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澤醫院。
許蓉和顧歡言聊了一會,靳莫寒一直沒有甦醒的跡象,顧歡言看一眼時間,不由得道:“乾媽,我看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許蓉望着病牀上的靳莫寒,微微出神,目光裡還有一點淚花閃動。聽到顧歡言的話,她回過神道:“沒事,我在這裡多陪你一會兒也不要緊。今天芸芸要上夜班,我回去也是一個人。”
“乾媽,你對我真好。”顧歡言有些感動地說。
許蓉笑了笑,“傻丫頭……”
她輕輕拍了下顧歡言的手,“對了,你今天累了一天,先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乾媽幫忙看一會。”
顧歡言確實覺得有點累,她也沒再推辭,招呼一聲就去了衛生間。
她的衣服以及隨身用品都是夏芸幫忙準備的,外面有許蓉幫忙看着,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卸了妝,洗頭洗澡後,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顧歡言覺得舒服多了。
站在鏡子前擦臉時,她無意中看到了手臂上的那道傷口。
她停了下來,手指輕輕撫觸着那道傷口。淡淡的紅印並不深,她剛纔洗澡時都沒感覺到疼,過幾天應該就好了。
她的腦海中不由得想到今天靳莫寒抱住她,幫她擋住攝影機的那一幕。
她的目光在那道刀口上劃過,其實她自己現在想來也有點震撼自己當時的反應,在看到那把刀過來時,她只是下意識地推開了他,腦海中什麼都沒想。
在這個新刀口的旁邊,還有一條陳舊的淡淡傷疤,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
她不由得盯着那道傷疤出神。
這道疤,這幾年她一直想不起來是怎麼來的。就在今天她推開靳莫寒的那一剎,她好像有種似曾熟悉的感覺。
這道舊傷疤,是否也是因爲救他?
……
病房內,許蓉望着安靜地躺在病牀的靳莫寒,眼神中充滿了心疼和憐愛。
她緩緩伸出手,有些顫抖地撫摸上他的臉。
這麼久了,她終於可以毫無顧忌地觸摸他,毫無保留地把心底的愧疚、不捨、慈愛等等全都表現出來,而不必擔心什麼。
“小寒……”她很輕很低地呢喃着,“……是媽媽對不起你!”心底有許許多多的話想說,可是到了嘴邊,只剩一聲複雜的嘆息。
她眼中含着淚,很多情緒壓抑了太久,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這時,衛生間的門打開了,顧歡言走出來。
許蓉連忙收回淚水,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她微微一笑,道:“歡言,時間不早了,你在這裡好好照顧莫寒,乾媽就先回去了。”
顧歡言點頭,“嗯,好。”
她送許蓉出了門口,又叮嚀幾聲,這纔回到病房。
來到病牀前,她微微彎下身,盯着靳莫寒的臉看了許久。
他真的長了一張很容易讓女人沉迷的精緻面容,她身邊最熟悉的男人就是阿森。阿森的長相已經是男人中的極品,可他似乎更勝一籌。
回國不過才一兩個月,這段時間,她經歷的似乎比這二十多年來的生活還要豐富多彩。
其實她也很好奇——
靳莫寒,我和你,到底還有多少未知的記憶和糾葛?
突然間,一陣手機鈴聲打破了一室安靜。
顧歡言嚇了一跳,她連忙找了找,發現鈴聲是從靳莫寒的西服口袋裡發出來的。
她伸手拿出來,看到手機屏幕上顯示着“阿姨”。
她微微蹙眉,猶豫了一下,點了接通。
“喂?”
……
皇庭酒店內,許美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確實沒錯。可是剛纔明明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
她狐疑地再次把手機放在耳邊,輕聲道:“喂,你好!請問……這是靳先生的手機嗎?”
“是的。他現在……不太方便接電話。您是哪位?有什麼事嗎?方便的話我可以幫你轉達。”
“……”許美聽着電話裡女人客氣有禮的話語,她猶豫了下,道:“我沒什麼重要的事,麻煩你告訴他一聲我打了電話就好。”
“好的,我會幫您轉達。”
“謝謝你!”許美想了想,又追問一句:“對了,靳先生他什麼時候有空?”
顧歡言看一眼躺着的靳莫寒,“抱歉,這個我也無法回答您。”
許美詫異了下,“怎麼了?是不是他出了什麼事?”
顧歡言不知道這位跟靳莫寒到底是什麼關係,可是看他存的通訊錄是“阿姨”,想必兩個人關係也不淺。只是目前他昏迷的消息還不能公佈出去。
“確實是有一點小麻煩,不過您不用擔心。”顧歡言道,“等他有時間,我一定會告訴他的。”
許美聽出了言外之意,她怔怔道:“……那好,那就麻煩您了。”
“不客氣,再見!”
