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看得葉姿態度真的這樣堅定,剛纔還志得意滿一派囂張的沈璽心裡不免也沒有了底,一緊拳頭,面上終於露出些緊張的神色來,“你……”
受到吩咐而趕過來的李秘書帶着公式化的微笑,伸出一隻手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沈小姐,您也聽到了,請您現在……”
咬了咬粉嫩的下脣,沈璽怒氣衝衝地回眸瞪了一眼受命的李秘書,成功制止住了他的腳步,這才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聲音因爲急切而上揚了些,“是關於你們集團的事情,錯過了今天,葉姿你難道不會後悔!”
葉姿這才被她着石破天驚的一聲引得擡起眼來,看着她勢在必得的神情,心中不免有些詫異,隨即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站在一邊神色有異的李秘書。
他雖然是垂着頭站在一邊的,然而她已然可以窺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探究。
更加在心底確認了自己的猜測,葉姿飛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好像什麼都未曾發覺一般朝一邊垂手而立的李秘書擺了擺手,語氣平淡地吩咐道,“李秘書,您先出去吧,我跟沈小姐需要說一些事情。對了,也麻煩傳告其他人,沒有我的吩咐,誰也不可以上這層樓。”
三言兩語便已經將李秘書所想要實施的所有迂迴計劃全部堵死,李秘書乾巴巴地張了張嘴,講不出話來,偏偏面前的葉姿還是一臉無害,彷彿根本不曾在意他的意見。
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見到她終於動了心思,沈璽心中一鬆,這纔在面上揚起勝利的一笑,本已經被李秘書抓住的肩膀狠狠地往後一擺,便已經甩開了他的手,厭惡地撇了撇嘴。
葉姿瞥眼瞧着還站立在一邊面色風雲變幻的李秘書,心中一片清明,口中卻是淡淡地詢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見葉姿是鐵了心思要自己迴避,李秘書頗有些不情願,然而轉而又想到,此時不宜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得太過鮮明,還是隻能順從地點頭,“明白了。”
臨出門前,他關門特意慢了一些,想趁此機會,探聽到沈璽說的到底是什麼內容,卻正好看見端坐在辦公椅上葉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明明是一雙早已經見過了的幽黑眸子,乍看之下什麼也沒有,細看纔可以發現,其中流轉着說不明道不清的意味,好像早已經明白了董事長把他安插在這裡的目的。
縱是在職場之上長袖善舞的李秘書,此刻不偏不倚地對上那雙眼睛後,也禁不住心中一怵,不敢再在此處動什麼小心思,忙反掩上了門。
待聽到李秘書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至聽不見,葉姿又瞄了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啓的門口可視電話屏幕,才確定他真的已經離開了。
面上微笑一如往昔,在沈璽欲開口前,微微推開了一些身下的椅子,翹起的高跟鞋尖似是不經意一般地叩了叩辦公桌下隱秘的幾處,不消幾秒鐘,便已經輕輕地探到了一
個固定在桌底下的小物件。
果不其然,父親就算把整個公司的支配權都暫時交給了她,卻還是這樣不信任自己。葉姿低下眼來,看着自己絞纏的纖纖十指,禁不住微微彎脣,一張薄施脂粉的清麗面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對在辦公室裡能搜出這種東西毫無意外。
在白紹宸身邊久了,經過莫雲風的耳濡目染,她也早已經有了各種各樣的防範意識,每當到一個地方時就習慣搜索出什麼可疑的東西,初時還覺得有些疑神疑鬼,然而待今天自己真的搜出這些東西之後,才明白白紹宸當初對他自己身處的所有位置的那極端監察方式並非是沒有原因。
幸好,自己早就以及猜到了會出現這種狀況,也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稍微看了一眼那微型竊聽器的位置,葉姿脣角微勾,擡起手來,似乎是在把鬢邊的碎髮撩至耳後,屈起的纖長手指卻看似不經意地轉了轉垂在耳下的耳墜,輕車熟路地便旋開了那根本不易被人察覺的開關。
這是她此前跟白紹宸所要的微型干擾器,此前自己在家中試驗過幾次,都能很好地干涉附近的攝像頭竊聽器等等各種電子監控設備所錄下的文件,想來這一次也不會有問題。
沈璽顯然沒有注意到葉姿方纔一連串的小動作,只習慣性地高昂起了頭來,玲瓏白皙的耳垂上懸着的正是GIVENCHY的維多利亞藍水晶石花型耳墜,隨着她的動作在辦公室的日光燈下搖曳生姿,配上她的神情,活脫脫是一隻驕傲的孔雀。
解決完身邊的一切困擾之後,葉姿擡起眼來看她,心中不自覺地發笑,口氣偏偏還是平淡得毫無波瀾,“沈小姐,請講吧。”說罷,她已經自己拿過了手邊的一本文件,準備一邊看一邊聽她口中所謂的“大事情”。
坐在她面前的沈璽微微咬牙。
她最討厭的便是她這副表情,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站在制高點睥睨衆生一般,無形之中便已經把她踩低了一頭。明明纔不過進公司幾天,聽說也只不過是暫時代任而已,何況還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葉氏集團,還以爲自己真的是紹宸表哥了?
