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竣彥沒有搭理這兩個人，他多少知道任穎會說什麼，所以也不是很在意。鍾晴把任穎帶到房間的時候，席竣彥就自己在餐廳喝酒。
“進來吧，我這裡只有茶，沒有其他喝的。”
鍾晴對任穎的態度還是那麼冷淡。
“沒關係，我喝茶就好了。”
感覺任穎好像跟之前發生了一些變化，說話做事都變得溫柔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不是說孕婦就會很溫柔嗎？鍾晴拿出茶具，其實這些東西擺在這裡，她也沒有動過，纔來，也沒有去泡過茶，大致摸透房間裡有什麼而已。
煮水，放茶葉，茶藝工序那麼多，鍾晴硬是耐着性子一道道做全了。時間過去了很久，她們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三盞水，鍾晴給任穎斟上茶。
“謝謝。”
任穎端起，小口品嚐：“沒想到你的茶藝這麼好。”
鍾晴垂下眼睫：“你約我說是有話要說，該不會就是要說這些吧？”
“鍾晴，我一直不明白爲什麼你那麼聰明，偏偏有時候卻會犯傻。”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愛竣彥嗎？”任穎淡聲詢問，臉上依舊掛着淡淡的笑容。
茶香四溢，可是鍾晴卻沒有半點品茶的意思。
“我覺得這個問題沒有什麼探討的價值，你懷着身孕千里迢迢到這裡來，不是就爲了質問我這一句吧？”
在鍾晴看來，就算任穎現在的身份是席竣彥的未婚妻，自己……說難聽一點也就是一個*而已。她雖然身份上高自己一等，但是最起碼的自尊跟氣勢，鍾晴還是原來那樣。
她不覺得因爲這些，她就比任穎差到哪裡去。
“你知道嗎？其實你一直都不知道你是很幸運的，因爲你得到的愛情，是這個世界上很多女人想要得到卻總是隻能奢望做夢而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鍾晴有些不能夠理解，她得到的愛情？說席竣彥嗎？怎麼可能……
任穎慢慢喝着茶，再開口時睫下浮起輕愁淡怨。
“本來這些事情，我是打算帶到墳墓裡面去的，跟誰都不願意說，因爲就連我姐姐，我都沒有跟她說過實話。”
鍾晴越聽越糊塗，但是她總覺得，任穎接下來所說的，會給她帶來很大的震撼。
“我的親姐姐，叫做任然，是席竣彥的初戀*。”
鍾晴握緊手中的茶杯，眼神有一瞬間的顫動，她拼命想要忘記躲避的那個名字，任穎現在，是不是要把完整的故事告訴她了？
替身，其實她一直想要知道，那個女人，又是怎樣的，能夠得到席竣彥那麼深那麼深的感情。
彌足珍貴。
“我不知道他們的相遇是怎樣的場景，我那時候還小，我只知道每一次說起來，我姐姐臉上總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還未見席竣彥的時候，我就已經想象出了他的樣子了，應該是很優秀的那種男人，才能夠配得上我姐姐，才能夠讓我姐姐那麼的那麼的喜歡。後來看見的時候，不得不感嘆，也只有他那種男人，能夠讓女人死心塌地地愛上了。”
任穎慢慢說着，摸索着青花瓷茶杯的花紋，其實她想要說這些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後來席竣彥跟她說還不是時候，還有些戲份沒有演足。但現在任穎覺得，如果再不說的話，很有可能真正相愛的人就會錯過了。
“他對我姐姐真的很好，是沒有辦法用簡單的語言來形容的，不算*溺，但也是很溫柔深情的。他們談婚論嫁，雖然席家有些看不上我姐姐，但後來還是因爲席竣彥的堅持，而答應了這場婚事。但就在他們要結婚的前一個星期，我姐姐出了一場車禍，死了……”
鍾晴吃驚地擡起頭，她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她不清楚任然跟席竣彥之間的事情，可是並不清楚原來是這樣。
心裡面突然有些可憐那個未曾謀面的女人，她就要結婚了，卻就這樣離開了。
