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昭南迴到家的時候,樂樂已經睡下了,他擡頭看了看時間,說:“今天怎麼這麼早?”
夏唯接過他的外套,笑道:“尼亞過來吃飯了,兩人玩得厲害,尼亞走後,他就困了。我去放洗澡水。”
紀昭南親了親她的額頭,“嗯,我先去看看兒子。”
夏唯看着他那着急的樣子,笑着搖搖頭,把外套掛在衣架上,剛要轉身離開,眉頭皺了一下,又轉過身,趴在外套上聞了聞,是一股女人的香水味。
夏唯看了一會兒,然後把衣服拿下來,走到洗手間,直接塞到洗衣機裡。
紀昭南從兒子房間出來,看到夏唯靠在*上正翻着雜誌,拿了浴袍走進浴室。
看着空空的浴缸,紀昭南愣了愣,然後慢慢的退回到門口,問:“不是幫我放洗澡水的嗎?”
夏唯擡起眼瞪了他一眼,喊道:“我什麼時候說要幫你放洗澡水了。”
紀昭南被她吼得一愣,瞧瞧那臉色,一定又不開心了,剛纔不還好好的嗎?
紀昭南擦着頭髮走出來,*上的女人已經蒙着被子躺下了。
他隨便擦了幾下,跳*抱住她,問:“誰惹我家孩子媽了?”
夏唯推開他,“不要碰我!”
紀昭南硬是把她翻過來,按住她亂動的身子,說:“有什麼不高興的?”
夏唯看了他一會兒,皺眉嘀咕道:“你今晚上是不是見了女人?”
紀昭南挑挑眉,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猜到,點點頭。
“不錯,你怎麼知道的?”
夏唯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衣服上有女人的香水味。”
紀昭南想起曾玥靠在他身旁時,確實有一股很濃烈的香水味。
“你就因爲這個生氣了?”
夏唯撇撇嘴,不說話。
紀昭南蹭了蹭她的鼻尖,笑道:“你這吃醋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比兒子都可愛。”
夏唯被他逗笑了,笑過之後,又一臉的歉意,問:“我是不是有些無理取鬧?”
紀昭南想了想,點點頭,“有點,”抓住她要落下來的手放在脣邊親了親,“不過我喜歡,這說明你在乎我。”
夏唯朝他懷裡偎了偎,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要想到你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文論什麼原因,我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莫名其妙的生氣。”
紀昭南撫上她平坦的小腹,輕輕地撫摸着。
“可能是懷孕的緣故,不是說懷孕的人情緒容易失控嗎?別抱歉了,我不會怪你的。”
夏唯點點頭。
“我去見曾玥了。”
夏唯緊緊的揪着紀昭南的浴袍,只要一想到夏丹萍被害的那個場景,夏唯就控制不住的害怕憤怒顫慄起來。
紀昭南感覺到懷裡的女人抖了一下,緊緊的摟住,輕聲安慰道:“別害怕。”
“你,你爲什麼要見她?”夏唯的話都是顫抖的。
紀昭南輕輕地扶着她的脊背,輕輕嘆道:“有些話想對她說。”
夏唯漸漸的平復下來,輕聲道:“媽媽住院的時候她還過來探望,她對我說了很多,我真的以爲她是真心的,我是真的相信她的,可是,她卻,她卻……”
紀昭南知道此事對夏唯的打擊很大,自那晚回來後,他就閉口不談,今晚是夏唯第一次提及,顯然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話沒說話,聲音就哽咽了。
紀昭南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如果難受就不要說了。”
夏唯搖搖頭,繼續道:“在得之媽媽突然病逝的消息時,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你,因爲那晚我走後你留下了,我不知道你和我媽談了什麼,爲什麼我媽明明還好好的,爲什麼在見了你一面後就突然離開了呢?那時,她……她還勸我節哀順變,我還看到她哭了,我真的以爲她也傷心,也難過,可是我怎麼……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是她!”
