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還只是一個小孩子,心智未全,那天晚上的事情讓他心有餘悸,小小少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弱者就是陸琪峰,爺爺現在躺在醫院中,小南更心疼爺爺。
所以爸爸那邊,他的確沒有想念。
“媽媽,你說爺爺會原諒爸爸嗎?”
“如果小南犯錯了,和爸爸頂嘴,你覺得爸爸會原諒你嗎?”白千尋舉了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例子給他,讓孩子自己思考。
小南是個聰明的孩子,更是一個自信的孩子。
陸連城對他的愛,他從來沒有質疑過,所以這個問題很好回答:“當然會,爸爸是最疼我的。”
“所以呢,爺爺一定會原諒爸爸。”白千尋摸了摸小南的腦袋,欣慰地一笑。
不過小南還是心有餘悸,小聲地扒着白千尋的脖頸,在她的耳邊說:“那爺爺會打爸爸屁股嗎?”
白千尋笑彎了眼睛,看着小南無比認真的神情,她倒是不好回答這個問題的。
不過陸琪峰的確是生氣的,至於陸連城要怎麼求得原諒……恐怕要有一段時間吧。
白千尋堅定一定會有那麼一天。
病房外,已經站着觀察有一會兒了的冷嬈,此時推門進來。
白千尋還沒有注意,小南就已經率先看到她,心有餘悸地抓緊白千尋。
上一次就是她要和爸爸帶他走,讓爸爸媽媽吵架,讓他險些喪命,這一次見到以後就不自然地感到害怕。
“你來幹什麼?”白千尋顧忌着這是病房,壓低了聲音問。
純黑色的套裝讓她越顯幹練,烈焰紅脣此時與這個病房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要不是她懷中抱着一束海芋,白千尋要以爲她身後還會冒出幾個人將小南搶走。
冷嬈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恍若無人地將海芋解開,一枝一枝放入乾淨的花瓶中,然後花枝慢慢散開,散開淡淡的清香,原本枯燥的病房因此變得生動起來。
“如果只是來送花的,你可以走了。”白千尋顧忌小南的感受,立即下了逐客令。
冷嬈看了她一眼:“你現在有空嗎?”
白千尋剛剛要開口拒絕,就被她一眼看穿。
“你先不要拒絕,我之所以回來,是因爲我有事情和你說。”冷嬈頓了頓,非常不情願地說:“關於陸連城。”
聽到陸連城的名字,不僅白千尋動搖了,就連小南也抱緊了白千尋。
“不會讓你失望的,我在外面等你。”冷嬈拋下籌碼以後,確信白前行一定會感興趣。
所以纔會頭也不回地走出病房。
如果不是昨天傍晚白千尋在雷陣雨的時候鬧了那麼一出,她也不一定能這樣有自信。但是,就像白千尋自己說的那樣,她不可能就這樣放棄陸連城,不管是婚姻還是精神層次上面。
果然,不出十分鐘以後,白千尋將小南安撫好,便帶着外套走出病房。
“先告訴我,你是陸連城的什麼人?”白千尋帶着防備,冷言道:“我不想和一個陌生人離開。”
冷嬈輕笑,倒是發覺自己好像還從來沒有在她面前做過自我介紹。
“說來真是可笑,我竟然從開始就判斷錯誤,我以爲我和你,不會有交集。”冷嬈直言不諱,當初她哪怕是得知陸連城和這個女人結婚了,她都還只是認爲這個女人不可能影響陸連城。
可想而知,她錯的多麼的離譜。
“我叫冷嬈,按照輩分,我應該叫你一聲大嫂。”冷嬈驕傲地看着她,帶着些譏笑的意味:“不過,那要確定你不需要籤那份離婚協議書才行。”
白千尋愣住,她想過無數種這個女人的身份,萬萬沒想到竟然這麼簡單。
她甚至曾經以爲陸連城是被這個冷嬈控制了,威脅了!
