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要緊的電話。”童越言辭淡淡,似乎並不關注這通電話。
段亦陽似乎輕輕噢了一聲:“是嗎?”
那話,總是讓人忍不住想,至少童越多想了,她不能確定方纔段亦陽有沒有看到文濯的名字,可是兩人離得如此近,他一探身就能看到是誰打的電話。
而男人這般隨性的語氣卻讓她驀地一驚,擡頭,卻見男人正垂着眼不緊不慢的剝着蝦,濃密的睫毛幾乎遮蓋了他所有的情緒,一如他的人一般讓人忌諱莫深。
那漂亮的手指就跟帶了魔法一般,靈活的躍動,不多時,飽滿的蝦仁就露了出來。
男人剝完蝦,就看到童越怔忡的眼神兒,笑意點在眼尾深處,那琥珀色的眸子裡如同滲了一層說不出的光,讓人沉淪:“想吃?”
童越沒有反應過來,沒說話。
下一瞬間蝦仁便滑到了她碗裡油碟裡,濺起一滴醬油,落在白淨的骨碟上,童越感覺喉嚨一緊,所有的話都梗在喉嚨裡,想說卻說不出來。
段亦陽再度出聲,聲音依舊不緊不慢,從容好聽:“我吃飽了,你們隨意。”然後,起身離開了座位。
這個桌子上只有方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段亦陽要離開,連忙站起來,追了過去:“亦陽哥哥,我陪你一起!”
段亦陽突然頓了下來,清冷的面容上連最後一絲笑意都抽離了,他回身,琥珀色的眼底似乎醞釀出了一陣狂風怒浪,盯着方淺,那目光竟然讓方淺感覺心尖一涼,這樣的段亦陽,她從未見過。
可是下一瞬間他笑了,那笑奪目如同在天空炸滿的煙花,璀璨如星:“小淺,我如果沒有記錯,你等會兒要跟申特助一起去買特產!”
“可是,我想陪你……”方淺有些猶豫,可能男人笑得太美,讓她覺得沒有危險。
段亦陽的眸色依舊淺淺,似乎有些疲憊:“方秘書,我只是回房睡覺,難不成你也要陪我?”這句,分明有些拒絕的意思了,語氣加重些許,尾音都有些沉:“再說,方秘書,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忘了自己的本職!”
最後一句,分明是提醒,方淺小臉唰的一白,脣角都抖了抖。
而男人留下這句話,轉身大步離去,那背影竟然無端生出幾分冷意來。
方淺重新回到座位上,童越一直沒動,那顆漂亮的蝦仁還在油碟裡,沾了料,看起來特別好吃,而童越始終沒吃,筷子早已經放下,心不在焉的喝着杯中茶。
“童秘書,等會兒你也沒什麼事,不如一起吧!”方淺早就懷疑童越跟段亦陽的關係,這個時候段亦陽在房間休息,萬一童越上去騷擾段亦陽怎麼辦,所以她好心邀請一句。
童越並無心理會她的小心眼,有些問題雖然已經解決了,可是問題的本質還在,段亦陽並不曾相信她,而文濯,似乎就是男人的一個死穴,沾不得,碰不得。
這時,手機滴滴兩聲,又有短信進來。
滑開是文濯的短信,小越,還在忙嗎,怎麼沒接電話,童心最近很好,勿念!
童越感
覺呼吸有些不穩,手機捏在手心裡,反覆數次,可是一行字卻是打了刪,刪了打,最終她放下手機,什麼都沒有發。
吃完飯,方淺跟申遠出去買東西,童越表示自己很累,想上去休息。
童越上樓,並沒有直接回她跟方淺的房間,而是去了段亦陽的房間,按了按門鈴,良久,卻一直沒有人來開門,打電話,卻一直沒有人接聽。
段亦陽,他在生她氣嗎?
正巧有客服人員經過,她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請問一下,這個房間的客人出去了嗎?”
“小姐,這位先生出門之後就沒有回來過!”客服人員回答。
童越一怔,原來他並沒有回房,可是他方纔明明說要回來的,在房門口等了好一會兒,童越最終在時光漫長的等待中下了樓。
陽光稱薄,天氣有些陰涼,冷風吹吹,吹拂到皮膚上,彷彿跟刀子割到皮膚上面一樣。
她忍不住攏了攏衣服,收緊,纖細的手指卻絞着衣服一角,心裡盈了一種莫名的東西,讓她眼中有些澀,什麼時候起,她竟然這麼在乎段亦陽的情緒了呢?
