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美的月色照在波光鱗鱗的海面上,形成一片幽靜的銀光,張清在月色下站了好久,然後回到船艙裡,看到嚴露瑤已經沉沉睡去。
張清看着她毫不設防的美麗睡容,腦海裡閃出於瀟雨說的一句話:“這世上,也許只有一個人讓你樂而忘返。”
一路顛簸,嚴露瑤常常昏昏地倚在他的肩頭,她和於博雨都對他渾不設防,於博雨明知他喜歡她,還把她託付給他保護,倒讓他對她,起不了一絲邪念。
他也知道,這個女人雖然表面上隨和溫柔,可以放心地任他摟住她的肩頭進入夢鄉,其實她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只標着一個印記:於博雨,她是屬於於博雨的女人,她的心,鐵石一樣硬,如果妄想撼動,只會象於瀟雨一樣,終身沉入孤寂無妄的深淵。
他抱着腿坐在她對面,看着她出神。
於博雨開車到了汪子墨的樓下,其實這是他的房子,不過好像汪子墨成了主人,汪子墨聽到他讓她下樓的電話,歡歡喜喜地出門,心裡充滿新嫁娘的喜悅,看到於博雨漫不經心地坐在車裡,倜儻瀟灑,她想這個從小日思夜想的男人終於要和她相伴終生,她實在愛他,情不自禁地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脣上吻了一下,吻完,臉上已經暈紅一片。
於博雨猝不及防,有些尷尬,看到她臉上小女兒的潮紅、望着自己熱切閃亮的星眸,心裡咯噔一下,默默發動了車子。
他一切都已安排好,黑道白道、酒店和汪坤的心腹,都對汪家父女封鎖消息,讓他們覺得一切正常,當然他和他的手下用了一切手段,恩威並施,汪坤的心腹不是都能收買,實在讓他們發現端倪,人總有弱點、總有痛處,他已經暫時壓服,左右也不需要瞞上太久,事情很快就真相大白,但他想要的支持,想要的足以和汪坤抗衡的勢力,已經都堅定無疑地站在他這邊。
早上,他收到了一個信息,只有四個字,平安抵達。他心裡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爲了一個女人,冒這麼大的風險,值得麼?可是,他不想委曲自己,世上什麼事,他都可以忍,只是不能欺騙一輩子,終日寢食難安,就是勉強和汪子墨結婚,但他心裡一會兒也放不下那個女人,他沒辦法不和她在一起,讓汪子墨發現,一樣會痛苦,一樣會置她於死地,所以一切何不盡早結束,不然就是欺騙別人欺騙自己,只會讓人度日如年。揹着汪子墨,他爲了自己、爲了所愛的人、爲了一衆兄弟,可以果斷地佈置一切,可他現在看到汪子墨幸福滿溢的眼神,他發現他對汪子墨也有一份親情,他心裡的不安像霧一樣泛上來。
汪子墨曾在他最艱難的時候照顧他,曾經救過他的命,他對她就像對一個可愛的妹妹那樣有感情,但他現在是在騙她,他帶她出來不過是虛晃一槍。
汪子墨挎着他的胳膊,快樂得像個初戀少女,於博雨耐心陪着她走了一家又一家店,他們很少有如此親密的時候,像一對真正的情侶。
汪子墨沒有發現麼?他們名義是情侶,但很少約會、很少親暱,除了剛纔她突然的那一吻,他們的脣從來沒碰到一起,於博雨如此疏遠她,她都認了,從來不曾埋怨。她對他,該有多麼癡情。
汪子墨終於選定了一款戒指,她戴在手指上左右比量,於博雨注視她欣喜的眼神,心裡想,她眉目如畫、身材婀娜、聰明體貼,無論嫁給誰,都是如花美眷,卻怎麼偏偏遇上了自己。
汪子墨拉過於博雨的手,將那款男戒戴在於博雨的手指上,將自己的戴着戒指的手和他並在一起,她的眼睛熱切地望向他,兩隻戴着夫妻對戒的手,看上去珠聯璧合。
“這款好不好?”她問。
於博雨低頭看着,他可以買下它,讓她再幸福地矇在鼓裡幾天,可他看着她那殷切希望的眼眸,他不忍心再騙下去。
這家店裡珠寶首飾琳琅滿目、耀眼生輝,如果能稍微減輕一下他的愧疚,他想買下一套最昂貴的首飾送給她,可她從小錦衣玉食,根本不會稀罕,如果知道他背叛她,只會將他的禮物棄如敝屣,想想還是算了。
汪子墨見他低頭久久沒有吱聲,問道:“怎麼這款不好麼,不然我們再換一家。”
“我覺得不大好,和你的手指不很配,我們再換一家吧。”於博雨說。
汪子墨有些意外,但還是聽從他的話,他們離開了這家店。
到了街上,於博雨說:“我餓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飯。”
他拉着她直接上了車。
在車上,於博雨說:“子墨,對不起你,我不能和你結婚。”
汪子墨心裡像被重錘猛擊,完全懵了,她看着於博雨,眼神虛弱地閃爍,聲音顫抖地問:“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我不能再騙你,我一直拿你當妹妹看,我對你,真的沒有男女之情。”
“可是……”汪子墨淚水盈眶:“我們要結婚了啊,你不是酒店都訂好了麼,我們剛纔還去挑戒指了。”
“我只是……”於博雨無言以對,看着汪子墨的淚水,他覺得自己真是惡劣,他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他艱難地開口:“子墨,我不能騙你一輩子,就是我們結婚,你也不會幸福,這個婚姻對我們兩個的一生來說,都將是悲劇,爲什麼不在還沒開始時就結束呢,我會讓所有人知道,是女方主動退婚的,是我配不上你。”
“你想得挺周到啊,還顧到我們汪家的臉面。”汪子墨的語氣冷冷的。
“子墨,我們還是做兄妹吧,我希望你能找到真正愛你的男人,這件事是我的錯,你讓我怎麼補償都可以。”於博雨看着她的表情,小心地說。
“你真想補償麼?”
“是的,哪怕做牛做馬,我也心甘情願。”
“你只有一個辦法能補償你的錯,就是把你剛纔說的話都忘了,我們繼續舉辦婚禮。”汪子墨盯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