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溪雨笛經闌居
國慶假期十月六日晚上十點。
“咚咚咚,咚咚咚……姑姑,開門。”
“該死的,他怎麼又來了?”男人低聲說道,然後又高聲說道:“你姑姑睡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咚咚咚,咚咚咚,叔叔,哦,不對,姑父,開門,今晚我還要跟姑姑一起睡。”
“徐澄澈,你都這麼大了,回你自己的房間去睡。”
“不要,姑父,開門,我要跟着姑姑睡。”
“徐澄澈,你覺得現在叫姑父還有用嗎?”
要問沈墨現在最痛恨的人是誰,那一定是徐澄澈。
要問沈墨覺得徐澄澈跟徐家人誰比較相像,那一定是徐清泓。
這叔侄倆就像故意跟他作對似的,而且一個比一個難纏,這也罷了,關鍵是叔侄倆那狗皮膏藥似的不要臉的屬性,簡直堪稱自學成才,因爲從徐老爺子到徐孟賢到徐清溶,不管內裡多麼腹黑,表面上至少會給大家都留下一些談判的空間。可是你見識過徐澄澈的手段之後,就能發現這叔侄倆簡直是如出一轍的厚臉皮,不對,是沒臉沒皮。
昨天晚上,徐澄澈就是這樣,也是從差不多這個時間,敲開門之後非要跟着顧清寧睡覺,沈墨不答應,這孩子就開始各種磨人,不是陪他玩一會兒遊戲吧,就是陪他下盤棋吧,或者給他講個故事吧,他心疼顧清寧累了一天了,就跟徐澄澈說只要他答應叫他姑父,今晚就留他在這裡睡覺。那小子立馬點頭,嫩生生地叫了一聲“姑父”。終於讓他改口了,沈墨也算是略有收穫,便把他留下了。
誰知第二天,這小子照樣“叔叔”“叔叔”地叫,沈墨便問他昨天說得好好的,爲什麼今天又不叫“姑父”了,徐澄澈竟然告訴他:“我現在又不要姑姑抱着睡覺,爲什麼還要叫你姑父?”
看着那揚起臉對着他一臉天真爛漫的燦笑的小孩兒,沈大總裁平生第一次被人噎得說不出話來。
現在想進來睡覺了,又開始叫姑父了,這如此沒臉沒皮的性子,簡直就是徐清泓的翻版。
要說這事沒有徐清溶的點頭或首肯,鬼都不信,可是,他能怎麼辦呢?徐家兩位長輩對這樁婚事如此草率很有意見,即使他做了各種妥協,承諾和保證,可是人家氣沒出完,又捨不得爲難自己的外孫女,給他添點堵很正常,他可以接受。
況且,他也沒打算怎麼樣,即便已經近半個月沒碰過她了,知道她臉皮薄,又是在徐家,他可以忍,反正回到了熙園,就是他說了算,到時候再收拾她也不遲,再說,他還有些帳沒跟她算完呢!
但問題在於天天被一個小屁孩兒這麼明目張膽的挑釁,你還不能拿他怎麼樣,纔是最令人憋屈的地方。
“嗚嗚,姑姑有了姑父就不喜歡澈兒了,我要去告訴太爺爺!”
沈大總裁的第二個平生第一次——衝着顧清寧翻了個白眼兒,顧清寧在屋裡笑得樂開了花兒。她從來沒有見過沈墨如此吃癟過。
“顧清寧,叫他給我從門外滾開。”沈墨說道。
顧清寧衝着沈墨搖搖頭,只顧着自己笑。
見狀,知道自己的太太也指望不上了,沈墨一把打開了門,單手就把小傢伙拎了起來,高高地舉起,然後說道:
“徐澄澈,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從窗戶扔出去。”
“哦,好耶,好耶,姑父,我們是要玩打仗的遊戲麼?姑姑,我們一起來玩好不好?”
