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魚肉橫飛
不,不會。
從他離開他的愛情開始,已經認定,將來桌子上永遠只有一雙筷子,將來他的枕邊永遠缺少另一半。
愛了,就付出所有,不愛了就徹底放手。
從來沒有去恨過誰,只是心寒了,心冷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而已。
廚房“噼哩啪拉”好象有人在裡面格鬥一樣的聲音,令他一驚,全身的警戒頓時拉醒,全身的毛骨寒凍。
他以爲是敵人入侵,他的左手按下腰間的手槍,放慢腳步,不動聲色的步向廚房。
然後,他看到確實是戰亂,確實是入侵。
只是廚房戰亂一片,被個不知的“天兵”入侵成殘骸一片。
恍然,他纔想起來,昨天她收了一個‘寡婦’。qq1v。
廚房裡,原本該活的、原本該死的,現在全部死傷一片,被“亂刀”砍死了的“魚”,瞪着一雙不甘心的眼睛,控訴着死前遇到非人的折磨。
那個歐巴桑“天兵”顯然好心的想做一盤美味四溢的魚湯給他喝,那個歐巴桑“天兵”顯然不是故意的,把魚放入鍋裡以後,非常非常賣力,大汗淋漓的用心炒着。
哦?原來這就是炒菜,能把魚肉炒得屍肉橫飛,真的真的非常不容易。
把魚肉炒到“焦”成一團以後,她端來一盤自來水,在他目瞪口呆下,“嘩啦”一聲,澆到鍋裡。
厲害、厲害,果然是來自水源珍貴的“伊朗”,世界上有樣東西叫生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某些人就發現自來水中鉛含量超過水質標準,這個女人不知道?爲了防止鉛中毒,呼籲大家將生水燒開了再飲用,這女人不懂?他一點也不介意多浪費點瓦斯費,把這樣叫做“生水”的東西先燒成開水再做湯。
一點衛生常識都沒有?
算了?
就衝這女人沒有老公,無家可歸,他忍?
當魚肉混着生水,囂張得沸騰的時候,他看到黑色的一點又一點疑似鍋灰一樣的東西,恐怖得在一浪高過一浪的打轉着。
女人急得直跳腳,灰濛濛的眼睛裡急得都是水霧,趕緊拿着湯勺,甚至蠢斃到每一勺都來回跑到垃圾桶裡往裡面倒,笨挫的樣子蠢得讓人想捏死她。
等等?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女人準備把這鍋灰撈出來以後,魚湯就ok了?可以上菜給他喝了?忍?忍?忍?
就衝一個真相??他終於知道這女人爲什麼沒老公了,原來他老公是被她毒死了?
就衝這碗湯,一點都不用懷疑?
有股衝動,他想揪住女人的衣領就把她扔出去,以免自己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小命,被這個女人折騰到半死不活。
不能忍?
管他是不是那個心腸軟到要命的夏烙豪介紹的,扔出去再說?
算了,斯文點,解僱這女人得了?
雙方沒有簽定勞動合約,他這樣不算違反勞動法吧??
正當他準備有所行動時,突然,他看到垃圾桶裡大大小小死得更不瞑目的魚的骸骨,女人細嫩的小手,貼滿了數不清的ok繃,手背上更是大大小小的水泡數不勝數。
仰天,鬱卒到差點長嘆。
他終於領悟夏烙豪爲什麼臨行前,給他找了個那麼那麼“棒”的歐巴桑,我們夏醫生在向他上人生最輝煌的一課。
人姓。
同情心。
憐憫心。
一看女人白嫩的不象勞動者的雙手,就知道,這女人老公沒死前,日子應該過得還算可以。
明白,明白,我們夏醫生是嫌他殺戮太重,要多積積陰德,所以安排了這麼“優秀”的歐巴桑照顧他的飲食起居,讓他充分領悟,人要活着,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明白,明白,他太明白了。
所以,爲了人生大道理,他忍?
爲了一個失去丈夫的,看起來一點“工作能力”也沒有的歐巴桑不至於餓死街頭,他忍?
但是,魚湯,打死都別想他會喝一口?
