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秋充耳不聞,看着自己這彷彿發生了翻天覆地一般變化的家:
掛在牆上的電視機不見了,沒怎麼裝修過的電視牆,現在被原本擺在書房裡的大書櫃取代,一本本非常齊整的碼着自己的書。
書房裡大大的工作臺擺到了客廳中央,上面擺着自己的那臺電動縫紉機,零零散散的工具材料被收拾得整整齊齊,用個盒子裝好放着。
大沙發也移了位置,幾乎已經靠近了客廳連通陽臺的玻璃門旁邊……
任安秋整個人都忍不住發起了抖來,手握成拳,卻仍然忍着,狠狠瞪了俞漠一眼,大步往自己的書房走來。
一走到門口,整個人更呆了。
鋪着純白牀單的大牀,一隻與牀架同色的牀頭櫃,原本書房裡的那張小沙發,現在被放在牆角,上面隨意了幾件男式襯衣,進門靠牆處,竟立了一個三頁門衣櫃,有一頁櫃門半開着,可見裡面齊整的掛着些男士的西服、西褲……
任安秋咬牙切齒的回過頭來,面色猙獰,雙手成爪,不停的抖着,一雙眼睛像是一隻暴怒的母鹿之眼,喘着粗氣,一動不動地盯着俞漠。
俞漠似乎被她的樣子給嚇到了,連忙說道:“別激動,別激動,安秋。冷靜冷靜……”
見任安秋的樣子仍然很是嚇人,只好雙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朝她跨進一步,說道:“你打你打,除了我的胃,你隨便打。”
任安秋真的衝上前來,像瘋了一樣的,在俞漠身上一頓狂打,一邊打一邊罵:“神經病!王八蛋!王八蛋!神經病!我打死你!我打死你這個神經病!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我!”
最後一句話,隨着眼淚的噴涌,厲嘯出聲,令俞漠心中一痛,張開雙臂一下子就把她給抱住了。
“我都要你別這麼激動了……”俞漠連聲說道,“你冷靜一點,聽我說好不好?”
只要一開始哭,任安秋身上的力氣就開始一點點的流失,再多的話都因爲哭得太厲害而說不出來,人被俞漠擁着一步步移到沙發邊,扶着她坐了下來。
她仍雙手捧着自己的臉,嗚嗚哭着說不出話。
現在這個樣子,他想幹什麼,已經是一目瞭然。
“我要搬到你這裡來住。”俞漠說道。
任安秋擡起頭來,一雙鹿眼哭得通紅通紅的,淚上掛滿了淚珠,連頭髮都打了兩縷,抽泣着說道:“你做夢!”
“不白住的。”俞漠說道,“我出租金!”
任安秋重重地抹着臉上的淚,已有了一絲氣急敗壞,“你做夢!你做夢!你做夢去吧你!”
“合同我都擬好了。”俞漠說道,一邊從桌子上拿起一份合同,遞到她面前,“你看一下,你放心,我住到這裡,一切都按合同辦事,保證不會再出上次那樣的事,但凡我有一條違約,你都可以去告我……”
任安秋已經站了起來,把他手裡的合同一掌拍開,使出渾身力氣,抓着他的衣服,將他又是推,又是扯,話裡還帶了一股哭音:“你給滾,滾,出去!聽到沒有,給我出去……”
“安秋……”俞漠的聲音裡竟還顯得他很無奈,“都說了要你別激動了。”
然後任安秋如何推,如何扯,他都站定在那裡,紋絲不動了。
只待任安秋渾身力氣用盡,面對這麼一個無賴,真是左右都是不知道怎麼辦。她氣急敗壞地往沙發上一坐,索性“哇哇哇”的大哭了起來,那叫一個崩潰。
俞漠有些頭疼的看着她哭,也是根本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說道:“你別哭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任安秋用手背抹着眼淚,可憐的像個三歲小女孩。
“六千萬!”俞漠連忙又說道,“六千萬,我同意了!你別哭了。”
任安秋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哭成那個樣子。
像個傻子一樣,叫俞漠看盡了自己的笑話。
竟還在跟她打馬虎眼,說:
“六千萬可不是小數目,投資給你們,總需要考查一下吧?除了商業風險,我們也還要考查一下你做爲被投資方的主要負責人,是不是值得我們投資?我們要考查被投資人的爲人處事、生活習慣,是不是具備一個成功者所應有的素質!”
俞漠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是不是成功的唬住了任安秋,反正後來她到底是漸漸止住了哭,抽着氣靠坐在沙發上,一雙通紅的眼睛溼漉漉的,看着自己這個變了樣的客廳。
“電視機我給取下來了。”俞漠在一旁解釋道。
“你憑什麼私自亂改我家裡的格局!我以後怎麼看電視!”任安秋憤怒的話說出來,也帶了一股軟軟的哭腔。
“我看你的機頂盒都已經停了有快個把月了,想必你平時應該看電視也挺少的吧?”俞漠說道,“你不覺得一個家裡如果沒有電視機,客廳不以電視爲中心,不僅空間的利用率會更好,而且也能空出更多的時間來做別的事嗎?”
