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菲尼迪ox。”他笑了笑,“我的車放在溫宅車庫,大概八九輛,你沒看見嗎?”
“去了幾回我都沒注意哎。”她嘿嘿一笑,然後搖頭感慨地說了聲,“資本家果然是資本家,錢包裡不放鈔票,車子能有八九輛……”話題隨之一轉,“那你應該沒去過那種餐廳……”
她說的聲音有點小,他沒聽得太清,“什麼?”
唐珈葉眼珠子骨碌骨碌轉了兩圈,湊上去,笑米米地說,“我有個好地方,我們去那裡吃好不好?”
他笑得一臉*溺,“好。”
地點仍是學校附近,唐珈葉領他進了一家餐館,這裡有她和米婭上大學以來垂涎了整整一學期的美味,聽有個家境好的同學說這家菜味道棒極了,可惜要價太高,一般學生消費不起,她和米婭只能望洋興嘆。
現如今這望洋興嘆就在眼前,而且身邊的人是大叔,唐珈葉興奮不已。
這家生意果然很好,一樓大廳座無虛席,正有點失望,溫賢寧指了指樓梯,“去上面看看,應該會有包廂或是雅間。”
兩個人找了一個包間剛坐下,服務員大聲嚷嚷進來,“這裡消費最低滿一千元。”
正把揹包放下來的唐珈葉被這巨大的數字雷得一愣一愣的,溫賢寧面不改色地伸手接過菜譜,推到她面前,“喜歡吃什麼?”
唐珈葉平靜地翻開精緻的菜譜,平靜地找到最便宜的一道菜,平靜地問,“酸辣土豆絲多少錢?”
明明菜譜上有的,服務員心裡嘀咕,飛快回答,“十五塊。”
唐珈葉把菜譜一合,“那好,來一百盤!”
服務員難以置信,瞪着銅鈴大的眼睛重複問了一聲,“一、一百盤?”
“是啊。”唐珈葉隨手將菜譜甩給服務員,一本正經地說,“不是消費滿一千元的嗎?這裡是一千五百塊的消費,大大超過你們條件。”
虧她想得出來,就算這家餐館的廚師能炒出一百盤,可也因爲炒這一百盤菜的時間佔用了別的顧客菜餚的時間,到時候餐館裡所面臨的將是得罪一大羣顧客,得不償失。這招夠狠,夠絕!溫賢寧強忍住笑,助紂爲虐,“還不照做?”
服務員錯愕了好長一會兒,走了。
兩分鐘後這家餐館的經理進來,進門臉上擠滿笑,“二位隨意,隨意啊,想點多少就點多少,沒有限制。另外二位結賬的時候,我給你們打個貴賓價,八八折怎麼樣?”
唐珈葉沒答腔,溫賢寧知道這丫頭是把話語權扔他這兒了,於是憋着笑點頭。
大概是有大叔作陪心情好的原因,晚飯唐珈葉吃得賊多,溫賢寧照樣沒動幾筷子,唐珈葉嘴裡含着香軟的米飯說話,“大叔,你吃這麼少?”
他淡淡地笑笑,夾了一筷菜在她碗裡,“你多吃點,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一聽這話她小臉暗淡下去,整個人頓時失落起來,“大叔,你又要回溫氏工作嗎?”
他擱下筷子,神態自若地微笑,“不是,八點我有個重要飯局,宴請某單位的幾個領導,想爭取一個大項目。”
“啊?”唐珈葉心裡的失落沒了,有的只是內疚,看看手上的電子錶,七點四十分,大叔爲了陪她,重要的飯局可能會遲到。狠狠地把嘴裡的飯吞下去,她擡起頭,一字一句地說,“大叔,你趕緊走吧,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了。”
他愣了下,溫柔地笑着,那表情縱溺無比,“不要緊,我等你吃完,好久沒陪你吃飯,心裡覺得過意不去。”
“大叔,我們不是夫妻嗎?夫妻間應該要相互體諒,哪用得着這麼客氣,你快走吧。”唐珈葉索性也放下筷子,正色道。
溫賢寧長久地盯着她的眼睛,沒有說話,眼中有忽明忽滅的光,“我後悔了。”聲音中透出深沉,“我做事極少後悔,可是我發現我後悔了,老婆,兩個月我等不了,提前一個月結婚好嗎?”
