘇青青鬱鬱寡歡的模樣,還是吞下了所有的疑問。

阿冬卻在打量產房。起碼三十平米的產房,裡面只有一張病牀。裝飾漂亮,造價不菲,住院費想當然也不菲。

蘇青青抱着大肚子慢慢走到陽臺。

阿秋立即搬條軟椅過去。

緩緩坐下,雙手扶着白色欄杆。蘇青青打量着遠遠近近的景色,熱烈的初夏能烘熱人的心,原本最適合她花樣年華,在大自然裡蹦跳歡騰,可她卻抱着大肚子想心事。

在肚子裡寶寶還是她的,一旦生了會怎麼樣呢?

正想着,忽覺腹中一動。她笑了,伸手輕輕摩挲着。可是下一秒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腹間涌向全身。她彎起了整個身子,痛出晶瑩的淚珠兒。

阿秋欣喜驚叫:“青青,快,快,要生了——”

是要生了。傍晚時開始痛,到凌晨時醫生才說“快了”。

緊緊抓着牀單,純棉的牀單幾乎被撕裂。蘇青青第一次明白撕心裂肺是什麼感覺。那痛讓她只能一再重複喊着兩個字:“媽媽——”

如果媽媽在身邊,她一定不會這麼痛是吧!母親在身邊時從來不覺得有難關呀!

臉色蒼白,蘇青青氣力難繼,已經汗溼枕頭,體力撐不了多久……

外面風兒吹着,颳得玻璃嘩嘩作響。似乎變天了。可沒有人注意天氣,所有眼睛都停在孕婦身上。

阿秋和阿冬一邊坐一個,緊緊拉着她的米,不忍心看着孕婦的費力呼痛。

“那個男人真該死!”阿冬咬牙切齒,低低罵着。聲音被蘇青青的呼痛掩沒。

阿秋求醫生,幾乎跪下:“醫生,求求你快點給她剖腹產。謝謝了!”

“差不多了。”醫生說,俐落拿起明晃晃的醫療器具,“開始!”

果然剖腹產。下麻醉,醫生醫術了得,不大工夫果然抱出小寶寶。提着嫩藕似的雙腳,微微用力一拍,寶寶放聲大哭。

顯然是尖端醫生,蘇青青沒有感覺到絲毫痛楚,精神倒比剛纔還好些,竟精神地瞅着寶寶。

“是個男孩!恭喜!”醫生宣佈。

“寶寶……”喃喃着,滿臉汗水的孕婦聽着寶寶洪亮的哭聲滿足地笑了。

聽這聲音寶寶身體一定非常健康。真好!她眸子裡閃動着淚花,一顆心終於放下。

“把孩子包好,抱到母親身邊親善一會。”醫生吩咐,“半個小時後抱去育嬰室。”

護士小心翼翼抱着寶寶包了小襖,將寶寶輕輕放在蘇青青牀側。

阿秋和阿冬爭相湊到跟前來瞅寶寶。

“好漂亮!”兩人異口同聲,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移開目光,然後情不自禁都瞅着寶寶笑。

“嗨!寶貝!”俏皮而喜悅地和兒子打招呼。蘇青青瞅着那張皺巴巴的小臉兒心裡是滿滿的震憾與喜愛,這是她的寶寶呀。真可愛。這一瞬間她忘了十億,忘了Ass,忘了母親,甚至那個可恨的父親。

可是寶寶卻沉浸在自己世界裡,不理這個新媽媽。

“媽媽愛你。”初爲母親的蘇青青似有些害羞,勾着脣角兒瞅着兒子,她小小聲地告訴寶貝兒,“很愛很愛。”

微微一瞥窗外,夜深了,透支精力的她應該早早休息。可是激動的心情讓她了無睡意,只是瞅着寶寶。黑白分明的眸子緊緊凝着娃娃,似乎怕寶寶隨時消失。

蘇青青的注意力全在兒子身上,完全沒管自己還在血腥之中,也沒注意到醫生不縫合傷口而是開始新一輪的動手。

“天哪!”阿秋和阿冬也注意到醫生的不尋常動作,低低驚叫。然後輕輕推推蘇青青。

蘇青青隨着兩人的目光看過去,輕問:“醫生,還不可以縫合傷口嗎?”

“縫合傷口?”醫生大吃一驚,手中器具“砰”地落地,噬血地瞅着年輕的新媽媽,“你確定現在要我縫合傷口——裡面可還有個小千金。”

小千金!

蘇青青傻了。阿秋阿冬都傻了。一個個看着醫生像看外星人。

醫生皺眉,狐疑地盯着她們三人,百思不得其解:“你們不知道是龍鳳胎?”世上沒有這麼糊塗的媽吧?她要是不知道,真懷疑生活在哪個原始部落裡。

如此置疑,手底下卻仍然俐落快捷。

不一會,小千金從裡面端出來。醫生照樣提起嫩藕似的雙腳一拍,女娃娃的聲音較哥哥的小,可比哥哥的脆。

“天啦!”低低地發出一聲喊。蘇青青吃驚之餘淚珠兒刷地灑落。肚子辛苦整整二百八十天,居然才知道原來裡面住了對兄妹。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Ass……”喃喃着,他居然讓她有一對寶寶,他真行!

他一定有什麼事才擔擱了,要不然一定會看看他的一對兒女。能花上十億,誰說他不在乎這兩個寶寶呢!

他一直那麼瘦,很可能在哪裡休養身體,或許下一秒就會出現在她們面前……

她笑了,笑得和插在牀頭櫃上微露清愁的盛開紅蓮一要熱烈,美麗。眉兒彎起,眼睛更是彎得像月亮。

她甚至忘了他們之間尷尬的六次夫妻生活,亦淡漠了蘇一雄的狼性。

笑容慢慢凝固……不,不,他不要出現,他一出現這寶寶就不是她的而是他的。消失整整六個月,他的行動就證明他對她的不屑和鄙夷。

“把孩子抱走。”醫生吩咐,看見蘇青青做起身的動作,醫生板起臉嚴厲訓人,“想活着就躺好,要縫線了。”

“青青,聽醫生的話。”阿秋俯下身子,在她耳邊輕輕勸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阿秋明眸裡閃爍着璀璨的光芒,亮晶晶的似乎裝着秘密。可蘇青青一看就明白了——阿秋在提示她趕緊養好身體,再找機會把孩子抱走。

她能嗎?

這只是一個美好的想象……微微猶豫,這樣很冒險,若萬一失敗呢?她永遠記得母親會被蘇一雄掌控住。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可絕對要顧及母親的安危。

Ass曾說過要看她的表現,也許她爲他生了一對龍鳳胎的份上會給她機會,那樣最好……

她恍神了。

兩個寶寶一齊被抱走。

接下來的日子蘇青青一直在養傷,再沒有見過寶寶。

這天她的傷疤終於無礙,可以下牀小逛。可就在這時,阿秋和阿冬來和她告別。

“我們的僱期到了。”阿秋淚光晶瑩,“青青,他們不許我們留下。青青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噙着淚,她緩緩點頭,哽咽無聲。默默送兩人到電梯口。這才發現電梯口已經沒有人守着。

回房,想着和她共同生活了十一個月的阿秋阿冬,又飛快跑到陽臺上,朝她們兩個輕輕揮手。

默默瞅着窗外藍天白雲,雙手輕輕摩挲着腹間那條生育的傷疤。

忽然起身,她要去看寶寶們。

她是他們的媽咪呢!

漾開迷人的笑容她輕盈轉身,卻差點撞倒一個人。

“蘇小姐別摔着了。”阿權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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