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相信他就是最好的了。如果Ellen設計師是無辜的,那麼一定是在此前,就在公司內部裡頭出了什麼差錯。至於你說的那個啊……Ellen作爲公司裡頭的首席設計師,對普通人的防範心也是很重的,怎麼着也不至於出這樣的差錯啊……”
說到這裡,她有意地停頓了一下,句末語氣微微上揚間擡起眼來看她,似乎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小靜強笑着,掩飾下自己的心虛,狀若認真地提出,“那會不會是有人趁着去Ellen老師的辦公室,盜取了設計稿?”
“哦?”葉姿總算輕輕地應和了一聲,擡眼看着她,“可是據我所知,Ellen的私人辦公室是經過多重加密的,除了身邊的助手之外,就連我這個設計部經理,在沒有得到Ellen的應許之前,也沒有辦法憑一己之力進去他的辦公室。”
說着,葉姿已經停下了腳下的步子,驀然迴轉過身來,直直地擋在了小靜的面前,看着她睜着一雙小鹿般驚恐的眼睛輕微後退了兩步,這才緩緩開口,“小靜,我記得這段時間,你是在Ellen設計師身邊做助理的吧?而且,設計稿一稿剛出來的時間,似乎也是你剛得到准許在Ellen設計師身邊做事的時候,不知道我說得有錯嗎?”
“我……我什麼也不知道!這件事情跟我沒有關係的!”說道最後,小靜陡然提高了音量,來掩飾被看穿的驚慌,繼而轉念一想,又突然之間有了底氣,淚盈於睫,似乎是被刻意爲難了一般,“葉經理你這樣一點證據都沒拿就說話,未免太爲難人了!”
經歷過了白紹宸身邊一羣鶯鶯燕燕的手段,葉姿早已經對這些眼淚之流免疫,見到此也只不過是略一挑眉,“你不用緊張,我也不過是想到你最近跟Ellen設計師走得最近,想要詢問一下你,有沒有在Ellen設計師身邊看到什麼可疑人物而已。”
“我……我沒有看到……”小靜下意識地搖頭,然而心中突然間又想到,如果再不拉一個可疑人物出來躺槍,或許下一個被懷疑上的就是自己,連忙又轉了話鋒,裝出一副正在努力回想的模樣,“等等,我或許應該找時間好好地回憶一下……現在老師出事,我心情也是很亂的,一時半會兒,哪裡想的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葉姿眯着眼睛笑了起來,一邊點了點頭,似乎是表示理解,繼而又將身邊隨身攜帶的一張名片拿了出來,塞到她手中,微微一彎脣,平靜地說道,“好的,那如果你什麼時候想出來的話,請務必要在第一時間聯繫我。Ellen現在的情況……你也應該多多少少能感覺到七八分的,都說一日爲師終生爲父,你也應該好好地去看看你老師纔是。”
小靜面上的笑容無比勉強,無意識地將手中的名片捏緊,“我……我最近有些忙,還要照顧父親,如果真的有閒餘下來的話,一定會找機會去安慰一下Ellen老師的……”
葉姿時
刻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聽到這裡,已經知道她今天定然是不打算說出真相了,便也沒有那樣心急地逼問,以免打草驚蛇,讓他們一家子嚇得搬到外地去就不妙了,於是只是彎了彎脣瓣,“我理解的。”
“公司裡頭還有些事情,我就不陪你吃飯了,回去後代我向您父親問好,祝早日康復。”葉姿稍稍傾了傾身子,一邊拎起了包,擡步好像就要走,忽然間又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迴轉過身來,嫣然一笑,纖細的嗓音在夜風裡傳播着,一字一字恰好到能聽入她耳畔中的程度,“哦,對了,我此前去你家那裡拜訪的時候,鄰居有跟我提起,你母親好像又去賭場了,說是女兒在外頭有了大本事,弄到了不少錢,不僅還清了之前欠下的高利貸,而且又送父親去大醫院瞧病,還有餘錢供着母親繼續賭博。不過這一次啊……也不知道又欠了他們多少錢呢?”
