頎長的身子剛躍到橋欄外,正要往下墜,一隻纖長的鐵臂忽然探出,拽住那白色的衣肩猛然一拉,將他整個人翻回橋欄內。
“混賬東西,你這是要幹什麼?!”阿懿鉗住薜影樺的胳膊,猛烈的搖晃着。
“她走了,永遠的離開了,就像末兮一樣,爲什麼要這麼懲罰我?!”薜影樺深邃的眸子里布滿了溼霧,滿臉都是彷徨。
平日裡雷厲風行,所向披靡的商業巨星,竟然也會變得這麼崩潰,真是讓人很難想象。
阿懿不善於言辭,更不善於安慰人,這下可真是有點犯難。
靜立十幾秒,阿懿長吸一口氣,隨即低吼:“不管你有多麼難受,都不許這麼沒用,我不允許!”
“你有失去過最心愛的人嗎?!你憑什麼這麼……”
“就憑我是你哥!”阿懿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漆黑的眸子直射他的瞳孔,直至心臟,“死解決不了問題,也挽回不了什麼,只能把悲痛延續下去,只能讓在意你的人痛苦不堪,你怎麼能這麼自私?怎麼能……”
“可是我忘不掉她,真的忘不掉!”薜影樺痛的面色扭曲,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都在顫。
阿懿用手掌拍打着他的胸口,痛心而有力地怒吼:“忘不掉就不要忘,裝在心裡!”
阿懿的話圍繞着兩人久久迴盪,薜影樺深視着眼前的人,忽然發出一聲狂笑,笑得痛徹心扉。
他健步如飛的向側面跑去,緊握橋欄,望着遠處的驚濤駭浪,長吼一聲。
……
沐桐死後,薜影樺的心裡是一刻也沒有平息過,在悲痛的折磨中,他除了用酒麻醉自己,更多的時候是報復,報復那些曾經傷害過沐桐的人,一個也不放過!
季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季總,夏林盛世剛纔來了電話,說是拒絕和我們公司合作,據說……就在昨晚,該集團總裁和薜影樺吃了頓飯,並簽署了相關合作的協約。”
“季總,和我們集團合作的幾家上市公司,突然提出要終止合同,不但不賠償違約金,還把我們告上了法庭,還以很多莫須有的事要求賠償。”
“季總,我們集團的股市大跌,很多股民都鬧到公司大樓了!”
“季總……”
“季總……”
……
“夠了夠了,別說了,都給我滾出去!”季衝抱着筆記本電腦就“砰”的砸在地上,嚇得很多員工都堵在辦公室門口,不敢進。
薜影樺,薜影樺,這個該死的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辦公室裡本來就悶得慌,再加上一羣人黑壓壓的在門口堵着,更是讓季衝鬱悶的要死。
他如同狂風暴雨,一邊衝過去,一邊大喊大叫:“叫你們滾,聽不懂嗎?非要我一個個的踹出去是不是?!”
媽呀,太恐怖了!
隨着嘶叫聲撲過來的面孔,猙獰的像個鬼。
大家一看,“呼啦”一聲,齊齊散開,拔腿就開溜。
“都是些垃圾!沒用的窩囊廢!”季衝“砰砰啪啪”的把辦公室的門踹了好幾腳,然後甩袖而去。
有人是氣勢洶洶的向大樓外走去,可是剛到一樓,路就被討債鬧事的股民堵得水泄不通。
大廳裡一片黑壓壓的,全是攢動的人影,股民們喧聲鬧騰着,把那些工作人員弄得焦頭爛額。
有幾個眼尖的,看到西裝革履,人頭馬面的季衝躲在一邊,就大聲尖叫起來:
“喂!大家快看,季氏的總裁在那兒呢!”
“季衝,你個王八蛋,快點還我們的錢!”
“大家快上,不要讓他跑了!”
……
很多人前仆後繼的衝過來,那宏大的氣勢把季衝嚇了一跳,趕緊一邊跑,一邊朝着保安呼救:“攔住他們,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過來,快,快攔住!”
……
季衝狼狽的竄進電梯裡,也顧不上喘口氣,手忙腳亂的敲下直達停車場的按鈕。
當他溜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蘭博基尼,擡起捏了一大把汗的手爪,正要把車門拉開時,忽然冒出個殺雞似的聲音:“季總,等一下,不要走……”
季衝左歪右斜的身子驟然一抖,差點心臟破裂,還以爲是那幫如狼似虎的股民來堵截了。
聽清那聲音,他才暗自鬆了口氣,一把擦掉額上的虛汗,猛然轉身:“叫什麼,喊什麼,想把我嚇死是不是?你個狗東西!”
