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啓陽閉眼,想起那時候瀾溪說過她曾經得到這個廣告設計創意的來源,愈發覺得這是一場陰謀,一場天大的陰謀。
氣急反笑,喬啓陽冷眸裡帶着一絲狠意,切齒啞聲道:“你tmd給我滾遠點……”
這女人,賤得都讓他噁心了。
說完他掛斷了手機,冷冷丟在了車廂裡。
最後的那句話,讓顏苜冉一個女人再次感覺到了被羞辱的感覺。
她顫抖着掛斷電話,被血絲染得殷紅的眸掃向自家的地盤,心裡的恨意越來越濃,她希望這一次的話能有用,喬啓陽並不笨,他完全能夠想到想要救慕瀾溪應該怎麼做,可關鍵就在於,他會不會真的那麼做。
手指顫抖着攥緊手機,顏苜冉一雙淒涼的眸子望向窗外,滿眼成殤。
她不能就這樣滯留在洛杉磯。
哪怕已經落到這步田地……
哪怕她很清楚慕晏辰已經知道了她做的那些卑鄙罪惡的事!!
可她還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整整四年掏心掏肺的付出就這樣毀於一旦!
晏辰……
心裡默唸着這個名字,痛不可遏。
……
而此刻的出租車已經行駛到了機場。
喬啓陽緊閉着的冷眸擡起,從後視鏡裡面看到自己緊抿着的蒼白的薄脣,那是剛剛在電話裡被顏苜冉那囂張的口吻激出來的顏色。
剛剛在車上假寐的時刻,他猛然想到了那一年在c城,第一次遇到慕瀾溪的場景。
很奇怪,也許是她變得與記憶中太不相符,所以這個場景,他很久都沒回憶起來了。
可猛然間想一次,他就明白,她是那種,可以爲一些東西拋棄全部,甚至捨棄生命的人。
冷眸垂下,他隨手掏出錢包來付錢:“不用找了。”
拖着簡單的行李下車,一身冷冽桀驁地站在機場門口,他心裡也做出了一個決定。
慕瀾溪,我覺得……我是真的挺愛你的。
否則。
我喬啓陽何曾爲了任何人,如此地瘋狂過。
***
回到a市時已經是凌晨光景,天色亮起來,卻天寒地凍的。
不在的幾天裡a市好像是下了幾場秋雨,愈發寒涼。
一開機就有無數的電話和短信進來,瀾溪看了看,甚至有宋敏慧辦公室的座機號碼,她被凍得白希的小臉碾過一絲紅,很不自然,轉身輕輕擁住了身旁的男人。
“待會你先回去,我到公司處理點事,晚上回去陪你。”慕晏辰也攬住她,長指輕輕摩挲着她的髮絲緩聲說道。
瀾溪心裡一顫!
——他要處理事情?什麼事?
“你也坐了很久的飛機,難道不休息一下再去?什麼事那麼急?”她仰起臉問道。
慕晏辰垂眸,魅惑般的眉眼垂下,在她額頭印上一吻:“乖。我習慣了。”
忙碌的節奏從不給他倒時差的時間,更不要提休息。
瀾溪微微心疼,可鑑於車前座上有人她不敢再大膽點跟他親暱,慕晏辰卻凝視住了她眸子裡閃爍的細碎亮光,輕輕擡起她的下顎吻住她,在她顫了一下想要後退的瞬間里扣緊,薄脣無聲地在她柔軟的脣上輾轉,接着整個含住,撬開那兩片柔軟吞噬她的美麗。
瀾溪被這突如其來又偷摸刺激的激情弄得頭暈目眩。
車緩緩停在了她公寓的樓下。
“慕先生,我們到了。”前面的男人沉聲說道,知趣地並不看後視鏡半眼。
慕晏辰鬆開她的脣,拍拍她的後腦:“先回家。”
瀾溪從昏沉中偷出一絲清醒,臉色漲紅,嗓音低啞道:“哥……我有話想跟你說。”
——關於那件抄襲案,她不需要他替她擋下來,她知道也根本就沒辦法擋下來。
慕晏辰深邃的眸望進她的一汪清泉中,又淡漠掃開,吻了一下她的額:“回去。”
看樣子,他是沒時間聽。
瀾溪也霎時臉更紅了一些,她知道慕晏辰公司要忙的事情不止這一件,如果她再糾纏也許就顯得矯情了,於是便聽話地轉身下車,擰開車門的瞬間他的大手卻從後面伸過來攔住她。
瀾溪不解地回眸。
慕晏辰脫下身上的大衣,將她收攏在懷裡緊緊裹住,這才幫她打開了門。
瀾溪懵懂,下意識地揪緊了他的衣服走下車來。
車開走的瞬間她看到慕晏辰涼薄的目光彷彿朝着這邊看了一眼,又冷淡地移開,目光好像是望向她身後的——
瀾溪扭頭也纔看到,清晨的時間,她的公寓樓下竟然站着一個人。
輕輕蹙着的眉鬆開,瀾溪叫道:“學長!”
