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撥了龍司南的手機,通話後淡淡地問:“你在哪?”
龍司南輕輕一笑:“你什麼時候想起我來了!怎麼了?”
“廢話少說,在哪?”言清的俊顏繃着,語氣有些僵硬!
龍司南頓了一下,拿着手機,慢慢地靠向辦公椅後,爾後才輕聲說:“我在島上,你想來作客嗎?”
這時,秘書小姐送來了文件,他擡了手示意讓她等一下再來!
秘書也是極有眼色的,輕手輕腳地放好文件,然後退出去!
言清握着手機,臉上已經是慘白一片!
他手裡的手機滑落,掉在地上……
當最後的一絲希望破滅時,臉上的表情不會好看!
空姐看着言清的樣子,心裡有些震驚……在專機上服務了也有兩三年了,言先生向來是無懈可擊的,此時的失態,從來沒有過!
她彎腰,替他撿起手機,輕輕放在他的手上,“言先生,您要杯水嗎?”
她注意到,言清的眼裡有些紅,還有些閃閃的光亮……那個是……淚嗎?
言清注視了她一眼,啞着聲音:“謝謝,不需要了!你下去吧!”
他說完,重新拿着電話和龍司南通話:“就這樣!”
電話頹然地放下,他的俊臉一點兒的表情也沒有!
十多小時以後,專機降落在紐約機場!
言清的秘書來接機,一邊走一邊向着上司彙報着工作。
“您在下午兩點要出席一個會議,晚上六點有一個飯局,另外,今晚有個宴會,也在您的日程中!”秘書很能幹,和她的薪水成正比!
言清筆直地往前走,連停頓也沒有:“全都取消!”
秘書小姐有些愣住了,這不像是boss啊!
她張大小嘴,邁開步子追了上去:‘那您……’
“我要去健身房!”言清頓住,看着秘書小姐:“以後,晚上不要安排應酬!至少,這半年不要!”
秘書小姐點頭,“那您需要在哪家健身館裡預訂呢?”
車門已經被司機拉開,言清側身坐進,秘書小姐仍是站在外面!
“不用,我在家裡!”他淡淡地說着,關上車門。
秘書小姐在風裡凌亂,看着車子駛離,嘆了口氣……boss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不過,她卻是覺得,他好像心情不太好!
言清回到位於市中心黃金地段的公寓,說是公寓,真的是城堡也不爲過!
整層樓,都被打通,大得離譜!少說也有幾千平……
不過,在這個很大的房子裡,隱藏着一套三居室的套房,裡面所有的裝飾,所有的格局,都是和b市那套公寓一模一樣的!
附帶的健身房裡,言清只着一件運動短褲,揮汗如雨!
他一個人,一直一直地就只是一個人!
他拼命地發一泄着身體的精力,將腦子裡多餘的暇想去掉……
空蕩而冰冷的房子裡,只有他的汗水和喘息,一下一下的,都是那麼地絕望!
直到筋疲力盡,他纔去衝了個澡。穿着浴衣走到房間……
那裡面,有着楚楚用過的東西,有她穿過的睡衣,有她喜歡吃的東西……
甚至於,枕側,還有一隻很大的布偶,是她最喜歡抱的!
言清緩緩走到更衣室裡,這是一個足足六十平的更衣室,除了他的服飾和配飾外,也有她的!
潔白的裙子,從小買到大,一直買到了她十八歲的樣子!
言清的手緩緩地撫着它們,想象着他的小公主穿着的模樣……
他的脣邊浮起一抹微笑,“楚楚,你怎麼還不回來……我一直在等你!”
可是,這裡放了這麼多她的東西,他卻是越來越空虛,越來越不滿足,心裡有一團火,在燃燒着,叫囂着渴望,釋一放!
他以爲自己已經將精力消耗光了,但是深夜的時候,他在一片冰涼中醒來……
當然,c單上,和浴衣上有些狼狽!
是什麼,是男人都知道怎麼回事!
言清看着那塊污了的地方,喘息着,偌大的房間裡,只有他喘息着的聲音!
那麼空洞,而絕望,像是垂死的病人一樣!
是的,沒有楚楚,他和垂死的病人,沒有什麼區別了!
他坐了半響,待全身都能活動後,去浴室裡沖洗乾淨,再無睡意,坐到了視聽室,空洞地放着一部片子!
那部片子已經很老了,距離公映,已經六年半,是他和楚楚第一次去看的電影,她不在,他獨自一個人看了六年!
