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婚事沒個結果,所以只能貪圖這短暫的歡愉。
而俞漠的工作卻越來越忙,周未一過,週一便又要開始出差,這回是飛美國,爲期約有半個月左右。
任安秋看着空蕩蕩的房子,再回想昨日的甜蜜,只覺心中空空蕩蕩,對未來更是沒有半分把握。
情路不順,而事業之途亦並不坦蕩。
任安秋後來想,“居安思危”的古話是很對的,因爲這顯然是條鐵的定律,所謂“否極泰來”、“樂極生悲”,如同陰陽相衡,一方若是過了,就總會有隻無形的手伸過來扯一扯,將兩相扯平。
或許還會將你扯進不可置信、招架無力的境地裡。
俞漠一走,網上又突然爆出鹿羽一款牛仔揹帶裙甲醛超標,誘發一位孕婦哮喘,最終導致流產的長帖。
不僅如此,買家竟找了權威檢測機構,對她於八、九日前,在鹿羽購買的那條牛仔揹帶裙進了檢測,作爲直接接觸皮膚的B類產品,甲醛含超量竟高達185mg/kg,遠遠超出國家規定的75mg/kg的標準。
此帖最後以“現在某些網絡商家,爲賺錢無所不用其極,簡直滅絕人性!喪心病狂!令人髮指!”爲結束語,彷彿如一個又一個的耳光,重重搧在任安秋以及鹿羽衆人的臉上。
帖子一出,便迅速在網上流傳,等任安秋知道的時候,已經到了不可控地步,微脖輪陷,評論再次一邊倒,而那位孕婦的家人已經一紙訴訟,將鹿羽告上了法庭。
如此一石激起千層浪,即便沒有曾雅柔在背後買小號搗蛋,鹿羽一時間也是退貨如潮,銷量山倒。
呂悠悠直呼鹿羽不知道是得罪了何方神靈,爲何如此流年不利?
任安秋呆呆坐在椅子裡,只覺不可置信,與鹿羽合作的廠商,都是合作了好幾年的工廠,每款布料採購之初,都有廠家提供的檢測報告,都是達標了才拍板採購,像甲醛超標這種事,照理是不應該出現的,何況是超乎國家標準一倍之多。
甲醛超標這樣的事,本就可大可小,嚴重者甚至有致癌之險,是可以要人命的。
如今這事其實跟要人命也差不多了,害得人流產,可不就是要了一條人命麼?
任安秋如此一想,忍不住就渾身發起抖來,只覺自己雙手鮮血淋漓,不知以後會不會招報應。
呂悠悠其實也比她好不到哪裡去,跟任安秋一起關在辦公室裡,滿腦子都是帖子裡面那個懷孕買家,因被甲醛引發哮喘倒在地上抽搐的照片,身下鮮紅的血跡蜿蜒,像蛇一樣,直往呂悠悠腦海中鑽進來……
怎會料到,一個小小的網絡服裝品牌,竟也能致人於死地?
曾經還妄圖通過鹿羽,實現她的財務自由。經此一事,也不知以後的人生是否有得自由?
且不說此事會帶來何樣的經濟後果,僅是這害得一個孩子無法來到人世,就已經讓在近三十年的人生裡,循規蹈矩的兩個女人失了方寸,大約要有一輩子的陰影。
此事帶來的後果也是致命的,因爲那個流產女人的家人不僅將鹿羽告上了法庭,連帶着將鹿羽所在的網購平臺一起給告了,理由是平臺監管不利,竟能容忍這樣的黑心商家長期佔據在搜索排行榜的首頁。
平臺原本便因假貨屢禁不止,被數個奢此品牌告上了法庭,所償數額巨大。如今此事一出,當即立斷,第一時間強行將鹿羽全部貨品下架,勒令鹿羽即刻自查,直至將此事圓滿解決,並提供出國家制檢局出的產品合格報告後,方可重新上架銷售。
對鹿羽旗艦的處罰報告,更是在首頁的通告欄內,以標紅字體顯示,輪播一週。
上次因曾雅柔搗鬼而致僅餘八家的加盟商,此時也紛紛來電,言說要退出加盟,甚至還提出了鉅額賠償,而最後,已只剩了兩家加盟商,表示且看後續。
如此事件不斷升級,又有記者以及那流產孕婦的家人鬧上門來,日日在陽光大廈的門口拉着橫副,上標“黑心商家要人性命,青天白日何處申冤”,只嚇得鹿羽衆人,人心惶惶,已有不少人提出離職了。
此時已是事發五日後,任安秋招架無力,只好批了提出離職員工的離職申請,將未離職的人員則暫時放了長假,上班時間直至另行通知。
而俞漠還沒有回來。
任安秋彼時已是如只驚弓之鳥,彷彿得如同是置身夢中。
那廂案件一經法院受理,制檢局亦介入進來,先是將那導致孕婦哮喘發作的裙子拿去檢測,同時也將鹿羽的同款裙子抽樣檢測去了。
到了此時,已是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配合法院的調查,將那孕婦所提供的購買ID調出,後臺顯示的的確確有她的購買以及發貨、派送、收貨記錄。
