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看見站牌時,我幾乎都以爲自己來錯了地方。
很難想象,這裡一片荒涼凌亂、骯髒不堪的地界,妓女、癮君子以及各種膚色人種的小混混遍佈,郭超這個昔日的豪門家主,可以爲金元寶償還大筆賭債的金主,居然會住在這種地方?
郭超雖然算不上什麼大人物,甚至早些年還只是郭家的一個小透明,但好歹也是堂堂的豪門公子哥,打小就沒吃過什麼苦頭的,後來又有葉嫵的扶持,他成爲郭家的家主,更加成爲當地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什麼時候嘗過這樣的日子?
久久的站在街頭,我踟躕不已,一方面是心疼於郭超這幾年來的境遇,一方面又是害怕……害怕自己真的來錯了地方,害怕再度追尋而來的結果又是一場空夢。
雖然金元寶信誓旦旦的說郭超住在這裡,我的心裡已經無法平靜下來,甚至無法全然相信於他的話語。
“嘿!小子,別在這裡站得太久,”一個巡警模樣的男人走了過來,打量了一眼我的穿着,“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這裡是阿卡利亞最混亂的地方……如果你不想豎着進去,橫着出來的話,最好還是離這裡遠點。”
爲了來見郭超,我特意一改往日風塵僕僕的流浪漢模樣,脫去了往日的橄欖綠色軍大衣,穿戴一新的來到這裡。
我遲疑了一下,朝着對方感激的點了點頭,卻深深地吸了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精緻西裝,調整了一下手腕上高檔腕錶的方向,雙手緊緊地攥了一下拳頭,重新鬆開之後,闊步朝着裡面的方向走去。
那位巡警訝然的打量了一眼我的穿着,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擔心,還是追了上去。
這裡不負於阿卡利亞最爲混亂街區的名聲,從外面到裡面中心的位置,我至少遇上了三撥試圖打劫我的匪徒,甚至其中一夥的人手上還拿着槍,要不是那位巡警及時的趕過來,恐怕我早已經死在了槍下。
“嘿!小子……說你呢!難道你就不知道應該說一聲謝謝嗎?”巡警追上前來,眼神不善的打量了一眼我,“你就跟個移動金庫一樣,這種穿着打扮走進這片街區,我不希望明早看見你在報紙上的訃告……你會加重我工作量的!”
我無暇理會多管閒事巡警的訓斥,繼續闊步向前走去。
“你這個人,簡直……”巡警氣得罵了一聲,還是追上前來,擋住了我的去路,眼神不善的瞪着我,“你要是不想死在這裡的話,勸你還是趕緊離開!”
我眉頭微皺,“阿卡利亞的巡警,都是如你這般多管閒事嗎?”
“你——簡直不識好歹!”小巡警氣呼呼的。
我垂下眼瞼,自嘲般的揚了揚嘴角,“放心,我不會死在這裡,或許可以說,我不來這裡,纔會死掉,——心痛得死去。”
小巡警面露鄙夷,“你一個大男人,動不動就喊生喊死的,丟不丟人?”