一個人,靜靜地在黑暗中,度過了六年,一個人,等了她六年。
到頭來,等到的,卻只是春一夢一場!
言清苦澀地笑着,擡手爲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他頹然地靠坐着,身邊已經沒有了那個小人……
昏暗的光線中,他的眼角有着隱隱的白光,修長好看的手指握着杯緣,極力地剋制着!
親眼見到她的墳,可是他卻不信,不信她就離開了!
“楚楚……爲什麼……爲什麼離開我!”爲什麼,不等到長大,爲什麼不和他在一起!
手裡的杯子用力地砸向對面的牆壁,他的手一下子抱住了頭!
眸子裡有着深深的哀痛……在絕望地嘶吼中,他彷彿回到了六年前,那個陽光明媚的清晨……那個無限美好,又殘忍的清早!
那天……
他的手裡滿滿的血,而楚楚就躺在他的懷裡,奄奄一息。
她努力地對着他微笑,叫着他言清哥哥!
他拼命地想留住她,卻是徒然,她脆弱得不能動一下,好像一下下就足以讓她離開這個世界!
她的脣紅得像玫瑰,努力地伸出小手,抱着他,叫他不要哭!
他哭了嗎?
黑暗中,言清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的畫面,腦子裡卻是一直地迴盪着那天的情景……
救護車很快過來,他小心地抱着楚楚坐到那輛車上,耳邊是有些尖銳的鳴笛聲!
他曾經無數次聽到過這種聲音,可是,他沒有想到有一天,這種聲音會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至少,不是楚楚,而是大上許多的他!
或許是他老了,有一天不能動了,突然地身體不行,而他的小人,會慌張地替他叫救護車,而他按着她的小手,讓她不要慌張……他很好,還可以陪她很多年!
絕不是這樣,在她才11歲的時候,全身是血地躺在這裡……
言清將她的小臉貼到自己的臉上,幾乎是無法剋制的!
楚楚的眼睛閉得緊緊的,叫着疼:“言清……”
她的小手抓着他的手臂,緊緊地抓着,言清抱着她,沉痛地任她抓着!
比起她的疼痛,他更怕她……已經感覺不到痛!
他不知道車子什麼時候到了醫院,他只知道他的小人被推往了手術室裡……
看着她小小的身體躺在那裡,言清頭一次衝動地向裡面衝去!
他抱着她的小身體,吻着她帶血的面頰,求她不要走……不要丟下他一個人!
楚楚的小手撫着他的俊顏,聲音低低地叫他的名字……
他的手握住她的……可是他被很多人架開,他拼命地向前,可是卻是離她越來越遠!
楚楚……
他被推到手術室外,眼睜睜地看着她的小身體被隔在那道厚厚的門後!
他隱約聽到溫安安的哭泣,還有龍澤安慰的聲音!
然後,他就什麼也聽不到了……
他像是與這個世界隔開,腦子裡,全是楚楚帶血的臉!
手術室的燈亮了整整十八小時,他就筆直地站了十八個小時!
這十八個小時,對於言清來說,是漫長,痛苦而絕望的!
當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走出來時,言清覺得自己像是死過一場!
所有的人,都靜默着,而他,幹着聲音問:“她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臉上的口罩,面上有着疲憊,“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病人的情況很不好!”
言清的手一下子抓住醫生,他紅着眼睛,幾乎是嘶吼着:“你說什麼……你幫她重新手術……”
周琛在一旁拖住他,他是這次手術的助理,因爲他不能用刀了,所以他只能當助手!
“言清,冷靜些!”他牢牢地抱着言清,生怕他會失手殺了那個醫生!
言清紅着眼,嘶心裂肺地叫着楚楚的名字……
可是周圍安靜下來,所有的人都靜靜地看着他!
前所未有的恐懼攝住了他……
他看到了她的小身體靜靜地,靜靜地躺在透明的玻璃罩裡,身體的四周都插一滿地管子,像是童話中的白雪公主!
可是,這結局,又何其殘忍!
言清的手攀在透明的玻璃上,緩緩地蹲下了身體……
一隻手拍在他的肩上,他側頭——看到龍澤沉痛的臉!
“是我,弄丟了她!”言清的聲音透着空洞:“龍澤……是我不好!我將楚楚弄丟了!”
“言清!”龍澤的面上是嚴厲的:“楚楚不會有事!”
他拉起他,指着裡面的楚楚:“她還活着!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要放棄!”
言清閉了閉眼:“我不會放棄!”
哪怕她還有一絲呼吸,哪怕她只有一點兒的溫度,他都會一直一直地在她的身邊守着,給她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