說罷,葉姿有意地看了一眼小靜陡然慘白如紙的面龐,輕不可聞地微微牽動了一分嘴角,繼而毫無留戀地轉身鑽進了車子裡。
今天給她的警告已然足夠鮮明瞭,在沒有更新的證據拿出之前,想來她也不會就這樣甘心認輸的。然而即使是這樣,對她造成的心理壓力應該也有一番分量了。接下來的成敗,還是要找Ellen再問問清楚。
一直到那輛車子在眼界中絕塵而去後,站在原地的小靜面上才一點點地恢復了血色,繼而低眉看了一眼手中捏着的黑底名片,上頭以燙金字體寫着“葉姿”,而後跟了一串聯繫方式,就再也沒有別的東西,很是簡潔利落。想起葉姿遞給自己名片時那句“請務必要在第一時間聯繫我”,話裡的深意,想來應當同自己心中想的一樣。
然而,那又如何?事情都已經成這樣了,再回頭也來不及了,如果再回頭,只會讓雙方都不好過。思及於此,她狠狠咬牙,一使勁,就將手中捏着的名片撕成了兩半,丟到了地上,提着飯盒轉身就要走。
剛一擡腳,她腦內卻還是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當初Ellen說與她聽的話——“你是一個很有天賦的人,如果堅持下去假以時日一定能有大成就,但唯一記得的一點就是,在設計界裡,重要的是巧思,而不是歪思,一個人的心緒多多少少會體現在手下的設計裡的,如果連自己的心都走了歪路,就再也正不回來了。”
如今想起,竟一語成讖。莫非他此前早就看出來自己接近他的時候是別有目的,所以才那樣提醒自己?
心念不知怎麼的一動,小靜到底是停下了腳步,彎下腰來,重新撿起了遺落在地上的名片碎片。看着手中那重新被拼上的名字和聯繫方式,她的心神有些恍惚,因而就連自己也不知道會有什麼作用,但腦內存着那最後一絲善念,到底還是讓她閉上了眼睛,將其放在了口袋之中。
重新返回了病房,行走在樓道處時,她便覺得有幾分隱隱的不安感,似乎身邊多出了一些不同打扮的
人,將這個病房有意無意地包圍着。
她本就心思敏感,此刻更是心臟一縮,似乎是提前預感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加快了腳步衝到了父親所在的病房裡,“爸!”
話音剛落,她就住了嘴。
病房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羣身着黑衣的彪形大漢,看起來像是貼身保鏢,見着她的身影進來,一雙雙目光都順着她站着的方向看去,凌厲無比。
她平生就沒受過這樣的注視,只能強忍住落荒而逃的衝動,一邊在心中強自安慰着自己“這是自己父親的病房,他們纔是外來的閒雜人等”,一邊瞥眼朝着更裡頭望去,果不其然,眼界裡出現了一個穿着白色西裝的人,本是背對着她的,此刻聽到她的動靜,只懶懶地側過了身子來,一雙狹長的眼眸投着幾分難言的戾氣,“回來了?”
明明是在笑着的,卻無端端讓人感受到了幾分刻骨的寒冷之意。
雖然並不是第一次面見這個男人,但是乍然面對這樣強大的氣場,還是令她一下子愣在了原地,連點頭都忘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語笑晏晏的男人,只感覺如同有一桶冰水從頭往下潑下,將她剛剛泛起的一絲輕鬆感澆滅的一乾二淨。
她有些無力地張了張脣,正要說話,忽覺得腳脖子似乎被一個冰涼的東西貼着纏住,本沒有過多注意,只以爲是什麼錯覺,此刻卻覺得似乎越來越緊了,大有把她腳腕拗斷的趨勢。
她這才遲遲迴過神來,低下眉來一看,只見哪裡橫生的一條粗壯無比的黃金蟒,此刻正盤旋在她的腳邊,而纏住她的地方,僅僅只是尾部而已,餘下的還在一圈圈的往上纏,好像不把全身纏上去誓不罷休一般。
這無疑是巨大的視覺衝擊力,她當即被驚得一聲尖叫,連連退後,然而腳踝卻被那股強大的力量牽扯着,她這樣猛烈的掙扎,反而被反作用力引得身形一晃,差些就要栽倒在地上。
眼看着那條黃金蟒綠豆大的眼睛還在死死地注視着自己,她幾乎被嚇得失了聲音,也不敢動,只能扶着牆支撐着虛軟的身子,一邊求助地看着那個陰柔的男人,失血的嘴脣顫動着,“楚……楚先生……”
楚晏低眉看着眼前狼狽不堪的女孩,不免眯着眼睛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對眼前自己一手造出來的混亂很是滿意。
似乎是受到了鼓勵,那條粗壯的黃金蟒也隨着他的笑聲開始搖頭擺尾起來,時不時地朝着她吐了吐細長的舌頭,像是挑釁。
笑夠以後,楚晏才懶懶地打了一個手勢,那條黃金蟒這纔有些不情願地從她的半截小腿上抽離開來,轉而“呲溜”一聲,很是靈活地滑到了楚晏的腳下,似乎是在討賞。
那股強大的力道一下子從身上撤開,她只覺得全身上下都痠軟無比,一個趔趄,才勉強抓住了旁邊的欄杆,有些虛弱地站起身來,偶然一低眉,只見剛纔那被蟒蛇纏過的腳踝此刻已經紅腫起來,想來很快就要青紫一大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