這一聲,有些依賴,也有些委屈,彷彿很久的時間沒見,很多事情都天翻地覆了一般。
紀恆看到她,嘴角卻自然地掛起淺笑來。
“回來了?”他問。
“恩,我剛下的飛機到這裡!你怎麼知道具體時間?你是……在這裡專門等我的嗎?”瀾溪看看他身後,他是開着車來的,可卻偏偏站在外面等。
“沒等多久,時間是branda告訴我的,”紀恆一笑,依舊優雅溫和,笑容裡卻帶了一絲哀傷,“你不上去嗎?”
眼神與他相撞,瀾溪清亮的眸光也黯淡了一下,嘴角小小的梨渦努力浮現起來:“我上去!”
兩人一邊往樓上走的時候瀾溪的手機一邊響,她拿出來又看到是公司的電話,猶豫了一下卻不敢接,倒映在大理石牆面上的臉碾過一絲沉痛。
紀恆在後面拍拍她的肩,走上前幫她按了電梯樓層。
瀾溪心裡掠過一絲被理解的感激,可看到電梯樓層她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事來,臉一紅,擡眸道:“學長,我……我離開這裡的時候很匆忙,所以家裡面沒有收拾,可能……”
可能會有些亂,有些不乾淨,甚至……
還有她和慕晏辰糾纏過的痕跡。
紀恆虛攬着她的腰走進電梯,一個柔和的眼神拋過去:“你還怕我看見不成?”
瀾溪正對着他的臉,也忍不住笑起來。
是,這個世界上總會有那麼一個人,讓她真的絲毫不心存芥蒂。
可是,她是不是,也能一直都不讓這些愛她的人失望??
想着想着眼眶竟然微微溼潤了起來。
走進家裡,殘留着的暖熱氣息撲面而來,雖然空氣不怎麼清新但是瀾溪心裡一暖,走進門來很熱情地招呼他:“學長你進來吧,不用換拖鞋!”
紀恆淺笑,淡淡掃了一眼屋裡的佈局。
——幾乎跟她搬進來時候的擺設沒什麼區別,只是水杯茶具都變成了雙人的,長長的沙發上靠枕一邊一個,書架上還多了一些股票財經和軍事新聞的雜誌。
剛隨手翻了翻,瀾溪已經把飲水機打開燒熱了水,用杯子端了過來。
紀恆接過,淡淡道:“你在洛杉磯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
瀾溪手一抖,杯子險些掉落在地上。
水眸擡起,裡面藏着一絲溫熱的水汽,她勾起一抹難看的笑意:“應該不止是你,公司上下應該都知道了吧?”
紀恆看她的眼睛就覺得難受,別開眼神走過去坐在沙發上:“喬總監沒跟你一起回來?”
“威廉說他要再逗留一天,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麼。”瀾溪小臉黯淡,走過去抓起一個抱枕輕輕抱在懷裡,坐在他對面。
紀恆捧着水杯道:“瀾溪,你難道沒跟你哥溝通過,這件事準備要怎麼辦?”
瀾溪水眸擡起:“學長,你爲什麼不先問問我,是不是我真抄了對方的創意?”
“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你怎麼樣,難道我不知道?”
“那你應該也看到了兩方的對比創意,根本就沒有差別可言,有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了,越看越覺得自己是提前在哪裡見過這幅作品,否則怎麼可能那麼相似。”
紀恆頓了頓,凝視著她的臉:“瀾溪,你不自信?”
瀾溪眸光猛然一顫!