唐珈葉差點被如此深情的告白噎住,嘴裡下意識地喃喃,“爲、爲什麼?不是說、說好兩個月等我滿二十週歲,那樣可以領結婚證。”
“在中國人的觀念裡,擺酒席比領證重要,我們先辦酒席,再領證。”他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隨後握住她的小手,“或者,你想在學校這四年的時間過得低調平靜,我們可以把酒席辦得簡單些,等你畢業後,我再補辦個隆重的婚禮給你。兩種選擇,你挑一個。”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又好象在情理之中,唐珈葉腦袋空白一片,深深吸了口氣,怔怔地點頭,“那……那就按後面的辦。”
眸底隱約出現陰佞的暗影,可表情與聲音控制得極好,“老婆真好,這事就這麼定下來,我先走,改天一起去挑婚紗。”
“哦。”唐珈葉揚起笑臉拼命點頭,目送他離開,在座位上呆坐了好長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經理已經拿了帳單在樓下前臺等,“小姐您好,剛剛和您來的那位先生來付帳,他沒有現金,我只好等您來付。一共是二百三十七塊,給您打個八八折,那就是……”
大叔錢包裡全是銀行卡,這裡不能刷卡只能付現金,她是早知道的。
本來她是想戲弄大叔,付款時看他出糗,然後她再當着他的面大搖大擺付錢,這會兒大叔走了,也沒了玩鬧的興致,她心不在焉地付了錢。
出了餐館,再從這條街出去,意外地被兩個人攔下來,一男一女,全穿着深色的職業套裝。
男的自我介紹說,“唐小姐你好,我是溫總的助理姜普樂,溫總打電話要我們來買單,看樣子我們好象來晚了。”
大叔果然是大叔,自己沒帶現金,又急着趕飯局,便讓助理過來救場,唐珈葉脣角上揚起來,笑着搖頭,“沒事,本來就打算是我付的。”說完歪頭看了看助理旁邊的女性,“你是大……呃,賢寧的秘書嗎?”
“您好,唐小姐,我是溫總的秘書。”秘書餘靈愣了愣,仍報以職業化的微笑,他們已經得到消息,溫總即將迎娶眼前這個小女孩,也就是說,以後這個小女孩將是他們溫氏的總裁夫人。
“上次大……咳……賢寧飛本市的通知也是你給我打的吧?”唐珈葉習慣了稱呼溫賢寧爲大叔,不過她也識大體,懂得在人面前給他留面子,把他叫老了可不好,只是一時改不過來。
姜普樂這時候有電話過來,便走到一邊去接。
“是的,是我給您打的。”餘靈微笑着回答。
“哦。”唐珈葉又是笑笑,狀似無意地問,“那昨天大叔回來,你怎麼沒給我打電話報航班和時間啊?”
“昨天嗎?”餘靈不解,“溫總最近一直在本市啊,沒有出差。”
“哦,我可能記錯了,最近迷上網遊,有時候打得昏天暗地,記憶出現混淆。”唐珈葉心無城府地微笑,沒有人注意到的是,她心底剎那間浮出的痛楚如刀絞一般,又彷彿覺得自己好笑,用力扯了扯脣角,若無其事地擺擺手,“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拜拜!”
姜普樂接完電話回來,看向走遠的唐珈葉,問準備上車餘靈,“你們聊什麼?”
“沒什麼,溫總的太太蠻可愛的。”餘靈也看向唐珈葉消失的地方,那個小小的身影大概因爲夜晚的原因竟然是那麼淒冷單薄,黯淡無光。
英菲尼迪平穩地行駛在街道上,車上時間顯示八點十七分,溫賢寧靜靜地開着車,不見一絲一毫的匆忙,因爲晚上他根本沒有什麼重要飯局。
不消三言兩語唐珈葉便同意婚禮日期提前一個月,這對於他來說並不意外,哪怕現在他要求任何事那個蠢女人都會毫不猶豫地點頭。前天的生日派對,她的出現始料不及,他以爲她會大吵大鬧,以爲他會費一番脣舌,卻沒想到,她會那麼信任他。
腦海裡突然跳起剛纔吃飯時的插曲,想起那服務員說最低滿一千塊消費,她一本正經要求來一百盤酸辣土豆絲,服務員那種吃驚到下巴快要脫臼的滑稽表情,冰冽的脣忍不住上挑,有趣,這樣的反擊手法連他這種縱橫商場多年的人都想不出來,她是怎麼想出來的?
