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梅花宴,基本就是家常菜式,然後加入梅花花瓣,或者梅子釀的酒,或者醃製的梅花梅子蜜,調製而成。
像他們現在喝的雞湯,就是在雞湯裡面加入臘梅花熬煮出來的。
四人吃東西都很慢,反正也不用擔心菜會涼掉,反而有了一種對食物的尊敬和用心品嚐的心境。
兩個男人表面上都很高冷,但顧清寧也看出來了,這位林太太表面嬌憨,其實卻是個情商很高的人,憑藉她一個人調節氣氛,卻一點兒都不會冷場,還給人一種恰到好處的舒適感。
是呀,在這個位置的人,又有誰是真正的傻白甜呢,只不過從她的面相就能看出來,很受老公的寵愛就是了。
“難得有機會帶你過來這邊還能這麼悠閒,蓁丫頭,去把你的梅子酒拿出來,給他倆嚐嚐吧。”小少爺終於再次出聲了。
“呀,爺,您今天這麼大方呢?”林太太對自己的老公調笑道。
“去,爺什麼時候不大方了,敢拆爺的臺,一會兒收拾你。”小少爺說着,還順手擰了擰夫人的臉頰。
“切,誰收拾誰還不知道呢。”林夫人說着,伸手拍掉老公的手,臉上卻是掩飾不住的甜蜜和嬌羞。
顧清寧被秀了一臉,她現在終於能夠體會到熙園那幫人爲什麼會經常調侃她和沈墨了,但是,他們那段位和級別,跟人家這比明顯不夠看呀。
“呃,墨,借你的小妻子用一下哦,寧兒,走,帶你去看看嫂子多年珍藏的酒。”林夫人站起身,對沈墨說道。
顧清寧看向沈墨,沈墨點點頭,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一滴酒都不許偷偷給我喝。”
“哎——墨,我不會把你的小妻子賣了的,你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吧。”林夫人嬌聲說道。
顧清寧囧,只好點點頭起身。
她後來聽歐陽飛從頭到尾給她講過自己上次醉酒的經歷,現在在別人家裡,她哪裡還敢放肆!
兩人出了屋子,相攜來到了院子裡的一顆白梅樹下。
白梅樹旁有個小屋子,林夫人輸入密碼打開門進去,顧清寧本以爲是一間屋子,結果裡面卻是一個通往地窖的臺階。
拾階而下,下去才知道,說是地窖,不如說是酒窖。一間一間,分門別類,白酒、洋酒、紅酒、清酒、黃酒、米酒等等,還有林太太自釀的青梅酒。
拿了兩小壇出來,林太太說一罈現在喝,一罈讓他們走的時候帶回去,好不容易她老公今天大方一次,因爲平時,別的都可以,但她做的東西和她釀的酒,她老公是一點都捨不得與別人分享的,害她連自己到底做得怎麼樣都不知道,因爲她老公向來只會說好。
聽了林太太的抱怨,顧清寧忍不住失笑道:
“小嫂子,小少爺這麼寵愛您,我要是您呀,睡覺的時候做夢都會笑醒的。”
這倆人實在是太甜了!
“我說寧兒,你這是聽別人叫你’小嫂子’習慣了,用到我身上來了,把前面那個小字給我去掉,我都兩個孩子的媽了,不能讓你往小了叫。還有,不要您呀您的,說你就行了。你沒看沈墨跟我們家那位也沒有那麼多的客氣嗎?”
“啊?嫂子,你都有孩子了,還兩個?可是你看起來好年輕好年輕呀,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
“哈哈,這幾句話我愛聽,孺子可教也!不過,我跟林言晏在一起都十年了,所以真沒你說的那麼小。”
“哇!真的假的?那肯定是你太會保養了,再加上小少爺對你集萬千寵愛在一身,纔會讓你越來越年輕,越來越漂亮。”
“好你個寧兒,竟然學會調侃我了。不過你說的對,他身邊的女人都被我幹掉了,當然就剩我一個集萬千寵愛在一身了。”
“啊?”顧清寧確實被林夫人的話驚了一下,條件反射地疑問出聲。
“怎麼,沈墨沒跟你說過我的事情?”