“自尊心那種東西……我早就丟掉了,如果可以挽回這一切,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我諷刺般的說了一句,繼續闊步在這片骯髒而混亂的街區穿行着。
小巡警猶豫了一下,還是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一直當我來到一片倉庫前,倉庫的灰色牆體外面,還被塗滿各式的塗鴉,上面或是某種宗教圖案,或是某些下流的謾罵話語,或是其他一些不知所云的東西,在重重的塗鴉下面,我終於找到了上面的門牌號,——這裡正是郭超這幾年來居住的地方。
站在這片倉庫前面,莫名的,我的心臟跳動得厲害。
小巡警看見我站住了,也難得的安靜下來,眼神意外的看向我。
然而,此時此刻的我,卻已經無暇再顧及其他。
因爲,我期待了多年的那個人,已經出現在了我的視線裡……
多年已過,郭超似乎挺拔成熟了許多,身上穿着t恤衫外加牛仔褲,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長髮,身後揹着個畫板,帶着幾分文藝青年的氣質,白皙的臉頰上還蹭着幾塊繪畫用的顏料,笑容似乎依舊如往昔那般的燦爛,連行走間,都帶着幾分雀躍和愉快。
他這幾年似乎過得很好,尤其是看向身旁的金髮青年時,眼神裡的崇敬與迷戀,映襯着他的燦爛笑容,莫名的有些刺眼。
我那顆期待而憧憬的心,瞬間好像被潑上了一盆冰水,從內而外的滲着寒意。
俊美的金髮青年,同樣揹着一張巨大的畫板,笑容迷人,白襯衫外加牛仔褲,身形高大碩壯,那雙碧色的眼眸看向郭超時的神情,寵溺、疼愛而眷戀,甚至在路過一個水坑的時候,對方還特意朝着郭超伸出手,扶着他跳過這個水坑……
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十足,彼此的眼神溫柔而甜蜜。
而我,靜靜地站在那裡,再沒有了前一刻的激動與期待,反而覺得心痛無比。
自從那場動亂過後,郭超就離開了龍國,十年未曾出現,我硬生生的尋找了他十年之久,滿腔的期待與愛意,在這十年間漸漸沉淪下來,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深沉入骨髓。
我愛他,愧疚與他,想要彌補十年前的過錯,挽回這段刻骨銘心的感情。
我以爲他之所以離開我,是因爲愛的越深,便恨得越深,他恨我,所以離開我。
卻萬萬沒料到,十年的時間,足以改變許多東西。
他已經找到了另外一個可以攜手共度一生的人,這個人並沒有嫌棄他現有的生活,反而跟他有着同樣的追求和愛好,眼底溢出的愛戀與寵溺,幾乎讓我爲之嫉妒和瘋狂!
“你不要命似的往這裡闖,就是爲了這兩個人嗎?”小巡警好奇追問了一句,隨即摩挲着下巴,笑吟吟的道,“看起來,他們兩個倒是挺般配的,很明顯的一對好基友啊!”
般配?
這個字眼鑽入我的耳內,沒由來的讓我心中陣陣刺痛。
如果他們般配,我又算什麼?
難道,他真的忘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啊喂!你不會真的是來找他們中的某一個人吧?”小巡警吵吵鬧鬧的,有點話嘮的趨勢,繼續嘰嘰喳喳的叫道,“還是別打擾他們了吧?我覺得他們現在過得挺幸福的,你要是真的喜歡一個人,放手也許是個很好的選擇,與其強求,不如成全,成全對方現有的生活和感情。”
小巡警說話的間隙,對面的俊美青年溫存而笑,忽然俯下身子,在郭超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而郭超,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濃重的緋紅色,揹着畫夾,飛速的向倉庫裡面竄了進去——似乎是害羞了。
“顏值很般配嘛!”小巡警摩挲着下巴,似乎在感慨。
那一吻,卻好像以及晴天霹靂,將我積蓄了十年的痛苦與彷徨掀翻到烈烈豔陽之下。
心,好像被烈火與太陽灼燒着,疼得刺骨。
我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隻手死死地捂住心臟的位置,眼淚……順着臉頰悄然流落下來。
如果對方那麼般配,那我又算什麼?
“喂!你沒事吧?”小巡警似乎被我嚇了一大跳,趕緊一把扶住了我,“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悄然合上雙眼,默默地搖了搖頭,踉踉蹌蹌的站起身,沙啞着嗓音,忽然問道,“你有沒有時間?”