到了此時,再多的糾結與難過已是毫無用處,唯有收拾心情,打起精神來應對這一系列的事。
因爲一出門就有人堵,所以也不敢回家,亦不敢去鹿羽,俞漠上次帶她去的那套三居室倒是可以呆上一呆,但保不齊又要被人查出來,心中實在不想因爲這些事而毀了那小小的安寧,所以索性就和呂悠悠兩個住進了酒店裡,這才總算是暫得了一分清靜。
她的私人手機號也不知怎麼被泄露出去了,每天都有各式各樣的人打電話來,有謾罵者,亦有自稱記者想要前來採訪她的,到後來已是到了不敢開機的地步,只敢在酒店裡枯坐,等着法院最後那迎頭一捶。
俞漠一下飛機找來的時候,正是凌晨,任安秋彼時正蜷成一團窩在酒店的大牀上,才幾天不見而已,一張臉彷彿瘦了兩圈,已是不及俞漠的一個巴掌大了。
任安秋睡得並不安穩,俞漠一摟她,她就猛的驚醒過來,手一彈,一下子打在俞漠的身上,看到他又是擔憂,又有些哀傷的臉,眼眶一下就紅了。
“你回來了,俞漠……”任安秋撲在他懷裡說道。
“才幾天而已,怎麼瘦成這個樣子了?”俞漠有些心疼的摸着她的背說道。
任安秋窩在他懷裡沒吭聲,吸了吸鼻子
才問道:“你怎麼突然回來了?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關良打電話告訴了我鹿羽的事,等不及就先回來了。”俞漠摟着她躺回牀上,用被子將她蓋好,安慰道:“沒事,凡事都會有個結果,不要擔心了,先睡一覺,什麼事我們都等明天再說。”
任安秋點了點頭,連日來的疲憊與擔憂,彷彿因爲俞漠的到來,漸漸變得安穩,人終於緩緩睡了過去。
等第二天醒來時,天已大亮,俞漠早已起來了,身上散發出沐浴後的清新之氣,她一睜開眼,他就俯下來親了親她的臉頰,說道:“醒了?起牀吃早餐,吃完早餐我們去見兩個人。”
任安秋連忙爬起來,乖乖去衝了涼,洗漱完後一出來,俞漠點好的早餐已經送到房間裡來。
等吃完早餐,俞漠抓着她的手,直接帶她進了酒店裡的一個小會議室中。
會議室中呂悠悠與孫果然也在,另外還有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一見到俞漠與任安秋進來,就站起來朝俞漠點了點頭。
“我來介紹,這位是鄔律師,這位是李先生,李先生是一位私家偵探。”俞漠說道,“這是任安秋小姐,我的未婚妻。”
任安秋初始聽俞漠介紹這兩人時,隱隱有些吃驚,等聽到他向兩人介紹自己時,就更是驚訝了。
未婚妻?
他向別人承認她是她的未婚妻?
任安秋的鼻子微微酸了一下,連忙伸手向兩人握手,一番介紹之後,才知俞漠介紹兩人的意圖。
他結交多年的最好的律師與私家偵探,希望能助她度過鹿羽一劫。
鄔律師的專業素養跟他的外表一樣令任安秋安心了幾分,他並不多廢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說道:“鹿羽的事,我已經聽俞總大概介紹了一二,詳細的經過,我還想聽三位再敘述一下。”
任安秋點了點頭,將事情經過一一說了。
孫果然眉頭深鎖,亦道:“這件事我們覺得是有人故意栽髒,跟我們合作的廠家與面料供應商都合作了好幾年,我們手裡有他們提供的檢測報告,都是合乎國家標準的。而且我們覺得,那個孕婦的流產也不合常理,明知自己懷孕,卻還買一條並不是孕婦裙的牛仔裙來穿?她的購買記錄纔不過八九天,但是卻已經懷孕三個月,一個懷孕三月的孕婦不去買孕婦裙,卻買一條她可能一年內都穿不了幾次的牛仔裙?我真懷疑她的動機。”
“而且她即然有哮喘,爲什麼還要穿一條甲醛超標如此嚴重的裙子?”呂悠悠接口道,“那麼高的甲醛含量,裙子應該是刺鼻難擋纔對,一個哮喘的人怎麼可能聞不出來?還非得等到上班的時候哮喘發作,害得自己流產?”
鄔律師點了點頭,提筆記了下來。
“那照幾位的意思,是懷疑有人別有居心?”久未開口的李先生問道,“這些話你們有對別人說過?”
任安秋搖了搖頭:“法院還在取證,我們這幾天被逼得哪也去不了,所以也還沒有來得極請律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