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漆漆的,靜得出奇,只有車輪疾駛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的顛簸聲和摩擦地面的聲音。
偶爾還能傳來男人的咳嗽聲以及有些暴躁的罵罵咧咧聲。
“操……”
“還有多久能到?”
“還早呢……媽的,只怕要下雪……”
“大過年的晦氣!”
“你囉嗦什麼?這一票幹完,夠你瀟灑大半輩子!”
“……”
任安秋不敢動,更不敢出聲,只能藉着車子的顛簸的震動,細微的挪了下手和腳,應該都被極粗的塑料紮帶給扎住了,又勒又緊,根本掙不斷,掙得狠了只怕還會留下極深的血口子。
任安秋藉着車子的顛簸調整自己的呼吸,終於從最初醒過來時的震動,到此時的異常冷靜。
如果她所料不錯,現在她應該是被綁了手腳,躺在一輛麪包車的後座上,麪包車裡髒兮兮的,刺鼻的味道薰得她腦袋疼。
任安秋渾身又再度驚出了一層冷汗來。
她被綁架了?
是綁匪?要錢?
爲什麼?
因爲俞家?
她怎麼會被人盯上的?
任安秋開始迅速的回想。
與舒瑩分別後,從雲上咖啡館裡出來,一直到現在,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所有事情一點記憶都沒有。
她爲什麼會昏倒,被下藥了?是舒瑩?
爲了結婚而新做的捲髮此時披散在腦後,有厚厚的幾束蓋住了眼睛,所以她趁着這機會睜開了眼,眼珠子迅速的在四周打量了一圈。
黑漆漆的,只有前座亮着燈,透過一點光到後座來,任安秋看到自己的小腿邊坐了個人,此刻正靠着車門打盹。
已經是晚上了。
她見舒瑩的時候,還是上午大概十點的光景。
到現在才醒過來,說明她至少昏迷了有近十個小時。
任安秋心裡突然閃過一層恐慌,迅速的閉上眼睛開始感受自己身體每一處的感覺。今天是她月經的第三天,沒有感受到疼痛,人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車子一直在開,從上午到這個時候,這麼長的時間過去,如果是綁架,現在她應該是被關在某處暗無天日的黑屋裡纔對。
看這架式,短時間內,顯然是沒有要停的打算。
不可能是綁架。
除了綁架?還會是什麼?
人販子!
這個念頭一出現,任安秋的腦袋裡就嗡地響了起來,額上又滲出一層細密的汗來了。
俞漠應該已經知道她失蹤了吧?過了這麼久,車子不知道已經開到了哪裡?
任安秋簡直不敢想像,如果真是遇到了人販子,她要是被賣到某個叫天不靈、叫地不應的大山裡……
如此一想,好不容易平復下去的心臟,一下子就又開始巨烈的“噗通”“ 噗通”開始不停的狂跳起來。
“看看人醒了沒有?這麼久了,沒死掉吧?”前座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然後任安秋就感覺到有隻手開始在她身上摸索,當他摸到自己大腿的時候,任安秋猛的彈了一下,然後就坐了起來。
有
些痛苦的叫了一聲,那個男人彷彿怔住了,手沒有再動,一雙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她,在這昏暗的麪包車裡,讓人任安秋只覺驚恐。
“水……”任安秋無力的將頭靠在後座上,膝起了腿,低聲喃喃道,“給我水……”
那個男人沒有說話,但是卻真的擰了一瓶水遞到了她的嘴邊。
任安秋就着他的手,咕咚咕咚的猛喝了幾口,因爲喝得太急,又劇烈的咳嗽起來,只咳得肺彷彿都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後,才終於緩緩止住了咳,靠在座椅上喘着粗氣。
車裡面有三個男人,司機、副駕位上一個,還有就是坐在自己旁邊的這個。
一看就是五大三粗之人,任安秋知道自己要跳車跳跑是不可能了,何況她還被綁住了手腳。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車子仍然在不停的顛簸,有細密的噠噠聲敲在車玻璃上,外面黑暗,但聽這聲音,應該是在下雪籽。
“你們是誰?”任安秋平復了自己的心情,沉着聲音問道。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
“是綁架嗎?”任安秋又問。
三個人依然沒有說話,只有旁邊的這個男人正一動不動的看着她,一雙眼睛陰陰沉沉的,看不出半點喜怒來。
“是,是人,人販子嗎?”即便任安秋不斷在心裡叫自己冷靜,但她仍然忍不住聲音發抖。
三個人依然沒有說話。
“你們想把我帶到哪裡去?”任安秋問道,雖然聲音在發抖,但還是儘量表現得平靜。
她早已經左右打量過了,出咖啡館時,她提着的包包此刻已經不在自己身邊,估計是被這幾個人拿走了。
手機有定位功能,但這麼久了沒有聽到手機響,顯然是關機了。
任安秋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瘋狂的跳動的聲音。
她沒有再說話,因爲旁邊的這個人已經從前面的座位後拿起了一捆黃色的膠紙。
她不說話了,這個人就沒有再動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裡依然是死一樣的寂靜。
然後旁邊的人不知道又從哪裡翻出一個塑料袋,任安秋看到裡面是包子,這人拿了一個包子,遞到了她嘴邊。
任安秋眉毛皺了一下,低聲問道,“包子裡面是不是被下了藥?”