“哎?”小巡警詫異的看向我。
我苦澀而笑,“陪我去喝杯酒吧。”
小巡警糾結了一下,似乎有些想要拒絕,可是看了看,又於心不忍,最後只能重重的點了點頭,摘下帽子,露出披肩的金色大波捲髮——她可是個金髮大美人。
金髮美女巡警跟我並肩離開的時候,我卻沒有注意到,她在不經意間回過頭,正好跟那個金髮俊美青年彼此對視了一眼,會意的微微頷首。
俊美青年緊跟着郭超走了進去,臉上一改剛纔的溫柔似水,反而還透着一股子濃濃的愧疚之意,追着道歉,“真是抱歉,傑米,是我的錯……是我不應該偷吻你……噢,上帝!你應該相信我的,我對你只是情難自已,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
郭超強壓下臉上那抹緋紅,努力的板着臉色,做出一副嚴肅而生氣的模樣,“卡爾!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有戀人,我跟他只是生氣了,但並不意味着,我跟他已經結束了這段關係……而且,就算是真的結束了一切,我也不會跟你在一起的!我只是拿你當我的好朋友、好老師,這並不代表着我允許你做出任何逾越的行爲!”
“真是對不起!”金髮青年立刻道歉,“我可以保證,下次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噢!上帝,剛纔被揍的那一拳……嘶,好疼!”
金髮青年一副堅持不住了的模樣,右手捂着左肩的位置,似乎疼得厲害。
郭超不好太過冷漠下去,畢竟對方是自己的老師,又是他在這片混亂街區罩着自己,今天爲了保護他,卡爾還捱了揍……
郭超的怒氣衝衝,似乎隨着對方的叫疼,而漸漸消弭了下來,趕緊拿出準備好的藥箱,細心的幫對方上好了藥和繃帶,這纔將人攆了出去,——鑑於對方對自己有意無意的追求與調戲,郭超堅決不肯跟他住在一起。
卡爾被郭超攆了出去,一副失落萬分的模樣,一直到出了郭超的視線範圍之內,這才重新抖擻了起來,回首看了一圈,確認沒有人跟蹤之後,這才一扭頭,直接進了街邊的一處民宅裡。
宅子裡,金元寶肥碩的身軀正坐在沙發上,看見卡爾進門,這纔跟耗子見了貓似的一下子跳了起來,臉上掛起一抹諂媚的笑容來,“卡爾先生,您可算是回來了……怎麼樣,一切還算順利吧?”
卡爾居高臨下般的瞟了一眼金元寶那張肥厚的臉來,冷冷的嗤笑了一聲,徑自坐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從兜裡挑出一張金色的卡片來,彈到金元寶的面前,“這是你的賞錢。”
金元寶豆粒大的眼睛唰的一下子鋥亮起來,毫不客氣的將那張卡片收到自己的兜裡,這才點頭哈腰的笑道,“卡爾先生,您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儘管吩咐好了!我肯定義不容辭!”
卡爾哧笑了出來,斜睨了一眼金元寶,“如果不是你這個名字和身份還算有點用處,可以取得陶勝的信任之外,你覺得,你還能有什麼用處?就憑你欠下的那些賭債,早被我扔進阿卡河裡餵魚去了!”
金元寶賤笑了一下,“卡爾先生,那不是有冤大頭替我還清債務了嗎?”
“如果不是我策劃,讓你跟郭超碰上,你真的以爲……會有像郭超這種冤大頭替你償還債務?”卡爾挑眉,鄙夷的看了一眼金元寶,忽然起身,挑起金元寶脖子上戴着的那枚翡翠戒指的掛墜,一把扯了下來,攥在自己的手心裡,淡淡的道,“這個東西,可是你賭輸了壓給我的,我之前不過是借你戴一會,偏偏陶勝和郭超兩個人,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金元寶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那個翡翠戒指,眼神中,似乎有些蠢蠢欲動。
好歹那枚戒指的價格不菲,再加上是古董,能支撐他玩幾把梭哈什麼的呢。
卡爾似乎看出了金元寶的意思,扯了扯嘴角,壓低聲音誘惑道,“不過嘛,這個戒指留給你,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對我來講,這玩意也就是質地不錯,我還真不缺那兩個錢花……”
金元寶眼前一亮,看向卡爾,點頭哈腰的追問,“卡爾先生……”
“你最近這幾天去幫我盯着點郭超,他今天有些生了我的氣,我不能追得太緊,以免引起他的反感和懷疑……你要做的事,監視他的一舉一動,而且必須保證郭超跟陶勝兩個人碰見,能做到嗎?”卡爾挑了挑眉梢,“事成之後,這枚戒指就物歸原主。”
金元寶滿臉的笑容,立刻應聲,屁顛屁顛的去找郭超套近乎。
房間裡,徒留下卡爾瘮人的冷笑。
“卡爾!”金元寶前腳出門,後腳一個高大冷漠的中年男人,穿着沒有一絲褶皺的西裝,周身上透着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氣勢來,從樓上走了下來,手上拿着一份厚厚的檔案文件,文件的扉頁上用拼音寫着繆勝凡的一串字母。
看見中年男人的出現,卡爾唰的一下子站起身,敬了一禮,“維森先生!特工卡爾向您致敬!”
