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好,”瀾溪輕輕欠身,目視前方,柔美的音調裡透出一絲自信,“貴司此次廣告設計給出的主題是節能環保,所以設計採用了綠色墨色和柔光作爲主風格色調,a市目前是全國最大的電子產品銷售基地,所以全國通訊導航設備需求者都是這裡的消費羣體……”
慕晏辰沉靜地坐着,靜靜凝視着光線裡那道纖細柔美的身影。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
四年前的瀾溪,像是靜靜綻放着的一朵淡色小花,帶着她自己獨屬的尖銳的刺,倉皇地一頭撞入他的懷裡,他的世界。
他護她,*她,越過血緣的禁忌去愛她,將她拖入罪惡的深淵。
他曾經那樣痛並享受着,享受着她宛若小小燭焰般的光給他的愛和溫暖,他記得洛杉磯濛濛細雨裡她璀璨的笑容和柔順的乖巧,他記得她柔弱的痛苦掙扎,他也記得她說到談到自己的夢想,以及爲之辛苦奮鬥的時候,眸子裡綻放出的那種遮掩不住的光芒。
現在,她好像終於做到了。
她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熠熠生輝,發光發亮。
慕晏辰微微泛白的薄脣淡淡抿着,一雙深邃的眸卻閃過一絲耀眼的光亮,冷意未散。
將近半個小時後,演講結束。
“……具體方案就是這樣,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們可以繼續商討修改……”瀾溪輕聲說道。
“這就是你修改過的結果?”他打斷她,沉沉的嗓音說道,壓迫力十足。
瀾溪微怔,臉色又迅速恢復,輕輕點頭。
一絲冷光閃過深邃的眸子,慕晏辰點點頭,垂眸,交疊的雙腿分開放下,優雅而冷冽地起身:“合約取消,考慮換下一家。”
這句話,是他冷聲囑咐特助的。
特助紋絲眼鏡下的雙眸沒有波瀾,挑挑眉,表示應允,接着收拾東西緊緊跟隨在他身後離開,一瞬間,人去樓空,辦公室裡的低氣壓也跟着撤去。
可辦公室裡整個策劃部的人,炸了。
branda臉色蒼白,放在桌上的手激烈地抖着,想也沒想就踢開椅子追出去:“慕總,慕總!!”
瀾溪呆呆地站在臺上,策劃部的一堆人心焦如焚地湊了過來。
“怎麼回事啊?合約取消?我剛剛是聽錯了嗎他說合約取消?!”
“我的天……怎麼能這樣呢?!當初銷售部簽下這份合約的時候就覺得大半年的業績都一次性搞定了,怎麼現在人家突然毀約?!要賠錢的啊!”
“你笨啊你,人家廣告聲譽那麼重要,你以爲會在乎你哪點違約金?!”
“對啊,可難道是我們方案做得不好?我覺得挺好啊!國內根本就沒有人能做到我們這種水平的……”
嘰嘰喳喳的聲音裡,瀾溪的腦子也嗡成一片。
四肢冷得快要僵掉,臉色泛白的空隙裡,branda推門進來,冷豔的臉肅殺而沉靜,看了一圈人之後目光落在瀾溪身上:“瀾溪你跟過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剛剛她追出去壓着聲音問慕晏辰爲什麼突然取消合約,他沉靜的臉色沒有半點冷意,卻震懾力十足,進電梯之間低低說一聲:“難道會是因爲你招待不週?”
周圍頓時發出幾聲忍不住的嗤笑。
branda頓時就懂了。
能讓diglandyork毀約的根本原因,不過就是單純地方案不過關而已。雖然她也覺得震驚,覺得對方是在故意刁難,可是沒辦法,以她的立場只能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瀾溪小臉白了白,腦海裡浮現出慕晏辰的臉,只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小柯蹙眉,扯扯她的袖子:“要不你就去問問人家,到底哪兒不滿意?”
“對,就是,”有人附和着,蹙眉看着瀾溪,“就你去才行,你要知道這案子丟了我們要承受的不僅是銷售業績,還有公司名譽損失呢!”
“是啊,還有我們獎金,總監說了案子昨晚我們年終獎都能翻幾倍,現在沒有了……”
瀾溪定了定心神,在她們還在吵鬧的時候抓起桌上的方案走了出去,她長髮散落在單薄的襯衫上,沒有拿風衣,走出去直接朝着電梯小跑而去!
branda蹙眉,忍不住在後面囑咐她:“你禮貌一點,別太沖!”