這樣想着,沈璽的面色更加不好看起來,又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才坐正了身子,語氣慵懶,“聽說你們公司這段日子的週轉資金出了問題?”
葉姿微微一擰眉,翻動文件的手指也有輕微的停滯。
她這幾日翻閱公司文件,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公司的內況。近日葉氏集團裡資金週轉出了一些問題的確確是事實,卻也不過是因爲臨時調轉了一部分資金投到新的工程裡頭,導致形成了一段空白期,所以上下資金流轉有些困難。這說起來也不算是什麼太隱秘的新聞,凡是稍微派人深入公司內部打聽一下便都可以知道。
說起來似乎有些嚴重,但算來也就是半個月左右的事情,就算葉氏集團這幾年來在葉振海的不善經營下確實
是有步步退後的勢頭,但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還不至於連半個月的空白期都熬不過去,所以她當時也不過就是匆匆看了一眼,便不再去在意,沒想到再一次聽人提起卻是在沈璽的口中,心情可謂是複雜。
果然帶來的是這樣不痛不癢的消息,一點挑戰也沒有,還讓自己剛纔大費周章。葉姿輕輕地搖了搖頭,有些失望地在心中嘆了口氣,很快便重新翻閱起手邊的文件來,查詢着企劃案裡頭需要的資料,眼皮連動也不動,“繼續。”
聽聞葉姿沒有立即反駁自己,沈璽還以爲自己真的抓住了她的軟肋,表情更加得意,假意玩着塗着酒紅色指甲的十指,“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正是你們葉氏集團轉型的關鍵期吧?在這種節骨眼上爆出資金流動出了問題,不知道到時候的股票會是怎樣一個情況呢?”
見她顛來倒去都死死抓着一個“資金暫時週轉不靈”的說法來說事,顯然是爲她辦事的那個人摸準了這位千金大小姐在國外修習的是高雅藝術而不是商務,不懂公司上上下下操作的事情,故連抖落商業機密不夠盡心,誠心是爲了糊弄她拿酬金的。
葉姿心中猜測着,一邊端起手邊的茶水潤了潤喉,一邊百無聊賴地瞥眼看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見她開門見山,沈璽也將花錢找人探聽來的消息全部說完了,不再裝腔作勢,乾脆利落地提出了自己過來的目的,“很簡單,你馬上跟表哥解除婚約,從此之後不再糾纏紹宸哥和雲風哥,我可以拜託我父母與你們公司合作,度過這個難關。”
“咳咳咳……”葉姿終於沒忍住,被喉間的一口茶水嗆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咳嗽幾聲,便已經禁不住笑出聲來,看着眼前言之鑿鑿的沈璽,突然覺得連日以來寫企劃案而疲累不堪的腦子瞬間精神了起來,只覺得無比逗趣。
這位小姐是從小就生活在言情小說中了麼,居然在這種時候還能演出這種早已經被寫爛了的橋段,且不說她是否真的有這個能力,只想問問她到底把公司破產保護制放到了哪裡?沈家的父母如若聽到自己女兒現在只爲了自己表哥不結婚,而在外人面前放出這樣的狂言,不知道該作何他想?
“你笑什麼!”沈璽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引來葉姿這麼大的反應,並且並非是她預想中的凝重模樣,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還有些……嘲諷?
眼看着沈璽的面色一白,逐漸由紅裝紫,好像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對,似乎就想要就地發怒。笑夠了的葉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抽了幾張紙巾不緊不慢地擦乾淨了沾染在手指上的茶漬,緊接着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如果葉氏集團現在面臨的資金週轉危機,已經嚴重到非得跟其他集團合作纔可以生存的話,我爲什麼不直接尋找我的未婚夫,也就是你的表哥白紹宸求助,而要退而求其次,白搭上一個英俊多金的未婚夫來找上你家的集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