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市公墓,那裡有無數的墓碑,而其中的一個上面沒有照片,只是刻着‘唐忠之墓,女唐嬈敬立’和日期,墓碑前的石臺上放着一束白菊花。
唐嬈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長長的頭髮束成馬尾,十分的清純淡雅,她的臉上帶着濃濃的悲作,坐在墓碑前,撫摸着冰冷的石碑,心裡也是冰冷的,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砸在那潔白的花朵上。
“爸爸,我來看你了。本來我是應該去陪你的了,但是天可憐我,讓我又重新活了一回。爸爸,我好想你,雖然你在我半歲時就去世了,但是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否則你怎麼會在我一出生就把家裡的房子給了我呢?你一定是傾其所有的愛我吧?愛到忽略了媽媽。”
“爸爸,如果你沒有死該多好啊,那麼我的前世就不會那麼痛苦。媽媽就不會爲了給我治病借不到錢,最後去當了別人的情人,讓人唾棄,讓我也被人唾棄。她雖然後來嫁給了那個人,卻過的不幸福,從無助至瘋狂,最後犧牲了我,卻依然沒有過上好日子。”
唐嬈的表情浮起嘲諷的神色,她想起了前世在季家的日子,那真像是一場荒唐的噩夢,讓她每每想起都覺得壓抑。
“我是恨她的,但是重生給了我一次重活的機會,我選擇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我會堅強起來,過自已的生活。如果我們一起相安無事,我會當她的靠山,不會讓她像前世那麼悲涼,畢竟她是我的母親,我們是骨肉至親,她是爲了我才落的那樣一個下場。”
“但是,”說着,唐嬈話鋒一轉,清淺的語氣變得冰冷,淡漠的神色變得堅硬,“如果今世她再一次出賣我,那麼我也絕不會妥協,再不會原諒!她是死是活,是快樂是痛苦,都與我無關!”
說完這句話,唐嬈的表情鬆懈下來,有些疲憊,只要一想到可能再次面對親人的背叛,她的心就會緊縮,那是親人,不是路人,愛情可以慧劍斬情絲,友情可以割袍斷義,恩情可以涌泉答報,親情卻是砸斷骨頭還連着筋的!
“她結婚了,我也要搬出來過自已的生活了,您不要擔心我,我有神奇的泉水和金蓮,它們會讓我過上最好的生活,而且你女兒還是重生過的人呢!我很聰明的,過幾天就要去深圳領獎了,我獲得了服裝設計大賽的特筆獎,我很厲害吧?!”
唐嬈說着說着,心裡的憂愁漸漸地淡了許多,她真是憋的太厲害了,這麼一說覺得輕鬆了許多。
又坐了一會兒,唐嬈站起來離開了,她遠遠地看見前面有幾個人,裡面有一個背影很熟悉,好像是沈小夕!她覺得有些驚喜,有一個多月沒見過沈小夕了,又沒有她的聯繫方式,還以爲要到英帝上學時才能見到她,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可是她在這裡幹什麼,難道也是來掃墓的?她旁邊那些面色不善的人是她什麼人?
唐嬈快步走上前去,叫了一聲:“小夕,你也在這裡?”
沈小夕看見唐嬈很驚訝,她好像更瘦了,一張尖尖的瓜子臉像梨花一樣,白裡泛青,短短的頭髮有些亂,野草一樣,但卻讓她顯得很有生氣。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胸口處有一朵白花,看起來真是喪服。
“唐嬈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給我爸爸掃墓,你呢?有人過世了?是長輩麼?”唐嬈看了一眼那些人,又看了一眼墓碑,上面倒是有一張黑白照片,是個中年婦人,她猜不出來是沈小夕的什麼人。
沈小夕臉色黯了下來,說:“我奶奶去世了,她是我唯一的親人。”
唐嬈沒有說什麼,只是過去拍了拍沈小夕的手,看了周圍的人一眼,想那這些人是幹什麼的?怎麼一臉好像討債的樣子。
這羣人中三個男人,兩個女人,都是中年人,全是一臉不耐煩,沒有一點悲傷的樣子,那個墓碑中的女人微笑地看着他們,他們卻是全都盯着沈小夕,好像盯着一刺刺一樣,讓唐嬈有些不舒服,她直覺這些人在找沈小夕的麻煩,這讓她有些生氣,沈小夕一個未成年少女,又是孤兒,他們要幹什麼?!
“沈小夕,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快點和我們回去收拾東西,否則就把你的東西扔出去!”其中一個瘦小的女人尖叫道,說着還伸手去抓沈小夕,但是沈小夕眼睛一瞪,她嚇的立刻把手縮了回去,看來是知道沈小夕的厲害。
唐嬈皺着眉,問沈小夕:“他們是什麼人?爲什麼要你搬家?”
沈小夕嘲諷地一笑,下巴一擡,往日的威風又回來了,掃了那些人一眼,說:“這兩個胖子叫沈有仁沈有義,其實仁義雙無,都是我奶奶的侄子,這瘦皮猴女人是沈有仁的老婆,那個臉上的粉直掉渣的女人叫胡春花,那個竹竿男叫胡山,是胡春花的老公。她們是我那個媽的哥哥嫂子。這些人都是來搶我奶奶的房子的。”
瘦女人叫道:“什麼叫搶?那本來就該是我們的房子!你這個賤種有什麼資格要房子?要不是你你老子能死嗎?你爺爺能死嗎?你養過你奶奶一天嗎?我們纔是這房子的主人,你爺爺臨死前可是說不認你那個爹,那也就沒你這個孫女,這房子當然是我們的!”
