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萌擡頭看着陸之謙,他長得太高,她需要用仰望的姿勢,才能看到他眼底的神情。
郝萌一直覺得,陸之謙並不難理解。
許久以後,郝萌看了一部電影叫《兩小無猜》。
那時她恍然大悟,原來她之所以覺得陸之謙不難理解,只因他們兩小無猜。
可是,兩小無猜這種事情,也是需得經過時間和事情來考驗的。
這一回,郝萌便覺得陸之謙眼底的神情,難以理解。
她有些害怕看到他這樣的眼神,彷彿在懷疑,在揣測,更多的像是在指責。
郝萌心虛的俯下頭,不敢再看他多一眼,只輕輕的說:
“你下頜在流血,我幫你消毒。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陸之謙憤怒的堵她的話頭:
“留疤痕就留疤痕,反正你也不看我。”
郝萌目光微紅,咬着脣說:
“誰說我不看你?”
陸之謙說:“我進來這麼久,我坐下那麼久,我和你說了那麼久的話。你纔看我一眼!你才發現我受傷了!你眼底到底有沒有我?”
依舊是賭氣的意味。
郝萌只好順着他的話說:“是是是,是我不好,你先讓我幫你擦洗了傷口再罵我,不然真的會留疤痕。”
陸之謙歇斯底里的吼她:“我說了我不怕留疤痕!”
郝萌吸一口氣,皺了皺眉,壯着膽子,義正言辭的說:
“就算你不怕留疤痕,也要消毒,也要擦藥,不然你會感染!會有生命之憂!”
說着,郝萌又伸手去拉他的大手。
陸之謙遲疑了一會,最後還是又一次將她的手甩開了。
郝萌氣急敗壞的跺了跺腳,恨恨的瞪着他還在往外冒血的下頜。
陸之謙看着她,眼裡都是受傷的神情,聲音卻故意裝得蠻不在乎:
“你理我做什麼?我死了你纔開心。”
郝萌氣結。
“你胡說什麼?你死了我怎麼會開心?”
陸之謙抽出一根菸,當着她的面,點燃,吸一口,肆無忌憚的在她眼前,吐納白色的菸圈。
郝萌被他的煙霧嗆得咳嗽,劇烈的咳嗽起來。
陸之謙捏着香菸的手,有些不自然的往後移開半分,卻還是嗆得郝萌咳嗽。
無奈,陸之謙只好用力的丟掉手中的香菸。
香菸掉到木質的地板上,高檔的木質地板,立即被香菸薰出一小圈黑色。
郝萌趕緊蹲下身子,伸手去抓那根還沒有熄滅的香菸。
陸之謙俯下頭看她,揉着額頭,聲音有些無奈:
“起來!你去撿菸頭做什麼?”
郝萌一邊咳嗽,一邊捂着口鼻,手指着那圈被煙燻出來的黑色印跡,埋怨的說:
“你的菸頭把地板都燻黑了,我前幾天才把地板擦乾淨。”
不知怎麼的,陸之謙忽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女人昨晚才和別的男人上-牀,他卻在這裡和她討論菸頭把地板燻黑了的問題。
也許,人生就是這麼奇葩!
就比如,一陣肆虐的颱風襲來,它颳倒了一百棵樹,別說一百棵樹,就算是一千棵樹,你的日子還是照樣的過。
陸之謙伸手將蹲在地上的郝萌扯起來。
郝萌掙扎着,依舊試圖伸手,想要擦掉木質地板上的黑色印記。
陸之謙將她手裡捏的菸頭一把搶過來,丟進垃圾桶。
再回頭,發現郝萌還在用手擦地板。
陸之謙揉着額角,有些氣急敗壞的吼她:
“你別擦了!”
“地板髒了,我要擦乾淨。”郝萌堅持。
陸之謙看着她,不由地冷笑出聲:
“哪怕你把你的手擦破皮,擦出血,不乾淨的東西就是不乾淨!髒了的東西你擦一百遍還是髒的!”
陸之謙話中帶刺,郝萌卻依舊不死心。
她從洗手間裡找到了布條,蘸了水,試圖擦掉地板上的黑色煙痕。
可是試了好久,她發現木質地板是被燙壞的,而且已經壞到了表皮。
不管她如何努力,除非重新換一塊地板,否則,這個黑色煙痕將永遠存在。
至此,郝萌似乎明白了陸之謙剛纔說的話。
他說:不乾淨的就是不乾淨!髒了就是髒了!
呵,他在嫌棄她,意有所指。
郝萌覺得難過,蹲在了地板上,反應了好半晌,總算想明白了。
是誰說陸之謙不懂中文?
你看,其實他比誰都懂,還懂得一語雙關。他將中國文字的理解,發揮得如此徹底。
郝萌覺得這可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陸之謙的中文造詣有所提高,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麼?
想到這,郝萌將眼底的淚水,通通往肚子裡頭嚥下去。
她緩緩的站起身子,這才發現自己有些站不穩。
她向來有貧血,從小營養不良所造成的後遺症,加上剛纔蹲得太久,起得太快,反應很快就來了。
眼前一片頭暈目眩,她只覺得身後有一隻大手緊緊的扶住了她。
待她慢慢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隻大手又吝嗇的收了回去。
郝萌轉過頭看陸之謙。
陸之謙假裝看向別處。
郝萌依舊固執的說:“走,我去幫你清洗傷口,清洗好了,我就走,不礙你的眼,不弄髒你的地方。”
陸之謙神色凜然,說出口的話沒有一絲溫度,帶着責備:
“你已經弄髒了,你現在說走就走?說留就留?你以爲我會那麼輕易放過你嗎?”
郝萌覺得無力,想反駁他,看到她下頜處還在往外滴的血又於心不忍道:
“先處理了傷口再說。”
說着,就伸手去牽他的手。
這一回,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抓他的大手。
他的手很大,很暖,每一根手指都生得勻稱而修長。
陸之謙哪怕是十根手指,也是生得比別人好看的。
郝萌看着他的手指發呆。
忽然憶起他手指上的指甲蓋,還是他上次出發去北京前,她幫他修剪的。
看,他身上到處都有她刻意留下的印記。
比如說,他今日身上穿着的的那件襯衫,就是她親手挑選的,寶藍色。
剛開始,陸之謙拒絕穿郝萌介紹的寶藍色。
並試圖告訴郝萌,穿得太帥容易引起其他女人的覬覦。
郝萌卻完全不把這樣的危險當做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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