紀昭南聽着她抽泣的哭訴,心裡的疼痛不必她少。
“是我不好,我愧對你們母女。”
夏唯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溫熱的淚水溼透了他的浴袍,貼在胸膛上確實冰涼一片。
“她恨我,爲什麼不乾脆殺了我,怎麼能就這麼殺害一個無辜的人,還能若無其事的去參加她的葬禮?她的心太狠了,明知道媽媽對我的重要性,還這麼……”
紀昭南緊緊的抱着她,沉痛道:“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昭南,你知道嗎?當我看到那盒錄像帶的時候,我恨不得殺了她,我,我真的恨,我到底做錯了了什麼,要媽媽去替我承擔罪責?我是個不孝女,不配做個女兒,媽媽一輩子都在爲我c心,最後因爲我喪命,我……我心裡很難受,很痛。”
夏唯說到激動處便控制不住了,心口又開始痛了,她捂着心口使勁的捶着。
紀昭南趕緊找來顧醫生留下的藥,放進她嘴裡。
紀昭南緊緊的抱着她,抓住她的手:“不關你的事,岳母不會怪你的,放心吧,你心裡所有的恨我會爲你討回來的。”
夏唯漸漸不再掙扎了,卻嚶嚶的哭了起來,不停的說着:“媽,對不起……是女兒不孝……媽……對不起……對不起……”
紀昭南抱着她,也不說話,一雙幽色的眸子裡盈滿了沉痛。
半夜時分。
紀昭南是被細微的抽泣聲驚醒的,他立即坐起來,果然看到夏唯臉上盡是淚水,閉着眼睛,痛苦的搖着頭,嘴裡模糊的囈語着:“不,不要殺我媽媽……媽……”
“唯,唯,醒醒。”
紀昭南一邊晃着她,一邊焦灼的喊着。
夏唯醒過來,淚水迷濛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會兒,聽到紀昭南的喊聲,才轉了轉眼珠,啞聲道:“我夢到我媽了,媽媽對我說她還不想死,她還沒有看到我生兒育女。”
紀昭南抱住她,沉痛的眼睛裡閃爍着點點淚花。
“昭南,我想去看看媽。”
紀昭南點點頭,“明天我們就去,媽看到寶貝一定會很高興的。”
夏唯咬着牙,控制住逸到喉嚨的泣聲,道:“還有女兒。”
“嗯,還有女兒。”
像是爲了應襯夏唯的心情,一大早天就灰濛濛,不一會兒就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
樂樂看出了媽咪的心情不好,不敢多問,便轉向紀昭南,問:“爸爸,我們去哪裡?”
紀昭南揉了揉兒子的頭,說:“我們去看你外婆。”
“外婆?”樂樂的眼睛瞬間一亮,問:“那我們要坐飛機了嗎?”
“不是那個外婆,是另外一個外婆,是媽咪的媽咪。
“媽咪的媽咪?”樂樂轉頭看向夏唯,小手試探性的拽了拽夏唯的袖子,見媽咪轉過頭來,問:“媽咪,爸爸說我們要去看媽咪的媽咪?”
夏唯點點頭,“外婆很疼媽咪,就像媽咪疼寶貝一樣。”
樂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問:“外婆會愛我嗎?”
“當然。”
樂樂高興的笑了,“我也會愛外婆的。”
因爲一場雨,整個墓園顯得悽清而荒涼,除了一座座的墓碑,就是一束束或已凋零或快要凋零的花束。
夏唯走到夏丹萍的墓碑前,彎腰把鮮花放下。
“媽,我帶他們來看您了。”
紀昭南把兒子放下,深深的彎了一個腰。
“媽,這是我們的兒子,您的外孫。”
還沒等爸媽說,樂樂已經自動的開始問候,“外婆,您好,我叫樂樂。”說完,有模有樣的低頭彎腰。
夏唯微笑着摸着兒子,說:“很抱歉,這麼晚才帶來跟您看。媽,您喜歡您的外孫嗎?”
一陣風來,一些碎樹葉的被風捲起來,有幾片沾到了墓碑上的照片上。
夏唯剛要伸手,樂樂已經一步邁到墓碑前,小手抹掉那些碎樹葉,又擦了擦照片,對着照片中的夏丹萍道:“外婆,您和媽咪一樣漂亮。”
看着如此乖巧懂事的兒子,夏唯捂着嘴哭出來,紀昭南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安慰的拍了拍。
“媽,很抱歉做了傷害您女兒的事情。我知道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女兒一生幸福,我會達成您的願望的,我會帶你守護您的女兒的。請您相信,我們一定會幸福的。”
“外婆,我會常來看您的。再見!”