“走吧,我的自我介紹並沒有用,很多事情,需要你用眼去看。”冷嬈不耐煩地做了自我介紹。
雖然她覺得這是世界上最無聊的事情。
結交新人,獲得信任還真的是麻煩至極。要不是爲了連城哥,她纔不要和白千尋這個笨女人講這麼多。
而且還要費這麼大的力氣。
去幫助她解開陸連城的身世之謎。如果不是因爲現在只有她能夠幫助陸連城重回陸家,她一定不會這樣做。
車子一路馳聘,白千尋聽了冷嬈在醫院一番模棱兩可的介紹以後,雖然半信半疑,但是已經基本上確定冷嬈並不是什麼壞人。
看到越來越遠的城市樓宇,她打開窗戶呼吸幾口新鮮空氣,倒也覺得放鬆了許多。
“你的防備心理還真的是低。”冷嬈見她這樣,有些暗暗諷刺。
但是開車的速度,明顯慢了些。
白千尋看了她一眼,飄揚的髮絲,柔順得背在耳後,玲瓏有致的身材坐在駕駛座上,開車的技術倒是很嫺熟。不由地擔憂起來,就這樣的一個女人,如果不是陸連城的妹妹,她好像沒什麼勝算。
車子兩旁開始出現房屋建築,高聳的白樺林裡儼然樹立了一所破舊的福利院。
這已經是搬了一般的老福利院了,裡面住着一些老員工和社會福利着,傍晚正在納涼散步。
看見冷嬈的車進來以後,他們的臉上洋溢着笑容,衝這邊揮揮手。
一向自恃清高的冷嬈,此時剛剛將車子停穩,便拉開車門下去,撲入一個老太太的懷抱,笑容清純可人,偎在老太太的腿邊說了好些悄悄話,逗得老人家一直樂。
周圍稍微年輕一些的婦女看在眼中,也都對冷嬈讚不絕口。
這一切被白千尋看在眼中,心中難免對冷嬈有了很大的改觀。
此時的純黑色,此時的烈焰紅脣,一點沒有了剛剛的囂張氣焰,看她偎在老人家的旁邊像個孩子,這才讓白千尋立即注意到她的年齡。
不錯,冷嬈的年紀並不大,個頭雖然高挑,但那張臉應該還是二十出頭的樣子。
白千尋懊惱,拼接這段時間,每一次見到這個女孩的片斷,她突然覺得後悔不已。到底還是她不夠信任陸連城,如果……白千尋失落的低下了頭,其實並不是她沒有注意到,而是陸連城的態度讓她不得不誤以爲。
冷嬈與福利院的人打了招呼以後,便招呼她過去。
“對啊,這是連城哥的媳婦。”冷嬈是這樣介紹她的。
白千尋心中一熱,剛剛冷嬈還說她不承認的。
“長的可真俊哦。”
“連城好福氣,終於成家立業了,以後你們可要好好的。”
“嬈嬈,你呢?”
一圈人七嘴八舌地開始打趣白千尋和冷嬈,場面一派溫馨,而冷嬈,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卻是十分耐心地笑着,時而流露出小女孩地嬌羞,最後,忍不住推搡着白千尋:“快叫人。”
白千尋一愣,發現自己好像只顧着笑了。
“這是樑奶奶,這是張媽媽,這是劉媽媽……”冷嬈一個一個地介紹,白千尋跟着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兩個人離開了大門口以後,冷嬈帶她走進了福利院的裡面。
白千尋被剛剛熱烈的氣氛感染,一時間心情也好了不知道多少,如此溫馨地一幕,讓她覺得很充實。
“這裡就是我和連城哥童年待過的地方。”冷嬈站在營養大樓的中間,看着四周的斷壁殘垣,白牆都開始掉皮了,地面也落灰了,看來是許久沒有人打掃。
白千尋站定,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所站的地方,和剛剛問候的那些人意味着什麼。
她從來只知道陸連城不是陸琪峰的親生兒子,卻不知道他的童年。
“連城哥十歲被陸家接走,那時候我還很小,他就像我親哥哥一樣。”冷嬈帶着她走目的地走着,在大樓裡穿梭:“樑奶奶是當時我們的宿舍管理,劉媽媽是我們共同的媽媽。”
白千尋努力回想剛剛的人羣中的這兩個人,卻發現自己沒什麼印象了。
“那幅畫果然還在。”冷嬈驚喜地發現,帶她走近一面展覽牆。
白千尋看到她所指的那幅畫,旁邊還有一張小男孩的照片。
拿着自制的冰棒,照顧他的媽媽應該是在和他說話,他笑着將手中的冰棒遞給媽媽的面前。
門牙還少了一顆。
“這是連城嗎?”白千尋驚奇地發現。
因爲這張照片,真的是和小南太像了,原來陸連城小時候就已經這麼討人喜歡了,重點是,這麼愛笑。
冷嬈點頭,看見她先看到這張照片欣喜,便也可以理解。
不過她篤定,接下的故事,就不是她能夠笑出來的了。
“白千尋,你是不是覺得陸連城突然的變化很反常,一點都不像他,甚至於,他是一個孤兒,理應非常地重感情,不可能這樣對待你,對待陸家的養育之恩,是嗎?”冷嬈拋出一個大問題。
白千尋一愣:“什麼意思?”
“回答我的問題。”冷嬈看着她,鄭重其事地說:“接下來,你可以認真聽,用你全部的信任以及真情,去記住這個故事,記住故事的人。”
“好,如果能夠解開陸連城的態度,我一定會認真聽。”
冷嬈的手觸摸在畫框的塑封玻璃上,指尖細細地滑過,引領白千尋看見自己應該看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