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姿微微一皺眉,順着那感覺的方向望去,卻與葉振海陰沉沉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她手上的動作不禁微微一頓,以爲葉振海是在對她那臨時改變後有些劍走偏鋒的決定而感覺不快,正欲解釋的時候,葉振海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正式選不了這場董事會的落幕,隨即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去,只留下有些丈二摸不着頭腦的葉姿。
如果她沒有感覺錯的話,那帶有敵意的目光居然是投向自己的?可是自己到底又有什麼,纔會讓葉振海如此憤怒?
她不得而知。
結束完早上的會議後,葉姿例行把做好的報表發到葉振海的郵箱裡,就欲開始籌備設計師大賽的一切事宜,然而等到幾個小時之後,那邊纔有了迴應,卻是葉振海的秘書回覆的郵件,內容也並非是關於工作的事情,只是簡短的寥寥數語,大致便是葉振海讓她去董事長辦公室一趟。
葉姿自郵件裡的短短几行字全然猜不出父親的情緒所在,然而想到上午會議時父親那古怪的氣場,想來此時此刻一定心情不佳。
難道是她提交的方案父親不滿意,抑或是雲想容又在什麼時候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父親告狀了?
無論是哪一種可能,都讓她心裡有些窩火。這份報表她比對了好幾次,數據肯定沒有任何錯誤,他沒有道理這樣甩臉色給自己看。如果是雲想容的事情……那就更爲讓人不解了,父親還不至於蠢到幾句話就把罪名統統施加於自己的頭上吧。
她晃了晃有些雜亂的腦袋,定了定神,敲了敲董事長辦公室的門。
連連敲了好幾下,內裡才傳出一個沉得嚇人的聲音,“進來。”
果然是針對自己的麼。葉姿心裡隱約有了個數,將自己最近的工作事項和理念都在心中打了個腹稿過後,這才推開了厚重的辦公室門,反身掩上。
葉振海正面色陰沉地坐在寬大的辦公椅上,一雙綠豆般大小的眼睛始終冰冰冷冷地追隨着她的身影,始終不發一語,似乎在醞釀着極大的怒氣。直到她在他的辦公桌面前停下腳步,硬着頭皮小心輕喚了一聲,“董事長。”
“葉姿。”葉振海擡起頭來陰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罕見的連名帶姓喚了她的名字,“你是不是此前跟楚濂吃過飯?”
本已經準備好了大篇言論來表述自己觀點的葉姿聽到此話不免一愣,未曾去計較他到底是從哪裡聽來的這個消息,只是覺得有些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董事長,您叫我過來就是問我這個的?”
不過是吃頓飯而已,氣氛居然弄得如同興師問罪一般,未免也太過好笑了一些。
然而葉振海卻絲毫未曾動容,見她這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面色反而更加沉了一些,“你就說,到底有沒有過!”
“只是喝了個咖啡,當做是
他上次幫助我的感謝,我不明白到底怎麼了?”葉姿皺了皺眉,縱使在進門之前已經做好了被罵的準備,然而此時此刻,還是被突如其來的質問給嚇了一跳,又有些委屈,沒過大腦,便已經冷笑着將心中本來一直想要問的問題說了出來,“我也是真的沒有想到,我的親生父親竟然會時時刻刻派人監視我!到底我是讓您有多麼的不放心,纔會這樣再三監視,我到底是您心目中的女兒,還是一個犯人!”
“好!真是出息了!你做出了那種事情,還敢用這種語氣和我講話!”未曾想,她的一句詰問卻引起了葉振海的滔天震怒,當即便劈頭蓋臉地一頓怒吼。
葉振海突然拔高的音量引得佇立在原地的葉姿一驚,只覺得今天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趕忙壓下心中翻涌的不良情緒,輕輕地喊了一聲,“父親!”欲讓他暫且先鎮定下來。
“哦?你還知道我是你的父親?我看你的所作所爲,可是一點也沒有顧得上我這個父親!”葉振海拍着桌子也站了起來,雖然已經人過中年,但聲音已然如雷鳴一般震耳,幾乎要讓桌面上的盆栽葉子抖三顫,“真不知道你媽當年都教給你了什麼本事,居然會幹出這種糊塗到底的事情來!”