似乎……她又不似想象中的那樣頭腦簡單,居然懂得用這一招反擊的人頭腦不會太蠢,相反,應該是有着超乎尋常的敏捷度。
幾十分鐘後英菲尼迪從高架上下來,開近一處四百坪米左右的豪宅,先從守衛森嚴的第一道大門進去是斜坡,斜坡之上纔是主宅,車庫在一樓,二樓三樓纔是住宅。
溫賢寧停好車,進屋的時候夏嫣然正乖巧地等在玄關處,拖鞋已經替他擺好,一雙溫柔似水的眼睛只是盯着他看,“有什麼開心的事嗎?第一次看你笑得這樣開心。”
幾不可聞地皺了皺眉,溫賢寧側頭往玄關處的鏡子裡看,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脣角一直上揚着,可能這樣的笑已經保持了一路。
該死的,一定是他在想唐珈葉與那一百盤酸辣土豆絲的笑話之後出現的反常。
“沒什麼。”他本來還在微笑的脣角霎時抿起,平靜地低頭換鞋,夏嫣然已經先一步蹲下來給他解鞋帶,再溫順地給他套上舒適的拖鞋,潔白的小手在他腳上忙碌着,長卷的睫毛輕輕扇動,小模樣既乖巧又惹人憐愛,說話的聲音更是軟膩又好聽。
彷彿又看到了她十八歲時含苞待放的嬌顏,溫賢寧下腹莫名地熱起來,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啞地呢喃,“嫣然……”
“賢寧……”夏嫣然被這火熱的嗓音燙得一抖,輕聲迴應他,擡頭看他時大眼睛中盛滿期待,一隻手輕輕抓住他的褲管,楚楚可憐的模樣猶如一隻小綿羊向他乞求,“你要我嗎?你要我好不好?”
欲/望再也按捺不住,排山倒海襲來,溫賢寧瞬間將她抱起,急急地奔進一樓的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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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在緊鑼密鼓的進行,溫母也曾多次打電話過來,內容不外是徵求她的意見,看婚房怎麼佈置,酒席選在哪家大酒店辦,席上用哪些高檔菜色,桌布要用什麼樣的材質,請帖用燙金的好還是用別的……
上次做關健女朋友的事令唐珈葉對這個婆婆有所顧慮,不知道溫母是怎麼想的,既沒有就那事找她談話,也沒有告訴大叔,好象這件事沒發生過,因此唐珈葉一味在電話裡說好,外加抱狗腿。
“媽,我年紀小,這些都不懂,全聽您的,您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嗯,也好。”溫母的回答顯得威嚴,“對了,你孃家人就來你們唐家四口人對吧?”
當然還有爺爺奶奶啊,唐珈葉不假思索地剛說話,又一想可能這是唐碧玉的主意,嫌爺爺奶奶是土裡土氣的鄉下人,可是這是她的婚禮,爺爺奶奶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她要出嫁了當然也要請爺爺奶奶來觀禮。
這時候電話裡傳來溫母的聲音,“唐夫人說你爺爺奶奶年紀大了,長途跋涉不太好,我想想也是啊,老人家不容易啊,等你畢業後婚禮大辦的時候再請吧。”
“可……”她想再說什麼,溫母那頭已經不容置疑地收了線。
看看牆上的日曆,離婚禮只有幾天,唐珈葉想了想,最後沒給爺爺奶奶打電話,未來婆婆瞧不起鄉下的爺爺奶奶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她瞭解爺爺奶奶,她纔剛上大一就結婚,還沒到適婚的年紀,爺爺奶奶肯定不會同意。
還是放到畢業後吧,大叔也說了,等她畢業一定會大辦,到時候再請爺爺奶奶來參加婚禮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