小助理僵在原地,微厚的嘴脣哆哆嗦嗦地囁嚅:“總裁,有,有事,我有……有急……”
“急你個頭,說了多少遍了,叫你們滾遠點,別來煩我,竟然還來!”季衝凶神惡煞地謾罵,情緒失控,還跑過去用手指戳他。
小助理怕自己的眼睛被戳瞎,“啊”的一聲,直接把手上的文件擋在前面。
竟然還敢擋着,這狗東西真是活膩了。
季衝本來只想隨便弄兩下,發泄一下,可是看他躲閃,火氣頓時收不住了,粗壯的手臂高高擡起,正要揮過去的時候,助理用來擋着臉的文件讓他猛然一震。
“這是什麼?!”
助理幾秒鐘的呆滯,把頭慢慢的移出文件外,看到那雙通紅怒瞪的鬼眼,打着寒顫又縮回了脖子。
“問你這是什麼,耳朵聾了嗎?!”季衝看着文件上“法律傳單”四個字,怒狠狠的把它扯過來,面目猙獰的近似於牛頭馬面。
停車場裡稀稀拉拉地停着幾輛豪車,這魔鬼似的喊叫,又給這空蕩蕩的一片添加了幾分詭秘。
小助理不敢再充愣怠慢,結結巴巴的艱難出聲:“法,法院傳單……”
“我知道這是法院傳單!”季衝把手上的白紙黑字捏成一團,在這種時候,這種心情,哪裡還有耐心看這些密密麻麻的字?
這個助理還沒有被嚇傻,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聽說,是你家裡的小女傭香香,把你告上法庭了。”
“她說,你對她性侵犯,還經常實行暴力,還把她推下樓梯流產了。”
“法院以強姦罪,故意謀殺罪要……要審判你呢……”
“什麼,那個小賤人竟敢告我,她是不想活了,還是活膩歪了?!”季衝把手上的紙團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
碾壓着。
小助理看着,背脊一陣發麻,但還是抓準時機拍個馬屁:“季總,你要小心啊,據說,她請了個很厲害的律師,好像是律師界的金牌級人物,叫什麼……什麼韓澤來着……”
韓澤?
這傢伙不就是薜影樺的故友舊交嗎?
“薜影樺你個混蛋,竟然又是你!想整死我是吧?”季衝憤憤地自言自語着,下一秒鐘就一腳踹過去。
“啊!”
那個馬屁精被一腳踹在肚皮上,屁股重重砸在地上,狼狽地慘叫。
……
……
季衝雖然強勢狠辣,但實力、地位卻抵不過薜影樺,最後還是被警察拘留了,在拘留所的四五天,可吃了不少苦頭。
經過法院審理,他的案子最終以敗訴告終,判了個二十年的有期徒刑。
二十年,在牢裡要待整整二十年,那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季衝不願在牢裡悲催的老死,但縱使心中有千萬個不甘,也實在是鬥不過薜影樺。
當他連自殺的心都有時,有人卻暗示他,只要捨得花大把大把的錢,就能開通求生的門道,得到釋放。
季衝這個沒頭沒腦的傢伙,爲了逃脫牢獄之災,他是賣了公司又賣別墅,賣了別墅又賣跑車,瘋狂到差點把祖墳都賣了才被放出來。
可他是砸破腦袋也沒想到,重獲自由的那一刻,又掉進了某人的陷阱裡,噩夢纔剛剛開始。
香格里拉KTV包廂。
身穿黑色西服的英挺男人慵懶的坐在沙發上,兩條長腿疊加着,手上高舉烈酒,不住灌飲。
暗淡的燈光就如同殘陽的餘暉,在這片昏黃的光影之中,他如同一隻喪偶的大雁,只有滿臉的悽然和滿心的哀鳴。
薜影樺看着踩在腳下的自己的影子,竟然有一種作繭自縛的感覺,便自嘲地微微勾起嘴角。
的確,他是在自己折磨自己,作繭自縛,甘願深陷其中。
片刻的靜默,水晶杯再次舉起,往事的迴音忽然盪漾在耳畔,讓他不由得手上一陣停滯:
【爲什麼要脫下來?是你自己說的,只要喜歡都可以穿。】
【我知道,我是女傭,不配穿這個,還給你!】
【你不用可憐我,你可以跟他們說,我喉嚨里長腫瘤了,不能說話。】
【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感情,要是我真的動情了,真的喜歡上你了怎麼辦?】
【影,你都很久沒給我買冰淇淋了。】
【影,我要吃那個,手夠不着,你幫我夾。】
【總裁大人,已經到午飯時間了,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
那些痛的記憶,美好的瞬間,都交織在一起,在腦海中翻騰激盪。
就在薜影樺頭痛欲裂,幾近昏厥的時候,門被輕輕叩響。
他努力穩住情緒,低沉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進來。”
外面的人聞聲走進,原來是保鏢天陽,見到總裁很是落寞的樣子,他不禁輕喚了一聲:“總裁。”
“那傢伙怎麼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