小臉慘白,她將抱枕擁得更緊,半晌之後纔將埋在裡面的臉擡起,啞聲道:“我哥不是那麼黑白不分的人,之前在跟公司的合作上也是公事公辦,你應該知道如果設計不能夠讓他滿意的話是絕對不會採用的,不管我是不是他妹妹,工作和感情,是兩碼事。”
紀恆聽了半天終於明白了。
一抹苦澀不可抑制地綻放在脣邊,他道:“你難道在害怕如果官司輸了,你擔了罪名,他就會因爲你有污點就不再喜歡你了?”
瀾溪心裡一驚!!
她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反駁紀恆的想法有多幼稚,可是當看向他的眼睛時,她卻驟然有了那麼一絲心虛,目光躲閃着不敢看他!!
紀恆笑出聲來:“瀾溪,你真幼稚。”
瀾溪有些惱羞成怒,抓起一個柔軟的抱枕朝他扔過去!
紀恆居然也不躲,反正砸在身上也不疼,只是他總覺得那軟軟的一下是砸在心裡了,心裡痛得厲害,輕輕吸一口氣這個房間裡濃郁的二人氣息,紀恆怕自己再待下去的話會受不了,開口道:“瀾溪我現在來是告訴你,如果真的要開庭,你可以什麼都不用顧忌,如果要有人爲你以前的作品真實版權作證,可以來找我——如果我能幫你的話。”
瀾溪看着他,心裡微微感動,點點頭。
紀恆看看錶:“不早了我得去上班,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一想起去公司要面對那麼多質疑瀾溪就頭痛,深深埋首在抱枕裡,半晌後小臉泛着一絲蒼白從裡面擡起:“我是真的不想去……”
可她又笑了笑,悽美而堅強:“不過還是一起去吧。”
瀾溪,是你說,要面對的。
她起身要換衣服,手機突然又傳來一條簡訊,瀾溪俯身拿起看了一下,是小柯發來的,短信裡面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卻震得她心驚,她手一抖險些將手機掉到地上。
紀恆注意到了她的異常。
英眉微蹙,他問道:“怎麼了?”
瀾溪連呼吸都開始不穩。
半晌之後她擡眸,臉上泛着不可抑制的蒼白,啞聲道:“學長,我……”
“我從現在起,再也不用去上班了。”
***
伴隨着巨大的轟鳴聲,飛機在天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喬啓陽生怕自己回來得太晚。
長途飛機,tmd快要把人折騰死了。
從機場出來活動着僵硬的筋骨,墨鏡折射着刺激眼睛的太陽光,陽光明媚的a市溫度卻依舊寒涼徹骨,喬啓陽打開手機,幾十條短信和未接來電涌入進來。
他懶得理會前面,逐條翻着最新的內容,在看到那一條郵箱通知時,一張俊臉霎時白了下來!
他幾乎不相信眼前看到的內容。
手微微顫抖着翻開通訊錄,打了宋敏慧是私人手機,誰知幾遍打過去就是不通。
最後他打了總裁助理的電話,終於通了。
“我媽呢?”他冷聲問道。
“喬少,宋董事長在開會……”
“你馬上讓她接我電話,或者你自己來跟我解釋,這是怎麼回事!”喬啓陽切齒道。
助理頓了頓:“喬少,董事長在郵件裡已經寫得很清楚……”
“清楚什麼?”喬啓陽冷笑着打斷她,“連我都沒能弄清楚的事情,她怎麼能說得清楚??你記得跟她說一聲我今晚不回家,讓她守着那點家底過後半生去吧,看是不是很安心!你說呢?”
助理一急:“喬少……喬少?!”
對面傳來的“嘟嘟嘟”聲證明,喬啓陽已經掛斷了電話。
冷冽如冰的眸子帶着殺氣掃視着四周,他只覺得脊背發涼,他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想要見到慕瀾溪,腦子裡不知道怎麼又開始浮現起幾年前遇到她時的情況,她那個時候在黑暗裡依舊清亮如水,堅定中帶着絕然的眸子,也許是他對她全部動心的理由。
***
此刻的diglandyork大型會議室——
氣氛從下午開始變得肅殺。
威廉接到前臺的通知去總裁辦公室通知慕晏辰的時候便覺得有些詫異,連他也沒有想到過m&r的動作竟然有那麼快,他們才前腳抵達中國他們後腳就到了,那一排人帶着滿身的貴族氣息走進來的時候,威廉眼皮便跳了跳!
