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忙轉身跑過去,兩隻小手拉住葉萱的胳膊,一雙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她:“萱萱,你別生氣了,我不是故意的。”
葉萱回過頭,眉心瞬時擰成一個結,她下意識地抖了抖胳膊,說道:“沐小悠,咱能不這麼噁心嗎?”
沐青悠一聽她改了稱呼,心知她的氣已經消了,於是,也不再那麼小心翼翼了。
“對了,萱萱,你今天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沒有啊,我能有什麼事。”葉萱矢口否認。
沐青悠還打算再問幾句,便被葉萱以整理行李爲由打住了。
晚上,葉萱和沐青悠睡在一張牀上,這是她們時隔四年之後再次同牀共枕,回憶猝不及防地涌入腦中,往事種種彷彿一個極長的慢鏡頭,一點一點從眼前過着。
“悠悠,你現在還會想他嗎?”
葉萱突然出聲,如同一把剪刀頓時將腦中的那捲膠片剪斷。
沐青悠沉默着沒有吭聲,她緊緊地抿着脣,明眸中閃過一抹惆悵,或許她得感謝這黑夜,感謝它給她做了最完美的掩護。
葉萱等了很久都沒聽到迴應,她側首,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她只有憑靠耳朵來判斷,從傳來的綿長均勻的呼吸聲中判斷,身旁的人應該是睡了。
她微微翹了翹嘴角,輕喃一句:“貪睡鬼,晚安。”
說完,她翻了個身,也閉眼睡去。
在葉萱轉過去的一刻,沐青悠的眼睛緩緩張開,漆黑的夜色中,一雙眼睛晶瑩透徹,只是那裡沒有太多的清輝,更多的是難言的悵然若失。
她想那人的影像或許永遠都不會從她的心底抹去,只是對於他的感情不再像從前那般濃烈如酒,現在提起他,她的心不會再痛得無法呼吸,感覺很平淡,如同一杯透明的白水,清淡無味。
這一夜,沐青悠輾轉反側,夏末秋初的夜晚,涼風陣陣,房裡的玻璃門半開着,一陣風掠過,白色紗簾輕輕搖曳,偶有幾許清輝散落入室,將一切鍍上了一層銀光。忽而,遠處的天際傳來滾滾悶雷,一場滂沱大雨毫無預警地傾盆而下。
——夏家——
夏宇被沐青悠趕出公寓後,無奈之下,只能回夏家。客廳裡,夏宇和夏倩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擺放着一個精緻水晶透明茶壺,深綠色的茶葉漂浮在水面上,彷彿幾葉扁舟。
“咳咳——”夏倩端着透明茶杯,剛喝下一口,就聽到夏宇抱怨自己遭受的‘非人’待遇,她便忍不住一口嗆在那裡。
夏宇嘴角一抽,冷着臉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有那麼好笑嗎?”
夏倩接過紙巾,擦了擦嘴邊的水漬,而後將茶杯放到茶几上,一臉笑意地反問道:“你覺得呢?”
夏宇的臉色更暗,性感的薄脣緊緊一抿,吐出一句:“不好笑。”
他已經快被沐青悠的膽大包天的行爲氣炸了,本想着自己的姐姐會同情安慰他一下,沒成想——果然,這世上的女人都是
不可理喻的,也都是‘狼狽爲奸’的。
夏倩的笑聲還在繼續,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個馬戲團的小丑被拖到公衆面前,然後表演了一出相當精彩搞笑的演出。可是,所有觀衆都笑得前仰後合,但他卻一丁點兒笑不出來,相反地,他更加堅定了新婚當夜要狠狠懲罰沐青悠的決心。
“好了,你慢慢笑吧,我上樓了。”夏宇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語氣十分淡漠。本以爲夏倩會就此停止,卻沒想夏倩的笑聲比剛纔還大。
夏宇深深吸了口氣,冷哼一聲,擡腳朝樓梯處走去。
行至半路,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一臉嚴肅地對夏倩說:“對了,你知道我的那把吉他在哪裡嗎?”
“什麼吉他?”夏倩止住笑意,不解地問道。
“就是我回國之後帶回來的那把,我記得是送給明陽了吧。”
“哦,我想起來了,是那把‘玫瑰奇緣’嗎?”