“那段時間，席家封鎖了一切消息，也不允許外界再報道我姐姐跟席竣彥之間的事情，他們的這一場愛情，算不上轟轟烈烈，但也是細水流長很甜蜜的，卻只是留在我們知*的心裡，然後被完完全全地抹滅掉，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這個人那樣。那時候，我是恨席家的，但是看着席竣彥天天醉酒，總是醉倒在我姐姐墳墓前時，我慢慢地原諒了……”
鍾晴靜默。
任穎譏誚地牽起嘴角：“明明是仇人般的存在，我只有那一個親人啊，就這樣死了，還不被證明，你懂我那時候的痛苦嗎？可是後來，我又不得不認命，我姐姐也要認命，因爲她愛上的，本來就是一個很不一般的人。席竣彥，封竣的少爺，娛樂圈下一個龍頭人物。所以漸漸的，我也就沒有再做無謂地掙扎，席竣彥對我也很好，是他給錢供我讀書，到後來把我帶到娛樂圈，因爲怕我被潛規則了，所以他破例親手帶我。這些我都記在心裡面，所以我對他更多的是感激。”
茶涼透了，鍾晴卻沒有重新煮水添茶的心思，任穎握在手裡的茶杯也半天都沒有動。
“我跟席竣彥的那*，真的就是意外，那一天是我姐姐的忌日，他又喝醉了酒。鍾晴，作爲女人你懂的，他的魅力就在那裡，你與他朝夕相處，愛上他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任穎的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容。
在她的記憶裡，那*美好而又悲痛，如果可以的話，她情願從記憶裡面剔除。
那*，她跟她愛的男人在一起，卻也是那*，她知道原來，他心裡面深愛的人至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不是她，也不是她的姐姐……
鍾晴沒有打斷任穎的話，即使是在聽到她跟席竣彥的那*，眼底有一絲驚痛，但也只是一閃而過而已。
“那*，我照顧他，他喝醉了酒完全不省人事，所以我就逼迫他做了那件事情。那*對我來說，不僅是成長，更加是甜蜜的預兆。我真的以爲，我成爲他的女人了，他就會承認我，跟我在一起，真正照顧我一輩子。但是，我沒有想到，一切並不是那樣發展的。我依稀記得，那*是雨天，打雷，我卷着被子躲在他懷裡甜蜜地笑着。”
任穎的眼眸裡升起深深的薄霧。
好像周圍的一切已經倒退到了那個雨夜一樣。
“他親吻着我的額頭，喊了另一個人的名字，不是任然，不是鶯鶯燕燕，而是——鍾晴。”
鍾晴愕了愕，她沒有聽錯吧？任穎剛纔說什麼？
“沒錯，就是你的名字。”
“可是那時候……我並不認識他啊……”
任穎說的這些事情，應該是在很早以前了，那時候鍾晴自問跟席竣彥真的是沒有接觸過的。
任穎搖搖頭：“你聽我說完，那*，我嚇到了，我擡起頭看他的時候，他嘴角還帶着微笑，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他夢裡面有心愛的女人。那*我沒有睡覺，我睜着眼睛惶恐到了天亮，一個名字足以說明很多事情，只要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就意味着，席竣彥其實是不愛我姐姐的，他愛那個叫做鍾晴的女人，如果深想下去的時候，會更可怕，那就是他一直都把我姐姐當作替身去愛。”
像是現在想來也有些害怕一樣，任穎停下來，輕啜手中的茶。
“那個，茶都涼了吧？”
鍾晴不好意思地提醒一下。
“沒關係，潤潤嗓子而已。”任穎微笑：“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其實是很羨慕你的，你明明慢了那麼多年，卻一下子佔有了我努力那麼多年，守候那麼多年想要得到的愛情。”
“任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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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過後，第二天早上，我其實是把我自己的一生都賭上去了，我賭席竣彥會不會對我負責，可是，他除了道歉還是道歉，懺悔。他說他不能夠一錯再錯，不能夠害了我。因爲不愛，所以不能夠在一起，免得以後各自痛苦。我問他鐘晴是誰，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裡一閃而過的震驚，似乎是他自己也沒有料到，他居然會在睡夢裡叫出那個名字。你猜，他有沒有告訴我鍾晴是誰？”