掛了電話,許美微微出神。
今天她看到明淮地產重新開業的消息,震驚了一個下午。當她在電視上還看到了靳莫寒的身影后,思前想後,她覺得還是先聯繫他,弄清楚一些事情纔好。沒想到時機太不湊巧……
對了,上一次靳莫寒送她來這裡時,說這家酒店的老闆是他的好朋友,有什麼事也可以去找他。
想到這,許美不由得給前臺打了一個電話。
過了沒多久,武皇庭來到了她的房間。
他知道許美的身份,所以當許美問他有關於靳莫寒的事,他也沒有隱瞞。
聽到靳莫寒受傷昏迷了,許美不由得擔憂起來,又詳細問了他在哪家醫院住院的事。
……
第二日。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病房內,病牀上的靳莫寒眼皮微動,慢慢睜開了雙眼……
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時間的夢,夢裡有很多的情景閃過,而他最關心最在意的,當然是那個頻繁出現在他夢中的女人。
微微偏頭,他看到了埋首在他牀邊的女人。
女人微偏着頭,臉剛好對着他這邊。素面朝天,容貌依舊。
眼角不知不覺滑下了淚,他的心情激盪不已。
有些顫抖地伸出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落在女人的頭髮上,他撐起身,怕驚擾她,他努力剋制着自己,只敢輕輕地撫觸她的臉頰……
顧歡言驚得一下坐起身,看到眼前男人已經醒了,她不由得一喜,“你醒了?感覺怎麼……”
她的話還沒說完,身體猛地被強行拉扯,靳莫寒緊緊地抱住她,哽咽難言。
顧歡言嚇了一跳,有些不適應地微微掙扎着,“……你怎麼了?哪不舒服?”
“……”
一道低泣的呢噥傳來,顧歡言沒有聽清楚,她有些吃驚地推開他,“你,你哭了?”
靳莫寒再次用力抱緊她,顧不得她的掙扎反抗,現在的他,太需要緊緊擁抱來感覺她的真實存在……
熟悉的女人就在他的懷中,他再也不需要擔心她在哪兒,不需要擔心自己會失去她!
顧歡言被他的樣子嚇得不輕,而且吧,她總覺得他們倆還沒到那麼熟悉的地步呢,這人醒來以後就一直這麼抱着她哭,算怎麼回事啊?
“靳莫寒,你沒事吧?”
靳莫寒輕輕搖頭,既感動,又滿足地喟嘆:“……我好想你,冉笑!”
“……”
顧歡言身體一僵,她倏地一下推開了他。
吃驚地瞪大眼,問:“你剛纔喊什麼?”
靳莫寒也愣了下,隨即他反應過來——
沒錯,他的記憶恢復了。
不管是四年前的記憶,還是這四年間的記憶,每一件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到現在還記得在落下懸崖的那一瞬間,他腦海中閃過的女人的臉,當時的他有多麼的懊悔、不甘和絕望。
他多麼希望能陪着她和孩子度過一個幸福的人生。
他以爲他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
也許是他命大,也許是閻王爺都看到了他的一片誠心,並沒有把他收走。
他不僅沒有死,兜兜轉轉,他還是跟她糾纏在了一起。
他從不信怪力亂神,可是這一刻,他真的想好好感謝老天爺,讓他們能夠重逢!
顧歡言打量着他,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一絲不確定。
這人醒來以後,一會哭,一會笑,總覺得哪根神經搭錯了似的。
她在他面前揮揮手,“靳莫寒,你真的沒事?”
靳莫寒一笑,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隻手圈住她的腰,順勢把她擁入自己懷中,他笑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顧歡言臉頰微紅,她真的很不習慣這樣的親密舉動。她剛要站起身,靳莫寒不由得加深幾分力道,“讓我好好抱抱你!”
“……”顧歡言有些受不了地別開臉,耳朵尖都泛紅了。這人怎麼突然說起話來這麼肉麻?
靳莫寒倒是沒想多,他失去了她太久,現在失而復得,只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懷中。
顧歡言實在彆扭,可又掙不開他,她被男人抱着,感覺都不能冷靜下來好好想問題了。那雙有力的雙臂圈在她的腰上,男人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呼吸極近,空氣中似乎都是曖昧因子。
病房門突然打開了,幾名醫生走進來查房。顧歡言連忙站起身,讓開了一點距離。
靳莫寒看她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
醫生是這邊是神內專家,受白司澤特別交代,對靳莫寒的病情也是格外用心,看到他已經醒了,當然也是爲他高興,做了一番檢查後,醫生笑道:“靳先生,看樣子你已經恢復了,再休養休養,我看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靳莫寒認識他,點頭道:“餘主任,謝謝您!”
“行,那我們也不打擾了,好好休息吧。”
幾個醫生出去後,顧歡言也正打算去洗漱,誰知靳莫寒忽然道:“過來一下。”
她不明所以地過去,靳莫寒正要故技重施,顧歡言這次留了一個心眼,身體一轉,麻溜地退開了,讓靳莫寒撲了個空。
他臉色微微難看起來,顧歡言嘴角忍不住抽了下,“你到底想幹嘛?”