“對,就是那把。”
‘玫瑰奇緣’是夏宇取得名字,當年他在國外唸書的時候,很喜歡擺弄和典藏一些樂器,而在樂器中對吉他更是情有獨鍾,這把‘玫瑰奇緣’是他在某個午後經過一家樂器行時,無意間發現的,這把吉他的面板是由白松構成的,背側板是由上等的巴西玫瑰木構成,這種玫瑰木在巴西已經作爲稀有植物保護起來,因此這把吉他更爲珍貴和珍稀。
他花了高價將這把吉他買下,隨即取名‘玫瑰奇緣’,而它也成爲了他的第一心頭好。他回國之後,接手了夏氏,那把吉他也很少觸碰,後來他知道夏明陽在學校音樂團,而且還是吉他主手,於是就將‘玫瑰奇緣’送給了他。
夏倩和夏宇一起上到二樓,敲了幾下夏明陽的房門,裡面都沒有迴應。
“明陽不在家嗎?”夏宇出聲問道。
夏倩搖搖頭,表情淡然:“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天沒見到他,估計是出去了吧。”
夏宇見她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不由眉心輕蹙:“姐,不管怎樣,明陽都是你的兒子,就算是他的父親有錯,你也不能將這筆帳算在明陽的頭上。”
“好了,不要說了,有些事你不明白的。”
夏倩疾聲打斷,兩道好看的眉緊緊地揪在一起。
“什麼事?”
夏倩意識到自己剛纔說漏嘴,眼中猝然閃過一抹驚慌,連忙掩飾道:“沒有,沒什麼。對了,你不是要找吉他嗎,要不然我讓傭人把門打開,你進去自己找吧。”
“哦,不用了,等明陽回來再說吧,我不着急。”
“沒關係,我現在去拿鑰匙。”夏倩心裡一陣慌亂,趁着這個空檔,她快步逃脫了現場。她知道以夏宇的性格,接下來他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夏宇站在門口,看着夏倩倉皇離開的背影,心中頓時升起疑惑,依照姐姐剛纔的神色舉止,她肯定是對他隱瞞了一些事,而這些事很有可能與明陽以及明陽的父親有關。
關
於明陽的父親一直以來都是家裡避諱的話題,他也從來沒有見過這個男人,甚至連他的照片都沒有見過,而姐姐這些年對那個男人也只口未提。原本他以爲姐姐只是單純的怨恨那個男人的始亂終棄,但現在看來這其中絕非想象的那樣簡單。
他轉過頭,手隨意的搭在門把手上,輕輕一旋,咔嚓一聲清脆地開關聲,他整個人怔住了。
門竟然沒鎖——
緩緩推開門,房內的黑暗昭示了房裡沒人,夏宇走進去,按下門口的開關,整個房間瞬間光亮起來,環顧四周,到處都是乾淨整潔,牀上一點褶皺都沒有,很明顯沒有人躺過的跡象。
整個房間的色調和他的房間差不多,黑白灰藍,只不過與他不同的是,這件房間的牆壁上還張貼着某些籃球明星的海報,夏宇擡眸看了看,脣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果然還是個孩子。”
他走到書架前,打開櫃門,裡面四層擺滿了各種各類的書籍,其中大多都是關於經濟金融方面,還有些事音樂體育方面。
夏宇的手指一本本點過,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本名爲《絕密私房菜》的書上。
菜譜?難道這小子也喜歡做菜嗎?
夏宇滿腹狐疑地抽出那本書,拿出來之後他愣了一下,這本書看起來有些破舊,但幾乎每隔幾頁都會有標記,看得出來看書人是非常認真仔細的看這本書。
他緩緩地翻開第一頁,迎目的一行字深深地觸動了他的心,讓他的心尖劇烈的顫抖。
“沐大廚:希望你的《沐氏菜譜》會盡早出版,流芳百世。我可要做你的首席食客——明陽。”
夏宇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一雙鷹眸死死地盯住書頁上的那一行字,他甚至覺得是自己看錯了,於是又一次逐字逐字地看,可是那兩個‘沐’字就猶如兩把烈火將他心底最後一抹僥倖都燒得消失殆盡。
骨節分明的五指緊緊地攥住書頁的一邊,紙張褶皺發出的刺啦聲在這安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憤怒是因爲知道自己未婚妻和外甥之間的姦情還是因爲自以爲深愛,可以共度一生的女人從頭到尾都在騙他。
此刻,他很想放聲大笑,笑自己愚蠢,笑自己可悲,一個是他的親外甥,一個是和他同牀共枕的妻子,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竟然揹着他做出這樣苟且的事。
他不敢再往下想,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動手,黑眸中的憤怒火焰已經漸漸熄滅,取代的是駭人的冷漠與狠戾,彷彿是地獄修羅般,表情沒有任何溫度,就如同他的心。
“宇,我找來鑰匙了,誒,你怎麼進來了?”
夏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夏宇怔了下,隨手將那本書合上藏在身後。
轉過身,面向夏倩:“哦,房門沒關,我就直接進來了。”
他的口氣很冷淡,夏倩敏銳地覺察出他態度的前後變化,不禁皺了下眉:“宇,你沒事吧?你的臉色不是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