只是喝一次咖啡而已,卻弄得這樣聲勢浩大,不免讓她想起了其他的可能。
葉姿被他的吼叫引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止不住心驚肉跳的,本想與他好好溝通到底是發生過了什麼事情,但是偏偏他的最後補充的一句話成功觸到了葉姿的底線,當下就握緊了拳頭,下意識地嚷嚷頂了一句,“我媽沒有教給我什麼本事,倒是父親您,教會了我可多呢。始亂終棄,喜新厭舊,好吃懶做,這一樁樁一件件可不就是您身體力行地教給我的嗎!既然是這樣,你又有什麼資格管我,又有什麼資格說我媽管教不嚴!”
“不要我管?”葉振海徹底被這句挑戰尊嚴的話激怒,像是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一樣,三步並作兩步地從辦公桌內走出來,對着葉姿的面頰就是一耳光,“這還是你該說的話嗎?你最近是被我寵得太過了,還是被公司捧得太高了,現在居然連自己的父親也不放在眼裡了,啊?”
葉姿被他這毫不留情面的一巴掌扇得偏過頭去,只感覺臉頰痠麻難忍,不一會兒便燒起了一片,引來一陣火辣辣的疼,幾乎讓她牙根痠軟,一時間根本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來,內心卻是苦笑地在自嘲:果然是風水輪流轉,她前幾日纔剛打了雲想容一記耳光,今天就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無緣無故地打了一個耳光。
便是上司也沒有這樣隨意打人的權力,他以爲他是誰,真以爲母親孃家的企業改成“葉”姓之後,就可以全部算作他的本事了?
葉姿不服氣地咬緊了牙關,不顧面上燒灼一般的疼痛,扭過臉來直直地看着他,十指指甲齊刷刷地嵌入手
心,足見她的內心有多麼風起雲涌,然而一邊卻是固執地站直了身體,“我想知道,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情?”
她已經受夠了這樣不明不白的謾罵和指責,就算是懲罰,也要給她一個理由纔對。
“父親,”葉姿努力剋制着已經快要溢出來的怒氣,紅腫的面上擠出了幾分冰涼的笑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平靜得甚至有些嚇人,“我本不應該在這個地方稱呼您‘父親’的,但現在是您率先把工作上的事情跟生活上的事情混淆在一起的,所以我現在就稱呼您一聲父親。您剛纔說,我自始至終沒有把你放在眼裡。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您突然間這樣說,但,我向來就堅信感情是要互相給予才能維繫的。如今也只想問一句,您什麼時候把我這個女兒放在心裡過呢?”
然而她強行營造出來的冷靜卻絲毫沒有壓制下葉振海的怒氣,反而更加惱怒,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看來真是反了天了,你敢這樣跟我說話!之前我還有點不相信你會幹出來那種事情,現在看到你這樣說話,倒是有些相信了!”
平白無故就遭受了這樣一場劈頭蓋臉的謾罵,葉姿搖了搖頭,已經懶得再去追問到底爲何跟楚濂喝了一場咖啡後便引起了這樣的風波。看向眼前葉振海那因爲氣急敗壞而扭曲的連忙,她心中充滿的皆是失望和嘲諷,緩緩開口,“到底今天是爲何把我叫到這裡百般挑刺,我想您應該比誰都要清楚。”
“你……好,好。”葉振海似乎真的是被葉姿表露出的冷漠起到了,口中迭聲說了幾個好字,“你說我是挑刺是嗎,我就給你看看證據!”
證據?葉姿微微一蹙眉,還沒有來得及追問,葉振海已經陡然抄起桌面上的一疊文件,劈頭蓋臉的朝自己砸來。
紙張鋒利的切割面劃過她的臉頰,劃過一道淺淺的血痕。她壓下心中的怒火,用手背隨意地擦了擦面頰上的血跡,拿起來一看,瞬間只覺得從頭冷到了腳底,當即便驚聲問道,“這是什麼,怎麼會這個樣子!”
上頭的文件她再清楚不過,正是從自己手中過目的機要文件,事關集團下一步的推行和計劃。這原本屬於一級機密的文件,此時此刻,上頭卻標記了楚氏集團的名字,並且已經順着這個方向進行,輕輕鬆鬆便搶了此前所定好的資源,無疑代表着葉氏集團這次即將損失慘重。
這樣機密的文件,怎麼會突然泄露!?
葉振海冷漠地睨着她的反應,怒極反笑,“你還問我?我看我應該問你纔是!”
總算明白了剛纔葉振海反覆逼問自己是否跟楚濂有相處的原因,葉姿突然感到一陣脫力,只感覺全身上下都是嘴也說不清,只能不住地否認,“我真的不清楚您在說些什麼!我也不知道文件到底爲什麼會流出來,我發誓我從來沒有給任何一個人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