鍾晴搖搖頭，她不知道，席竣彥做事從來都是猜不透原因的，難道不是嗎？
他很可能全部都告訴任穎，也有可能不說，但單從後來任穎對自己仇視的那個態度還有行爲，還有執着追求席竣彥的樣子，鍾晴就知道，興許那一次，席竣彥沒有告訴她。
“你果然是瞭解他，沒錯，他沒說，什麼都沒說。我們就像是沒有發生過那*一樣一直像往日那般相處。知道你的出現，鍾晴，我可以承認，那時候我對你不是討厭，而是恨，恨你一來就奪走了我想要的一切，所以我想盡了一切辦法去針對你報復你。爲此，席竣彥責罵我，雪藏我，冷落我，但我都覺得無所謂，因爲只要我報復你，我就會有塊感……”
任穎停下來，現在想起來，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好令人討厭的模樣。
她神色自嘲：“你一直是我心裡無法達到的顛峰，爲了超越你我從來沒有停下過努力，可是我不論怎麼做都不能夠比你更加優秀，甚至席竣彥跟你在一起了，在記者們面前公佈了你們之間的戀情。那時候，我甚至是瘋狂想過，會不會其實你，也是一個替代品，同名同姓的替代品，比我姐姐更可悲。所以我不止一次暗示你也就是個替代品而已，但你與其他人不同，你好像從未在意過這一切一樣。”
鍾晴合上眼輕籲口氣，笑了笑：“我不是不在意，我是很在意，試問這個世界上有多少個女人做了替代品然後心甘情願的？只不過我有說不出的苦衷。”
“我知道，你是特工。”
鍾晴點點頭。
“這些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其實我跟席竣彥並沒有在一起，更沒有那些所謂地下戀情什麼的，那時候席伯伯對你很反感，是爲了逼你離開席竣彥，所以才讓我出面演這齣戲。”
鍾晴仰起頭呆看着她，似乎不太能夠反應過來她在說着什麼。
“我不清楚席竣彥的父親爲什麼不同意你跟席竣彥之間的感情，爲此甚至是親自出手要拆散你們，因爲多年的情分，而且後來席竣彥自己也來求我，所以我才答應跟他一起演這齣戲，我甚至還有一點點小私心，興許我還能真的跟席竣彥在一起。”
停頓了一下下，好像是在理清自己的情緒，鍾晴有些佩服任穎，她是要花多大的勇氣，才能夠來見自己，來說這一些事情，這一些壓在她心裡的秘密，換做是自己的話，愛情不得圓滿，是不是一輩子都不願意再提及了。
“其實在答應跟席竣彥演這一齣戲之前，我已經是江笙的女人了。”
江笙？那個跟席竣彥是死對頭的人？鍾晴有些摸不透了，任穎怎麼會跟他在一起。
“各種原因說起來太長了，我也不願意說，我只能告訴你，其實我現在的心，是江笙的，肚子裡面的孩子，也是他的。”
提到孩子，任穎低下頭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一臉幸福的微笑。
“你的孩子……不是席竣彥的？”
“當然不是，都說了我們只是做戲而已，又怎麼會是真的呢？這兩年以來，他一直都很關注你的一切，你做溫昀初的模特，跟溫昀初傳緋聞，其實他都是很抓狂的，你不知道私底下，溫昀初被他揍了多少次，到後來乾脆躲到巴黎不出現在江城了。席竣彥估計還找過溫昀初的女朋友，讓她趕緊把溫昀初帶走，不要禍害你。”
“……”
鍾晴怎麼覺得很好笑，頭腦裡面自動生成那個畫面，然後……
好想要笑……
可憐的溫昀初。
“後來，我跟席竣彥漸漸地，變得無話不說，就像……哥哥跟妹妹一樣，真的是這樣的情感，你不要覺得好笑，一開始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但後來，卻變得想要去珍惜的。也就是在那時候，他告訴我，其實他愛的人一直都是你，他愛了你十多年，從來沒有變。之所以後來跟我姐姐在一起，是因爲我姐姐長得很像他記憶中的你。”
愛了自己十多年？
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動那般，手心濡溼一片，全身上下一片冰涼，驀然睜大了雙眼。
席竣彥愛了自己十多年？這比說他愛自己來的還要震撼，這比他夢裡面喊了自己的名字還要震撼。