冷洌的越過“歐巴桑”,他打開電飯鍋準備直接盛飯。
這一年來,在偉大的夏醫生的培養下,他愛上了中餐,愛上了白米飯。
爲了他的生命着想,所以他準備晚餐只吃白米飯就好。
但是,打開電飯鍋,他愣了又愣,裡面空空如也。
他失望的領悟,原來這個歐巴桑可能連白米飯都不會做。
他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這個廚房,從“歐巴桑”發現他走過來開始,“歐巴桑”就緊張得一陣顫抖,甚至緊張到摔碎了手裡的盤子。
他承認,他戴面具確實有點嚇人,所以“歐巴桑”的舉止,他沒有放在心裡。
回身又越過“歐巴桑”,他連掃她一眼也懶得費勁,打開冰箱,他猛的發現,夏烙豪居然狠到沒有一點剩菜剩飯“施捨”給他。其實,他不知道,剩菜剩飯,早已經進了他身邊緊張的不斷直絞衣角的“歐巴桑”的肚子裡。
“歐巴桑”顫抖的更加厲害了,抖啊抖啊抖,終於鼓足勇氣,將一盤依然微熱的意大利螺旋麪遞到他面前。
動麼他聲。她託着盤子的手,舉得很高,頭低的讓他甚至連看到她的眼睫毛都相當困難,她的樣子象足了在受罰的學生一樣。
如果不是太餓,他實在不想接這盤意大利螺旋麪。
象螺絲釘的螺旋麪,被她煮得趴成軟趴趴的一團,慘不忍睹到哪有還有螺絲釘樣的漂亮螺旋。原本應該搭配奶油奶酪醬的濃郁醬汁的螺旋麪,硬生生被駝上了兩馱看起來象蕃茄口味的麪醬。
好吧,他從來不挑食。
面無表情的,他接過面,沒有一聲謝謝,也沒有一聲你辛苦了,他已經輕輕自端着面,在餐桌上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左手用叉子慢慢地卷着麪條,他狼狽的發現,他叉子所在之處,麪條無處不變成斷骸。
他索姓用調羹,粗魯的吃了一口,面一入口,他就後悔了。
這哪是蕃茄醬啊?根本就是辣椒醬?
被嗆得他差點咳出眼淚來。
深呼吸,深呼吸,用力的深呼吸。
他才剋制住沒有當場咆哮。
他是沒有七情六慾的釋然,不可以被一盤螺旋麪逼瘋?他是沒有情緒的釋然,不可以被一個歐巴桑簡單的逼死。
推開面條,他憤怒的起身,準備叫手下買足一大打的麪包,讓自己不至於餓死在自己的別墅裡。
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她才空着肚子把廚房收拾得乾乾淨淨。
低着頭,步出客廳,就看到他正坐在沙發上低着頭一邊安靜的翻着財經雜誌,一邊沉默的啃着手裡的麪包。
而旁邊,那碗魚湯,早已經一絲熱氣也沒有,顯然沒有被碰過的痕跡。
原來,沒有愛作爲輔料,她做的食物根本難以下嚥。
翻下雜誌,釋然茶色的眼瞳淡淡的掃了女人一眼。
那雙低斂的灰濛濛的眼眸裡,在望着那碗紋絲未動的魚湯的時候,分明盛滿了委屈和失望。
真是奇怪,這個歐巴桑有什麼好委屈的?有什麼好失望?
他覺得哧之以鼻。
但是,他笑不出聲。
雖然他一度很憤怒,拼命壓抑才制止自己把她扔出去,但是靜下心來,他是能明白這個歐巴桑確實盡心了,也很認真。
而無論做什麼事,他喜歡肯認真肯努力的人。
而他,也願意給這樣的人機會。
“恩,拿着。”他用左手遞給他一袋麪包。按照這個歐巴桑的廚藝,沒有把他毒死之前,肯定已經把自己毒得口吐白沫。他還不想在他的房子裡發生命案?
她別過臉,不開心。
他冷冷的收回自己的手,他一向不拿熱臉去貼女人的冷屁股。
雖然過去,除了一個人以外。不搭理任何人,他又獨自的啃着自己手裡又硬又冷的麪包。
真幹,真難以嚥下口。
這……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一想到以後都得過着與麪包和泡麪爲伍的日子,他覺得恐怖。
第一次, 他發現自己對“伙食”有迫切的要求。
是不是,脫離現在水深火熱的生活唯一的辦法只有和嚴潔結婚?她的廚藝好象確實不錯。
反正,他們遲早也是要結婚的……
只是一念及和嚴潔結婚,將來要睡在同一張牀上,身體纏綿交織,他的頭皮就發麻,太陽血就緊抽。
……
他又咽了一口麪包,真幹。
一杯冒着溫暖熱煙的紅茶,端到了他面前。他只淡淡掃了一眼,並沒有感恩的去喝一口茶,開玩笑,見識過她的廚藝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心意領了,他還是繼續幹嚥着他的面吧吧。
那雙灰濛濛的眼眸又開始盛滿委屈、失望的水霧。
但是一點也打動不了他,他甚至連眼角也沒有多擡一下。
“砰”的一聲,放下茶杯的聲音有點重,她有點氣惱了,這算什麼?真是個壞透的資本家,終於,他稍微擡了一下頭,象想起什麼似的,冷淡的隨口問,“你的名字?”
很奇怪,那杯茶被用力一扣,震動了好幾下,他的胸口不知道爲什麼也晃動了好幾下。他終於開口和她說話了?不再擺着主人高高在上的嘴臉了?
她悶悶的不知道怎麼回答他。
但是主人問話,小的哪敢不答??如果裝聾作啞,不是多個理由讓他把她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