離開的時候,樂樂還不停的回頭招手。
回去的時候,夏唯的心情好了不少,反觀樂樂小朋友,則是一臉憂鬱的倒在紀昭南懷裡。
夏唯彎腰摸着兒子的頭問了一句:“寶貝怎麼了?”
樂樂幽幽的看了一眼夏唯,道:“我在憂鬱。”
夏唯愣了一下,看了紀昭南一眼,發現紀昭南的眼睛裡隱着點點笑意,也立即坐好身子,忍着笑。
良久,樂樂長長的嘆息一聲,配合着眉頭緊皺的小模樣,別提有多憂鬱了!
夏唯差點沒忍住笑出來,立即捂住嘴,扭頭看向窗外。
紀昭南則微笑着撫了撫兒子的頭。
“爸爸,我好鬱悶哦!”
紀昭南淡淡的嗯了一聲。
“哎!”
樂樂小朋友看着窗外再次拉長了聲線無比憂鬱的嘆息一聲。
回到家裡,夏唯就忍不住了,趁兒子趴在沙發上繼續憂鬱的空當,拉着紀昭南到陽臺上,笑說:“兒子是不是青春期提前來了?”
紀昭南扭頭看了看趴在沙發上的兒子,點點頭。
“很有可能。”說完,皺皺眉,又道:“不過,這跨域是不是也忒大了,直接從兒童期跳到了青春期。”
“不行,我要把兒子這憂鬱的模樣拍下來。”
夏唯跑到樓上,拿下相機。
可惜的是,等他下來的時候,樂樂小朋友已經趴在沙發上睡着了,嘴角還掛着一絲兒透明的哈喇子。
夏唯嘆了一聲,蹲下去,仔細的研究兒子。
紀昭南看到了笑着走過去,也一同研究起來。
“怎麼看兒子這模樣也不像是在憂鬱啊?”
夏唯贊同的點點頭,“傻乎乎的。”
紀昭南立即不滿的爲兒子伸冤:“哪裡傻了?我瞧着聰明着呢,看看腦袋瓜,又大又亮,聰明人的標準頭型。”
兩人嘰嘰咕咕的說着討論着,終於把樂樂小朋友給吵醒了,他擡起睡眼朦朧的眼睛,在兩人臉上轉了轉,最後停在紀昭南的臉上。
“爸爸,別讓大青蟲咬我。”
說完,找個舒服的姿勢,又呼嚕呼嚕的睡去了。
兩人相視一笑。
下午的時光,紀昭南陪兒子打遊戲,夏唯則坐在書房裡看書,可能是昨天夜裡沒有休息好,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紀昭南有些不放心,中間過來書房一趟,果然看到夏唯窩在窗前的長榻上睡着了,腳邊還有一本看了幾張的書。
他走過去,輕輕地把她抱起來,放到*上,蓋上被褥。
臉色還有些蒼白,但是與昨天的比起來,已經好了很多了。他撫上她的臉,臉上的涼意讓他皺皺眉,他細細的摩挲着,直到臉溫暖起來,才彎腰落下一吻離開。
夏唯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睡得迷迷糊糊的,看了看錶,已經是傍晚了。她坐起來,拿起手機,是個陌生的號碼。
“你好,我是夏唯。”
“你好,我是style雜誌社的主編,許安琪。”
對方是一個顯得有些冷淡的女聲。
夏唯搜腦刮腸的想了想,結果是她確實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人的名字。
“對不起,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們雜誌想做一篇關於你的採訪,不知夏小姐有沒有意願?”
“呃。”
夏唯嘴笨,尤其是遇到這種情況,她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對方笑道:“對不起,我可能太着急了,不如這樣吧,改天我們約個時間見一面,如何?”
“哦,好,好的。”
“謝謝你,我會再給你打電話的。”
夏唯愣愣的放下電話,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
正好紀昭南進來,看她愣愣的模樣,問:“怎麼了?”
夏唯揚了揚手機,說:“剛纔有位雜誌社的主編說要採訪我。”
一聽不是什麼大事,紀昭南笑笑說:“那好啊,我媳婦兒出名了!”
夏唯撇撇嘴:“我纔不想出名呢。還有,我們還沒結婚呢,別媳婦媳婦的叫。”
紀昭南瞅着她睡醒了還有些小迷糊的模樣,笑着拉起她。
“這還不簡單,明天咱就領證登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