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在一瞬間擡起,狠狠地衝着某個方向踢過去。安閒根本就看不見方向,她擡腿的時候也是憑着直覺而已,可是這個直覺卻救了她一命,雖然只有短暫的鬆手,但是這一鬆手,安閒彷彿重新活了過來。
但是傑米瑞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被踢中了之後,他整個人變得更加狂暴起來,反手一壓,按住了安閒的腦袋,伸出另一隻手,狠狠地往她的臉上扇去,“啪”,很清脆地一聲,安閒整個人都被拍飛了出去,可想而知,這個力道得有多重。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又是那個滿是碎玻璃的地方,這個地方,她已經是第二次摔了,不過第一次的時候傷的是手,有了手的支撐,就要好上很多,但是現在的她根本就毫無防備,這麼摔在地上,那些玻璃渣子全部扎進了身體裡。
痛,鑽心的痛,彷彿被用了刑一樣。
可是僅僅是這樣似乎還是不夠,在安閒掙扎着爬起來的時候,傑米瑞的腳已經踩在了她的肩上,那麼一腳下去,安閒根本就沒有辦法動彈。
原本就已經扎進了身體裡的玻璃碎片,現在只會更深入皮肉而已。
安閒只覺得眼淚帕拉帕拉往下掉,從來沒有感受過這般的疼痛,彷彿每一根神經都被焚燒了一般,灼熱的同感席捲了全身。尖利的物體割裂了血肉,層層深入,從毛孔中散發出來的血腥味,簡直就要把人逼瘋。
終於有些明白了,爲什麼古代的人那麼喜歡用刑,這一招,的確很多人都難以承受吧。
安閒的感覺,那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了,靈魂似乎出竅了,她站在上方,看着下方的這個身體受着各種苦楚,可是卻無能爲力。淚腺已經崩潰,全身的痛覺也開始漸漸麻痹了,但是爲什麼這麼痛苦,她卻沒有暈過去,有時候真的覺得身體太好也不好,想暈死的時候,暈不過去。
“痛……”她的聲音已經有些沙啞了,發出的音也有些模糊,但是傑米瑞還是聽懂了。
“痛?會有誰比我現在的心更痛?你這點痛算什麼,你知道你打碎的是什麼嗎?那些全是我的回憶,我的生命,我的全部,我的心!”
安閒在淚眼朦朧中隱約可以看見傑米瑞那張已經因爲淚水折射而有些變得扭曲的臉,依然是那麼俊美無雙,依然是那麼冷冷的,但是現在的他卻多了一點人性,可是卻是人性中最黑暗的東西。暴戾。
“你打碎了我的心,比起這點身體上的痛,你能比得上我心裡的痛嗎?”他的俊臉變得更加憤怒而扭曲起來,本是英俊的臉,可是這個時候卻帶上了血腥的味道。
他用力地踩了一腳,似乎聽見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這個時候的他才慢慢安靜下來,他低下身體,而地上的安閒一驚沒有辦法動彈了,她自己也聽見了那種骨頭碎裂的聲音,聽得她心驚肉跳,但是她的痛覺一驚開始麻痹了,整個身體似乎也開始不聽使喚了,因此,即使是這般的痛楚,她似乎也沒有像剛纔被玻璃扎肉的
時候那般難捱了。
眼淚從眼睛裡掉出來,越來越多,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完全看不見前面究竟有什麼。從肩膀上傳來的疼痛還在繼續着,不知是想要她清醒下去,還是直接痛暈過去,事實證明,上帝還是站在她這邊的,在她祈禱了數百遍之後,上帝終於聽見了她的聲音,她終於痛暈過去,完全沒有意識了。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那個房間了,現在她睡的房間估計是客房吧。
“痛!”稍微移動了一下身體,全身的痛楚一股腦兒涌了上來,簡直就要把她吞噬了。
“別亂動!”
安閒在淚眼朦朧中擡起頭來,看見容嬤嬤那張毫無感情的臉,心下一涼。
她想問一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卻不知從何問起。
“這是怎麼回事?”
“不該你問的就別問,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可是……”
“沒有可是,藥放在這裡了,傷口也已經處理過了,每天塗點藥膏,馬上就會好的,至於肩膀,可能還要幾天時間。”
安閒簡直要吐血,這還有沒有人權了,她被弄成這樣,先不說什麼賠償,可是怎麼能這麼冷冰冰的。
“你有沒有搞錯,我受傷了誒,怎麼會是這種態度?”