“至於爲什麼是十多年，你們之間有怎樣的過去，我都不知道，我雖然好奇，但是我覺得如果席竣彥不想說的話，我過問也不是很合適。你們都是好強的人，不願意先開口承認自己的感情，興許是身份作祟，但是鍾晴，想一想，脫去身份這一層外衣的話，你也就是一個平凡的女人而已。女人，不都是希望能夠擁有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嗎？愛着自己，自己也愛着他，然後就這樣過一輩子，難道不好嗎？”
任穎把茶慢慢飲盡，放下杯子起身。
“其實我一直想說，你是很幸運的，你跟我不一樣，他愛了你十多年，試問一個那麼優秀那麼驕傲的男人，把對你的感情埋在了心裡十多年，他該有多麼愛你。稍微，忘記一下你的身份，你可以去愛的。現在，還顧及那麼多嗎？”
“任穎……”
鍾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任穎的一番話，顛覆了她的所有認知跟整個世界，爲什麼她的愛情峰迴路轉變成了現在這番模樣。爲什麼席竣彥什麼都不說，卻任由自己去誤會，去恨，如果他一直不說的話，自己是不是會一直恨下去，然後兩個人再沒有任何結果了。爲什麼席竣彥會愛自己十多年，十多年前，他們曾經相識嗎？
頭腦裡面有好多的爲什麼，她現在就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任穎拍了拍鍾晴的手背：“我懂你此時此刻的感覺，我也曾經有過，再震撼也有清醒過來的一天，只要那一天你做了正確的選擇，就不會辜負我一個孕婦大腹便便飛到美國來跟你說這麼多的話了。鍾晴，請一定要幸福哦！”
說完，任穎微笑轉身離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很穩，嘴角的笑容很美麗。
今天，會不會成爲她人生中最難忘的一天？
席竣彥沒有想到任穎的一番話帶給鍾晴那麼大的震撼，任穎想要自己一個人住在酒店就好，因爲江笙其實早先來美國了，任穎是要去遇他，跟他解釋，席竣彥詢問需不需要自己去解釋，但是任穎拒絕了。
“此時此刻，真正需要你的人不是我啊，是鍾晴。”任穎用手指戳了戳席竣彥的肩膀：“我跟她解釋了好多事情，估計她現在腦子裡面啊，都承受不住了，既需要你出現告訴她很多個爲什麼。竣彥，我從來沒有覺得這麼輕鬆過，似乎爲自己做了救贖，其實之前真的很對不起鍾晴。”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
任穎微笑地點點頭：“謝謝你，救贖了我，也謝謝你，願意放過江笙，你永遠都是我的哥哥。”
“嗯，你幸福就好。”
“話不多說了，你去見鍾晴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這裡可不是江城，打車不方便，還是我帶你過去吧。”
估計着肚子裡面的孩子，任穎也沒有猶豫，點點頭。
但是，當席竣彥送完任穎回到大廈的時候，鍾晴不見了，她之前開的車子也不見了。席竣彥眯着雙眼，深眸裡滿是冰冷的光，鍾晴，就算這樣，你也還是要離開我嗎？
就在這個時候，席竣彥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上面顯示的是溫廷燁的號碼。
“什麼事情？”
“我說，鍾晴怎麼跑酒吧來了，美國的club可是很危險的，你不照顧……”
溫廷燁那邊噼裡啪啦還想說些什麼，席竣彥已經聽不下去了。
“把地址給我！還有，看住她，我馬上過去！”
就這樣，席竣彥把電話掛掉了，溫廷燁看着電話，再看一眼沙發上喝得正在興頭上的鐘晴，頭皮發麻。
真是的……
就不能夠消停一下嘛？這兩個冤家，難不成是因爲任穎過去了，鍾晴看見了，然後又？溫廷燁嘆了一口氣，所以說，男人有時候不能總是太花心，拈花惹草，最後除了給自己找麻煩，還是找麻煩。
原本就是想來club休閒放鬆一下，最近想事情想到腦子都要壞掉了，果斷來這裡放鬆一下，也幸虧是來了，才能夠遇見鍾晴，及時看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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