對方來人不少,最重要的卻是中間的那一個。
黑髮棕眸的男子,體格健壯如歐洲人般,實際上是歐美與亞洲混血,這個人說起來威廉認識,幾年前就已經見過。m&r傳媒其實與diglanyork業務上並無太大的交集,而這兩年的交集卻越來越大,甚至在某些領域都開始敵對,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至於那個原因,威廉覺得可笑,並不想提。
將這些人迎進會議室,清晰地與那黑髮棕眸男人眼神相撞,威廉勾起一抹冷笑,禮貌頷首。
走出會議室的門,威廉就知道,今天是一場硬仗。
很慶幸m&r的矛頭是指向diglandyork的,而不是直接地指向慕瀾溪,甚至應該說,這件事情整個下來她便是無辜的受害者,因爲m&r之所以態度如此強硬,原因並不真的在於她抄襲創意的事件,而是另有起因。
“慕總,人來了。”威廉走進去,緩聲說道。
慕晏辰掃了一眼手中的項目策劃文件,淡漠地移開目光,摔在桌面上吐出一個利落的字:“改。”
威廉眼皮跳了跳,將策劃案收起,等着回去通知那個項目的負責人。
“慕總,還有一件事……”威廉見他已經一身冷冽地起身快要走出去,趕忙在身後說道。
“什麼?”慕晏辰雷厲風行地打開門,眸色冷若寒冰。
“您的朋友聶先生在兩天前發來的預約,他現在在a市,明天就走,鑑於前兩天您在洛杉磯出差就沒有通知到您,不知道今天您有沒有時間見他。”
慕晏辰緩下腳步,蹙眉。
“怎麼連他的電話都轉到你那裡去了?”他奇怪,聶明軒怎麼不親自給他打電話?
威廉臉色尷尬:“上次您的私人號碼改動之後裡面,就只有慕小姐和我能打進去,所以……”
慕晏辰這才恍然想起,有這麼回事。
“我再聯繫他好了。”慕晏辰冷冽的眸光閃過一絲柔和,繼續往會議室走。
威廉緊跟其後。
“慕總,”威廉低低的嗓音好心提醒他,“傅明朗也在裡面——他一個m&r背後股東的太子爺本來犯不上插手公司對外的事,這次恐怕是衝着您來的。”
一句話像是提醒了慕晏辰,一些舊事也慢慢浮上腦海。
一抹令人窒息的冷冽閃過深邃的黑眸,慕晏辰淡漠地別開目光,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
“其實要和談也不是不可以,”黑髮棕眸的男人勾着脣笑了笑,冷冽的棕眸裡透着鷹隼版的殺氣,將一份協議書推過去,“慕總看看這個,如果同意就在上面籤個字,m&r在三個小時內馬上撤案,您覺得如何?”
場上的氣氛微微緊繃。
雙方的人不動聲色,威廉將那份協議拿過來看了看,變了臉色。
跟隨在慕晏辰身邊十年,再大的風浪他也見過,卻沒見過如此囂張荒誕的,他不禁扯着嘴角冷笑一下,“啪”得一聲將協議摔了回去!
——讓慕晏辰拿出diglandyork在洛杉磯的產業股權的50%作爲壓下這件事情的籌碼,他怎麼不滾去死??
男人放肆地挑挑眉,笑容更大:“怎麼,慕總不願意?呵……那我可要懷疑對方和談的誠意了,慕先生,要我撤訴來維護diglandyork的聲譽和那位年輕女設計師的安好,這個條件應該不算大,您說呢?”
慕晏辰不動聲色,優雅地靠在座位上,像是在看一出獨角戲。
黑眸棕發的男人舔舔脣,笑得愈發邪魅放肆:“其實慕總這件事很簡單,畢竟不是貴司拿出的創意,您只要讓您的合作方和負責人出來承擔後果便足夠了,在美國,這樣的罪名說輕不輕,說重也不重,剛好讓年輕人買個教訓,下次不要再有這種齷齪噁心的舉動,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怎麼,慕總不捨得?”
“哦……我好像聽說了,”男人突然恍悟般點點頭,笑意邪魅,“那位設計師好像是慕總的戀人,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