“過來,讓我抱一下。”
“……”
顧歡言紅着臉,嗔了一句:“神經病!”
隨即她也懶得管他,去了衛生間洗漱。
等她離開後,靳莫寒忍不住滿臉笑容地躺下來,高興得哼起了小曲。
顧歡言用冷水衝了把臉,想去掉臉頰火燙的溫度。
她稍稍冷靜下來後,總覺得醒來以後的靳莫寒有哪裡不對勁,他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可要說具體的,她也說不上來。
她還沒想明白,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顧歡言嚇了一跳,“誰?”
“還能有誰?當然是我啊。”靳莫寒愉悅的聲音傳來,“你好了沒有?我進去了。”
“哎——停!”
顧歡言嚇得驚慌失措,她連忙要過去把門堵住,可是靳莫寒已經擰開了門把,她衝過去砰地一聲關上了門,並且把門反鎖起來。
這過程中,她心跳都好像一百八了!
靳莫寒在門外勾脣一笑,“你至於嗎?”
“怎麼不至於?!我,我倆還沒那麼熟好嗎?!”她急促地回答,還是有點不適應兩個人突然變得親密起來的關係。
這句話明顯又讓靳莫寒不高興了。
他這纔想起——雖然他的記憶恢復了,可是這個女人還在失憶中……
他有些鬱卒地吐了一口氣!
腦海中不由得想起四年前,他在醒來後,失去記憶,而她挺着大肚子出現在他面前,哭兮兮地請求要在他身邊陪着他……
每想一次,他都恨不得把自己痛揍一頓!
他……太對不起她了!
這讓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她說他已經恢復記憶的事。
有些煩躁地在原地走了幾步,靳莫寒決定還是要好好地跟她開誠佈公說清楚。
他擡手敲了敲門,“冉……呃,歡言,你好了沒有?我有話想跟你說。”
顧歡言背貼着門,雙手按住門把,“……你要說什麼?”
“你不出來,我怎麼說?”靳莫寒的聲音帶了幾絲笑意,“難道你想我們這樣交談?”
顧歡言想想也是,她道:“那你退後,等我一會,我馬上就來。”
“好。”
過了幾分鐘後,顧歡言打開了門,一臉淡定地出來。
她明顯洗漱過了,頭髮也打理了一下,整個人顯得清爽而精神。
靳莫寒坐在牀上,目光深邃地打量着她。
比之四年前,她的樣貌沒多少改變,眉眼間似多了幾分成熟溫婉,那雙清媚水澈的眸子,依舊是顧盼生姿,讓人着迷。
顧歡言來到牀邊的椅子坐下,她看着他,淡定開口:“你想說什麼?”
靳莫寒的目光盯着女人的紅脣,他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
嚥了咽口水,他突然忘記了自己準備說什麼。
他現在最想做的其實是……
顧歡言看他明顯心不在焉,她不由得俏臉微沉,“靳莫寒,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靳莫寒盯着她,突地一笑,他朝她招招手,“你過來一點,還怕我吃了你嗎?”
顧歡言:“……”
她其實真有點擔心他動手動腳!
挑了挑眉,她道,“你到底有什麼事?”
看她不爲所動,靳莫寒突然覺得這樣的她……好有趣!
心思一轉,他道:“……我餓了,有吃的嗎?”
“……”
顧歡言滿額黑線地瞪了他一眼。
他要說的事就是這件事?
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她站起身道:“你等着!”
隨即,她準備出門去給他買一份早餐。
可她還沒走,手腕一下子被抓住了,靳莫寒道:“你要去哪?”
“不是你說餓了嗎?給你買早餐去。”
“……那個,有人去買,你別走。”
顧歡言真覺得眼前這個有些幼稚的男人是靳莫寒?
“這裡只有我在,誰去買?”
靳莫寒讓她坐好,隨後他拿到自己的手機,撥通後,吩咐一句:“幫我去買兩份早餐過來。”
“……”顧歡言微微瞪圓了雙眼。
她的樣子實在可愛,靳莫寒身隨心動,放下手機後,一把抓住她就吻了過去。
顧歡言措手不及,被吻個正着。
她驚愣了一瞬,連忙就想推開她。
可是男人太久沒有碰她,思念噬骨,她的掙扎讓他更加想念她的味道,不由得加重幾分力道,在她想起身的時候,他一把抱起她,把她放在牀上,撲過去狠狠地吻住她……
顧歡言又驚又羞,她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大膽,這是在病房!
可是靳莫寒吻得很投入,他的脣舌貪戀着她的味道,那熟悉的感覺與曾經的那些溫存重疊在一起,他只恨不得現在就能要了她!
兩個陷入意亂情迷的男女,根本沒有聽到外面的敲門聲。
直到病房門被人推開,來人進來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尷尬地轉過身,“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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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靳三恢復記憶了,終於可以一本正經地開啓寵妻護妻(耍流氓)的模式了!
來來來,我看有多少人期待接下來的情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