漫無目的沿着這條條街一直前行,街道兩邊種了銀杏,這個季節,金黃如陽,風一吹,葉子徐徐而落,如同漫天飛舞的蝶,亮麗而刺眼。
不知道走了多久,童越到了市中心的商業街,路過一家畫筆店,想着去給童心買一些畫筆,他一向喜歡這些東西。
再出來之後,童越已經提了不少畫筆,可是剛從小店裡出來,就看到馬路對面有兩個人,銀杏燦爛如同明晃晃的金子,刺痛人的眼,而馬路邊的一對男女更是刺人眼眸。
兩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男人微微俯身,脣角笑意漫漫,偶爾揉了揉女孩子的長髮,寵溺之意便輕緩的流露出來,而他從始至終笑容淡淡,似乎心情極好。
女子也似乎跟男人關係極好,說話之間動手動腳,親暱之意無聲展露出來。
男的是段亦陽,而女人卻是一個長得挺亮眼的女子,那般青春的顏色,幾乎灼痛了童越的雙眼,最後,女人似乎要離開,踮起腳尖,在男人臉上輕輕一吻。
隨即如風一般上了另一輛車,待她的跑車消失在街頭,段亦陽還怔怔的看着那個方向。
不知道過了多久,段亦陽纔開車離開,而童越始終釘在原地,一步沒離。
眼角泛了紅,手中的畫筆散落在地上猶不自知,她依然看着對面的街頭,彷彿那兩人仍在,而她看着那一幕,竟然癡了。
段亦陽這般男人,身邊怎麼可能沒有女人,雖然這幾個月不見他身邊有什麼女子出入,可是這一刻,她的心竟然有幾分難受。
人來人往的街道,她站在人潮中,突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一種莫名的心緒幾乎攪亂了她所有的情緒,難受,撲天蓋地的在她心湖上漫開。
入夜,童越纔回到酒店,而其他三人已經等候多時了,方淺看着她神色蒼白的模樣,不由皺了皺眉頭,出聲問道:“童越,你這個人有沒有一點裡間觀念,我們三人等你很久
了!”
“對不起,我馬上上去,你們再等我五分鐘!”童越抱着畫筆匆匆上樓,從始至終沒有看段亦陽一眼,而段亦陽神色漠漠,一副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模樣。
申遠看了看這兩人,他製造了這麼好的機會,難不成兩人還沒有和好嗎?
很快,她提着行李箱就從樓上下來,段亦陽本來打算今晚飛回C城,因爲黃總的邀請最終在C城多留一天,這次合同談得非常順利,可謂賓主盡歡,所以黃總也是執意挽留。
跟在段亦陽身邊的人都知道,最近他很忙,乃至整個總經辦的秘書都忙得不可開交,項目一個接着一個,每天手頭上都有幹不完的活。
雖然如此,可是段亦陽畢竟是體恤員工的主子,想着這段時間着實累了,便打算多留一天,泡泡溫泉,放鬆一下,這個季節本來就是溫泡泉的好季節。
更重要的是,童越有次嚷嚷着想週末帶童心去泡溫泉,如此正好機會,他豈能錯過。
可是,上了分公司派來的車子,段亦陽便在車上閉目養神,而童越的臉始終繃得緊緊的,一副清冷模樣,申遠開着車,還不忘記八卦:“童秘書,今天下午你去哪兒了。”
“我隨便逛逛。”童越不想說話,卻不得不答。
“我們今天好象在市中心看到你了,你當時一個人,本來想叫你,可是手上拿了太多東西,就沒有叫你,早知道你這麼閒就拉你出來一起做苦力了!”申遠雖然平時是高冷的調調,一向不愛理人,可這會兒,在這種氣氛的壓抑下,爲了小命,他還是要跟童越扯幾句。
一聽到這話,同時震驚的卻有兩人。
一是童越,二是段亦陽。
今天下午童越竟然也在那條街,那她有沒有看到他跟恩靜在一起?
童越忍不住看向段亦陽,段亦陽在副駕上,她坐在後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男人的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沉默無限蔓開,清冷如泉。
“申特助說笑了!”童越不打算多談,閉口養神。
這樣一直到溫泉酒店,因爲黃總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他們到了之後就有人安排去更衣,童越跟方淺一起去換衣服,方淺今天難得碰到這種情況,選了一套如青草一般顏色的泳衣。
因爲她的皮膚白,那泳衣穿在她身上甚是驚豔,顏色碰撞之下更顯出肌膚的白淨,如同冬日那一塵不染的碎雪,美人肌如玉,說得正是方淺。
方淺驕傲的一擡下巴:“童越,做人最好識時務點兒,不要一天到晚往段總身邊湊,我告訴你,段總永遠不會看上你這種人,所以你早點死心吧!”
說完轉身出了浴室。
而童越扯脣一笑,不知道是笑她,還是笑自己。
等童越出了更衣室,其他三人又是等她,具見童越出來,段亦陽沒有回頭,倒是申遠誇張的叫了一聲:“哇,童秘書,真看不出來,你的身材這麼好,嘖嘖!”
說到最後,竟然還誇張的感嘆兩聲。
段亦陽目光一寒,眸中迸發出一抹寒光,射向了童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