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我還調查過連城的生父母,所以纔會收養這個孩子。”陸琪峰被提起往事,瞬間陷入自責中,他攥緊了拳頭,一臉的懊悔:“是我低估了我對這孩子的二次傷害!如果可以重來,我寧願自己從來沒有給過他希望,也不要他受這麼的苦。”
白千尋的眼淚簌簌滑落,滴在手背上。
她已經失去了自己對情感的鑑別能力,現在所有人都在告訴她,是她做錯了,是她不相信陸連城。
可是,她又何嘗知道這些。
“千尋,我對連城有愧,如今他對wk集團已經是仁至義盡,對陸家,恐怕他早已經厭惡。”陸琪峰說話的時候,眼睛看着遠方,因爲這一覺的時間太長,他回憶的事情又太多,所以此次凝視變得更加深遠。
白千尋站起身來,她現在腦海中全是今天在福利院看到的那些,門口的老人,破舊的牆壁,生鏽的鞦韆,廢棄的教室,還有那幅畫,那一幅出自連城之手,他的母親的畫像。
因爲回憶太多,所以走路都變得踉蹌。
“千尋,你不要有太大的壓力。”陸琪峰看着這個可憐的孩子,她夾在中間,承受的更多,現在也只有她最有資格去見陸連城,陸琪峰請求她:“我能看得出來,連城那孩子與你結婚是真心愛你,他只是不想因爲自己的過去牽絆你,我請求你包容他的委屈,成全他對過去的釋放方式,繼續愛他。”
白千尋沒有回答,而是在眼淚沒有滑落之前跑出了醫院。
外面傾盆大雨就要落下,天空陰沉沉地沒有生氣,空氣中的消毒水的味道越發濃郁,白千尋捂着自己的胸口覺得呼吸不順,一直跑出醫院門外,被大雨澆溼,才覺得漸漸清醒,她像是溺水已久的人,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在她的不遠處,停着一輛熟悉的車。
這車日夜都會守候在醫院樓下,只要是股市停盤,他都會守在這裡。陸連城坐在主駕駛座上,駕駛座中煙霧繚繞,此時在白色的煙霧中看見大雨滂沱的醫院空地,白千尋站在那裡,樣子十分痛苦。
該死,她剛剛淋雨發燒,難道就不知道長長記性?
口口聲聲爲了小南,卻是連自己的身體都不知道愛護,這樣讓他怎麼放心把小南還有那個人給她照顧。
電話鈴響,冷嬈也是平復了好一陣子纔給他打電話,聲音已經恢復了自信與柔媚:“連城哥,晚上我訂了餐廳,大家聚一聚吧?”
陸連城眼睛一直盯着雨中的白千尋,心跳越來越快,手中的煙一直燃着。
“連城哥?”冷嬈在電話那頭又叫了他幾句,然後假裝輕笑地問道:“你在哪啊?”
此時的冷嬈,一方面希望陸連城知道自己帶了白千尋去了福利院,知道了那些事,因爲這樣他就再也不需要強裝。可另一方面,這些事情是連城哥的私事,他從不開口對任何人提起,冷嬈自己都拿捏不準這件事情做得對不對。
陸連城看見白千尋身形一晃,於是緊張了一下:“今晚上我有事情。先掛了。”
“喂?”冷嬈叫他都來不及。
陸連城抓起放在副駕駛的外套就要衝出去爲她披上,可是剛剛打開車門,廣場上便有一輛搶眼的跑車甩尾接近白千尋,寶藍色的跑車,囂張的車牌,讓陸連城眼皮一刺。
是陸曉明。
“白千尋,你站在這裡幹什麼?”陸曉明預先準備好了雨傘,此時全部遮在她的頭頂,厲聲呵斥道:“你知不知道現在已經一團糟了,你再生病了,我該怎麼辦!”
白千尋冷笑,他該怎麼辦?她怎麼知道。
她倔強着就要往前走,絲毫不理會陸曉明的說話。
陸連城拿着外套站在雨中淋着,看到這一幕後,捏緊了拳頭。
“你要去哪裡?”陸曉明拉住她的手臂,脫下外套爲她披上,再不讓她走。
白千尋心頭很亂,腦子中一直有小蟲子一樣的東西在嗡嗡地亂撞,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今天所發生的事情,最近發生的事情,還有那些陸連城對她的承諾,這些種種,充斥着她此時的思緒,完全控制不了。
“白千尋!”陸曉明見她如此痛苦的樣子,不由地大驚。
“誰的錯啊,所有人都有苦衷,所有人都沒有錯,那麼錯的人就是我,是不是?”白千尋突然拉住陸曉明的手腕,情緒激動地問。
陸曉明不解,並不知道自己回家拿粥的期間發生了什麼。
“你沒有錯,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錯了。”白千尋搖頭,呢喃自語:“因爲我的自私,沒有過問他的過去。因爲我的糾纏,讓他如今左右爲難……”
“別說了別說了。”雖然聽不懂,但是陸曉明篤定一定是關於陸連城的。
讓她如此痛苦,他將她強勢攬入懷中,控制她激動的情緒。
“你放開我!你放開我!”