中年男人拿着那份文件,示意讓卡爾坐下來,這才難得的在臉上露出一抹笑意來,“卡爾特工,這一次你和凱瑟琳特工的計劃,已經納入國會高級機密方案了,我此次前來,就是向你轉達a國特情局足總部的命令:繆勝凡作爲繆老的親孫,如果能夠將繆勝凡掌控到我們a國這一方,同意將龍國的情報共享給我們a國,甚至如果可以成功策反繆勝凡……這將會是我們a國特情局在最近這十年以來取得的最大成功!屆時,你和凱瑟琳特工將會被授予最高級別的紫金勳章,同時上調爲一級特工。”
聽見這話,卡爾面露喜色,再度起身,敬了一禮,“是!我等會堅決服從命令!堅決將繆勝凡這顆棋子掌控在手心裡!力爭策反對方!”
中年男人微微頷首,滿意一笑,示意讓對方重新坐下,這才繼續道,“嗯,你們能明白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就好,我不想知道這件事情的過程,只想得到滿意的結果,哪怕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使用某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有對此事特殊貢獻的話,你們可以單獨列出一份報告給我,我會對你們的‘損失’進行彌補。”
言下之意,分明是在暗示,可以讓卡爾和凱瑟琳施展美人計,爲了將對方掌控在手心裡,甚至付出身體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另外,還有一件事情,你和凱瑟琳必須注意一下……”中年男人略微沉吟,看向卡爾時的眸光閃爍,最後似乎下定了決心,壓低聲音,慢條斯理的道,“繆勝凡和郭超,都曾經是葉嫵手下的一員……葉嫵是什麼身份,想必你心裡比誰都清楚,雖說現在繆勝凡背叛了葉嫵,成爲葉嫵手上的棄子,可誰也無法保證,她是否真的徹底放棄對方,所以……你們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勢必要小心一些,如果發現有龍國特工的蹤跡,必須立刻請求支援,必要時,可以亮明身份,採取強硬手段,將人留在國內,懂嗎?”
卡爾沉默了片刻,略顯沉重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維森先生,不過,以我之見,葉嫵雖然是司家主母,名爲情報系統三號首腦,可司家未必會真的給予她偌大權力……除此之外,龍國國內的鬥爭,再加上繆勝凡的背叛,以她的手段和個性,就算是真的有那麼大的權力,也不太可能在背叛者的身上傾注太多的心血,龍國本國特工更加不會爲了她的私人勢力而插手此事。”
中年男人拍了拍卡爾的肩膀,“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小心爲上,一切以謹慎爲主,必要時可以採取特殊手段,我會在總部等着給你們慶功!”
正當維森和卡爾兩人熱烈商討着這件事情,一間酒吧裡,我早已經因爲郭超的事情而喝得爛醉如泥,身邊的美豔警花似乎也醉眼朦朧,笑得猶如一條吐着信子的美女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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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陶勝和郭超的番外,羣麼麼噠~
乃們魂姐這兩天已經給跪了,穿着七八釐米高的高跟鞋,冷風獵獵中站在臺上當背景布,還站着不能動……淚目ing……
番外這裡還有個陶勝跟郭超的結尾,然後還在考慮要不要加個古婀的番外,o(╯□╰)o