任安秋看着他咬牙切齒,卻也不得不同意他的話。
平時不看電視則已,但凡一在沙發上坐下,電視機一開,哪怕是看廣告,大半天的時間也是眨眼過去。因着此,所以她才一直拖着,遲遲沒去給機頂盒續費。
俞漠見她好像終於平靜了下來的樣子,暗暗鬆一口氣,將那份房屋租賃合同又遞她面前:“合同你看一下吧,看看有沒有什麼條款要補充的。”
任發秋的眼睛往合同上面睃了一眼,又聽他問道:“你覺得房租多少合適?一個月一萬塊的話,你覺得會不會有點少?”
任安秋又重重地瞪了他一眼,這個人在裝傻。
他以爲她跟他一樣的傻嗎?
還是說仍然把她看成是那種唯利是圖的女人?
以爲靠着這逆天的房租,就能讓她妥協?
小小一套兩居室,在這個地段,這麼老舊的小區裡,即便整套出租,撐死也僅僅能租出四千塊一個月。
“你到底想怎麼樣……”任安秋又抹了抹臉上殘留的淚,無力的問道。
“我……”俞漠說道,“我不想怎麼樣呀。我本來就要從我家裡搬出來,要租房子。我覺得你這個房子就蠻好的,而且我剛
纔跟你說過了呀,公司制度如此,爲了我們的合作,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你要是怕不安全,把這個合同簽了,有合同做保證,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你隨時可以告我……或者說,你如果還有什麼顧慮,我們全部加在合同裡……”
任安秋痛苦的閉上了眼,遇上這個人,真的是她這輩子的劫數了。
這樣無賴的事,估計也只有他能做得出來了。
竟然還能找一個這樣令人發笑的破爛理由!
她站起來,抹了抹淚,衝進自己的臥室裡,隨手抓了兩件衣服,裝進行李箱中,拖着就往外面走。
走到門口,又被俞漠一把抓住了,眼中有股厲色,問道:“你要去哪裡!”
任安秋頭也不回,想要繼續前行:“你不走我走!”
“你……”俞漠頓時噎住,“安秋……我都說了……”
“放手!”任安秋冷冷說道。
俞漠索性跨上前去,一把擋在門前,攔住他的去路,“不行,你不準走!”
“俞漠你信不信我真的打110報警!”任安秋怒道。
“你報好了。”俞漠擺明了是要在賴在她家裡的樣子,“等警察一來,我就說你是我女朋友,我有你的照片,連你小時候的照片都有,你看到時候警察怎麼說。”
“你怎麼會有我小時候的照片的?”任安秋怒道。
“這次去你家,你媽媽給我看的。”俞漠說道。
“你……”
任安秋簡直要被他氣瘋了,甩開箱子,衝上來就對着他又是一陣拳打腳踢,俞漠皺着眉,死死立在門上,紋絲不動。
然後任安秋一擡腳,一腳就朝他身上踹了過去。
這一下腳之狠,直接令俞漠的臉色一變,捂着自己的肚子,就往地上崴了過去。
任安秋瞬間臉色也變了,望着俞漠捲成一團的樣子,只覺自己手腳冰涼,腦袋裡面一下子空了,嚇得連連退了兩步,問道:“你,你怎麼了……”
俞漠一隻手捂着肚子,一隻手向她伸了過來,無力說道,“扶,扶一下,我……”
任安秋閉了閉眼,捂着自己狂跳的心,到底還是走上前去,將他扶了起來,問道,“你,你怎麼樣,要,要不要,去醫院……”
俞漠搖了搖頭,人無力的趴在她身上,說道:“不,不去醫院,你扶我去牀上,躺,一下……”
任安秋咬着牙,承受着他的重量,只好扶着他往原來的書房,也就是現在俞漠的臥室,一步步挪過去。挪到牀邊,還沒有來得及將他扶着躺下,人已經直接被俞漠整個壓着倒在了牀上。
“你想幹嘛?”任安秋下意識喊道。
俞漠趴在她身上一動都不動,緊閉着雙眼,好像暈過去了一樣。
不至於吧?
任安秋心裡覺得又恐懼,又不可置信。
一個胃出血,來來回回這麼久,剛纔就這樣踹了一腳,難道還真能把他給踹暈過去?
然後他就聽到俞漠在她的耳畔有些痛苦的“嗯”了一聲,無力說道:“別動,你別動,先讓我這樣,趴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