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鐘,季如風渾身緊繃的神經彷彿在頃刻間斷裂一般,咚地一聲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秦鵬和孟博臉上驚變,連忙跑過去,
秦鵬抱着季如風的頭,急聲喚道:“季少季少”
臉色煞白到沒有一點血色的季如風吃力的睜着眼,脣角卻勾着一抹歡愉的笑:“我就知道他會保護她的,在那個沒有爾虞我詐、惺惺作態的世界,她一定一定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季少,你先別說話,讓孟博來給你把把脈。”說着,孟博將季如風的手腕抓了過去。
季如風又笑了,只不過這一次眸子所看的地方是歐陽辰希和水靈悠消失的地方,一顆晶瑩剔透的淚在笑容中簌然滑落:“秦鵬,孟博,我希望她再也不要回到這個令人厭惡、痛恨的世界上,只要她能夠好好的,我寧願守着我們的回憶孤老過一輩子。”
這樣脆弱、令人心痛的季少是秦鵬不曾見過的,淚難以自控的簌簌落下:“季少,秦鵬求你不要再說了,剛纔,剛纔小希也說了,他會盡快把太太送回來的,你一定要相信小希,相信太太,他們都是愛你的,一定不會捨得留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個世界上的,你要相信他們”
後面的話是怎樣的,季如風已經聽不到了。
他只感覺自己的眼皮好沉好沉,自己的心好累好累,好想就此睡過去,再也不要醒來面對令他厭棄的是是非非。
薄脣艱難的一啓一合:“兄弟,我真的好累”
“季少季少”秦鵬瘋了似得晃動着前一秒鐘還睜着眼的現在卻歪了頭的季如風,痛徹心扉的大喊着:“不”
見狀,孟博都跟着心痛傷感起來。
噙着眼底的淚情難自禁的奪眶而出。
“孟博孟博我求你,求你快救救他,求你快救救他,求你”說這話時,秦鵬一個勁兒的給孟博點頭哈腰,且一聲比一聲急促。
“秦鵬,你不要急,救人是醫生的天職,我一定會救他的。”在孟博眼裡,一直跟在季少身邊的秦鵬秦大特助一直是自帶光環的,不管到了哪裡,和季少一樣都是被衆星捧月、左簇右擁的成功人士,有頭腦,有手段,有勇有謀,曾經何時驚慌失措過
沒有
至少,跟在季少的這幾年,他都不曾見到過。
在這一瞬間,孟博真正的見識到了什麼叫兄弟情深,也終於知道了,爲什麼那麼多世界頂級的獵頭巨薪挖牆角,秦鵬卻一年復一年的心甘情願的只做一個並沒有多少實權的特別助理。
“我能不急嗎啊”秦鵬雙眼猩紅,吼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太太這一走,生無可戀的他會死的會死的”
上次出海的時候,孟博已經真真正正的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水靈悠是季如風全部的精神支柱,而支柱一旦沒了,就好比一棟建築物似得,頃刻間垮塌,成爲廢墟。
他在清楚不過,此刻的季如風正是一棟頃刻而倒的房子。
半個小時後,在緊張呼嘯着的警笛聲中,季如風被擡上了移動病牀緊急送往急救室,醫護人員腳下的步履快得就跟飛一樣。
隨着一聲砰的關門聲,走廊內秦鵬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踱着步,眉心越蹙緊,拳頭越攥越狠,雙肩越鬥越厲害,下嘴脣也早已咬出了血痕。
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米蘇,怎麼都沒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到如此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本就是被強行拎來的她,此刻瑟瑟發抖的蜷縮在長椅上,想哭卻再也流不出一滴淚來。
“米蘇,米大小姐,我們的小美女,發展成現在這個局面,您老還滿意”突然,秦鵬的聲音自頭頂凌厲而起。
米蘇嚇得失控的打了個激靈,怯頭怯腦的擡起頭看向了已經恨死她的秦鵬,脣瓣掀了又掀,喉頭滾了又滾,卻終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秦鵬怒目圓瞪,目光憤憤的猶如千萬把利刃,咬牙切齒的聲音恨不能將米蘇給挫骨揚灰了:“如果你還不滿意的話,我秦鵬的命一併送給你了,拿去啊拿去”
米蘇低頭看着秦鵬塞到自己手裡的東西,發現是一把專用的手術刀,而這把手術刀正架在秦鵬脖頸的大動脈上,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握手術刀的雙手變得僵硬無比,若是握着她手的秦鵬稍稍用一點力,必定血濺當場。
出於本能,她頭搖得像撥浪鼓似得,已流乾的淚再一次噙滿了眼底,用幾乎哀求的聲音說:“不秦鵬,不不不”
“不這世界上還有你米蘇不敢幹的事嗎”想到她的卑劣行爲,秦鵬就氣惱、憤怒、抓狂到了極點。
這個死女人居然爲了得到一個男人,給水裡下了近二十倍的藥,下藥就下藥吧,竟然爲了怕引起懷疑,居然自以爲聰明的下在了公用的水壺裡,ok,下到水壺裡也沒關係,你倒是把剩下的倒掉呀,可是可是
突地,秦鵬笑得邪魅,一字一字切齒而出:“米蘇,米大小姐,如果你不敢,就讓我來幫你一把”
“不”
米蘇歇斯底里的喊着。
雙手拼盡全力的往和脖子相反的方向用力。
幾秒鐘後,秦鵬鬆了手,嘲諷和輕蔑的笑噙在脣邊:“和她比起來,你不過就是一個跳樑小醜,因爲從頭到尾,你最愛的只是你自己。”
米蘇愣怔的看着秦鵬遠去的背影,手中的手術刀咣噹一聲重重的掉在了地上突地大笑起來,笑着笑着又嚎啕大哭起來。
直到此刻,她才真的醒悟,才真的發現,自己口口聲聲說愛的背後其實是不甘心,正如秦鵬所言,她愛得始終只有她自己。
約麼過了十幾分鍾。
季承威疾步而來,面容憔悴,目光驚慌,彷彿子在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連聲音都在打顫:“秦鵬,如風,如風他怎麼樣了”
滿眼噙着淚的秦鵬看着聞訊趕來的老爺子,啓了啓脣,終欲言又止。
他做不到告訴一個花甲老人,季少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已經沒有了心跳,呼吸微弱的猶如遊絲,脣角卻始終洋溢着一抹令人痛心不已的安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