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蕁皺起了眉頭,“你發燒了。”明明胸口還有傷沒有好竟然還去喝酒,這下好了,乾脆發燒了。
家裡倒是有退燒藥,只是安習之身上有傷口,沒有醫生的指導,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想了想,爲了保險起見,還是拿着手機上網在醫院的網絡診斷部諮詢了下,得到的是不能隨便用藥,建議採用物理方法降溫。
駱蕁只要去洗手間裡擰了毛巾來給安習之擦臉,然後再到冰箱裡找了一個冰袋裹着毛巾來降溫。
要去拿毛巾的時候,安習之忽然醒了一下子坐了起來,睜着眼睛瞪着駱蕁,一隻手狠狠抓着駱蕁的手腕,眼睛裡佈滿了紅色的血絲,看起來十分可怖,陰森道:“你要去哪兒?”
駱蕁被他嚇得一愣,回過神之後撥開安習之的手,“我去給你拿毛巾。”
那麼多的文件,都是實實在在的證據,她真的沒辦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雖然已經不會再像五年前一樣處理事情,但是心裡總還是會有隔閡。
安習之盯着自己被駱蕁撥開的手,目光灼灼,駱蕁差點都以爲他清醒了。可是沒想到他卻只是精神了一下,就又重新倒回沙發裡,昏了過去,嘴裡不時說着胡話。
窗外還在下着雨夾雪,不時打在陽臺的窗戶上,發出響聲。
安習之躺在沙發上,額頭上敷着溼毛巾,也不知道是因爲喝酒還是發燒的緣故,整張臉都通紅的十分異常。
駱蕁生怕他有什麼事情,也不敢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裡睡覺,所以也跟着在客廳沙發的一角裹了個毛毯。
客廳裡只開着一盞落地燈,昏黃的燈光,散發着淡淡的暖意,加上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雪聲,駱蕁覺得自己好想一下子就輕鬆了下來,那些糟心的不開心的事情統統消失不見了。此時此刻她只覺得世界好安靜,安靜的好像就只有她和安習之兩個人一樣。
安習之一直睡的不安穩,腦子裡的畫面像電影剪輯一樣,一會兒是五年前駱蕁丟下離婚協議書離開的畫面,一會兒又是她在父母靈前痛苦的畫面,各個畫面,不停轉換,讓他整個人即使是睡夢中也十分不舒服。
他微微皺了皺眉,緊閉的雙眼之上兩條睫毛微微顫動,五官不時出現極不自然的神情。
駱蕁靠在沙發尾巴上,聽着風雨聲,迷迷糊糊在感覺快睡着的時候,身邊的安習之雙手突然用力捏成了拳頭,在沙發上一捶。
“你還回來幹什麼!?”
駱蕁被他這次弄出來的聲響驚醒過來,聽到這句話以後一個人沉默了許久。
她回來幹什麼?
當然是爲了已經那個已經逃避了五年的真相,她想要知道五年前那件事的真相。不管哪個真相是淒涼的誤會,還是殘酷的事實,她都有權知曉,而不是一直遊離在真相之外。
駱蕁本來還有些睡意的,但是整個晚上,安習之一直斷斷續續地說着胡話,太多太多,很多都沒有聽清楚是什麼,唯一能聽清楚的幾句也多是“你回來幹什麼?”,“你在哪兒?”,“你還知道回來。”之類的話,所以幾次三番被安習之的胡話嚇醒之後,駱蕁就再也睡不着了。
駱蕁從沙發上起身道廚房冰箱裡拿了瓶飲料喝了幾口,見安習之似乎又睡得沉了,這才又到了臥室裡面拿了睡衣,轉身走進了洗手間。
她家裡的熱水器並不是即熱型,所以駱蕁進了浴室之後,開來花灑放了一陣子水之後纔開始緩緩脫衣服。
嘩嘩的水流從頭上澆下來,在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一連串的水珠,不一會兒的功夫,浴室裡面就都是霧氣朦朧的水汽。
因爲天氣冷,所以駱蕁速戰速決很快就穿着睡衣從浴室裡面走了出來,拿着毛巾一邊擦着頭髮一邊下意識往安習之的方向看過去。
這一看不得了,原先應該躺着安習之的沙發上,此刻竟然空無一人,裹着冰袋的白色毛巾散落在地上。
不見了?
“安習之?”駱蕁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心裡猛地一慌。
她的聲音比較大,回聲在客廳裡來來回回的蕩着,響着,像是穿透力極強的利器直直戳入了她的胸口,一呼一吸都帶着疼痛。
就在這時,廚房裡發出一聲類似關門的聲響,駱蕁心慌中擡頭看去。昏暗中,只看到冰箱前站着一個身姿挺拔的人影,手中似乎正拿着什麼東西仰頭喝去。
安習之只覺得腦袋一陣突突的疼痛,喉嚨乾澀的像是着火了一樣,催促着他趕快飲水。擰開礦泉水瓶的瓶蓋,咕隆咕隆地喝了幾口水之後才感覺喉嚨舒服了許多,總算能夠出聲了,應道:“我在這裡。”
聽到安習之熟悉的聲音,駱蕁懸在半空的心終於定了下來,“你酒醒了?”
“恩。”
安習之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站在廚房和客廳的交接出,朝着駱蕁的方向看去。本來不會這麼快醒的,可是發燒讓他出了不少汗水,身上黏黏糊糊的,讓衣服都溼透了粘在背上,十分難受,所以他纔會這麼快醒來。
“哦,那就好。我先進去了。”知道安習之沒事後,駱蕁的那股子心結又出來了,所以似的她整句話又變得冷冷淡淡的。
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兒,剛剛發現安習之發着燒不見的時候,心慌的都快要死了一樣。可是現在看到這個人好好地站在這裡的時候,她除了得知他沒事後鬆一口氣時,那些對於他的怨氣也跟着上來了。
這個男人,明明有可能是五年前導致她家破人亡的兇手,可是爲什麼看到他受傷,她卻還是避免不了爲他心疼?
她正要進臥室,安習之的聲音冷不丁響起,“我聽到了。”
聽到這句話,駱蕁心裡沉了沉,手中的毛巾幾乎都快抓不住了。
他說他聽到了?
聽到什麼?
是她之前回答他的那句爲什麼要背叛駱家的話,還是後面她要知道五年前事件真相的話?
不管是哪句,好像都涉及到五年前,駱蕁低着頭,有水珠順着頭髮落下,手中緊緊捏着毛巾。她想起吳天宇之前的話:如果兇手真的是他,你會怎麼辦?
其實她想過很多的事情,包括未來的事情。
因爲不管是五年前事情真相是如何,她和安習之都已經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所以……
她還要有什麼顧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