沈有仁沈有義兩個都不說話,全陰着臉站在瘦女人身邊,明顯是認同這話的。
胡春花一聽不幹了,叫道:“誰說是你們的?這房子就是沈小夕的,她姓沈,給老太太養老送終,這房子就是她的,你們這旁屋的添什麼亂?一邊涼快去!小夕,這房子是你的,你還得還我們錢呢!可不能賴帳!”
瘦女人叫道:“賴你們什麼帳?不就佔了你妹子一點兒便宜嗎?她可沒死,沈小夕的爹可是死在牢裡了!一命還還一命呢,何況你家妹子沒死,這帳早就兩清了!”
那個竹竿男胡山這時開口了:“胡水早就失蹤了,這麼多年就一直沒找到,誰知道是不是死了?”
“對!我家小姑也沒了命,快賠錢來!”瘦女人得意地叫,一點也沒有因爲她小姑胡水難過,直接把生死不明的人說成了死人。
唐嬈聽着這些人的話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看了沈小夕一眼,終於明白沈小夕爲什麼不會看不起她了,原來她們是同一類人。沈小夕的爸爸強姦了沈小夕的媽媽胡水,沈小夕是強姦犯的女兒,她們小時候強姦犯的孩子是很受歧視的,甚至還不如情婦的女兒,偷情只是傷風敗俗,而強姦是犯罪。而現在她的堂叔們要搶她的房子,她的舅舅也要來分一勺湯,她真是比自已還慘,至少林秋菊一直沒有拋棄自已,還給吃給喝,也沒有要她爸爸留給她的房子。
沈小夕被唐嬈看的蒼白的臉更加滲人,兇狠地叫道:“嚷什麼?!告訴你們,這房子是奶奶留給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拿走,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你們也是知道我認識的都是些什麼人,小心我讓他們去燒了你們的房子!到時你們全睡大街去!”
幾個男女全嚇了一跳,但是很快,沈有義就回過神來,叫道:“你不就是認識趙老虎嗎?我還認識毒蛇幫的黃老大呢!大不了火拚一場,看誰命硬!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把你的房子燒了也不留給你這個克父的東西!”
瘦女人有了靠山,也不怕了,說:“你燒我們的房子,我們就去住你的房,再把你送起來,到時你就和你那個死鬼爹一樣死在裡邊吧!”
胡春花一聽這又是燒房子又是火拚的,有些怕了,眼珠子一轉,說:“小夕啊,要不把房子給他們算了,不過只能給一半,讓他們給你一筆錢。你們說怎麼樣啊?要想把小夕掃地出門,那是不可能的!國家法律可是承認她是正經子孫的,那是有繼承權的!”
瘦女人皺了下眉,和老公小叔子一對眼,點了點頭,說:“我們沒錢,不過可以把城外小南村的房子給你們。這城裡的房子也就值十萬,我們鄉下那房子大,可是虧了。”
沒等胡春花說話,沈小夕就火了,她剛要說話,就被唐嬈扯了一下,奇怪地看了唐嬈一眼,唐嬈走上前笑眯眯地說:“聽你們這麼說是隻要小夕這個房子一半的錢就好了,是嗎?那我們要房子,給你們這房子一半的錢好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連沈小夕都愣住了。
唐嬈笑笑說:“我給你們錢,並不是說這房子就該是你們的,只是我不想讓小夕和你們結仇,給了你們錢之後,以後各不相干。如果你們硬要房子,那麼好說,我們去打官司,小夕是合法的唯一繼承人,你們一分錢也拿不到。”
沈家三人互看一眼,最後點點頭,說:“行,你拿五萬塊錢來,我們不要房子了。”
唐嬈一笑:“那我們去取錢,再找個地方籤份合同,我們一手交錢一手畫壓,省得以後麻煩不斷。”
一行人出了公墓,回到了沈小夕的家裡,這個地方叫泡桐小巷,但裡面的路並不窄,通過兩輛汽車,都是青石板鋪路,兩邊種滿了泡桐,家家戶戶都是白灰牆大鐵門,牆上爬滿了爬山虎,翠靈靈的十分涼爽。先是簽了一份合同,雙方簽字畫壓,然後唐嬈去銀行取了錢給了沈家兄弟。
唐嬈看着沈家兄弟分錢,笑道:“沈先生剛纔好像是說小南村你們有房子,不知道有沒有興趣賣給我?”
沈家兄弟驚訝地看着唐嬈,連胡氏夫妻都看着她,他們都沒想到這麼一個小姑娘會有這麼多錢。胡春花連忙說:“唐小姐,我們在小南村也有房子的,你要不要?只要你給五萬塊,我們就不向小夕要錢了。”
沈小夕瞪眼,唐嬈拉住她,笑道:“好啊!那我們今天就去看房子吧!”
十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