“能活下來就不錯了,當初進來的時候就已經說過,這次的事情都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如果想要退出,就提前退出,可是沒有一個人主動退出不是嗎?那個時候你就該想到這不是什麼好乾的活。”
是啊,安閒忽視了一個問題,每個月十萬的月薪,憑什麼一個小小的幫傭就值這麼多錢?一開始只是以爲傑米瑞難搞而已,可是沒有想到他不僅僅是難搞,和他在一起還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那也太不值了吧。
那他究竟是人格分裂還是精神錯亂呀?
她的身體現在還不能動彈分毫,倒不是全都不能動,只是肩膀上傷得比較嚴重,左邊的肩膀沒有辦法動彈,連帶着整個身體都變得不靈活起來。
用一隻手塗藥嗎?右手有些艱難地拿起旁邊藥箱裡的藥膏,這個時候她只能用僅有的那些條件來讓自己活得更好而已。
報社那邊不會有人過來,早就知道這是一個困難的工作,所以纔會落到她這個新人頭上,更何況之前也不是沒有有去無回的記者,她這樣一個外省人士,更不會被人注意了。死在這裡,也不過是一句屍體而已。
輕輕地塗着藥膏,手上的碎片已經被挑出來了,似乎也消過毒了,真是命大,傷的這麼重,今天竟然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安閒想或許她就是這麼一條賤命。可是這個時候首先想到的卻是那個人的身影,她忽然間想念了。
雖然也不見得過得多麼開心,但是至少那個人是她曾經想要守護一輩子的人,而且他對她其實挺好的,除了沒有愛情,
她什麼都有了,名利,蕭氏總經理的太太,用不完的零花錢,還有一個衆人羨慕的老公,她還在不知足什麼呢?搞到現在入了虎口,卻也是她自作自受。
“啪嗒”,手背上多了一滴淚珠兒,暈染開來,圓圓的,不規則的形狀,在空氣裡散發着鹹鹹的味道。
忽然,耳朵裡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音,“誰?”安閒警覺地擡頭,卻看見了一張她目前最不想看見的臉。
“你來幹什麼?”
“我想你搞錯了吧,這裡是我的房子,而你是我的幫傭,你該聽我的命令聽我的指揮吧。”
是的,安閒現在是沒有什麼反抗的能力的,這個人不是一般的變態,或許他的心理已經有些扭曲了,惹怒他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像之前那樣乖乖的,或許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至少之前她所看見的傑米瑞只不過是一個任性的孩子罷了,像昨天一樣,已經是人格分裂了。
“對不起,是我不對,不過我受了傷。”
“你的意思是我還要給你時間養傷嗎?”
“當然不是,如果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做的話,我會馬上去做。”
“做什麼事情還需要我來教你嗎?”
如果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安閒這個時候就想一巴掌甩過去,我次奧,有這種男人的嗎?
“不需要,麻煩你先出去一下,我穿好衣服就下來。”
“我說過我有潔癖,而你身上的味道很好,我恰好非常討厭,所以我不想這個地方出現你的味道。”
“你是不打算走嗎?”
傑米瑞忽然走近一步,上前狠狠掐住安閒的下巴,將她的臉逼近自己,冷聲道:“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討價還價。”
安閒簡直要瘋了,這個人又是在抽什麼風?找他惹他了,突然這是幹什麼!不過理智告訴她,現在這樣一副殘缺不全的身體最好不要惹怒別人。否則受傷的只有她一個人。
“對不起,我馬上去做事。”一瞬間,安閒所有的情緒都收斂了,低垂的眼瞼下完全看不出什麼情緒。
這樣子,傑米瑞反而不好發火了,軟綿綿的,像是打在了海綿上,一點攻擊力都沒有。他的手慢慢放鬆了,丟下一句:“五分鐘之內還沒有整理好的話,你懂的。”
安閒緊咬着脣,這個時候的她處在弱勢羣體的一方,不管怎麼鬥,在不屬於她的領地裡怎麼打都是她失敗的。
於是,安閒只能用那隻還沒有殘廢的手瘋狂地穿衣服,她一點都不懷疑那個人說的話,他整個人都已經不能夠用常理在推算了。
當身體開始感覺到疲憊的時候,心也漸漸地沉淪了,沉溺在黑暗中難以自拔。
傑米瑞注視着從樓梯上緩緩下來的身影,一隻手微微擡起,目光隨意地看了一下表上的時間,衝着那邊緩慢移動的人道:“再不快點的話,恐怕五分鐘後也不能站在我面前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