顧清寧搖搖頭,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好吧,他們那幾個都不愛八卦,你不知道也正常。那麼,與其讓你聽別人對我說三道四,還不如我自己說給你聽呢。大家都認爲我是小三上位,殊不知,我纔是林言晏最開始的那個女人……”
原來,現在這位林夫人並不是小少爺的原配夫人,她被林家接受和認可,與小少爺領證,也是兩年前的事情,那個時候,他們的兩個孩子一個已經上幼兒園,一個已經會走路了。
林太太本名叫做陶其蓁,她出身於普通家庭,但卻是某位知名經濟學家的關門弟子,在她完全不知道林言晏是誰的時候,一個偶然的兩人都參與的經濟項目中,碰面了,然後出於一個她跟朋友的賭注,女孩兒對小少爺展開了熱烈的追求。
其實一直以來,小少爺對她的追求都是愛答不理的,到後來她即便覺得自己已經陷進去了,也還是儘量說服自己抱着一種玩樂的心態就好了,項目結束就各奔東西。
直到項目結束的慶功宴之後,她以爲是酒精的緣故,其實是小少爺的故意設計,總之兩人滾了一次牀單。
那是他和她的第一次,也是在那之後,她才知道,小少爺並不是對她沒有感覺,而是那個打賭遊戲是被有心人設計想要陷害他的,因爲林家那時已經爲小少爺預定好了未婚妻。
小少爺識破詭計之後,將計就計,又怕她知道他的身份之後逃走,便先把她騙上了牀。之後,爲了娶她,與家裡人開始了很長時間的對抗。
但是這個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不管你是皇親貴胄還是平民百姓,都有太多的不得已。
小少爺大有這輩子不結婚的架勢,哪怕失去未婚妻家族的支持,犧牲自家老爹的上位機會。
眼看着這麼下去很難收場,於是所謂的未婚妻出面,親自找到他們兩人面談,提出小少爺跟她結婚,給她一個孩子,有了孩子之後,她給他們兩人自由。
因爲其實誰都知道,林老爹上位與否,牽涉到太多的方方面面,一個不小心,國際國內的影響都不是一星半點兒,小少爺也知道,他的強硬態度只是爲了逼宮,但他不能真的那麼自私。
於是,他們彼此妥協了,妥協出了一個對別人來說皆大歡喜的局面。
直到三年前,小少爺還是用冷凍精子的方式答應給了前任林太太一個孩子,孩子出生後,兩人便辦理了離婚手續,前任林太太帶着孩子一起前往國外。
其實那個時候,小少爺的勢力已經逐漸強大,他手下以沈墨爲核心的這些人已經逐步成長起來了,他已經不再需要林太太家族背後的勢力了,不過,對前任林太太的付出,他有冷酷的一面,也有慈悲的一面,他還是想辦法成全了她。
所以,現在,小少爺寵她,愛她,除了兩人本身的感情,也是覺得虧欠她太多。因爲這六七年以來,她承受的來自外界、來自社會、來自家庭的各方面的壓力,尤其隨着林老爹近幾年的職位越升越高,她的壓力也越來越大。讓她曾經一度輕微抑鬱。
她不是沒有想過離開,給彼此一個解脫,可是,他那麼孤獨,有那麼多的責任要扛,如果她離開他,剩下的路,他只能一個人獨行,她捨不得,外人看到的都是他的光環,只有她,知道他的努力、付出和寂寥。
她本來也沒打算要孩子,就準備這輩子就這麼陪着他好了,不要名分,不要地位,不要世俗所謂的完美和圓滿,只是陪着他。
但他還是設計她,讓她先給他生了孩子,一方面他怕她逃掉,想用孩子留下她,另一方面又怕她一個人太寂寞,想有孩子陪着她。
有了孩子之後,她更沒有辦法逃離這一切,他的做法雖然有點兒自私甚至卑鄙,但是用他的話來說,如果你離開,除了工作,我便與行屍走肉無異。
所以,她陪着他,陪他一起扛下責任和壓力,陪他一起掃除一切魔障,共赴這萬千繁華。
聽完林太太的故事,顧清寧一時無語,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況且對於林太太來說,她也並不需要別人的任何言語。
一人抱了一罈酒回到客廳,兩個男人還在慢條斯理地吃東西,不過顧清寧懷疑,他們到底有沒有吃下去什麼,桌子上的菜,並不比她們離開時少太多。
見她們進來,兩個男人都自覺起身接過她們手裡的東西,順便爲她們脫去外面的衣服。
四個人又坐了一會兒,沈墨拿出了兩個大大的紅包,說是給兩個小朋友的壓歲錢,然後起身告辭。
小少爺說了一句:“還早呢,着什麼急?”
沈墨回了一句:“我怕打擾你的二人世界,回頭你還得找我算賬。”
看得出來,沈墨和小少爺兩人關係很好。
臨走前,小少爺讓人又搬了好幾壇黃酒和兩箱紅酒放到沈墨車上,還說黃酒是給顧清寧調養身體的。
在林太太指揮人從地窖搬酒的時候,小少爺竟然叫了一聲“顧清寧”。
顧清寧轉頭,看向這位未來的太/子爺,她道聽途說過,他老爹的上位,他可是功不可沒,甚至有好幾位老人家是看在他太過優秀的份上,給他老爹加了不少分。只是不知道,他現在叫她幹嗎?
見她看過來,小少爺走近她,微微側頭,輕聲說道:“顧清寧,如果以後你有時間,可以多來我們家玩玩兒,我們家大丫頭沒有朋友,我怕她太孤單。”
大丫頭?應該指的是林太太。林太太剛纔說了,她兩個小孩兒一兒一女。
顧清寧擡頭看向這個男人,他的容顏依舊冰冷,他臉上的線條依舊凌厲,但他此刻,不是那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小少爺,只是一個關愛妻子的男人。
顧清寧不明情況,只能點點頭,說了一句:“我會的,我也很喜歡嫂子。”
“林言晏,我說今天怎麼如此大方,給我這麼多酒呢,原來是想賄賂我。”沈墨不滿,直呼其名,卻又帶着一絲調笑。
“我賄賂的是你的小妻子,又不是你。你着什麼急。你以爲讓她來陪蓁丫頭,對她就沒有好處嗎?”
“行了,你也別太擔心,你家蓁丫頭,也沒你想的那麼弱。”沈墨似是調侃又似是安慰道。
“我說,你們是不是說我壞話呢?”林太太走過來,伸手挽住老公的胳膊。小少爺卻把胳膊抽出來,摟住了她的肩。
四人相互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