她瞭解這丫頭的性格,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連委婉都不會的。
……
耳邊風聲呼嘯。
在瀾溪全部的記憶裡,她從來都沒有追着慕晏辰這樣跑過。
在他就要通過自動感應玻璃門的時候,瀾溪終於追上,細細的汗水貼着了側面邊的幾縷髮絲。
“慕總!”
一聲清脆的叫喊,隔着幾米遠的距離傳入了他的耳中。
慕晏辰頎長挺拔的身影緩緩停住,深邃的眸光顫了顫,凝神聽着她的稱呼。
慕總。
她居然叫他慕總。
冷冽的薄脣淡淡抿着,透不出情緒,待到她跑到自己身邊,餘光裡能夠看到她嫣紅豔麗的小臉,聽她清脆的聲音問着:“慕總你能不能告訴我,關於方案,你到底哪裡不滿意?”
近在身邊。
慕晏辰薄脣依舊緊緊抿着,臉色冷峻肅殺,眸子裡流轉過一絲瀲灩的光芒轉向她,接着腳跟一旋,緩緩一步逼近她,居高臨下的姿態有壓迫力倏然襲來,籠罩了她。
瀾溪覺得口乾,輕輕咬了一下嫣紅的脣,想垂下眸,
一隻手卻攫住了她柔嫩的下頜強迫她擡眸,他的一張俊臉近在眼前,他略微粗糙的拇指指腹輕輕摩挲過她的脣瓣,低低道:“你再叫一遍?”
慕總。
你有膽量,就再叫一遍。
瀾溪從來都不知道,慕晏辰之於她,竟有這樣強烈的壓迫感,和震懾力。
以前雖然也有,但是也從不像這樣,她連他那雙冰冷深邃的眸都不敢看,只是這樣被他輕輕碰着,就感覺他手指上有火焰,很燙,快要把她也焚燒起來了。
壯着膽子,瀾溪水眸擡起正對着他,啞聲道:“我必須要問清楚回去覆命……”
“你覺得追上我,就一定能拿回合約回去覆命了麼?”一道冰冷磁性的嗓音緩緩打斷她,他的手指捏她更緊,冷笑浮上嘴角,慕晏辰柔聲問道,“你是我什麼人?”
——你是誰?憑什麼以爲,你在我心裡還有分量?
瀾溪小臉一陣窒息般的蒼白!!
她緊緊捏着文件夾的手指都在劇烈顫抖着,很想逃開,長長的睫毛簌簌地顫了兩下她擡眸,強壓下略帶屈辱的情緒開口道:“我不是什麼人,我只是公司的員工,想要完成公司交給我的任務。慕先生,方案不好可以改,爲什麼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我們?”
慕晏辰薄脣冷冷抿着,凝視她。
半晌之後他冷笑,攫着她下顎的手指輕柔優雅地往下,輕輕撫過她仰着如天鵝般的頸,像是要狠狠掐住她的呼吸一樣。
“你恢復得還真是快……”他氣若游絲,冷朝着低喃了一聲。
真快。
快得好像這麼多年,就只有我一個人在想念,一個人在痛一樣。
你不是我什麼人。慕瀾溪,你行。
說完他就冷冷地鬆開了她,嘲諷般的淺笑還掛在俊逸的嘴角,慕晏辰一身冷冽的漠然
瀾溪一急:“慕先生!”
“跟上,”他冷聲命令,沒有溫度,嗓音低啞得可怕,“難道你想站在這裡談?”
瀾溪愣怔一下,反應了過來。
她站在原地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控制住不斷上涌的心酸回憶,小跑着跟上他。
……
門口,特助威廉已經將車開到了門口等他。
眼看着後面跟上來一個人,威廉眼皮跳了跳,識相地下車走到另外一邊,替瀾溪開門。
這女孩子,看着好眼熟。
瀾溪跑過去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水眸看了一眼裡面,偌大的商務車裡面像是個小型的奢華包廂一般,什麼都有,裡面那個挺拔俊逸的男子慵懶而疲憊地靠坐着,她有點不敢上去。
“小姐?”威廉笑着喚她。
瀾溪的手輕輕攀住車門,莫名其妙問了一句:“你會在前面開車嗎?”
威廉一怔,笑道:“當然!”
瀾溪輕輕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有第三個人在,壓迫感不會那麼重。她上了車,後面的威廉一直看着她,忘記了交代一句——駕駛座跟後面是不怎麼通的,隔板降下來後,隔音效果相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