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內,白千尋手法嫺熟地爲小南解開紗布換止血繃帶,小南面色發白地躺在那裡,小手一直緊緊拉着被單,再疼也都隱忍着。
“小南乖,疼的話就喊出來。”白千尋握着他的手,眼睛酸酸的。
“媽媽救我,痛”小南到底還是受不住,聽見白千尋如此說,便直接喊了出來。
家庭醫生很快就來了,看到小南的傷勢以後忍不住皺眉,但檢查一番以後倒是鬆了口氣:“夫人的處理很及時,傷口已經沒有大礙。就是接下來,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
白千尋點頭:“我會注意的。”
“我再給他檢查一下,上點藥。”醫生點頭,對白千尋說。
客廳中的兩個人還沒有走,白千尋剛剛出門就看見陸連城在爲懷中的女人撥額前的碎髮,盡是柔情,眼神中滿溢出的,是對這個女人的百般呵護。而她,就站在距離他不到五米的位置,看到的,不僅僅是性格大變的陸連城,還有他手掌上暴起的青筋。
或許就是這樣一個小細節,讓白千尋終於被安撫了。
她開始有一絲的希冀,陸連城或許不是真的拋棄她了,那樣沒有前兆的拋棄,讓她難以接受。
“小南現在的身體狀況……”她試圖解釋。
而陸連城突然冷眼看過來,語氣更是滿不在意:“我會讓人把小南接回老宅。”
“可是……”白千尋一想到老宅,心便揪起來,那豈不是把她隔離了?
“沒有可是,小南沒有理由住在這裡。”陸連城環顧了四周,倒是有一絲的嘲諷:“就不妨礙你和你的新歡在這裡長相廝守了。”
新歡,是陸曉明嗎?白千尋震驚,不得不向後退了一步,甚至有涼氣從腳下漫上來。
陸連城俯身在妖媚的女人的臉頰上親吻,與剛剛對她的態度截然相反。
“我們走吧,歌劇就要開始了。”
女人笑着伸出手,而陸連城將自己的手交給她,兩個人的動作和諧一致,儼然一對恩愛和諧的伴侶。
白千尋微微身側,再也看不下去。
“對了,還有白小姐。”美女突然轉過身來,雖然臉上的墨鏡依舊沒有拿下,卻是微微露出一條縫隙看着她,像是笑着:“初次見面你就有如此精彩的表現,還真的令人……嘖嘖,失望。”
白千尋一愣,卻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讓她這樣評論自己。
“我以爲,能夠讓城帶進陸家的女人,至少有不錯的外貌,現在看來,你也不過如此。”她的聲音輕柔,婉轉。
每一字一句甚至不像是在損白千尋。
而白千尋此時不在乎這個女人說什麼,反正在這個世界上,瞧不起她的人已經太多了。多這個女人也不算多。
只是,她的連城,她讓他失望了嗎?
“連城!”眼看兩個人就要離開,白千尋再也找不到什麼理由再反駁,但對於那個冷傲的身影,她還有話要說:“我不管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這個女人到底是你的真愛,還是威脅了你,我都不會就這樣放棄!我會等你解釋……”她只是對着一個背影如此深情。
“嗤——真是可笑,不愛了,還需要什麼理由嗎?”女人嘲笑她,將她從頭到尾審視了一遍:“如果我是男人,我也不會選擇你呀!”
陸連城一直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在這個女人說完這句話以後,陸連城的脣角向上勾了勾,拉住女人的手臂:“我選擇的女人,現在是在爲了聊天而晾着我?”
“討厭!”女人發現嬌氣地打他的手臂,被他順勢擁在懷中帶走。
大門剛剛關上,白千尋便一個踉蹌。
她還是沒有等到一個答案,甚至於陸連城連一個眼神都不留給自己。當初的姚星尚且知道自己被踢出局的原因,而她呢,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白千尋看見鏡子中的自己,純白色的襯衫上沾染血跡以及塵土,髮絲凌亂,雙頰泛白沒有一點血色,呵呵,難怪那個女人要說自己配不上陸連城了,原來自己已經成了這副鬼樣子。
爲了這個家,爲她心中以爲的對小南,對陸連城,甚至是對婚姻的責任,她已經失去了原本的自我,徹頭徹尾地失去。
“少夫人……”保姆和醫生從房間中出來。
白千尋一驚,說出的第一句話竟是:“別再叫我少夫人!”