沈墨:“……”這點跟顧清寧倒是挺像的,永遠都能那麼地心隨所願,答非所問,生生將他的威脅變成了玩鬧。
顧清寧:“澈兒,怎麼這麼晚還不睡?這樣子不僅明天沒精神,還會變得不帥了哦。”
“啊?真的嗎?那澈兒要睡覺了,姑姑抱澈兒睡好不好?澈兒最愛姑姑了。”
顧清寧笑着把他從沈墨那裡接過來抱到懷裡,摸了摸他的頭,說道:“小滑頭,快點睡覺。”
“嗯,嗯,澈兒最聽姑姑的話了。姑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徐澄澈的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冒,順便衝着身後的沈墨做鬼臉。
沈墨無奈,但還是又把他從顧清寧懷裡抱了過來,這小子這麼沉,累到他家的小妖就不好了。
徐澄澈窩在沈墨的懷裡,滿足地嘆了口氣,爸爸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上一次,最後他雖然得到了姑父的小手槍玩具,可是也得到了爺爺的批評,說他沒有定力。爸爸後來告訴他,只要他能纏着姑姑,讓姑姑沒時間陪姑父,姑父一定會不開心的,這樣,他也就算是報仇了。
顧清寧並不知道,徐澄澈小小年紀,竟然還有如此的小心思和彎彎繞,可是沈墨看出來了,所以入睡前,沈墨告訴徐澄澈,給你兩個選擇,要麼跟我一起睡,要麼滾出去,徐澄澈那時眼睛都快睜不開了,乖乖地鑽到沈墨的被窩裡,閉上眼睛,腦袋一沉,睡了過去。
看着徐澄澈如此純真無邪的睡顏,再想想他那些時而精靈時而古怪的亂七八糟的事情,沈墨也忍不住脣角微揚,眼睛裡閃現出一絲笑意。
“小妖”沈墨叫道。
顧清寧擡頭看他,只見沈墨下了牀,然後繞到她這邊,又上了牀,諾大的牀,徐澄澈佔了一半,剩下一半兩人擠在一塊,沈墨把她抱在懷裡,在她耳邊輕聲問道:“小妖,給我生個孩子,好嗎?我們的孩子,一定比這個小鬼頭可愛得多。”
聽到沈墨的話,顧清寧心裡一顫,說道:“沈墨,我——”
“噓——小妖,先不要急着拒絕我,我知道你不想耽誤學業,我說的是以後,以後,給我生個孩子,好嗎?”
顧清寧無聲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有一絲茫然,沈墨卻是一陣開心,每天晚上能擁着她入眠,總覺得心裡無比地踏實。
第二天,告別了爺爺和舅舅,大哥把他們送到S市與王濤匯合,然後一行人準備乘坐沈墨的私人飛機返回B市。
飛機上,王濤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便直接去駕駛室當副駕去了,機艙裡都是成雙成對的,他不想湊那個熱鬧,顯得他多孤家寡人似的。
除了沈墨和顧清寧這一對兒,機艙裡,一起回B市的還有沈涵和歐陽思丹。
顧清寧注意到,倆人從見面到現在,連話都沒有說過一句,甚至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一個,顯而易見,這倆人鬧彆扭了。兩個小時左右的飛機,沈涵從上飛機到現在,一直持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偶爾滑過思丹的面龐,看上去異常的妖孽,而歐陽思丹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雖然一直極力保持平靜,但看得出來,她的內心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顧清寧覺得自己有點看不下去了,便提議打牌,用來沖淡這種尷尬的氛圍,誰知,她的提議完全被人無視了,沒有一個人響應。
唉,算了,讓這兩位順其自然吧,她是操心人家,但無奈兩位皇帝不着急啊!
當然,沈墨則是完全不受影響,上了飛機便從書架上拿了本錢穆先生的《中國曆代政治得失》出來看,只是偶爾擡手端起杯子喝點顧清寧給他倒的茶,看得出來,對於沈墨的喜好,顧清寧現在大概也能琢磨得差不多了。
就這樣直到飛機在B市落地,沈涵和歐陽思丹都一直是這種狀態。阿輝來接他們,沈墨帶着顧清寧和王濤準備回熙園,問兩人要不要順便送他們一程或者今天直接在熙園住下,兩人搖搖頭,拒絕了。
“唉——”顧清寧上車之後嘆了口氣,看來這次,這倆人真的是玩大了啊。不過,她不知道,更大的還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