那人沒有說話。
任安秋咬了咬牙,就着他的手大大的咬了一口包子,一邊低着頭慢慢吃,一邊迅速的開始想對策,等一個包子吃飯,又要了一口水喝,才低着頭,低聲說道:“三位大哥,我不吵,我也不鬧,我有幾句話,想說給你們聽,可,可以嗎?”
三個人沒有說話,只有副駕駛位上的那個男人看了她一眼。
“舒瑩給了你們多少錢?”任安秋問道。
前面那個男人的眉毛微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她給你們多少錢,我給你們雙倍。”任安秋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昏昏沉沉起來,仍強撐着說道,“我有錢。如果,你們不信,可以開我的手機看……我的手機密碼是,5406,我的支付寶裡,流動資金至少有,200萬以上,而且每天都,在不停的,進賬……但支付寶不是這個手機號,你們套,不出密
碼……如果你們,肯放我一把,我可以立刻把錢,轉給,你……”
任安秋的話沒有說完,人已經越來越無力,頭順着座位滑下去,又昏了過去。
不是那個包子,就是那瓶水有問題……
再次醒來,天早已大亮,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任安秋只覺自己的腦袋又昏又重,藥物開始給她的身體帶來不舒服的感觸。
她掙扎着坐了起來,無力的靠在座位上朝外打量。
外面是條崎嶇的毛公路,公路旁茂林繁密,積雪落在樹梢上,四周只見一片白茫。任安秋的眼角緩緩滑下兩行淚來,旁邊又遞過來一瓶水。
任安秋無力的搖了搖頭,說道:“謝謝。”
那人將水又收了回去,又遞過來一個包子。
包子一挨着嘴,任安秋還能感覺到一絲熱氣,估計是在她昏迷的時候去買的。
任安秋沒有動,又搖了搖頭,無力的問道:“我的提議,你們考慮得怎麼樣了?”
回答她的依然是死一樣的寂靜。
“你們肯定是人販子,我知道。”任安秋說道,“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裡去?你們做這行,不是爲了求財嗎?”
任安秋知道得不到迴應,索性也不等他們的回答了,只是自己無力的喃喃:“請問現在幾點了?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你們知道嗎?你有沒有看我的支付寶裡的餘額?覺得錢不夠嗎?不夠的話,我可以加,我丈夫很有錢……”
“……”
任安秋只覺自己的頭好像裂開了一樣的疼,而這車裡死一樣的寂靜更是讓她只覺絕望而暴躁。
但此時此刻,她知道自己不能陷入癲狂裡。
看現在這情形,她鐵定是遇到了人販子無疑了。
這公路兩旁荒無人煙,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身處在了何方。
如果等真到了某個大山裡,這幾人將她丟下就走,到時候只怕是真就一點逃脫的機會都沒有了。
那麼多的人和事還在等着她,俞漠還在等着她,美美的婚禮在等着她……
她閉上眼睛,強制自己深呼吸冷靜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緩緩睜開眼睛,說道,“大哥,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們說。”
這三個人彷彿是啞巴一樣,就是不開口。
任安秋吸了一口氣後,才又說道:“我知道你們是人販子,我知道那些找你們買女人的男人,無非就是想找個女人幫他家裡傳宗接代。但是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們……我,我不能生孩子。”
旁邊的男人眉毛皺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看向了她。
任安秋心中猛一跳,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抓得到了點子上。
她吞了吞口水,才繼續說道,“我以前看過一篇報道,知道你們也是有固定客戶的。但是你們如果把我賣給他們,等到時候我卻生不出孩子來,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樣?整個村子裡的光棍都是你們的客戶,但是如果一旦一個客戶不滿意,那肯定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了,那到時候這個村子裡的人還會不會找你們買女人……”
任安秋的心又巨烈的跳動了起來,又吞了吞口水,良久,才終於聽見旁邊的男人問道:“你不能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