“……”保姆心疼地看着她,然後說:“小南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您要不要進去陪他?孩子一直嚷着要找媽媽,他很依賴你。”
剛剛外面的情況,陸連城與白千尋之間感情一定出現了不小的破裂,但是孩子不會騙人,小南不願意和陸連城走,而是依賴白千尋,這樣的選擇,在此時顯得進退兩難。
白千尋的情緒終於有所穩定,看了看小南的臥房。
鎮定下來:“小南沒事就好。”
她用手背擦乾臉上不經意滑過的眼淚,重新深吸一口氣以後才推開小南的房間進去。
小小的身軀在大牀上躺着,他的傷口在側邊,所以現在向另一邊側臥更好。而他窩在被子中,露出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
“媽媽,你又哭了?”小南看到白千尋以後,便知道她的心情很不好:“你每次哭過以後,都會笑得特別的開心,但是你真正開心的時候,是不會這樣笑的。”
白千尋心頭一熱,竟然不知道自己原來已經被小南看穿了。
“小南,媽媽送你回爺爺身邊去,好不好?”白千尋自知,即使自己不送小南迴去,陸連城一定也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雖然他的話說的很難聽,但以小南目前的情況來看,陸家老宅更適合小南養傷。
有陸琪峰在,小南的生活會變得更好。
也只有這樣,纔不會讓小南再一次受到這樣的折磨和驚嚇。
孩子跟着她,受苦了。
而小南不是這麼想,只是覺得白千尋一定是受委屈了:“是不是壞阿姨說的!”
“不是,是我覺得你呆在爺爺身邊更安穩。”白千尋苦笑搖頭。
小南沉默:“可是我和你在一起,和芳芳在一起,很開心快樂。”
白千尋抿着脣說不出話來,她要怎麼說下去,難道是說,自己以後再也沒有身份照顧他了嗎?還是說,她因爲陸連城的話而放棄他了。
都不可以,因爲這不是她的本意。
“你不要爲難,我這就打電話給爺爺。”小南指了指牀頭櫃上的分機電話:“我要告訴他,我要回家。而且是帶着你一起。”
“小南?”白千尋一驚,這樣怎麼可以。
電話已經接通,小南沒有提到自己傷口的事情,而是說到陸連城剛剛帶了個壞阿姨來欺負他們。電話那頭的陸琪峰,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盛怒。
電話轉交給白千尋,小南笑眯眯地說:“千尋媽媽,爺爺找你。”
白千尋一愣,反應過來以後立即接過電話:“陸老爺,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小南。”
“我聽曉明說了,你們現在住在他的公寓中。”陸琪峰的聲音雖厚重,卻是和藹的:“千尋,你做的很好。”
白千尋眼眶一熱,得到長輩的讚賞,她很開心。
“不過剛剛連城也給我來電話了,他的意思是,小南和你現在還在身體恢復時期,住在曉明家畢竟還是不方便,搬回來吧。”陸琪峰提前接到了陸連城的電話。
白千尋點頭,果然,陸連城說到做到,不會讓小南再住在這裡的。
“是,我也覺得小南應該去的。”白千尋握緊電話,心撲通撲通地跳:“讓小南再次受傷,我也有責任。”
“如果你覺得還有責任,就住回來!”陸老爺在電話那頭厲聲說。
“我……好!”白千尋恢復神色,現在是要回陸家老宅整理心情了。
陸家保持平時的乾淨整潔,茶几上還擺着小南最愛吃的零食,十分顯眼。管家從樓上匆忙跑下樓,卻是沒有在白千尋進門之前將客廳的一片狼藉收拾好,只得弓這腰先問好。
白千尋進門的瞬間就聞見了客廳中充斥了鮮奶的味道,濃香而膩,小南,陸家的第一個孩子,這一場大病以後,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小南也是她和陸家最後一點瓜葛。
這樣的心情其實很複雜,白千尋說不出,卻是無力。
“陸連城回家了嗎?”白千尋詢問,她不在的時候,陸連城該是陪在小南身邊的。
管家搖頭“大少爺今天出席一個葡萄酒莊園的酒會,回來的時候應該會很晚”
白千尋點頭,略微頓了一下神,才悠悠地開口“我先上樓看看小南,他剛剛出院,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
她向二樓走去,卻遲遲不敢看另一邊主臥的情景。
小南的方將在陸家老宅,是被設在這個別墅朝陽最好的地方,那個房間小小的,開了窗就可以觸摸到後牆的爬山虎,是個不錯的觀景區。
裡面還有陽光的味道,若水滿意,這樣對小朋友的成長,該是最好的。
管家站在原地聽完吩咐,才快速指示下面的人收拾好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