陸曉明任她打罵,再也不放手。
這樣的時刻,大雨滂沱,天空陰沉,白千尋痛苦異常,得不到釋放,她最後被自己逼到昏倒。
等陸曉明發現懷中的人兒已經不掙扎了,白千尋已經哭着暈倒了。
陸曉明打橫將她抱起,護在懷中像是最珍視的寶貝,他爲她掠取蒼白的臉上被雨水黏住的碎髮,向住院大樓迅速走去。
在這整個過程中,暗處的那個人一直看在眼中。
陸連城拿着自己的外套僵在原地,他竟然眼睜睜的看着陸曉明抱她,直到她昏倒的時刻,他竟然都沒有上前去把白千尋搶回來。
他這是怎麼了?曾經那個把白千尋看作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的陸連城,如今看着她在別的男人懷中崩潰,哭泣。而他的出現只不過是讓她更加悲慘。
同樣是雷電交加的傍晚,這一次陸連城自己站在瓢潑大雨中不忍離去,他似乎明白了昨日白千尋站在雨中等他的絕望,那是一種必須要澆熄自己所有堅持的行爲。
雨停了,就放棄了。
醫院中,護士傭人忙成一團,最近陸家人出現在醫院的次數比前幾年的次數都要多,而且每一次都要殃及這個貌似是新入門的大兒媳。
不過參與了上一次小少爺的手術的人知道,這個白千尋與陸連城的離婚傳聞屢見不鮮,現在依舊鬧得如此不堪,倒也算是豪門秘辛。
“她發燒了,你們再檢查一下,細緻一點。”送她來醫院的陸家二少,此時正焦急地轉悠。
讓本就亂成一團的急診室,變得更加的混亂。
再加上此時外部的雷雨天氣,所有人都緊張了起來。
就這樣一直鬧到後半夜,白千尋才退燒,但是意識還是沒有恢復,整個人進入夢魘狀態。
“她爲什麼會這樣?”
“病人在暈倒前情緒不穩定,應該是受到了什麼大的刺激。”醫生給予解答。
陸曉明詫異地看向不時會顫抖的她,完全想不出會是什麼原因能讓她受到如此大的驚嚇。
“連城,連城……”
陸曉明走近她,俯身將自己的耳朵放在她的嘴邊,細細地聽。
臉色越來越陰沉,果然,她見了陸連城。
“連城,你不要怕,我還在,還有我……”白千尋開始大哭,熱淚從緊閉着的眼中流出,浸溼枕頭。
不要怕?陸曉明握住白千尋的手,用力。
輕聲叫她醒來:“千尋,醒一醒,這是夢!”
白千尋同樣握緊他的手,用力地掙扎:“對不起,對不起……”淚水慢慢地滑過,而她握着他的手慢慢情緒穩定下來。
陸曉明單手爲她拭淚,掌心中全是晶瑩的淚水,像是多要一樣腐蝕了他的心。
這個女人,爲了陸連城竟可以做到如此。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瘋了一般嫉妒自己爲什麼不是被領養的那個孩子,他寧願成爲一個孤兒,也不要失去自己所愛的人,更不願接受屬於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被陸連城毀了。
上帝還真的是公平啊,他得到的,他失去的。
陸連城不要的,他掠奪的。
“白千尋,爲什麼你愛的人不是我,爲什麼!”陸曉明握着她的手,噬心的痛苦。
病房外面,徐沁提着剛剛從家中補送來的粥,看着這一幕也是五味雜談。
她只知道自己的兒子被這個妖女迷惑了,以爲只是簡單的幾天的癡迷而已,等到時間久了,陸曉明自然會被其他的獵物吸引。
但正是因爲知子莫若母,在她到達醫院,聽說陸曉明抱着自己的大嫂滿世界找醫生的時候,她就知道,事情遠遠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的糟糕。
成爲陸連城?呵呵,那樣的孤兒有什麼好羨慕的。
但是自己的兒子竟然就只是因爲一個女人而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徐沁生氣地離開,走之前不忘對急診室負責人說:“白小姐醒來以後,第一時間通知我。”
“是!”急診室的人只知道白千尋是陸家少奶奶的身份,倒是不明白爲什麼徐沁叫她“白小姐”了。
徐沁走了幾步以後,不放心又退回來。
“去,把這個保溫桶交給陸少爺,就說陸宅有急事,今晚我不來了。讓他趁熱把粥送上去。”徐沁吩咐。
然後看了眼病房的方向,她要趁早和白千尋說清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